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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钟鸣鼎食-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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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及不上一星半点,可这管家和这些也挨不上边,可听说二奶奶手里的几处买卖庄子,都是如今最赚银子的。
心里也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略点了点头,杨嬷嬷带着若雪初云就抬脚上了台阶,春枝入画亲自打起帘子。
一进了屋,就是一阵扑脸儿的暖香,谢桥特特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处理事务,也省的什么人都进她的屋子去。
谢桥自来有些洁癖,虽说这些管事的婆子,都是体面干净的,有些个,甚至如今都在外头自立门户,儿孙也都当了小官的也有,只她不喜欢这些纷杂的人,胡乱进出她的屋子。
西厢房里,堂屋通了地龙,炕下头放了脚炉,手上铜刻花的璃纹手炉,边上角落里燃了一只,松石绿地粉彩宝相花鼎式熏炉,熏炉上兰绮朱火,袅袅青烟。
杨嬷嬷不禁暗道,人都说二奶奶屋里好东西多,这一见可不是,这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就处处透着精致,打眼再瞧上首。
谢桥斜斜歪在炕一头,穿着件银红裹金丝的夹袄,腰身处特特放出来,做的肥肥大大,使得本来就不大的肚子,倒也不怎么显怀。
脖颈上挂着一个累丝嵌羊脂白玉的金项圈,下面缀着一个如意金锁,明晃晃金灿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玉莹莹一般清透,眉目入画,嘴角含笑,令人一见,不得不喜欢。
头上乌丝绾起,梳了一只灵蛇髻,簪上一只宽大剔透的牛角梳,凤钗别住,凤口垂下珠滴,角梳两边,各插一云朵形状的花钿,透着那么雍容华。握着手炉的芊芊玉指,似刚剥开的葱白一般,长长修的极好看的指甲上,染着凤仙花的色泽。
略略抬手,露出皓腕上一只玉髓镯子,鸡血色,一看即知是稀罕物件。
这可真是,也怪不得老王妃就是偏着心,这打哪儿说,比世子妃都高出几个头来不知了。杨嬷嬷几人忙上前行礼。
谢桥并不托大,摆摆手客气的道:
“这大冷个天,还要嬷嬷和两位姐姐跑这一趟,来来快请坐,巧月,快去冲我平日里吃的茶来”
巧月那里应了一声,小丫头利落的搬了三只黄花梨的交杌过来,放在下首,请三人坐下,三人忙客气了一番,才落座。
巧月亲自端着托盘上来奉茶,杨嬷嬷忙站起来:
“可是,那里敢劳动姑娘”
巧月笑了:
“嬷嬷可不要于我们见外,您和两位姐姐惯常也不来我们这里坐的,是稀客。”
谢桥笑了:
“可不是,我才多大年纪,吃的饭,还不如嬷嬷吃的盐多,原说上头还有嫂子,怎么也没我什么事,谁知道,就偏偏落在我身上,待要辞了,老王妃那里又一叠声的说不准,说如今我不管,就没人了,可真是让我上不来下不去,只得强撑着接了,怎么也要过去这个年才好,你们三个是府里的老人,又是王妃跟前得用的,事情上比我清楚明白,我若那里差了,你们在边上,也好及时的指出来,省的出了大纰漏,我倒是没什么,只恐要耽误府里的大事,这如今正是年节,礼尚往来的时候,不说事事周到,可也不能轻忽了去的”
杨嬷嬷三人忙连连称是,谢桥扫了眼当屋站的十几个大管事婆子,含着笑意道:
“今儿咱们就先照个面吧,你们也都回去,和院子里的人说,今儿我刚接手,也不知道谁对谁,都是管什么事的,明儿一早,辰时在这里,我一一点卯,咱们丑话可先说在前头,俗话说的好,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第一个就是不要惫懒迟到,若是我点到谁,谁没来,那我也没什么别的话,也不打不罚,别管谁,有什么脸面,都一总的格了差事,回家去歇着,散了吧”
