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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后宫琳妃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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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被生生斩断退路,一时噎住,又怒向闵尚食道:“闵琼萝!你受本宫赏识才得以晋为尚食!如今竟敢串通了别人陷害本宫!”
闵尚食一惊,忙叩首不止,哀求道:“奴婢只是小小的御膳房尚食,又怎敢陷害娘娘?”
殿中的气氛越发凝滞,皇后虽是咬牙切齿,但也找不出什么纰漏出来,只得叩首恳求道:“今日之事,必是有人存心陷害臣妾,臣妾实在是冤枉!”
弈澹却只冷冷看着她,握了拳头并不言语,一众妃嫔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低头思索,偶尔递去一两个或惶恐不安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妍贵嫔眼见皇后已被逼到墙角,再无反抗之力,虽想反驳,但见颓势无法挽回,也只能是缄口不言。
媃嫔看一眼妍贵嫔,不由暗暗着急,如果连皇后都倒了,那下一任皇后岂不是非她舒贵妃莫属,到时候还有自己好日子过么,于是越众出声道:“且不论皇后是否有错,后宫纷争,皆因舒贵妃独宠引起,贵妃是否也该好好反省?”
此番言语,是太后曾对弈澹说过的,当时弈澹虽然心中愀然不乐,也只能陪着笑脸糊弄过去,如今眼见媃嫔居然学着太后一板一眼来斥责舒贵妃,不由是勃然大怒:“媃嫔罗氏出言犯上,实属无礼!即刻起,废为最末等的更衣,褫夺封号,迁去冷宫思过!”
妍贵嫔一怔,正要求情,弈澹又道:“谁敢为此等贱婢求情,一同废去冷宫!”
罗氏眼见惹火烧身,不但没能撼动舒贵妃分毫,反而是自己被废,登时又气又急、悲怒交加,却又无可挽回,两眼一翻便昏倒在地,弈澹扬一扬眉,两位侍卫便走上前来把死鱼一般瘫在地上的罗氏拖了下去。
突然出了这种变故,皇后也吓得不敢再分辨,弈澹也懒得再看她一眼,嘴角微微抖动,似是要下极大的决心,终是冷冷道:“皇后夏氏,残害妃嫔,自此禁足凤仪宫,未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赐死!至于凌蕊,乱棍打死!”
语毕,弈澹不再给皇后任何反驳的机会,只是携了舒贵妃与玄清离去,徒留给皇后一个冰凉而决绝的背影。
第三十二章鸳鸯瓦冷霜华重(3)
鸳鸯瓦冷霜华重(3)
悠悠醒转,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迷蒙间,朱成璧只觉得似有无数白茫茫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略略定一定心神,又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皆是百种的不适。
等到稍稍适应了这样的感觉,朱成璧缓缓睁开双眼,却见竹息正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瞧见自己醒来,无比欣悦:“娘娘总算醒了!”
弈澹与舒贵妃正半卧在外面的贵妃长榻上歇息,闻言连忙进来内殿,舒贵妃发鬓微乱,几步上前,柔柔握住琳妃的双手,已然是语带哽咽:“姐姐,你终于是醒了。”
弈澹见朱成璧虚弱地倚靠在粟玉软垫上,虽然气色仍算不得太好,但到底有了些气力,脸色稍稍缓和,便在床边坐下。朱成璧见他双眼下方皆是一片鸦青之色,料想他也是一直都没有好睡,心中微微绵生出一丝感动,竹息给朱成璧披上一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又塞过一个扣着重纬花缎的汤婆子好让朱成璧暖手。
朱成璧就着竹语奉上的一盏白茶啜饮一口,方温言对奕渮道:“皇上怎么如此疲惫?”
恰好木棉端了一碗浓浓的药进来,闻言便道:“娘娘昏过去一天一夜,皇上与舒贵妃娘娘也是陪了一天一夜呢。”
舒贵妃面带愧疚,伸手端过药碗,缓缓吹去浮着的一层热气,先舀了一勺子试一试温度,方才递到朱成璧唇边,柔声道:“姐姐为了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能不在这里守着姐姐、陪着姐姐呢?”
