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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髑髅之花-第101章

小说: 髑髅之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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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啊我不是说个头——那时候的你真可怕,看上去虽然小,但总觉得老态龙钟,开在你身边的花好像一眨眼就要凋谢——”
  凡塔用力拧了一把夏依肋下,后者大叫一声,拍打掉她的手。“快走啦!”他背起箱子就跑,凡塔紧追,两人扭抱在一堆笑起来。柏树的枝叶簌簌摇晃,乌鸦穿过他们的笑声飞远。他们使劲跑,离了陈尸之地,带着一路烟尘跑下山坡,跨过溪流小桥把死亡的腥味抛在身后。桥另一边通向镇子,等切实踏上吱呀作响的石板路面,脚步这才放缓了。日光一棱一棱斜刺着巷道,空荡荡的,只有一种经久未识的自由与安适将年少的心腔涨满。
  “不对,”凡塔忽然皱眉,“这附近的房子我上次来还没见废弃。”
  紧闭的门窗封锁了所有猜想。屏息聆听,静谧只逗留于近处,数条街道外的风扬起嘈杂人声。
  “都在镇中心呢。”夏依拉着女孩寻声跑去,没两步又停了,将二人兜帽的帽沿往下扯了扯。
  很快他明白这个动作纯属多余,因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搀扶老人的壮汉和牵携孩童的妇女挤在邻接广场的十字路口,密密麻麻一堵蠕动的堤坝,视线都冲着潮水通过的那一边。军队——绝非城镇民兵——负责巩固堤坝,阻止它垮到冲击的浪潮里去。全副铁铠的骑士,同样全副铁铠的马,以及马所拖拽的木桩和刑具,一波又一波浪头接连涌动。“让开让开!”呼喝声伴随鞭哨,人们即使退后也努力保持簇拥的姿势,夏依险些摔倒,帽子到肩缝被撕破偌大一块,依然没有谁睬他。每一道目光都集中在最后那辆板车、和它载的人身上。
  “……啊!”凡塔失声。
  她的惊呼在整个镇子的喧哗里微不足道,但车上那人似乎单独分辨出了它。他望过来。漩涡之中,他是唯一认出这两个异乡孩子的人。眼神的相会就像来自不同方向的风的交错,他抬了一下捆绑在身前的手,似乎在笑,但风迅速地擦过彼此的呼啸,奔赴各自轨道去了。
  “帕林!”一个农妇叫喊,被士兵用矛柄抽了一耳光,顿时激起更多人的反应,“你们要干什么?……帕林!那是帕林!”
  “是做梦吧。”凡塔虚弱地说。她从未想过把他与这样一种场合的主角联系起来。
  “当时不是他掳走了你们吗?”
  “他很温柔,给我唱歌,像对宾客似的对待我们,还惩罚了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我开始以为是作假,后来发觉他的和善跟鸟儿会飞一样是天生的,对任何人都如此。也许他的想法和我们有差别……可我并不讨厌他。”
  人群朝广场蜂拥,火炬却阻挡了去路。离天黑还早,火光提前升起来了,在各种纷乱争吵声中吸引着寂静聚集。
  夏依挽住凡塔胳膊:“咱们到那边找个站得住脚的地方。”
  “……不早点回去么?”
  “不怕,还有时间,”他吸了口气,“今天会十分漫长。”
  