几个管事婆子扫了杨嬷嬷一眼,下去了,让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几个平日里刁钻管事的,出了如意馆,就凑在一起咂舌:
“你瞧见没,别瞧着这位二奶奶平日里是个菩萨,这几句话说的极有条理,有份量,看着倒是个十分清楚明白这里头事的,说起来,不过十五岁的丫头,又是个娇宠的小姐,那里学来的这番本事”
另一个婆子哧一声道: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咱这位二奶奶是个神道,识文断字,一肚子文章,那做的诗,画的画,那些读书人都说好呢,自是聪明的,听说在云州呆过近两年,那位何氏夫人早逝,府里的事都归这位姑奶奶管的,就说那府里,比不上咱们府,可这也差不离,即是管的了那边,咱这边算个啥”
几人虽说嘴上这样说,心里也着实没把谢桥真当回事,不至于轻慢,但也不见得多惧怕,猫在那边,等着杨嬷嬷出来,一拥上前。
杨嬷嬷前面走着,扫了他们几个一眼道:
“你们几个老货,尽早给我老实点,别打量她一个年轻的媳妇,就好欺负,使出你们那些坏心眼子的损人手段,难为她,好就好,若是真把她惹急了,发落了你们几个,到时候,王妃那里可也没人请可讲的,就早的歇了心思,好好办差,便没你们的亏吃,若是主子不痛快了,大过年的,咱们谁也别想消停着”
一个婆子嬉皮笑脸道:
“我就是怕她年轻,也没经过事,如今这府里大小事又多,回头拿不准,耽误了,可是我们的罪过了”
杨嬷嬷瞥了她一眼,啐道:
“别让我说不好听的出来,她什么事不明白,不防和你们说,就是外头买卖上的事,她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呢,你们出去打听打听,现如今就她手里经营的那些庄子、铺子,买卖最是红火,面子上是巧月那个公爹男人掌着,那些主意,可不还是从她那里得的,她读的书多,主意就多,不过些许内府的事物,能难倒她,你们别错了主意的好,不然有你们的亏吃。”
杨嬷嬷和两个丫头回来和郡王妃从头到尾学了一遍,郡王妃不禁叹道:
“我就说她不错,你瞧瞧这话说的,严丝合缝,一点错都挑不出,丑话说在前头,算是她给了脸面,明儿要是有不长眼的,她发落了,也怨不着她,也不能说她个不字儿,这正是她精明之处,却不想她小小年纪,真是个胸有丘壑的,难得的紧”
翻了个身,就着丫头的手吃了两口茶又道:
“你们几个,明儿可记住了,没有不长眼的还罢了,若是有,她发落了,你们一个人情也不能讲,所谓擒贼先擒王,她一个年轻媳妇,若想服众,一开头,不用严刑峻法,镇不住底下的人,论说这些年,我也是心气儿够不上来,咱们府里的规矩也不如先前了,更有那积年熬上来的,有了些脸面,犯了小差错,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抬抬手就过去了,倒是越发放纵了她们,如今胆子大起来,那小贪小拿的都不足了。”
说着长长叹口气道:
“前儿我一查库房里,可是少了不少东西,都是对不上账的,这些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承认,大过年的,我也懒的理会他们,待过了年,就着桥丫头这个劲儿,须当好好整治整治的,不然越发没了王法。不然,今儿你偷一个碗,明儿我拿一口锅,便是咱们府里有金山银山,长此以往,也要空了的。再说,如今咱们府里的银钱,却真有些紧,思义前些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过,偷摸出去我的私章,在账房提了两万银子出去,那账房我瞧着必得了好处,这么大笔银子出去,竟是没知会我一声,就给他了。正赶上过年,可不有点紧起来,这些年,思义花的银子流水一样,偏府里的进项也不多,又要应酬着体面,事事不能让人瞧着寒酸,如今啊!可也是亏空着,还不知道将来怎么填呢。”
