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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曲尽星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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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陷入沉思。
粮食的储存充足,国家统一收购有利于战争的一方面,但别的各个方面就成了掣肘,这几年来,丁壮们因为自家繁重的劳动和朝廷的有偿劳役,军事训练不足,一旦打仗,水利更难建设,铁器更加缺乏……他试着问:“如果现在,我们东夏要进行一场大的战事,你认为你的县会遇到哪些问题?”
王茗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发动一场战争,说不定是好事。内部的矛盾尖锐起来,去年入冬,要冬浇地保来年墒,两箭人挣水,各请人马,差点演变成成千人的械斗。只是械斗虽然被制止了,但听说军府里的几个将军闹不和。如果东夏发动一场战争,就能够把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
狄阿鸟大吃一惊。
他担心战争的来临让众多人死去,让东夏饱受痛苦,却没想到自己面前坐着的一县之长却认为战争能解决内忧。
这也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国内形势吧。
他需要重新思考一番,也就问了当地的国立钱庄的打理是谁,让王茗派人叫来,一起吃一顿饭。
吃饭嘛,一是想和王茗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二是需要听听钱庄的人是什么看法,能不能帮助王茗解决钱荒的问题。
王茗是传统文人,只是愁仓库和保管,狄阿鸟却不是,家道从商,他知道钱荒的危害,需要让钱庄的打理在这个问题上帮助王茗。
钱庄打理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干枯中年,一看就是趋向于账房形象,见到人,狄阿鸟不免有些失望。
他问了一番。
果然打理是从私人钱庄聘过来的,专长是能让银钱账目规规矩矩,对于钱货贸易的国事了解甚少。
狄阿鸟没公开身份,不过看县尊都毕恭毕敬,打理也一样,问起钱庄情况,张口就是收钱多少,放贷多少,存无息,放贷几利钱,年终多少结余。本来都是为国家服务的,狄阿鸟本来觉得两人可以一起解决些实际问题,现在老觉得中间缺了点啥。
他想了半天,就说:“百姓的钱都存到你那儿,放贷出去却不多,是不是不划算呀?我听王县长这儿说,他们收粮食的时候钱不够,跟着州里去卖粮的时候,换来的又是牲口,皮货,周转得慢,你看能不能将结余的钱借贷给他?或者你们共同签署一种债券,由你的钱庄来居中作保?”
中年人愣了一下,捉住山羊胡须半晌,委婉说:“这官府借钱让我来作保,我借贷出去买耕牛,买种子,那还得官府作保呢?官府借钱,又有谁能作保呢?行内没有过呀,除非你能让上头发话。”
狄阿鸟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两个系统,根本没有相协作过。
他在县里停留两天,郭嘉和史文清就各带僚属赶来了,但是鉴于眼前的问题,他又需要黑明亮,司马唯这样的人,就又让郭嘉起草,再召唤个人带着僚属来;本来他以为再召唤这一个就够了,史文清不愿意,说:“大王带着一干文人,只带十来个卫士行走全国,危险性太大,应该再召一将领。”
三召两不召,半个月过后,到了广武仓,队伍已经过两千,光陆川带来的卫队就一千出头,出行已经变成公开的秘密。
这时,突然出了一场大事,而且就在王茗的县,狄阿鸟投宿过的地方,几箭争水,一箭是猛人要放牧饮牛羊,一箭多半是雍人,要种地,一箭多是党那人,反正也要水,他们各邀族枝好友,要为水作战,死伤四十余人。
狄阿鸟大怒,召唤来将阁的人和几个牵扯到其中的军府将军,宣布说:“不要说这殴斗和你们没一天关系,背后没有人撑腰,我不信他们敢公然违背大夏律,械斗规模如此之大。孤要求你们一查到底,涉案人有多少惩处多少,该杀就杀,孤要让所有的东夏人都牢牢记住,内斗可耻,国战光荣。”




十五节 暴雍有例
狄阿鸟接连两夜都难以入眠。
起兵以来,他杀人如麻,双手血腥,但那都是在战场上,甚少用在治理国家时,他不用屠刀,不是不能,是不愿,哪怕他曾经的敌人。对于这些敌人,他多采用夺起家产,奴隶,使其成为平民之身,还时常给自己身边的人说:“孤认为他们并不是想与孤为敌,而是正好站在孤的对面,为时势所逆,若不是生性暴虐,残害百姓的,就让他们反省自己,从此在孤的治理下生活吧。”
每年他都要赦一批这样的人,哪怕多少大臣认为赦出来会是隐患。
甚至,他一再修改死刑,并且要东夏朝廷将处死人的名单送到自己面前,了解他们的案情,只对那些十恶不赦的人进行勾决。
也许是因为见过太多的死亡。
那些生命在眼前长睡不起,先是身体僵硬,脸色苍白,再就是腐烂。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人机会,甚至将株连降为包庇,一人有罪,不再祸及亲族,只在亲族之中有人包庇时,治包庇之罪,包庇之罪的上限,是刺配千里,劳役十年,为了实现自己的这种政治理想,他不止一次告诫周围的人:“人岂无错,然生命只有一次,若能悔改,悔改岂不更好?”