  “我是第六军已故将领格罗敏的事务官柯尔律治,陪审员之首,”苍白瘦削的戎装男子扫视台下,像用笤帚扫去地面上的蚂蚁,“仅此代表我的直属上司——愿他在诸圣的庭院里安息——和统帅阿玛刻将军,以及崇圣的宗座猊下之名,齐召诸位,见证这场公开的裁决。被告帕林两年前为取悦叛教者贝鲁恒,弑杀亲父,被篡拔为镇长,本该当众处决;现又涉嫌与另一罪徒安努孚合谋暗害格罗敏大人。即便是主父的光辉面貌,也难免为这累累恶性惊怒,但由于此人在诸位之中多有名望,我不得不请你们亲手审判其罪孽,裁定其结局,或是倾听这中间万分之一可能的隐情。无论如何,今日正义必得以昭彰。”
  “大人,”陪审席第二张座位上的年轻军官低声说,“大人,那是法庭主持的台词。”
  柯尔律治斜了这个曾经是自己助手的高级参谋一眼。象征教皇权威亲临的天平火柱旁,担当主持的秃头僧侣因为年迈发福,受不住盛夏炙烤,已有熏熏欲睡迹象。自从牧师和狂信团先后灭顶,专门的神职人员就只能去拐骗那种痴头呆脑混吃等死的家伙来充数,审判和告解这些都只挂个名。
  “我对程序没有异议。”说话的是帕林,“请继续吧。”
  他为两个士兵钳制,站在火柱的另一侧,以至于脸庞隔了跃动的火焰有些扭曲;但微笑却是清晰可见的,尽管粗麻绳索深深陷入手腕,多少给它增添了些痛苦之色。
  事务官无声地挑起眉毛。“……陪审团按例由五名成员组成。公平起见,第六军指派我和布莱顿参谋出面,鹭谷则推选了城镇守备长康士坦因,年高德劭的老战士……和杂货店主杰斯。相信如此一来不偏不倚,足可代言民意。诸位,”他面向人潮,“如你们所见,席上每个人都要靠他左手边的火把和右手边的利剑做出决断。假若庭审结束,有三支火把插在火柱上,表示主父的烛焰已烧尽被告罪行,从今往后他清白无辜;若取而代之是三柄剑,则表示被告须立即为其所作所为偿还代价。吾主,光明与公正之神,将依子民的呼声决定是显赐仁慈还是严厉。”
  “慢着。”守备长截道。他年逾六旬,沉毅如身上一丝不苟打磨过的老式盔甲。“只有四个人。还空着一张椅子。”
  “最后一名陪审员理应由代表客观意见的第三方,或者在我军和鹭谷镇都具备相当影响力的人物担任,很遗憾,此人暂时尚未找到。唯有把这一空席奉献给上主,待投票结束后,以抽签方式来决定其选择。”
  人群里爆发出杂音,但还达不到足够冲击该理由的程度。
  直到一个孤兀的声音拔了起来。
  “我是否有资格坐上这席位?”
  它和出言者本身共同构成了黑洞:吸噬空间里所有的喧嚣、注视乃至思想。当老人走向台上时,人们甚至未曾迸发一丝多余的念头;一切就像它本该存在那样存在,按照它恒定的形式延续。他穿着用草绳当腰带的衣服,额头依旧像在火炉边一般勒着汗巾,某些第六军战士以目光向他致意,银色的眼睛却并不与任何人对视,既不理睬庭前摩拳擦掌的刽子手,也没有看一眼帕林。
  “我叫艾缪,鹭谷的铁匠,依森堡的军备铸造指导。我是否有资格坐上这席位?”
  这是询问,虽然它的效果更像反问。现场的静肃仿佛是对黑洞的供礼。于是老人坐下了。五支火把和五柄剑都有了举掣它们的臂膀。
  柯尔律治从瘫在一旁的主持僧侣手中拿过卷宗。“愿主洁净我们的良心,使祂的意志藉由我等而实现。”他将指尖伸向天空,做了个标准的祈祷手势,“今日正义必得以昭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六月份我妈做了个大手术,所以隔了这么久,这里说声抱歉|||
  鹭谷线最多还有四章,接下来就结局倒计时了,如果没有意外会一直周更到完结。说“如果”是因为我妈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乐观,可能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希望大家无论多忙都要注意健康,俗话说除却生死皆闲事,么么哒 _(:зゝ∠)_
  
  




☆、Ⅱ 急湍(5)

  那是血。数年前就由他的刀口饱蘸了的血。和此地一样的断崖。身穿圣廷卫士铠甲的青年倒在崖底,脑浆迸溅。
  “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像你这样犯下十恶不赦罪过的人……”
  风吹动行刺圣徒者倒吊的尸首。蝇群如预兆灾难的乌云,盘旋于鹭谷之空。
  “我儿子和丈夫都死在你手上。我在夭折了四个子女之后终于养大成人的小儿子……”
  妇人用胸膛吞没了他的刀锋。血冲撞着利刃,汩汩有声。
  “……他叫布吕斯。”
  
