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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千岁-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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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善伊未追她,只攥紧发抖的手沉默。之后郎中步来,由胡氏邀去室中听脉。冯善伊在廊外坐了小半刻,郎中出时,探问了几句才知道不是十分紧急。思前想后今日来访总有不妥,索**回去,只胡氏推开门,幽幽问着:“公子来了好一刻,欲何求?”

    “迟迟才来见嫂嫂,实是歉愧。”冯善伊近了几步,出声。

    胡氏稍愣,愣愣问:“你是?”

    “小妹善伊。”

    胡氏由发怔转去亲善一笑,连连拉过她腕子:“既是妹妹,如何换得男装入家。你哥哥方醒,随我里面去吧。”

    挡着一座屏风,冯善伊犹豫下仍是言语提醒着胡氏:“嫂嫂,我与哥哥有些话要道。”

    胡氏立时明白过来,予他二人腾出地来,自己推门而出。静了好一会儿,冯善伊转出屏风,冷眼看着榻上人,缓缓落座榻前。

    残烛昏灯,光影尤其暗沉。床檐上的褐色帐帘映出圆月天干的绣景,人在画中行,舟浮于水面昏影望去,正有几分阑珊意境,栩栩如生。她便认真盯着帐上景画,口中脱不出第一个字。

    冯熙染血的睫毛颤抖,轻轻提了一声:“自个家中仍是分外生疏,也只有你了。”

    “兄长可有视我做家人?”自父亲死后,全族老少都不认她,只她以为哥哥不是。如今再看冯熙,不过是拿了从前父亲那套对自己,装腔作势,强颜予她欢笑亲善。

    “有过。”冯熙淡道了一声。

    “只于家国天下面前,便没了。”她抬手覆上那帐子,怎能绣得如此逼真。

    “我忘不掉父亲如何死的。更接受不了你在杀父仇人的儿孙身侧陪王伴架,甚至要扶助他们成为明君。”冯熙惨笑,头重重抵向床架,缓缓闭上眼,“你既害惨了冯族,又背叛家门。我如何能不怪你,如何又多去想几分你也是家人。”

胡笳汉歌 007 从心一字念怂

    007 从心一字念怂

    她轻轻笑,若她是哥哥,同样也会问自己,这样的妹妹仍是家人吗?在奴役自己的人面前卑微谦虚做牛做马。哥哥是有傲骨的人,如何能忍受一心只求安稳的自己。

    “扶立宗长义为新君,父亲同族人就能活过来吗?”她低声问他,全无情绪。

    冯熙满眼坚定,握紧一拳重重道:“宗长义答应辅助燕王室复国,北朝汉人总算有自己的国家,不必再做鲜卑人的奴隶。”

    “胡汉同治有何不好?”冯善伊摇摇头,“拓跋濬已有心汉化。他不是拓跋余,从未歧视压榨汉人。”

    “他是他,他的朝廷又是朝廷。他一人之话经由百人连口相传便失了味道。他高高居于宣政殿上,如何真心理解汉民凄苦,鲜卑腐化贪婪,他只空看,可有施令干涉左手为胡,右手是汉,他想一碗水端平,恐成笑话。”冯熙说得义愤填膺,连连捶去床板。

    冯善伊叹了一口气,将他手塞了被子中,扫了一眼他包扎的伤处,只是道:“还痛吗?”

    “你捅时,可有想到会痛?”冯熙白了她眼,略赌气道。

    她挑了笑,有些苦。

    冯熙撇嘴低眉:“论痛,你必是痛过我。你当捅死我,而非救我。”

    冯善伊只想转开话题,于是缓缓道:“如今,都还有什么计划吗?无论是篡位,还是复国,都需要筹措。人手、金银、兵力,最重要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说得过去的造反借口。”

    冯熙垂下眼,应道:“借口便是宗长义皇世孙的正名。他比那贱人的儿子更有资格坐上龙位。只抖落出拓跋濬包庇当死闾氏一事,再添上闾氏各等丑事,鲜卑贵族自不会再支持他母子二人。况且拓跋濬胡汉同治,将汉臣位升同级,主张汉化便以引来胡人厌恶。要他失臣心,绝非难事。”