杨嬷嬷凑上来低声道:
“我可听说二奶奶,别看着年纪小,最是个有本事的,外头的庄子铺子,如今满京城都数得着的,银子可不流水一样的进”
郡王妃白了她一眼:
“你这话说的可不在理,难不成,我一个当婆婆的,却去谋儿媳妇的体己不成,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了。”

四两千金将计就计

秦思明回来的时候,外头已经落了雪珠子,身上红色猩猩毡的大斗篷肩上,沾了一层雪沫。
谢桥放下手里的账本,执着掸子过来,却被秦思明顺手接过去,自己掸了掸,递给一边的巧月:
“你歇着,不过些许小事,那用着劳动你”
春枝上来服侍着脱了外头的斗篷,小丫头捧了热水过来洗手净面,又换了家常的袍子,才靠坐在炕上,扫了眼炕几上堆的高高的账本,挑挑眉道:
“这是哪儿来的”
巧月忙回话:
“是老王妃指了姑娘帮着料理府里的内务”
秦思明蹭站起来道:
“这怎么成,你可怀着身子呢,我去找祖母去”
谢桥一把拉住他道:
“如今可哪还有别人,婆婆病了,大嫂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王妃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又闹了一场小灾病,赶上年根底下,我不帮着点,可怎么着过年,横竖有巧月、春枝、入画她几个帮扶着、不妨事的”
秦思明叹了口气:
“倒是不如尽早分出去的好,只是这府里的事情多,有些积年的沉弊,你若管家,须当睁只眼闭只眼才好,莫要真较真,回头气着自己,可不划算”
谢桥扑哧一声笑了,歪头睨了他一眼道:
“知道二爷心里头疼我,这些我也是知道的,不过这几日,待郡王妃好了,仍旧归回去,我何苦得罪不相干的人,只是”
说着叹口气:
“我瞧了这一日府里的内帐,只匆匆审过一遍,便能寻出几处明显的不妥当来,且进支难平,这些年,竟是进的少,出的多,府里的银子产业本就不多,几个庄子上,连年又大灾小害的,收成也不好,偏账房里前些日子支出了一大笔银子,倒是没有名头的,我瞧了半天,虽说有郡王妃私章,可去处不清不白的”
秦思明哼了一声:
“这个你原不知道根底,还不是大哥那混账,在外头花天酒地,欠下了云水楼的银子,母亲倒也是,私下里给了他银子还账,若是从此消停 还罢了,偏还在那里混,银子花的流水一样,家里纵是有金山银山,长此以往,也是供不起的,前儿又上衙门里去寻我,非要让我借给他银子,满嘴里,竟然打你嫁妆的主意,真难为他张得开这个口”
谢桥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巧月那边气的不行,心说,这说到哪儿,也没有大大伯子,谋弟媳妇嫁妆的理儿,这什么人啊。
心里虽气,却也不能道是非,接了小丫头捧过来的茶,递给两位主子,却听二爷道:
“让我几句不好听的掘了出去,听说云水楼是他的买卖,回头我去寻他,秦思义若再去,就直接赶出去便了”
谢桥哧一声道:
“儿爷这话说的可不讲理了,人家开门做生意,来了客人难道往外赶,再说纵是没了云水楼,也有别的所在,说到底也没大用,说这些糟心的事作甚,晚上我让他们把做了新鲜的笋丁鱼片,二爷尝尝可入的口去”
秦思明凑过来摸摸她的肚子,又板起她的脸细细瞧了瞧:
“今儿瞧着气色倒好,难为他们下面的人有心,这天寒地冻的,那里寻的鲜鱼来”
巧月让丫头们摆饭,回道:
“哪里是下面人的心,还不是我们老太太,知道姑娘就喜吃鱼,可咱们厨下腌的那些咸鱼,偏一口不碰,嘴巴实在是个挑的,这不这大冰天雪地的,让下人小厮们,凿开园子里的湖,下了渔网抄上十来条,倒真真养的肥,自己都不舍得吃,巴巴的全送了过来,我让灶上的婆子们,放在大缸里养着呢,现吃现宰,能吃到过年了,待到开春,河里开了化,便不用这等费事了”
秦思明道:
“倒是让老太太惦记了,回头我寻些新鲜的野味给那边府里送过去吧,老太太不是一直欢喜这些,前儿太子的门人,送过来不少,太子爷原说赏我一些,是我琢磨着,咱们府里也吃不着,你又一向不喜这些,就辞了,待我明儿去要些来。”
