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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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今天之后，她跟他就真的结束了吧。她说了那样重的话，别说是叶衍南，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她这样想着，却又觉得释怀了。
至少未来的日子里，她不会再拖累他。这样，对他也算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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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加上之前一个月在S市进行墓葬的探方工作，考古队在S市逗留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三个多月了。
这两个月里，许茉再也没见到过叶衍南。难得周末去叶家接染染的时候，染染也是被张管家带出来的。
每每想到这里，许茉就有点灰心丧气，他大概真的是在躲着她的。所以，才会那么多次，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许茉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她发现，她居然还时时刻刻地是想着要看见他的。
她难得也会从染染的嘴里，探探口风，问问叶衍南怎么样。可偏偏染染也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两个月来，许茉也一直在尝试着和周锦程相处。只是，她发现，她越是下定主意要跟周锦程好好相处，心里就越是会想起叶衍南。
许茉被这种夹在两头的感觉，弄得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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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碗葬工程被整体发掘出来的当天，考古队里的研究生们指名道姓地要周锦程请吃饭。这次考古工作带队的老师并不多，也就三位，杨进之、陈胜、周锦程。显然，前两位都是所有人不敢开玩笑的，所以这件事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周锦程这个年轻又好说话的教授身上。
所有的研究生都被这次清代碗葬的挖掘工作弄得苦不堪言，整个墓葬出土的瓷器，有数千之多。而这些瓷器，都要一一去除浮土，清理，安放整齐，其工作量之大可见一斑。
因此，在挖掘整理过半的时候，大家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有几个长许茉几届的师兄，硬是跟周锦程开玩笑，说是要去S市最好的淞园搓一顿好的。
许茉听了之后，就想去为周锦程开脱。毕竟淞园一顿的价钱，抵得上在外面吃十顿了。
许茉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结果愣是被所有人打趣叫师母，还说许茉“没嫁给周教授，就已经会为周教授打算了。”这下子许茉的脸红了半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反倒是周锦程只偷偷瞥了一眼许茉，就同意了所有人起哄的要求。
晚上，考古队一行人都去了淞园。说是一行人，其实除开杨进之、陈胜两位教授，一共也就十来个人的样子。这些人许茉都认识，都是院里顶尖的研究生。因为以前经常讨论课题什么的，也十分相熟。因此开开玩笑什么的，也就很随便了。
一顿饭下来，周锦程硬是被灌了许多酒。有几个爱起哄的师兄，还闹着要让许茉跟周锦程喝交杯酒。当时，许茉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也幸亏有谭青怡这个能说会道的好友，所有的起哄也都被挡了下去。
酒过半巡，餐桌上，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周锦程年纪轻，大家也不当他是老师，就打趣着问他：“周教授，院里暗恋的女生可是一抓一大把，你是怎么就看上了我们的直系小师妹许茉的啊？”
周锦程笑了笑，没好意思说。所有人都把话题转移到了许茉身上，愣是要许茉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许茉坐在周锦程的旁边，看起来说不出的窘迫。反倒是谭青怡意味深长地朝许茉挑着眉毛，说了一句：“师兄你可不知道了，周教授和许茉可是在高中那时候就认识了，说起来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末了，她还不忘调笑地说了一句：“不过，看师兄这千年单身汉的样子，肯定是猜不出来的。”
谭青怡一言，反而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又有人起哄着要周锦程亲身讲述一下和许茉的情感历程。这下子，周锦程也不好反对了。
他看了一眼许茉，不清不淡地笑了笑说：“我跟许茉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她是我直系的学妹。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一年前，她报考C大的考古系，我才又跟她见面的。”
“分开了？那也就是在一起过喽？”有人戏谑地问道。
那名提问的师兄，认真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周教授和许茉师妹可真是有缘，大概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到时候一定给包个大红包。”
“照你那大嘴巴的腔调，周教授和许茉请不请你还是个问题呢。”谭青怡说。
谭青怡话音落下的时候，整席的人都哄然大笑起来，没有人再把注意力投降许茉和周锦程的身上。
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周锦程暗自撇过脸看许茉，那时许茉也正好准备转身出门，结果一不小心两人的视线就撞到了一起。可能是周锦程的目光太过温柔，也太过炙热，竟让许茉觉得有些刺眼。也因此，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想要逃离的迫切感。