  你永远也挣脱不了这命运了,云缇亚。
  
  他只看见血。一切都浸在血里。僵直的少女,被他的刀所分解的肢体,以及爱丝璀德那双鲜红、湿漉、空洞的眼睛。
  他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个。最后他仅仅听到的是自己的喘息。
  你走的每一步都通向深渊。你做出的任何选择都只能带来悔恨。你的所有努力都殊途同归地导致毁灭。
  这是罪孽,是对你自不量力的惩罚,是你驽钝地活在世上还妄想保留自我所必须偿付的代价。
  愚昧者没有清醒的资格。
  “……帕林。”
  他笑。仅剩的一丝喘息声也消失了。
  魔鬼在他的影中起舞。
  他不后悔杀死格罗敏。他只后悔未曾杀死帕林。
  
  ******
  
  “按你的供词,当天夜里原以为已经离开鹭谷的安努孚忽然找到你,要求单独面见格罗敏大人,提供圣秩官出走的线索。你引见了他,不料他竟伺机行凶,并割下死者头颅逃遁。也许是顾及旧交情或别的什么原因——他把你击晕,却没下杀手,任由唯一的目击者在此检发他的罪行。是这样吗?被告帕林,你可对这份供状有任何异议?”
  “没有,柯尔律治阁下。您宣读的白纸黑字皆是我亲笔所写。”
  陪审团的首席成员慢慢抚摩着纸张。“但凡能正常思考的人都不难发现其中矛盾。一个有预谋、且懂得利用老朋友实现预谋的凶犯,怎么会忽视灭口的重要性?”他让措辞细密地从头脑里过滤,直截而干练,“我代表法庭主审,向仅持一面之词的被告提出质疑和指控——这场暗杀中嫌疑最大的人,是你。”
  帕林失笑。台下的激烈反响竟被他的哑然盖过。
  “我从不曾学习剑技,鹭谷的每一位乡亲都清楚。请看这双手,纵然有茧子,也是经年累月和大家一起劳作的印迹。格罗敏大人武艺高超,当时更身披重甲。您说是我干的,大概真认为鸡蛋能砸碎石头。”
  “到现在还要替那对父子开脱吗!”杂货店主嚷起来,“格罗敏的脑袋哪去了?当然是安努孚那家伙拿去投奔他的圣秩官老子,一同呈献给宗座了!哼,我不认识几个字,但白眼狼写给圣廷的密信不是有识字的念给大伙听了么?在哥珊说得上话的那些人物眼里,你们第六军可不就是一群土匪败类——‘叛变过一次,也不在乎第二次’吧!”
  “请冷静,杰斯陪审员!不要对真相妄下断言。除了被告、凶手和死者,还有谁目睹整件事的发生?孤证原本就不足为凭。”
  “各位都知道,艾缪师傅是我们镇子最优秀的匠师,他的杰作也只馈赠给鹭谷剑术最精湛的战士,两年来唯独安努孚享有这一殊荣。恰好艾缪师傅在场,请依森堡临时指挥部出示凶手遗落下的物证,”帕林鞠躬,“当着大家的面,一辨即明。”
  坐在次席的布莱顿参谋用目光询问柯尔律治,没得到答复,于是点点头。士兵端来一把连鞘的佩刀,和两支不开刃、不设血槽、细锥般的短剑。“佩刀当时放置于大人遇害的作战指挥室门外,短剑一柄嵌在大人肺部,另一柄与被告手上的伤口相符。”每个拼命往广场中央挤的看客都听得见参谋的声音,“艾缪师傅,请您先以神圣的陪审员身份向主父起誓,然后回答:这些是不是您为安努孚铸造的武器?”
  铁匠一动不动地检视着。沉默有足够的分量造成窒息。
  “往世、现世与尚未降世的诸圣,见证此言之真实。”他说,“这三把刀剑的确都出自我的炉灶,经我的双手赠送予人。”
  起初沉默还在延续,直到出具证物的士兵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才被骚乱打破。人们掩面,顿足,你推我搡,争论不休。只有两人仿佛完全免于喧嚣的冲击,一个是昏昏沉沉歪在火柱旁的主持僧侣,另一个是柯尔律治。后者脸色更苍白了,但那并不代表示弱,相反,有一种竭力抑制的激动以冷峻的形象升起,就像盛夏正午白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太阳。
