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良人-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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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会不会再也不去醉笙阁了?”书墨有些落寞,语调低低的,“要是再也见不着……”
“多想什么?”她笑起来,毫无破绽,“你操心这么多,不如跟着去好了。”
“姑娘!”
“好了,”她摆摆手,“回去吧,站都站乏了。”
脚下一动,微有虚软。她深吸一口气,走得极慢。
书墨咬着唇,再看了一眼索渊离开的方向,这才低头跟上。
之后半日小楼都有些魂不守舍。
熬到了天黑,晚饭也吃不下。
书墨担心,知道她嘴上虽然不说,但还是对于今日的事耿耿于怀,于是便假意指着屋外花灯,与她道:“姑娘,我望着快到大赛,阁子里连装扮都越发喜庆了,不如咱们出去瞧瞧吧。”
小楼索然无味。
书墨狠心,硬拉着她出去了。
两人沿着院墙一直走,既安静,风景又好,也不会被人打扰。
微风轻拂,难得的惬意,连带着沮丧也好了许多。
不知不觉快走到前院,小楼停住,“咱们回去吧。”
书墨应了声好,眼角一闪,扭过头,瞧见月洞门外一道人影闪过,怀里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那人却一无所觉。
“哎!哎……”书墨叫了几声,那人早已走远,哪里听得见。
她小跑出去,俯身去捡,却是一块玉。色泽通透,触手温凉,她虽不懂,也晓得是好东西。
“姑娘,这怎么办呀?”她有些犯愁,这样名贵的东西,又不能随便让人认领。
小楼意兴阑珊,看她着急,不得不走过来:“我瞧瞧。”
书墨乖乖递上,她接过手,借着月光一看。
温润的玉色,一丛兰花雕刻精致,栩栩如生。她一愣,全身的血似乎都冲到了脑子里,一时头晕眼花。勉强定了定,将玉翻转过来,深深浅浅一个“意”字,跃然眼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一)(1/2)
“姑娘!”
书墨的呼声被抛在脑后,她只晓得跑。
风声呼呼,鬓边发丝飞舞。
他回来了?
她等了七年,他终于回来了?
掌心里攥着的玉烫得灼人,好像将那一块细嫩肌肤都化了开来,绵密地,缠绕着说不出的心事。
一路向前院,人渐渐多了起来。
调笑声、丝竹声、呓语声……几乎将她淹没。
她忽地停住,无措地看着四周。咬着下嘴唇,瞪大了眼。繁华喧嚣因为她的闯入而有了片刻的停顿,但不过转眼,自有惯于风月的女子将话题引了开去。
“云儿姑娘?!”正在奉酒的侍女乍然瞧见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围都是些孟浪之人,若是哪个冲撞了她,只怕又有一场慌乱。而且她一向不喜欢这些,几乎是从不涉足前院。今儿个却是反常。
小楼一个瑟缩,手一动,已是紧紧抓住那人的手臂。双眸急迫地看着她:“你方才可看见一个穿白衣的人往这儿来了?”看侍女一脸不解,她慌里慌张地说道:“就在刚才……”
“姑娘别急,你仔细说说,穿了什么衣裳?大概什么模样?”
“穿……”小楼语塞,她刚才根本没注意着周围,连那人影都只是模糊一眼。
“大概这么高,身量……”身后书墨喘着粗气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解说。
侍女听了,偏头一想,随即笑道:“记起来了,那位公子俊秀得很,我还多看了两眼呢。”抬手一指:“将将进了夏阁,好像是漪染姑娘房里。”
“多谢。”扔下这么两个字,她又闷头闷脑进了夏阁。脚下一软,头撞到了门柱,惹得庭院里的人们大笑。
书墨脸涨红,“姑娘……”去拉她,却被小楼拂开手,毫无所觉般闪身进了门。
那些喧嚣热闹,立时都被隔绝,唯有清淡琴音流转。
夏阁是漪染专属,没有她的同意,便连木姐都不得轻易进来。
她的躁动被那乐音一点点安抚,慢慢静下来。步子忽然变得迟缓,上楼梯的时候手微微颤抖,她紧紧掐着扶手,指甲倒戳进肉里,刺痛不觉。
好不容易上去了,门敞着,里面有说笑声。
她心里发虚,近情情怯,想来说的就是这个。
书墨远远跟着,今日小楼失常,她从未见过,因此不敢轻易触犯。只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人……
“呀!”屋内一声轻呼,随即门一开,一道影子就这么冲了出来。
半路停住脚,歪头看着小楼手里攥的东西。
那人一身白衣,头发乌黑浓密,仔细束在脑后。面若新月,黛眉修长,其下含着一双明亮的眼眸,轻飘飘一眼,仿若能看到人心里去。
忽地拍手,笑道:“你是给我送东西来的么?多谢!”说着朝小楼摊开手。
小楼一顿,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后,警戒地看着他。
“咦?”那人蹙眉:“那是我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给我?”
身后书墨赶忙几步,凑到小楼耳边,小声说:“小姐,确实是他,我方才瞧见了的。”
小楼没有回应,一双美眸打量着眼前的人。
“楚郎,”屋内柔柔呼唤,“怎么了?”眼前一闪,已是漪染走了出来。瞧见小楼,有几分不悦,“未得我允许,你如何擅自进来?”