朱成璧感激地一笑,徐徐吞下药汤,皱眉道:“好苦。”
弈澹忙取过床头的一碟金丝蜜枣递了过去,方叹气道:“此事慎行司已经查明,红枣蜜中系被皇后下了鹤顶红,意欲谋害移光,幸好你只喝了一小口,中毒不深,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朱成璧大惊失色,紧紧抓住锦被,似是难以置信:“皇后竟然下毒?怎么会,皇后虽然不甚喜欢贵妃娘娘,但真能狠下心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吗?”
弈澹难掩眉间的厌弃之色,连着龙袍上的龙腾翔云的图案皆染上了几重怒气:“在她宫里也搜出鹤顶红了,她自是无可辩驳。”
舒贵妃亦是静默不语,想必尚且未从那一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朱成璧瞥见此番情状,晓得皇后必然深被弈澹和舒贵妃忌惮,要想翻身,只怕难上加难。
微微沉默片刻,朱成璧恳切道:“想必皇后也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不要给她太多的罪责。”
弈澹望一眼舒贵妃,幽幽叹气道:“朕知道,顾忌着母后的意思,朕也不能立刻就废了她。而且,母后不顾身子病着,数次召了朕前去颐宁宫,劝说朕不能废后,朕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将她禁足再作打算。但也总不能立刻放了出来,如若她再对移光动那些腌臜的心思……”
朱成璧一凛,忙道:“是臣妾不好,不该妄自议论……”
弈澹摆摆手道:“无妨,眼下,也只能徐徐计议。”
朱成璧默然片刻,晓得只要太后还在一天,便一定是废不了皇后,按下心头的腻烦与暗恨,柔声关怀道:“皇上与贵妃娘娘守了一天一夜,也是累坏了,还是早日回宫歇息吧。”
弈澹应了一声,脸上的疲态又加重几分,又握着朱成璧的手好言安慰几句,嘱咐了竹息与竹语好生服侍着,方才携了舒贵妃离去。竹息见二人离去暗暗松了口气,摈退了众人,只把梁太医留下。
梁太医静静负手而立,见朱成璧握着看着床头的一件绣着朵朵饱满蔷薇的寝衣出神,微微摇头道:“娘娘,此招实在太过危险,若是娘娘多服下了一点点鹤顶红,后果都是不堪设想啊!”
竹息也是万分的焦急,不由轻轻责备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一定要伤着娘娘玉体才行吗?”
朱成璧微微闭目,那时的情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手指迅速地从碗沿划过,手指上,是预先用风干的极薄的糯米皮包裹住的一点鹤顶红粉末,因为捧着红枣蜜久了,糯米皮微微化开少许,手指轻轻一划,便将鹤顶红留在了碗沿,这样的法子已经温习了许多遍,直到动作迅疾,连自己都快察觉不到。
片刻,朱成璧才轻轻道:“唯有我吐血倒下,皇上才能想到,如果是舒贵妃中毒,会是怎样可怕的场景。这样的情形,单单靠描述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让他亲眼看到。”
梁太医似是唏嘘:“微臣手中预先有两枚银针,一枚完好无损,另外一枚则事先已经浸泡了鹤顶红,就是为了防止娘娘手指上的鹤顶红粉末尽数被娘娘饮入,而没有落入碗中,如果银针没有变黑,微臣就会拿出另一枚充数。”
见朱成璧轻轻颔首,梁太医悠悠道:“娘娘果然是思虑周全,第一枚银针确实没有变黑,幸亏是预先准备了两枚,否则当真是难有说辞。”
朱成璧臻首思索片刻,方道:“那碗红枣蜜可是处理得当了?”
竹息应了一声道:“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人注意到。”
梁太医揩一揩额边的冷汗,出言安慰道:“竹息姑姑向来最是妥帖,娘娘无需多虑。”
朱成璧点一点头,半是感慨半是心酸:“撇去闵尚食不说,此番能如此顺利,也是亏得真宁演得好。”
竹息微微咋舌:“帝姬的确心思沉稳,当真看不出来只有十四岁,不过,娘娘是如何说动帝姬一同对付皇后呢?”
朱成璧淡淡一笑:“真宁向来是希望玄淩登临帝位的,这一点母女连心确实不假。更何况,我许诺给她最想要的东西,即便真宁会因为害怕而有所退缩,但是,为了那样东西也能强迫做到镇定自如。”
竹息臻首细想,不觉讶然道:“娘娘是指,婚约?”
