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仙古]琼华掌门-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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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说辞说服不了清都。他也知道夙瑶此时并无性命之忧,但世上令人生不如死的景况又何其多?万一夙瑶是陷在了敌人手中被掐断所有求救手段,他竟是连救她都做不到!意外不能解释夙瑶此事未卜的状况,他心中笃定她是出了事,但看看琼华派——竟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人走茶凉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吧。清都心中冷笑,为夙瑶感到不值。
慕容紫英不知清都心中的鄙夷,宽慰他道:“掌门当世无双,哪怕遇袭,又怎会连求救都来不及?清都掌门还请放心。”
这并不是紫英在敷衍清都,在这里的“世”自然指的是俗世,在修仙界夙瑶亦可算傲立顶端诸人之一,有剑破山河之能,在俗世中又能有什么威胁到她?
何况,在慕容紫英心中,总是对夙瑶有一种说不清的信任和崇拜。
——虽然他从未在夙瑶面前表露过这种想法。
清都并不这么想,他拂了拂衣袖,神色怃然。夙瑶实力如何,琼华中人自然要比他还要明白,岂能当得起“无双”二字?这真是在哄他了——
“画像一事,完成后,自当亲手奉上。叨扰慕容掌门,耽搁许久,我这便走了。”
说罢,不等慕容紫英反应,清都转身就走。
慕容紫英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愕然之情溢于言表,站起来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清都踏出了门。
清都掌门何时如此喜怒无常?慕容紫英皱了皱眉,殿门前一声清越的鹤唳,清都青色的衣衫在风中高高扬起,转瞬之间就去的远了。
过了些日子,清都带着画像来找慕容紫英。
“劳烦清都掌门了。”
慕容紫英差不多已经将前不久清都最后莫名其妙拂袖而去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见他果真带来了画卷,让身边的童子为他上茶。
清都似乎也已经不再介怀前些日子令他不愉快的那段对话,喝了口茶,依旧微笑道:“我带来了三幅画像,还请慕容掌门过目。”
慕容紫英早就看见了他带来的三个画轴,虽然有点意外不是一幅而是三幅,依旧点了点头,再度致谢:“清都掌门有心了。”
清都笑了一下,抽出了第一幅画。他的动作不慢,但却有意无意地用了一个抽剑的姿势来抽画轴,动作无懈可击并且威胁十足,这让慕容紫英一下子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清都当然不会拿着画轴当剑去刺慕容紫英,他随即就顺着抽出画轴的姿势展开了第一幅画,没有旁的举动。
画轴是沉香木,纹理细密带有异香,但自然只是普通的古木,里面也没有中空夹带利刃,慕容紫英紧紧盯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样,但他的举动已经全落在了清都的眼里。清都微笑道:“抱
歉,习剑多年,竟已经习惯了。”
他的道歉全无半点真心,简单的一句话竟也说得杀气四溢。慕容紫英心中一凛的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开口道:“清都掌门,你这是——?”
“看画吧。”
清都避而不谈,手上第一幅画已经全部展开。
慕容紫英压着心中的怒气,他扫视一眼画卷,本想草草看过再让清都掌门把话说明,没料到却愣住了。
掌门画像应该是什么样?过去二十四任掌门的画像都是严肃的,端方的,眼神淡漠平静,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在心中。
慕容紫英看着清都手中丹青,第一次明了张口结舌的心情。
画中,少女模样的夙瑶穿着杏子红的单衫,手执缀着甘露的柳枝,微微前倾,似乎正要点在某个人的额头,笑如桃李。画卷的左下角,以极淡的笔墨勾勒出一个少女的侧脸,迎着柳枝,两靥有隐约的梨涡。
“这… …”
夙瑶掌门曾那么年少过?也曾笑得那么美过?
他从未得见。
或许是慕容紫英脸上震惊的表情太明显,清都收起了画,慢慢道:“与君初相见… …呵,至如今,漫漫数十载矣。”
他的语气十分怀念,慕容紫英醒过神道:“清都掌门与夙瑶掌门,幼年相识?”
修真之人容颜常驻,然而画中的夙瑶分明却是稍显稚嫩的少女模样,不可能有多大岁数,如此说来,清都掌门自然与她相识甚早。慕容紫英又看了一眼画,已经没那么惊诧:“画上另一名少女是谁?”
“是夙瑾。”清都说。
“她是夙瑶最喜欢的小师妹,曾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但慕容紫英全无这个人的印象,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没错,夙瑾陨落在和妖界的大战中。连同夙瑶的师傅,玄震,以及大部分夙瑶在意的人。她接过了掌门的位子,我来贺她,却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不会笑,也不曾哭,冷漠严厉得让我心惊。”
清都叹息着说:“她对自己那么苛刻。把自己的心血熬干,握着自己的心为琼华铺路。”
慕容紫英心中一窒,道:“琼华派会记得掌门的牺牲。”
——至少,琼华派不曾辜负她的努力。
清都却摇头冷笑,随即展开了第二幅画。
画中,夙瑶坐在水边照影,已经是十分冰冷的模样,广袖高髻,微微低头,眼神幽深。水面上漂
着些杏花,她的肩上和裙摆上也零落了几瓣粉色,春色已逝,岩上苍苔却依旧青青。她不知在水中看到了什么,正要伸手去触,却又有些迟疑的模样。
“春色多么短,就像这飘零的杏花,开不过一季,就要被人碾作尘泥。夙瑶这半生在琼华,名为掌门,处处掣肘,遭人非议却只能忍下。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却还是不够令一些人对她有所动容。”
清都展开了第三幅画。
紫英的瞳孔缩了一下,因为画中的夙瑶,正在拔剑!