被唤作楚郎的人对她摆摆手,“是来给我送东西的,你别生气。”说完又对小楼道:“可以给我了吗?”
小楼愣愣,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耳边听得书墨的话,又见漪染似乎生气,犹豫半晌,慢慢拿出手,将玉放在他手心。
“这玉是你的?”她忽然问。
楚画愣了愣,随即笑开,颇为自得的模样:“自然是我的。”顿了顿,画蛇添足,又加一句:“一定是我的。”
小楼全身僵得没有知觉,呆呆看着他,那模样,仿佛遭受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打击。
楚画被她看得发怵,不得不正视起这个小美人儿:“你……”
小楼睫毛一动,眼里忽地冒出一些水雾。
众人皆是惊愣。
楚画敛了嬉笑,皱眉:“你……”
“姑娘,”书墨慌得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拉着小楼:“我们回去……”
“他死了么?”她问,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些水雾全部藏在里面,掉不出来。只有睫翼上沾染了一些,仿佛晨露晶莹,脆弱得叫人心动。下嘴唇上已经被咬出了牙印,泛着血丝。
“你说什么?”楚画站直了身子,手一动,将玉揣进怀里。
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敢眨眼,”这块玉的主人……他死了么?”
若是活着,他必不会让这样贵重的东西离身的。
这是他们相认的凭证,是娘亲交付时的一片慈爱……
他看得比命还重。
她得了上天恩赐一般在醉笙阁里捡到那块玉,一路寻过来,却不是他。
所以……他死了么?
“胡说八道!”楚画生了气,“你才死了呢!”恶狠狠骂了一句,转身拉住漪染进了屋子,重重将门关上。
她站在楼梯口,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姑娘……”书墨急得跺脚,她还没哭,她便先哭了。
哭音浓重,“到底怎么了?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小楼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姑娘!”书墨紧紧抱住她的腰,好不容易才将她稳住,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你别吓我!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她脸色白得诡异,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书墨吓得六魂无主,连叫人都忘记了。
不远处“吱呀”一声,白衣公子拉开门,大步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拿住小楼手腕一把,松开后并起两指,在她脖颈处一点。小楼身子一阵酸麻,毫无力气地全然靠在书墨怀里,双眼无神。
“你认识他?”他问,眸光深沉。
她不言语。
他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你说的那个人没死,这玉是我偷来的。”
她眼里倏地闪出一道光,小火苗一样燃着。凝聚起一点精神,望着他。
“他在哪里?”嗓音干哑急迫。
他鼻间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
她连呼吸都困难,还是一字一字认真告诉他:“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一直在找他……”怕他不相信,她手一拽,将脖间戴着的那玉扯了出来。红色绳子细致,肌肤细腻洁净,那玉剔透明亮。仿佛还带着她身上幽然的香气,迷惑人心。
“你看,我也有一块……”
楚画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楼没有注意到,她是真的太着急了。扯着楚画的手,拼了命让她看。
两块玉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上面雕刻的东西。一是兰花,一是梅花。
看楚画不言不语,小楼喘着气,胸膛起伏剧烈,“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楚画忽然道。
小楼愣住,呆呆张着嘴。
他继续道:“我们江湖游历时偶然遇见,我见他身上戴的玉漂亮,向他讨,他不给,我一时生气便偷了来,之后便走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眼里的光一瞬间暗淡下去,手松软,红绳往回缩,玉石掉落,温凉地贴在她锁骨上。
鬓边汗水折射着烛光,虚软得厉害。连呼吸,都浅了许多。
书墨握住她的手,用力捏着她的掌心,像是要给她安慰。
楚画似乎有几分不忍,别过脸,声音低低,“你别难过,若有一日我见着他,我……我定会告诉他,有个故人,在这儿等他。”
不知是不是书墨的错觉,她竟觉着他的话语中有几分落寞,还有几分歉然。
小楼转过头,脸埋在书墨襟口。
她隐隐“嗯”了一声。
后来还是楚画开口,漪染才发了慈悲,让婢女送她回去。
楚画站在楼台,一直看着,她们走出了老远,烛光点点,在暗夜摇曳。
风大,吹得他眼睛酸涩。
漪染从屋里出来,给他披了件披风,忽然道:“她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二)(1/2)
楚画拢了拢衣襟。
漪染道:“可是你告诉我的那个人?”
他等着那点烛光消失了,点点头,忽然道:“漪染姐姐,我要走了。”
“为什么?不是才来,怎么就要走了?”漪染蹙眉,不解道:“是因为那个云儿?你要是生气,我让人去给你出气。”
他急忙摆摆手,声音落寞:“别、别……漪染姐姐,你别伤害她。”
漪染轻笑:“什么时候心肠这样好了?你爹爹这么些年便是这么教你的?”