许茉挪动椅子，无奈挪了好几次都没动静。周锦程见状，很绅士地从椅子旁绕过，绕到许茉的身后。
“小茉，等一下，你的椅子脚碰到了我那边的凳子。等我把我的凳子拉开，你再出去。”
“嗯，好。”许茉回答地有些尴尬。
周锦程把凳子挪开，许茉就很顺利的走了出去。周锦程邀请许茉一起出去走走，许茉也没好意思拒绝。毕竟在饭桌上人人都想撮合她和周锦程，这样的感觉，让许茉觉得异常压抑。
可是……连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压抑。明明他们俩，是情侣，面对玩笑话，不也应该有同样的默契的吗？
许茉唯有把这一种习惯，称作为尚不适应的感觉。
淞园是由两栋遥遥相望的建筑物组成的，中间隔着一个花园式的园林，典型的民国时期建筑。可能因为是学考古的，许茉对于历史年代的风格，尤为的敏感。一条很长的走道，横亘在两栋建筑物之间。前厅是专门用于普通的聚会的，后院则是为商务人士专门设置的包厢。
花园里不算太暗，凭着许茉的视力，还能勉强看得清楚。和周锦程刚走了几步，她就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个用蜡烛灯芯围成的一个巨大爱心。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周锦程的话，就在她耳廓旁突兀地响起：“小茉，我记得在高中时跟你通信的时候，你说如果有人要向你求婚的话。你希望有三件必需品，蜡烛，鲜花，和你爱的人。”
许茉愣了一下，才猛然懂得了周锦程的意思。他大概，是要向她……求婚。
趁她怔楞的间隙，周锦程已经从许茉身侧，绕到了她的面前。之后，带她一起走入那个刺眼的爱心光圈中。
身后，考古队里的一行研究生们，也都走到了花园里，一副要为周锦程加油打气的模样。所有人都像是预谋好的，只有谭青怡一个人，也跟许茉一样被蒙在鼓里。
领头的是刚刚那个开口调戏许茉和周锦程的师兄，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的香槟色玫瑰，面带笑容地走向许茉和周锦程。
他把花递给周锦程的时候，还不忘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许茉说：“许茉师妹，一定要答应啊。不然真是枉费了师兄师姐们的一番苦心了，我们可是跟周教授一起计划了好久的。”
完了，他还不忘鼓励似的看了周锦程一眼：“周教授，接下来就靠你了。”
那位师兄走开的时候，周锦程就捧着花，单膝跪在了许茉的面前。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戒指，明晃晃的钻石曜得许茉眼睛疼。
“小茉，嫁给我。我会用余生来爱你，直到老死。”
一句很煽情的话，煽情到足够在场所有的人感动涕零。只是……作为女主角的许茉，显然并不能感同身受。
面前是周锦程手捧鲜花单膝下跪的真诚，身后是众目睽睽的期待。不知怎么的，许茉就突然发了疯的想要逃离。
许茉的手指紧紧攥着，无所适从到连手臂应该摆在哪个位置都不知道。不过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想嫁给周锦程，至少现在……非常不想。
许茉咬紧牙关，准备认真地拒绝周锦程。
而很显然的，周锦程也察觉到了许茉眉眼中的抗拒。他刚想开口告诉许茉，即使她没有做好准备，也没关系的时候，蓦地有一阵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
“哎呀，这不是小茉吗？这是在干嘛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没等赵今沫出现，许茉就已经先一步，通过音色辨识出了她。
许茉下意识地偏过脸，根据声音的来源，往身后望去。结果，看到的一幕，让许茉的心猛的一颤。
赵今沫正挽着一个男人，走在许茉身后的走道上。而那个被她挽着的人，正是——叶衍南。
许茉很难形容当下的感觉，大约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直冲冲地往脑子里钻。头脑很胀，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地重。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只知道无妄地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臂。
许茉从没见过他们两人这样亲密过，饶是失去孩子的当晚，电话那端亲密的交流，也仅是出于许茉个人的臆测。现在，真正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懊恼地想要去抓花赵今沫的脸。
“是在求婚吗？恭喜了小茉。”赵今沫故作大方。
“谢谢。”许茉猛力地回击。
赵今沫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拉着叶衍南走近了一层。她语气轻松地问许茉：“小茉，不接受吗？”
她问她的时候，身旁的叶衍南没有一点动作，甚至连眼神的一丝松动都没有。他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陌生而冷静。这样的叶衍南，许茉从未见过。
不过半晌，许茉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她很勉强地勾起嘴角，装出一副幸福地笑容，接过周锦程手中的鲜花，说。
“我愿意。”
全场沸腾，当然，也仅仅是考古队的那一行人而已。
叶衍南和赵今沫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插曲而已。最终许茉和周锦程能够缔结连理，才是所有人最想看到的。
周锦程从草地上站了起来，顺理成章地拥抱许茉。本来，他是应该亲吻她的。只是，他能够很明显的看出，许茉脸上的不情愿。
赵今沫很慷慨笑道：“恭喜了，小茉。还有……妹夫。”
祝福送完之后，她还不忘扯了扯叶衍南的胳膊，问他：“衍南，不祝福一下小茉吗？”
赵今沫说完的时候，周锦程和许茉都无疑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尴尬。只有赵今沫一个人，仍旧游刃有余地淡笑着。
“恭喜再婚，许茉。”叶衍南说。
再婚这个词，尖锐而讽刺。但在叶衍南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许茉却无疑地在他眼中读出了释然的痕迹。他好像是在用这句话告诉她，从今以后，他叶衍南是真的再也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了。