    “他至今所为,没有一件错事。”或者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黎民江山社稷。一个帝王该做的,他都做了,他叔父祖父所做不到的,亦在努力去做。她从未见过一个如此认真又勤恳的皇帝,只忧民心,不顾臣心,将千秋基业看得比自己的权力宝座更重。这就是拓跋濬。

    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喜好。不去做一个好男人,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更做不得好父亲。只因为他这一生,认准了那一条路,便是做一个明君,并非图个千古贤王明君的好名声,仅仅是只求不过不失,对得起祖宗基业,堪负得起这一身重担。若他生在平稳治事,这般的安分皇帝确也不难,可他没那个命,少年登基所面对的朝廷是一个烂摊子,胡汉矛盾尖锐,上是百官腐化,政令不得实,下而民生积怨,斗争激发,北魏皇室随时有倾覆的可能,这更使得他夜夜难以安眠,但不出手改革,大行汉化,便是穷途末路。便是一身抵挡鲜卑贵族的阻力,他也要走出这一步。

    “宗长义登基后,真的会有所改变吗?燕复国后,便能够百年长存,终不会被残吞倾灭吗?”史书她读得不多,却也知道乱世多国,才有多征伐,却终统一。虽有分分合合更迭不断,更是英雄辈出于乱世,然百姓黎民更苦于乱世,所以才有秦吞并六国,魏太武帝统一北朝十六国。

    冯熙扬起头来,抿唇只言:“复国,至少能让汉民活得像人模样。”

    她愣住,是想说,只要再给拓跋濬十年,不,兴许五年便足够了。至那时,或者就不是这般模样。新政需要时间,汉人更是。没人比拓跋濬更心切,可他却也知道要一步一步来,只要反对他的臣民予他多一分信任与等待。

    只是,眼前由家国血仇蒙蔽双眼的兄长又如何能辨得清呢?

    扬起头的复又落下,她道:“那便做吧。”

    冯熙猛惊,轻了一声:“你说什么?”

    “哥哥怎样想,就怎样做吧。”她点点头,予他一记微笑。

    冯熙愣了愣,稍显别扭的问:“那你呢?是要在哥哥一边,还是同他站一处。”

    冯善伊摇了摇头:“我要走了。”

    冯熙淡了呼吸,只想过一想,又问:“是为那李敷吧?你会喜欢那种闷小子。”

    她笑递去腰间扯下的汉符令,塞入他手中握了握:“好好用它。这东西价值连城,便是不用了就还我,我还想换银子使来着。”

    他勾了她腕子,目光一紧:“你,真的要给我?”

    “我要走了,这东西太负担,留给哥哥也好。”

    “李敷当真值得你这般?便不是拓跋濬的皇后,宗长义也说会立你为后。”

    “宗长义的心,我知道。”她点了点头,“那一日多亏得我装作你,有幸听他言释一番。如今已不是那么怨他了。至少,我都能放下了。无论事成与否,冯家都有姐姐和你在撑持,倒不了。”

    她只是,想做一些更重要的事。

    李敷只剩不到一月的寿命,她至少要陪他走最后一段路,为他多多少少做些事。所以眼下,比拓跋濬的皇权危亡更要的是李敷的生死。她总是不够聪明,不擅长权衡,鱼与熊掌兼得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所以只能挑一件自己以为最重要的事全心全意去做。她就是这样的人。从前在拓跋余身边,尽心尽力辅佐他成为明君是她的最要紧;担负家族与姐姐的梦想,为拓跋濬撑起汉化的基业,也曾是她的认真,她的至要。

    父亲临终遗愿,冯熙言是复国。复国,便又将面临覆国危难,她所想,必定不然。惠裕曾于许多年前提醒过自己,那四字,是胡汉同治。千百年来,汉人最强大莫非屡屡建立雄伟的帝国,而是无论外族几番侵略挞伐以图异化,汉人永远都是卷土重来,反而将异族同化。这便是汉人。所言复仇,莫非只是一个诸侯王国的苟存,而是汉人的真正强大。最伟大的复仇,在改变人心。彻底改变胡人守旧而敌视汉族的力量,只有汉化。