正因为他这种态度,东夏一年的死刑犯不曾过百。
这一次,却是不同往日,于是,他失眠了。
这些人,没人是罪大恶极的。
没有人主观上为恶。
他们只为争夺水源,操戈相向,而且人数众多,上千人牵涉其中,包括几名军府的将军,那里头有一名叫薛爽的将领,是他家族以前的武士,自己从小就认识,有个叫魏端贺的将领,是嗒嗒儿虎的远房表舅。
求情者络绎不绝,包括班猪皮、善小虎的父亲们,樊氏家族的重臣,人人都说,这样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可东夏是个多民族主体的国家。
诸多的矛盾,诸多的族别,诸多的风俗,有了纠纷,人人付诸于武力,东夏岂不是国将不国,注定有更多的人死于内乱?
他已经把死罪的人减为三个,分别是三个地方上挑头的人,本来将名单已经转交给郭嘉,打算公布,然而一觉睡醒,却自己都觉得自己避重就轻,就又反悔了,让人把郭嘉叫来。
一开始获死罪的二十个。
接着十五个。
再接着十个。
最后只剩三个。
郭嘉一看获死罪的只有三个,其它人将一一赦免,却难得轻松,挨枕即睡,给睡了个好觉。
被人叫醒说是大王找,郭嘉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王又要减免死罪,当下爬起来,一边走还一边想,在心里盘算:“不能让大王再减免了。再减免,他的从重处理就成了空言,威信就要受到影响。”
到了,狄阿鸟正在吃早饭。
他气色很不好,胡子拉碴的,见面就说:“名单呢。再拿回来。让史文清召集三法司的人,再行论罪。”
郭嘉将名单呈上,再派个人去叫史文清,自己坐回来劝阻说:“大王。不能再减免了,再减免,你就说了空话。不带疼的威吓不是威吓。”
狄阿鸟喃喃重复说:“不带疼的威吓不是威吓。”
他咬牙说:“你说的没错。”
他放下食物,让人寻来笔墨,按在名单上,朱笔一勾,朱笔再一勾……一直勾,郭嘉一探脑袋,大吃一惊,只见从前到后一片血红,他连忙喊道:“大王。大王。”狄阿鸟冷笑说:“怎么?你反倒怕了么?”
嘴里嘲笑,但笔下不留情,薛爽一名,刷地血红,再往下,又是一串勾。
郭嘉连忙去护名单,反问:“大王是要杀完吗?”
狄阿鸟猛地一袖,把一桌食物掸了个精光,狞笑说:“死伤四十人,孤就杀四十人。不但杀四十。但凡参与其中的人全部充入勾栏。孤要人永远都记住,这是东夏的逆鳞,谁敢谁就一死。”
说话间,史文清带着几个司法官来了。
一听之下,史文清第一个震惊,大声抗辩:“大王。你要找从古至今的案例?所谓法不惩众,哪有上千人全部论罪的案例?”