朱成璧望一眼梨花圆桌上的一枝河阳花烛,淡淡的光晕似萤火闪烁,仿佛那一日真宁不可置信的眼眸:“那一日的赌注,我真怕自己会输,幸好,连上天都肯垂怜,真宁是真正喜欢陈舜的。”见梁太医微微诧异,朱成璧不觉含笑道,“还是去年的事了,那一日陈恪父子进宫,我便嘱咐了真宁去御花园折些红梅回来。”
竹息会意,接口说道:“奴婢那一日远远看着,真当是好笑呢,真宁居然叫陈舜向自己行女眷之礼。”
朱成璧噙着一缕浅浅的笑意,又道:“本来这事也无十分的把握,但那日小年夜夜宴,陈舜飞身相救真宁,我便知道,事情有七八成的希望了,自古虽说英雄难过美女关,女子也是难过英雄这一关的。后来,陈恪班师回吉州,真宁果然求了朱祈祯带她去送陈舜。”
竹息闻言不觉叹服,为朱成璧掖一掖牡丹花纹的锦被:“也只有娘娘这般了解真宁,才能拿捏到位。”
朱成璧以手支颐:“我既然许诺准她下降陈舜,她便也再无顾忌了。”
朱成璧微微思索,何况,真宁下降吉州,即便地势偏远,但一纸婚约换得边境七万大军在手,于玄淩的帝位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重保障,想到此处,朱成璧幽幽叹气,望向竹息,“竹息,我是不是太过残忍,连自己的女儿都加以利用。”
竹息毫不迟疑,一字一顿道:“帝姬与陈舜是两情相悦,娘娘谈不得是利用,何况娘娘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还不是为了四殿下?母女连心,娘娘不必自责。”
梁太医也劝道:“只要是为了帝位,娘娘所作所为都是值得的,微臣也愿意为娘娘赴汤蹈火!”
朱成璧望着百福团锦的帐子静静出神:“事已至此,却只做了一半不到,千万是急不得,你们且谨记吧。”
见二人恭敬应答,朱成璧又沉声问道:“密贵嫔如今怎么样了?”
梁太医闻言一凛,忙道:“依旧是神思昏聩,终日昏昏沉沉,醒来就念叨着孩子,听闻前几日甚至抱着绣花枕头在兰林殿里发疯……”梁太医觑一眼朱成璧若有所思的神色,低低道,“如今看来,怕是好不得了。”
朱成璧点一点头:“她数番受了刺激,竹息,你做的很好。”
竹息抿嘴一笑:“为了彻底断去皇后的后路,也为了不让皇后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眼下便也只能如此。奴婢叫人传了妍贵嫔如今母子得宠的情景去到兰林殿,想必密贵嫔心如刀绞,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呢。”竹息微微一顿,有诡秘的笑意覆上她冰寒的容颜,“更何况,密贵嫔小产后醒来之时,正是妍贵嫔被诊出有了身孕之日,岂不是妍贵嫔的孩子克了密贵嫔的孩子?想想怕都是难以忍受。”
朱成璧只觉得疲倦,挥一挥手道:“密贵嫔禁足三个月尚未解禁,直到现在已有了快四个月了,想必戍守的侍卫都已倦怠了,知会孙传宗,要他在十日后好生准备。”
竹息屈膝答道:“奴婢省的,十日后,娘娘且等着看好戏吧。”
第三十三章鸳鸯瓦冷霜华重(4)
鸳鸯瓦冷霜华重(4)
咸宁三十七年七月初九,京城,暖风吹拂、香花缤纷,正是季夏之末的好天气,正深得皇帝信任的皇八子魏王周奕澹便在这一日迎娶太学礼官朱厚堂次女朱成璧为庶妃,因为皇帝与淑妃甚为喜欢这门亲事,魏王便以迎娶侧妃之礼迎朱成璧入府。
吉时已到,那敲锣打鼓的仪仗队正浩浩荡荡从朱府向魏王府而去。
闵琼脂与闵琼萝从那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中钻出来,慢慢向仪仗队靠过去,这样的吉利日子,总能讨到不少银子,如此,一连几日的饭食便都有着落了。
突然“嘶”的一声马鸣,不知是哪里来的一匹受惊的马风驰电掣奔了过来,眼看便要撞到琼脂与琼萝,突然间,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过来,用力一推,便将吓呆了的姐妹俩推了出去。现场便是一番混乱,连着仪仗队也停了下来。
朱成璧掀开帘子,沉着脸不耐烦道:“怎么回事?”