不理会她话中的嘲讽,他双手环在胸前,低低道:“那玉他是最宝贝的,我既偷拿了,不过多久,他一定会找来。我……我不想……”他没说完,可漪染仿佛明白似的。
轻轻颔首。
“你……你照拂些她,就当是……替我赔罪了。”
隔日小楼去夏阁赔罪,才知晓那位楚公子已经走了。
漪染倒是客客气气,请她坐了,亲手倒茶。
她失魂落魄,喝了几口,起身告辞。
书墨问她:“姑娘,你要找的到底是谁?”
她边走边出神,忘了回答。
接连几日,都过得索然无味。
赵超自那夜之后再没出现过,阿祉和索渊也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或是只是不想见她。
她那日说的话,应当很叫他生气吧。即便他心中如她一般,也没有想过将来会有什么,可男人总是要面子的。这些话他说得,她却说不得。
半月晃眼便要过了,宸州热闹起来。
木姐特意给她们几个支了银子,让置办一些首饰配件,好让自己在比赛上更为出彩。
小楼已不是处子之身,按理是不用参加的。可因这比赛一向是宸州所有青楼楚馆未挂牌的姑娘都要参加,木姐一直对她寄予厚望,再加上阿祉那事并未公开,所以也要她去。
小楼无法。
几个姑娘结伴一起上街去买东西,三四顶轿子,一下轿,个个明媚如花,巧笑嫣然。
街边的人一时看呆了。
君娆几个互相对视一眼,掩着唇进了首饰店,笑得花枝乱颤。
小楼刚要进店,忽见街边一个老妇人在卖自己做的首饰。各种颜色、形状的小石头堆着,她小心翼翼地用丝线串起来。样式并不出众,但胜在淳朴天然。
小楼一时来了兴趣,也不理其他人,带着书墨过去瞧。
老妇人见有人光顾,笑眯眯,“姑娘若是不喜欢我配的颜色,可以自己串。”
小楼点点头,她便递了两根丝线,小楼与书墨一人一根,自顾捡着心仪的小物什摆弄。
手下正忙着,远远传来唢呐声,喜庆得不得了。
书墨停了手,探头看了看,回头笑道:“姑娘,今日有人娶亲呢。”
“嗯。”小楼笑一笑。
她还是小孩子心性,捏着小石子,求她:“要不咱们去看看吧,我还没过人家成亲呢。”
老妇人笑道:“小姑娘莫急,迟早有那么一天。”
书墨脸一红,似是想笑,转瞬又白下来。
“不会有的……”她说得很低,但离得近,小楼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
叹了口气,摸摸书墨的头发:“好,你喜欢,我们就去看。”
书墨挤出一抹笑。
小楼假装没看见,付了银子,扯着书墨站起来。与轿夫说了一声,等送亲队伍过来,便跟在人家后头,一路去了。
周围许多小孩子在嬉闹,书墨慢慢舒缓了情绪,露出真心的笑。
到了新郎官府邸门前,轿子停下来,喜娘上去说话。
没一会儿新郎官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他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上毫无血色,病怏怏地任人扶着。长相是好的,可这身子骨……
”姑娘……”书墨嗫喏,“怎么会是……”
跨过门槛,扶着新郎官的人松开手,他自己慢慢走向轿子。
忽地一顿,目光转过来,直直看着她。只是一瞬,又别开眼去。
走到轿子前,等喜娘说完吉祥话,探手一撩,然后仔细将那新娘子迎了出来。
新娘身高及他下颌,身量娇小,是极般配的。
书墨忽而愤愤:“果然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几天前还对姑娘欲生欲死,一转眼,竟另娶她人!”她说得气愤,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不该在主子面前说这样的话,立时掩了嘴:“姑娘……”
小楼一笑,却丝毫没有气愤或怨恨。
新郎官领着新娘子走上石阶,要进门前,又顿住。再次转过头,看着她。
她仰起脸,笑着对他点点头。
他眨了一下眼睛,再也没有回头。
书墨怕她伤心,想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可绞尽脑汁,什么都想不出来。
倒是小楼自己释然。
转身要走,身后有人叫住:“姑娘……”
侧过身,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可是云姑娘?我家公子有请。”他说着指了指身后宅邸的牌匾。
小楼不欲见他,但转念一想,如今他既已成婚,说不准是最后一面了。
便点头应允。
小厮如释重负,领着她往里。因只请了她一个,便让书墨候在门外。
府里有许多客人,是以她倒不显得突兀。默默绕过长廊,一眼看见他站在空地中。身前一个火盆,里面烧着东西,灰黑的东西四处飞舞。落在他身上,大红的衣裳染了尘。
小厮对她行礼,径自退了下去。
她走上前,在他身边站定。
终于看清烧的是什么东西。
一幅一幅美人图,画上都是她。
或笑或颦,或痴或嗔,或气或怒。
有她现在的样子,也有更青涩的她。
编着辫子,一笑,连眼睛里荡着的都是阳光一样明媚的光。
她有些动容。
他将画纸抱在怀里,一张一张抽出来丢进火里。
烟雾将他眉目都模糊了,只不时咳嗽两声。
她轻声道:“我来吧,你身体不好,小心吸了灰,越发难好了。”
他闻言不动。
细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不理她。
风忽然转了向,朝她吹来。她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