狄阿鸟冷笑说:“法必须惩众,不然何为法?相比东夏国百万人,他们众在哪里?也许你们觉得孤今天早晨脑袋一热,忽然要杀人,过后主意准改,于是拖拖就过去,孤明天就又改了,不,孤不会再改主意了,之前一再减人,是孤没有想好,觉得杀二十和杀十个没区别,杀十个和杀五个没区别。孤没转过弯,陷入到误区之中,经过几日几夜的时间,孤想好了,而且主意已定。”
几个司法官面面相觑。
一个司法官突然流露出一丝微笑,上前一步道:“大王。有案例。暴雍曾有过私斗皆死之罪,并残酷地执行过。”
其它几个司法官提醒他说:“暴雍?!为何雍被称为暴雍呢?”
第一个司法官回过头来,铿锵有力地说:“诸位只看到雍被称为暴雍,却不知当年的雍和当今的夏国情何其相似,当年雍以峻法齐家国,方能兵灭诸国,平定天下……”史文清大怒,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狄阿鸟反问:“史文清。要不要孤也住嘴?或者你去烤几块膏药,全糊喽。”
史文清讷讷地说:“大王。历来国君耻与暴雍为伍,臣是怕他误导陛下。”
狄阿鸟淡淡地说:“那也要让人家把话说完嘛。”
第一个司法官说:“陛下。小臣认同的第一个原因是东夏与先前的雍国国情相似,民风彪悍,杂胡而居,族别众多……若当真能够耻于私斗,勇于国战,则东夏之兵必锐冠天下;小臣认同的第二个原因是大夏律已有明言,私斗有罪,不管是十人,百人,还是千人,都是有罪,哪怕百万人,那也是有罪。大夏律曾发布全国,让百姓纠正其言,百姓们认为它是公正的,现在就能否认它是公正的吗?大王不曾反悔失诺,百姓就能反悔失诺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洪钟大吕,一下把满屋子的人打懵了。
狄阿鸟要求说:“你继续说。”
司法官说:“小臣以为。持律在手,定之有罪,是司法之责,因案情重大,避免百姓误解,可举全国之名望士众陪审在旁。大王说的并没有错,此次械斗死三十二人,重伤十七人,可以此量刑,以杀人者死的原则,论罪之后,处死之数当与之相等,以平罪壑,至于诸多从犯,可减等,依照大王所言,充于勾栏。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史文清没有吭声,郭嘉也没有吭声,其它几位司法官交头接耳,但都没有多言。
狄阿鸟缓缓地说:“合孤意,就这么办。论罪之后,应将死去之人抬至人前,数落其致死之罪,责其自裁,死前还必须给孤喊一句:他死得可耻。”
史文清反问:“如此办案,谁是苦主呢?”
狄阿鸟说:“家属是苦主。孤说充其至勾栏,没说将家属一并充入,孤毕竟不是暴雍之君,我想,家属们会愿意让那些惹事生非的人受罪两年,免得他们出来之后,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任意妄为,给家人带来痛苦。”
众人皆称诺。
只是那司法官又说:“只是爵位高的有爵在身,不知可抵罪否?”