  他用这张无法直视的脸面对着帕林。
  “对于洗刷你的嫌疑毫无作用。你依然可以杀人,借安努孚的手。”
  “您的意思是我与凶手同谋,只因为他放过了我。但阁下,现在我们已知凶手的名字,对事态又何曾有半点扭转?知道谁行刺、谁叛逃,就代表能使他伏法,能堵住到宗座面前颠倒黑白的嘴吗?等待为格罗敏大人复仇的刑台不是还空着吗?那么留下活口用来宣布死亡和背叛,除了在众人当中散播恐惧,对凶手可还有别的影响?这难道不就是他的目的?——再者,我又有什么理由谋害一直待我们不薄的格罗敏大人?我以鹭谷代理人身份与依森堡往来密切,纯粹是为了当初的协定,借助第六军物力开荒种粮,所收获的七成都进献给贵军充当军饷。这一切都得亏了格罗敏大人支持、并向阿玛刻将军进言,鹭谷与第六军才能互利共惠走到今天。一位如此可靠的盟友突然遇害,身为镇长我尚未来得及扼腕,就要面临这样毫无根据、而且于情于理完全说不通的控诉么?”
  “说到底,你也拿不出任何能表明你没有参与同谋的证据,被告。”
  “……您是对的。”帕林叹了口气,“我的确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刚刚安静下去的人群又开始嘈杂。
  “但请让我在被定罪之前,也行使一次辉光子民所应有的揭露黑暗的权利。柯尔律治阁下,当着这里数千贵军战士和上百名乡亲的耳朵,我检举——您才是这场暗杀事件的幕后主使。”
  嘈杂并未演变为惊愕,而是哄笑。
  柯尔律治四下张望,纷涌的笑声令他首先感到在闹剧之中扮演主角的耻辱,然后才是愤怒。“你疯了!”
  “我无凭无据,所以拜托您自己向大家证明您实属冤屈。”
  “……你!”
  笑声愈发脱离控制了。布莱顿参谋耸耸肩,神色无奈。
  “做不到吗,阁下?没人能做到。谁可以拿出自己根本没干过的事的证据?这就像叫天生的瞎子说出万物颜色,叫根本不在场的人上前答应,叫枯骨和墓碑反驳强加于它们的谎言。我没办法自证。要说明一张纸并非洁净的唯一方法,是用眼睛和手确凿地找出它的污点。”
  “好一条擅长诡辩的舌头!可事实不会被花巧言辞掩盖。你很会钻漏洞,然而供词清清楚楚,是凶手利用与你的关系才得以单独接近死者。被告!”柯尔律治按着桌沿站起,“就算你对此全不知情,也已经犯了失察之罪!”
  “——那么请问,您认为我到底有没有涉嫌杀人呢?”
  帕林抬起头,目光直指着以他的位置必须仰视的审判席。“您一开始就咬定我策划行凶,我是最大的嫌疑对象,为什么到这关头又忽然变换了立场?恕我愚蠢,敢问审判的出发点究竟是‘因为你犯了罪所以必须受罚’,还是‘因为你必须受罚所以要找出你犯的罪’?”语速如刀飞快,插…进席上哑口无声的隙缝,“您所致力的看来不在于惩处这次事件的元凶,而是针对我个人!”
  “……自辩权不是用来说这些的,被告!你只需要承认自己在本案中是否有罪!”
  帕林活动了一下被捆绑的手腕。绳索太紧了,血从勒痕和手背只粗略包扎的伤口沁出,腥涩得就像他的苦笑。
  “是的。”他顿了顿,等人们的惊呼声略微落下。“错信安努孚,以致酿成此祸,我难辞其咎。”
  “帕林。”杂货店主喃喃道。
  “如果是军人玩忽职守,理当按照部队的铁则处置,但帕林并非依森堡士兵!”守备长皱紧眉,“他没有护卫上级的职责与能力!”
  柯尔律治平伸双手,按压着尘土一般飞扬的纷纷议论。“诸位陪审员,请表决:认为被告有过错,就举起你们座位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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