陪嫁侍女朱蕉娇气微喘,狠狠瞪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闵琼脂与闵琼萝,方才施施然回道:“小姐,是两个小乞丐呢!”
朱成璧扫了一眼,见两个身形单薄、衣裳破烂的小姑娘正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冷笑道:“你们俩胆子倒是大得很。”
闵琼脂见一名衣裳华贵、满头珠翠的婚服女子正在问话,晓得是今日出嫁的朱府二小姐,忙跪下来叩头不止:“小姐饶命啊!”
朱成璧不予理会,只悠悠道:“若我不饶你们呢?”
闵琼脂双肩微颤,哀哀恳求道:“若小姐着恼,贱民一条贱命任由您做主,还请放了我妹妹吧。”
朱成璧微微一愣:“你可是甘愿拿自己的命来换妹妹的命么?”
闵琼脂心一横,大声道:“是!”
朱成璧颇有些感慨,点点头道:“姐妹情深,真是难得,朱蕉,把她们带上。”语毕,朱成璧不顾朱蕉的微微惊愕,又道,“你与连翘皆是我的陪嫁,身份尊贵,若是有什么粗活,大可以让她们去做。”
闵尚食猛然惊醒,晓得又梦到了十九年前的场景,捂着额头稍稍歇了会儿,待到神思清明,便微微支起身子,点燃一枚小小的花烛,静静望着摇曳的烛火出神,自从皇后被禁足,这几日自己夜夜做梦,平日里在御膳房一众宫女面前无比威严的自己竟显出了不少的倦怠。
是了,十九年了,当初自己到了魏王府不久就同姐姐闵琼脂一起去了膳食房,后来,姐姐得到了舞阳公主的赏识,被带进了公主府伺候,再后来,魏王入继帝位,自己也随着魏王府一众下人入宫,到了御膳房做事。
只是,自那以后,很久很久,琳妃都再也没有找过自己,她便也知道,琳妃是何寓意,多年的历练之下,自己更是清楚,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除了姐姐、朱蕉与连翘,恐怕再没有人知道自己当初是被琳妃捡回了一条性命。
直到半年前,琳妃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自己端了精致的午膳去了凤仪宫,却见皇后正为菊湖云影殿的家宴烦恼,自己便知道,最好的时机终于来了。
那道以莲叶作碗的莲子粟米粥让太后大为赞赏,皇帝对皇后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皇后对自己甚为满意,如此,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御膳房的尚食,掌御膳房大小事宜。
皇后虽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是,历来一臣不事二主,自己当然是明白的,况且自己的姐姐如今随侍舞阳长公主的女儿晋康翁主身边,如果不是琳妃与晋康翁主关系不错,只怕连着几年都不能姐妹相见,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闵尚食缓缓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静静卧着一枚小小的香囊,时间久了,这枚香囊也是旧得很了,但是细腻的阵脚、精致的图案却昭示着绣香囊之人的心灵手巧,闵尚食轻轻抚过香囊,有温润的泪意在眼角弥漫,低低唤道:“母亲”。
是了,初到魏王府那一日,琳妃便问自己:“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闵琼脂。”
“奴婢闵琼萝。”
朱成璧臻首轻笑,发鬓的如意蝴蝶点金梅簪垂下的璎珞轻轻一晃:“名字却是不俗,想必你们并非是普通百姓家的出身。”
于是,背上便涔涔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朱成璧却不深究,只是挥了手让她们下去。
原本以为可以平安无事地过一辈子,直到那一日,自己恍惚地站在宫门口,心头突然涌过一阵的激动与兴奋,这里,是母亲曾经呆过的地方啊!闵琼萝望一眼高大的朱墙与金碧辉煌的宫殿,暗暗握紧了拳头,母亲,虽然您嘱咐过我,但是,女儿真的忘不了当年的情景,那一幕,日日夜夜都如针一般扎在心头。
离当初含泪的誓言越近一步,自己的言行举止也越发地缜密,欲成大事,必须不让他人寻得一丝错处。
这样的默契与决绝,便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去做琳妃的内线,然而,不管是自己还是琳妃,力量都太过弱小,唯一的办法,便是等。
直到那一日,竹语来了御膳房,这一局,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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