    于拓跋濬,汉化是平息内乱、匡扶基业,甚至平稳治世的必行之路。于她,只是父亲的嘱咐,一分责任,或许也是一分期待。她是真心想看到那样的清平盛世,长治久安。

    她想,她是明白拓跋濬的,更清楚地明白,这样的男人,只可以爱社稷。他实在没有那个闲心顾及政事以外的任何一物。所以,他的后宫才更需要清明安宁。而她曾经努力要做的,便是为他的汉化新政扫平所有后顾之忧,也是为替她完成父亲所谓的“复仇”。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似乎只是个梦。

    归于现实,她所面对的,只有一个为自己连命都不顾的男人。明知不久于人世,却仍是承诺一生一世背她走的李敷。宗长义说看着她便觉心疼,她看着李敷,竟也是同样的疼。她活了二十年,遇人之中没有一个是像李敷那般对自己无欲无求,不期待她能做什么,不逼她做任何选择,只是单纯地以真心待她。这一颗真心,尤是珍贵。千百人会因一个汉令符而在意她,然千百个汉令符,都不及一个李敷,也换不来他,因他在意的不是它,只她而已。就让她选择一次自己的人生吧。

    走出冯府,清爽甘洌的风扑面而至,她从未有此刻的愉悦轻快,翻身上马时自比来时更痛快。

    与冯熙临别时,他脱口那一句“哥哥昏了脑子,你如何怪我都好”将满心委屈掏空,她是想如此便也全无遗憾了。

    走不出几步,她好心情地落地牵马,一路回去娘娘庙。只才转至庙前的街道上,远远看见一驾墨色软轿停于庙前,叫门而入的人,恍惚眼熟,她再步前,认出走在前首是乔装的崇之,轿前竖着的那一人是顺喜,正小心谨慎予轿中人言语。

    她似乎猜到轿中的男人是谁,于是才一惊,忙躲进庙前对面的垣壁墙角中,身子贴着墙面,敛息不出声。半刻之后,崇之失望而出,予那轿中人言着什么,轿子才又抬起来,崇之和顺喜一并上了马。一行人马正是朝着对面而来,冯善伊连忙背过身再躲。

    只轿子刚行过庙与墙之间相隔的街道,便突然由轿中人喊了停,硬是落在她身后。

    冯善伊一口气憋在嗓子里,更不敢回头去望。

    隔着一扇轿帘,拓跋濬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回去娘娘庙,再等。”

    崇之一脸难堪垂首贴近帘子,只道:“皇上,您这两月来来庙前寻不下数十次。如何能好啊。”

    “回去,再问一番。”拓跋濬仍是坚持。

    崇之无奈,翻身落马,才又赶去庙前叫门。

    轿子便落了那一处,久久不动。

    冯善伊窒息得几乎要晕过去,她虽未动,只身侧的鬃毛突然蹬了蹬蹄子,便欲冲出去。顺喜忙调转马头,朝向她一方,迎着冲过来的鬃马大喝一声:“护驾”叱时目光愣住,盯着那面贴冷墙的白影浑然发了呆。

    鬃毛已是由随行的几个侍卫困住,顺喜由马上跌下,愣愣地前了几步,靠近冯善伊。

    已是无处可逃,闭眼吸气,冯善伊牙一咬,便立时转身,与顺喜直视。

    顺喜瞬间僵住,手中的缰绳亦脱落而下,嘴张圆,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

胡笳汉歌 008 一场混沌堪忧

    008 一场混沌堪忧

    她摇头,一下连着一下静静摇头。尚未来得及戴上的黑纱斗笠握紧于左手,越捏越紧。

    顺喜风中空抖的冷袖收了收,再眨眨眼睛。

    干冽的春风吹散枝头的露珠,滚入她颈脖中,下意识一颤。

    顺喜张圆的唇抖了几下连忙紧紧抿起,侧过身去,一握缰绳予她摆了摆,他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全未看见,示意她速速离去。