她再婚，而他，会有佳人在怀。
没过多久，赵今沫就挽着叶衍南离开了。然而，许茉的目光却还是一直紧紧地跟着他们，直到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
周锦程知道，许茉并不是在看他们。她是仅仅在看他，在看叶衍南。
他知道，从叶衍南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他看的出许茉的抗拒，但却因为叶衍南，所有的抗拒，都变成了屈服。
她从来没说过她爱叶衍南。然而，深谙她如周锦程。早在她告诉他，他们离婚的真相的时候，他就知道，许茉爱叶衍南，比他想象的，要更爱。
爱到要用卑微来成全另一个人，爱到不愿拖累他而离开。
周锦程豁然地笑了笑。他突然发现，他以为自己拥有了许茉想要的求婚三要素。
蜡烛、鲜花、和她爱的人。
可惜，前两者都有了。
但他，却不是她爱的人。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淞园的走道并不长，走到人流稀落的地方时，叶衍南蓦地放开了赵今沫的手。
赵今沫脸色微变，却还是一脸大方地恢复了镇定。笑着对叶衍南说：“衍南，许茉要结婚了呢？可真是恭喜她了。当初她可不就是为了那个周锦程，才去C市穷乡僻壤读的研究生，她现在也算是梦想成真了。”
“然后呢？”
赵今沫笑得有些尴尬：“我……只是单纯地想祝福他们。”
“如果是单纯的祝福，那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铺垫。赵今沫，这不是你的风格。你的这些旁敲侧击，对我来说并没有用。”叶衍南冷冷地笑了，重新迈开步伐。
叶衍南从未用这样讽刺的语气和她说过话，饶是之前，他的口气也仅仅是冷，而不是如今的嘲讽。面对叶衍南的时候，赵今沫所有的高高在上，都变成了卑躬屈膝。她其实一直很明白，许茉是叶衍南的关节点，打破这个关节点。她能得到她所有想要的，只是她并不确定，这个关节点是一触即碎，又或是坚不可摧。
只是今天，她猛然觉得……时机似乎已经到了。
“衍南，许茉是真的要嫁人了。她以后会有新的家庭，会很幸福。她会忘记过去失败的婚姻，忘记你，忘记染染。重新拥有另外的幸福。”
她站在他的背后，望着他颀长的脊背，用尽了她所有的骄傲，说：“衍南，你们早就已经不可能了。忘了她吧……”
赵今沫话音落下的时候，叶衍南的脚步瞬间停滞，他慢慢地回转过身来，用那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斥着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顿：“我和许茉的事，还容不到你赵今沫插嘴。以前是，现在也是。即使我跟她不可能了，站在我旁边的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你赵今沫。”
“永远不会是我？叶衍南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伤感情了吧。”赵今沫冷笑一声，抬起头质问叶衍南，那些白日里伪装的温柔善良，早已经无迹可寻：“叶衍南你真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以前许茉高中的时候利用我接近她，后来……把我留在身边也是为了刺激她。所以现在，因为我毫无用处了，所以要把我一脚踢开是吗？”
“赵今沫，我从没有承诺过你什么。早在你出国的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爱的人是许茉，要娶的也只是许茉。我想这些事情，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说得干干净净的了。”
“是啊，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我以为努力就可以感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果我还是错了。”
赵今沫自嘲似的笑了：“叶衍南你真是残忍。原来我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不及一个一直爱着别人的许茉吗？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了，她又到底是哪里值得你这么喜欢了？”
“赵今沫，你不需要知道。”
叶衍南缓缓背转过身，对于许茉的那些情感，可能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因此，才会看到周锦程向她求婚时，恨不得把她抢回身边。即使……是在她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之后。
“叶衍南，原来你还是放不下她，打从你们离婚起就放不下她。”
赵今沫觉得很累，她突然想要戳破她和叶衍南之间的所有伪装：“从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开始，就是为了她不是吗？我赵今沫不是傻子。你为了刺激她那一点点少的可怜的嫉妒心，所以才会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因为连你都不确定，她是否爱着你不是吗？”
叶衍南没有回答，赵今沫继续说：“也真是我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你对我的讨厌，利用叶老先生的对我的看中，死命地留在公司里。”
“赵今沫，我从没有想要强留你。”
“是啊，你没强留我，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而已。”赵今沫认真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多年，却一直求而不得的男人说：“我想，当初如果不是我告诉你，C大考古系的教授是周锦程的话，你大概永远都会蒙在鼓里吧。也怪不得许茉，那样挖空心思地想要接近周锦程，是因为她不爱你啊。叶衍南，我以为我费尽心思告诉你真相，让你知道事实后会愿意接纳我。结果，原来你离婚了之后，想要的那个人依然还不是我。”
赵今沫突然笑了，笑得眼眶里的眼泪都在打转：“叶衍南你真的很可怜，可怜到要用一个女人，去刺激另一个女人的嫉妒心。”
赵今沫说完的时候，叶衍南走了，她对着他的背影，流了一脸的眼泪。
他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