夫妻两个吃罢饭,又说了会儿话,就安置了。
翌日,思明要上早朝,自是起的早,谢桥迷迷糊糊的,也跟着起来,服侍秦思明穿袍服的时候,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秦思明心疼的不行,拾掇好了,一弯腰抱起她放回床上,低声在她耳边嘱咐:
“再睡一会儿,嗯,我这里不用你了,自有丫头们伺候着”
谢桥实在也困的不行,连眼睛也懒的睁开了,只嗯了一声,翻个身,就又睡了过去,秦思明不禁笑了笑,桥妹妹打怀了孩子,就嗜睡非常,可每日还非得挣扎着起来,服侍自己上朝,说过她多次,也不管用,真真有时候犟的紧儿。
秦思明放下金钩上的帐子,出去外头,就着清爽的小菜略吃了碗粥,便要出门,到了门边,停住脚步,回身对后面的入画低声吩咐:
“今儿桥妹妹头一天理事,若是那些婆子们使坏,想来无妨,就怕大嫂那人要趁机捣乱,若是她闹,你自管去寻老王妃过来便了”
入画应了。
虽说辰时理事,卯四刻,谢桥就起来了,房里仍旧燃着灯,窗户外头却有些亮光浮动,虽说房里炭火烧的旺,也是有点清寒之气。
谢桥洗漱妥当,春枝拿了熏炉上熏的温热的衣裳过来,服侍她穿上,立领、大襟、直身,白色暗花云纹的夹袄,下面红缎百鸟朝凤月华裙,头发绾起,带着云头形珠冠,边上镶了一排明灿灿的珍珠,海獭卧兔儿勒在额间,瞧上去富贵体面。
谢桥对着角落的大穿衣镜照了照,点点头。披了外头大红羽缎狐狸毛里子的斗篷,就迈了出去,迎面一阵雪气铺面,竟是落了一夜的细雪,怪不得才这个时辰,从窗户上却透过来点点亮光来,原来是雪。
倒是下的不很大,下了一夜,也不过轻薄的一层。
谢桥拽出怀里的金珐琅怀表瞧了瞧时辰,还差两刻,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回事的婆子,乌压压的,能听见悉悉索索耳语的声音,却不大声喧哗,见了她,纷纷行礼问安。
谢桥微微点头,握了握手里的手炉,沿着抄手游廊,过去厢房那边。
巧月一早带着人已经收拾妥当,地龙烧的热热的,熏炉燃上,一进来,倒是比她寝室里还有几分暖丝丝的。
外面的大衣裳自是穿不住,脱了,坐在炕一头,巧月忙着亲手摆饭,入画那边伺候谢桥挽袖褪镯。
吃了一个小栗子面的饽饽,喝了一碗粳米粥,就让撤了,漱了口,捧着茶,就让巧月比对着名册点卯,到是都挺给谢桥面子的,只一个未到,管着大厨房的方婆子。
大厨房和各院的小厨房又不一样,单管着府里宴客和外头奴仆小厮们的三餐茶饭,二门以里,上到老王妃,下至谢桥,都有独立的小厨房,各自领了份例,自己做着吃,丰俭由己。
先头方碧清没嫁过来时,也只有老王妃那里有小灶,方碧青嫌弃大灶上的饭菜粗,不对心思,非要自己单独弄个小厨房,郡王妃索性就分开了来外,大厨房专管外头宴客,主子们各自分着做,份例之外,若想吃些新鲜的,也可自己添了银子,着人去外头买进来。
各房除了一等丫头婆子们,下剩的仍要去前头大厨房端饭,只除了谢桥的如意馆。
谢桥好吃,喜欢研究吃,这是打从伯爵府就有了名头的,那时候跟着老太太,可不什么新鲜,吃什吗,偏身边有个事事顺着她的何妈妈,手艺又好,只谢桥点出名儿,说出道道来的,都能变着花样做出来,久了,谢桥哪里还凑合的来。
嫁入安平王府,如意馆的小厨房原不大,被谢桥下令扩建开来,足有里外三间屋子大小,灶上的婆子,也是谢府里何妈妈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个,谢桥用着顺手,且也放心。
经了方碧清的算计,回府来,谢桥又把如意馆的人过了一遍,身边的人不牢靠,可不等着倒霉吗。
现如今,如意馆里外可都是她的人,连下面粗使的丫头婆子,都是从伯爵府那边要过来的,轻忽不得。
话题远了,回来再说这方婆子,原是方碧青的人,是她奶娘的亲妹子,前头管着大厨房的是秦妈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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