    冯善伊退了两步,脚下踩过垂落的枯叶发出吱吱的声响,而后那声音越发薄弱,她的步子也是越来越轻,凝着顺喜退出几步,而后慌乱的转过头去,拎起裙摆奔跑开。身后的声音由风隐隐约约散了入。那是轿子中的拓跋濬在问何事,而后又听见顺喜平静地道了一声“小奴牵的马儿惊了,已由奴才们制下。”

    她跑出长街,慌忙转入一条巷角紧里贴着清冷的墙面抱臂缓缓沉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却仍是觉得憋闷。巷尾处正是一对夫妻相拥而来,那女人身怀六甲走在一侧,男人细心地护她左右,二人相视而笑,几分甜蜜。冯善伊低下头,心底一痛,连连落下泪。

    再扶壁立起身来,擦过满面泪,天色已近昏时,暖暖的辉光洒落深巷春花,裁剪垂柳淡影。周遭俱是寂静,再行数步,正是一条死胡同。远远地飘来街那头归家孩童一路清唱的歌谣童音。她本以为自己在京中最后的傍晚,是平静祥和,却由陡来的风送入沉沉的冷意。

    一道长长的影子落了自己脚尖,几枝碎柳划入视线,影中同落出那人持剑迎立的倒影。

    她抬眼望去,果真身前不远处有人持剑以对。锋利寒冷的剑刃,正滑碎她温软的目光。

    深巷尽头立着一株繁茂苍天老树,草木同影。宗长义由纷纷而落的繁枝密影间走出,执剑愈发靠近她。

    “你杀了冯善伊”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如此。

    她颤了颤睫毛,已是无心再压低声音,只是冷冷回应:“我杀不杀她,于你何干?”言罢,退了两步,平静地转身。算也是无师自通,她自小便能变声。不知如何,只稍以用心,便能将周遭之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哥哥也曾取消她天生便是戏子的命,上辈子准是个名伶。所以那一次,她模仿清俊男音才是信手拈来不消功夫。

    宗长义已时起剑,翻身越了她身前,一剑便是当胸刺来。她躲也未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上一次在天下第一楼,那是她预先与李敷学了两把刀的功夫,于是宗长义推盏而来时,她小做聪明与他推杯把盏以巧力制胜,自也打消了宗长义的顾虑,要他以为那就是冯熙,与冯善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冯熙。

    剑尖只差她半寸时,忽而偏锋一转,由他收力持在身侧。

    宗长义将眉皱紧:“你如何不挡剑?”

    她绕过他身侧,走着:“我挡与不挡,用你管?”

    “砰”一声轻响,剑尖落地,这分明是冯善伊的声音,冯善伊的回击,冯善伊式的任性语气。

    “你到底是冯善伊,还是冯熙?”他颤声问,欲猜而又不忍猜,想信却又不敢信。

    她走出几步,没有回身,只是稍停了停,将斗笠掷在地上。

    “我是谁不是谁。重要吗?”曾经的满心彷徨落为寂静,心底很空。她的前二十年,似乎便没有逃脱出拓跋一族的束缚。而这到底是因为她对他们很重要,还是他们于自己才是重要,她再也不想明白了。只希望与魏宫的一切不再见,同拓跋家的男人永无瓜葛,迈出这一步,她似乎就可以幸福。

    “很重要”宗长义举剑狠狠刺入冷风中。

    剑气逼来时,束发的簪圈猛地断裂,风卷起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洒落肩头。她低头看见一束碎发轻幽幽地飘落自己脚面,随之踩了上去,步步走远。冷冷地笑,声音同是遥远:“是汉符令很重要,不是我。”

    宗长义丢落长剑,却没能追上去。身后那一人华色香影转入他肩侧,丝绢白纱蒙面,只露出眉眼,她素手扶起他一角袍子轻轻拉了拉,露出冷笑,低声喃:“我没说错吧。冯善伊没有死。连冯家小儿都能辨得出她女扮男装,你如何还能被糊弄过去。”

    他将身侧人一把带到自己身前,捏紧她下巴,正露出她一双细眸妖瞳墨色流转,微妙而深长之中正隐隐夹杂予他的淡淡嘲弄,而这,最是他看不得的。

    “你聪明即好。”他目中光芒一盛,咬牙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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