狄阿鸟这又说:“职位越高,爵位越高,越应明辨是非,他们与普通的百姓不同,岂不知械斗的后果,却还是参与了。既然牵扯其中,乃故为之,因案情重大,情不夺赎,当不予免。所以,这也是你们定罪的依据,当死之数,就应依照职位、爵位从高到低而定,若减免,则应为受动一方,被逼为之的。”
他反问:“有吗?孤也不是不作了解,一说要斗了,越是爵高,越是嗷嗷直叫往上凑,好像他有爵他就应该比别人勇敢一样。”





十六节 东夏之义
案情已被充分剖解,没人敢断言狄阿鸟的决定是错的,而在他们难以权衡的时候,大王的权威就是足够的秤砣。
于是身边的决策圈子被撬动,意见逐渐一致。
外围的重臣仍在探风说情,也庆阿、纳兰山雄他们本来是怕引火烧身的,但迫于外界的压力,又听人说狄阿鸟的旧部下也牵扯到里头,也分别派人来到,明里是问朝廷怎么公断,那实际上,还不是怕狄阿鸟有所偏向,而自己不出头,将来被同宗同族乃至广大部众所诟。在东夏,政法分离,官员们自然将结果推给断事之法官,掉头再寻断事的法官,法官却告知在收罗证据,一切等证据齐全,再引经据典。
既然在官衙和司法上问不到,他们只好去探狄阿鸟的风。
不过还没等到他们探,狄阿鸟就先征询他们的意见了。
他定下审案的时间和地点,下令用公车从定夏幽燕各州接来足够多的名望之士,又分别给德楞泰等重要将领写信,将情况一一说明,告知说:“此一案的情况就是这些,至于将来哪族牵涉的人多,哪一族牵涉的人少,都不应该是你们觉得烦恼、愤懑和疑虑的,哪怕你们觉得哪一方轻了或者说是重了。东夏一国建于孤手,亦有汝等之愿望及信念,当日孤曾有言,东夏之国,将无族别之分,凡国人皆为东夏之国人,当以平等视之,凡士为东夏之士,相忘之族别,唯忆忠、勇、信、良、善、孝悌之德,相信你们也与孤一样,现在一样,将来也一样。也只有你们与孤一样,东夏的国人才能性命受到相互的珍视,从而安居耕作,相处友善,不分彼此。为此,我们还制定出大夏律去甄别那些错的事情,误的事情,有罪的人,无罪的人,虽无心却犯错的人。可以说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共同问题,不是谁哪一族承担这次械斗事故的责任更多一些,而是我们要应该下定决心杜绝这种事情发生,如果劝说不能制止,那就不能用劝说的办法。现在,在孤的脚下,已经永逝了数十条性命,他们年长的已经过了六旬,年轻的才不过十五、六岁,没有死在敌人的利刃之下,也没有死在疾病之中,却死在自己人的殴斗中,也许是因为孤还不能让整个国家的人都知道,东夏一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公等睿视,孤当奈何?”
也庆阿是第一个回信的,捎话说:“既然已经跟随了大王,已是阿奴阿臣,不敢自称阿兄,大王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命,哪怕万千虎狼,亦在所不惜,这一次有族人牵扯其中,我怕大王处置不当,使得猛扎特人离心离德,也是受人所托,想去说情,却没想到大王先一步询问我的意见和看法。我觉得大王真是太看重我了。我自幼生长在部族,能有什么见识可以给大王出主意呢,想来想去,反想起很多发生过的事,我十一岁那年,我的阿叔见别的小孩在我们的牧场玩耍,驱车相赶,碾压到孩子的手脚……结果却爆发了战争,本来只是两家人的战争,两个部落却都牵扯进来,那时,也留桦才四岁,敌人说来就来了,马蹄铺天盖地,也留桦被吓得大哭,站在平板车的前面不知所措,我就拽着她,把她放到车轱辘的后面,拿了一个毡毯把她盖住,而自己干脆跳下了刺骨的河水,在里头躲起来。长大后,每当想起这样的岁月,我就在想,如果小事被谁在当中制止了呢,还会有那场断断续续打了三四年的战争吗。可是能被谁制止呢?那场战争不能,但现在的东夏大王能。大王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采取什么手段,我想都是对猛扎特人的恩赐,是对的。所以,我支持大王的任何决定。”
德棱泰等人也很快回信,表示无条件支持。
唯有纳兰山雄却因为战争时期被狄阿鸟的谋略给玩怕了,怕被狄阿鸟推出来阴一把,被所有的党那人看不起,来信最晚,却说:“臣下虽然知道这件事影响很差,陛下怕一定要杀一些人,无论臣怎么说,说什么,都不改初衷,但是还是希望能够多宽恕我们党那人,毕竟他们都是拥戴陛下的……”
狄阿鸟对纳兰山雄的举动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没有再给纳兰山雄写信说明,而是让人如期准备,自己则赴北平原去了。
到了北平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黄埔,把即将出兵作战的事儿和当下发生的械斗案件一起抛了出来,引发出声势更加浩大的议论。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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