剑还有一半在鞘中,却依然锋芒毕露。夙瑶的眼神凌厉异常,望着画外,拇指抵着剑柄,仿佛下一秒就会出剑!这幅画甚至比前面两幅画得更好,夙瑶在拔剑那一刹那的冷意和杀气,尽皆成于清都笔下!
这次,清都并未多言,只是冷冷说了一句:“她便如这剑,只出鞘一半,便已知气象万千的一剑,却依旧抵不过藏于匣中蒙尘的结局。”
“够了。”紫英移开视线,握着自己的手,却止不住心底涌上的寒意。
他对清都说:“掌门远走,是她心甘情愿做出的牺牲。清都掌门当日既然默认了事情的发生,甚至因此而得益,如今才来说这些,不觉得没有立场吗?”
清都握着第三幅画,面上寒霜更甚:“你也知这是‘牺牲’,琼华派却薄待她!”
作者有话要说:
、心悦君兮
秋至,木枯叶脱。南诏虽处南方,但山林间萧飒金风一起,依旧透出几分抵御不住的凉意。
夙瑶推开门。清晨,山岚间笼着绸带般的轻雾,缓缓流动。残留的夜色翳影她额头上滑过,她拢了拢衣袖,手指掐算一番时日,恍然发觉已经有半月未曾见到暹目。
他以往三五日便来送些食物用具,然而因为夙瑶辟谷不食,加上时常就要入定闭关,起初并未注意。等到此时想起来,才发现已有十数日不见他出现。
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节,荷塘中藕花谢尽,夙瑶折了些莲蓬,找到了暹目家的竹楼。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声。她立在晨光中等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推开了门。
夙瑶早已感觉到竹楼里有人,然后果然在床上找到了暹目。
他双眼紧闭,脸颊干瘦。天气还不算太热,却盖了条厚被子还面色苍白,不知是在昏睡还是昏迷。
夙瑶把几枝莲蓬搁在桌子上,见他仍旧未醒,搭了搭脉,发现是失血过多,气虚体弱。掀开被子,他上身缠满了布条,处处沁出血色来。
屋子里弥漫着苦而辛辣的药味,因为伤重不能受风而门窗紧闭,连勉强挤进来的一丝阳光都好像染上了衰病的气象,显得灰败。
这样重的伤,对凡人来说,差不多已经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他此时还未死,大约只是托了年轻身体强壮的福,但伤势也依旧凶险的很。
夙瑶捏着他的手腕,又探了探。脉象细微,气血两亏,身上也烫的不寻常。如果放任不管,只怕熬不过今晚。
而他的手腕几乎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暹目往日对夙瑶多有照拂,此时自然要救。
他的伤势虽重,终究只是皮外伤,她甚至只动用了一个“雨润”,而不需要任何高深仙术。
绿色的柔光像水一样在暹目的全身亮起,然后渐次从伤最轻的地方开始熄灭。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的脉搏重新变得强劲,热度也消了下去。
夙瑶站起来坐到桌边,随手剥开一个莲蓬,拈着翠绿的莲子却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嘴角带着隐约的笑:“你要装晕到何时呢?”
在她扣住他手腕时,他眼睛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时,她就知道他受伤虽重却还是清醒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伪装成睡着的样子罢了。
暹目听到她的话果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神色僵硬,丝毫没有捡回一条命的庆幸。
——她进屋时,暹目就知道是她来了,只不过那时他还以为她是一个幻觉。
他并不彻底清醒,伤的太重了,发冷和发热交替折磨着他,伤口已经痛到麻木,或许真的是快要死了吧,他的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幻觉。
有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也有完全光怪陆离不可理喻的幻象。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夙瑶。
暹目想着,他有几日不曾给她送过食物了?一日、两日、三日… …她饿了该怎么办… …
他有心想让人去给她送点东西,却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他听到身边有许多人来去的脚步声,哭泣和叹息声… …寨子里苍老的巫医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他混乱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与夙瑶相见时的场景,她大多数时候并不与他说话,偶尔会送他一些自己栽种的花草,他多么高兴。她神情平静到冷淡。
他想起最多的是第一次见她时,她在灯光下对他微微一笑的场景。
她笑得就像是高坐缥缈云端的女神。
但他没想过她真的不是凡人。
她是什么?是仙,是妖?
他看着神色一如往常的夙瑶,几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几乎被开了个对穿的前胸已经平复如初,除了还有一些麻痒之外,简直不像受过伤。
南诏国人是笃信鬼神的。
“夙… …瑶… …”干涩了许多天的嗓子只能吐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暹目咳了几声,黯然无言。
夙瑶倒了杯水给他喝下,将他刹那间涌上来的恐惧和戒备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她皱了皱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收场。
她无意向他解释什么,只是说了声好好休息,旋即转身离开。
秋季草尖白露未晞,沾上了夙瑶的裙摆。她闻到一阵药味,与暹目屋内的气味如出一辙,抬头便看见一个少女提着一个药罐沿着小径走来,大约是来给暹目送药的人。
少女抬头见她,似乎愣了一下。夙瑶认出这是寨子里的阿咤姑娘,虽然彼此从未真正见过,但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擦肩而过。
她以往算不上多么爱笑的人,但不知为何,如今心境越沉,便越发容易微笑。
草尖上露珠随着夙瑶的步子纷纷滚落,她听着这些细碎的动静,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年幼时大师兄念给她听的几句话。
玄震当用叹息的语气念给她听:“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而她当时还不懂。
这是首挽歌。当年的大师兄,为什么要念挽歌给自己听?
彷如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夙瑶凝视着远处秋山,晨风微凉,轻雾如烟,哀哀缠绕她的脚踝。
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原来,还是有些在意暹目的态度吗?
人的生命多么短促,喜爱和惧怕都生怕来不及挥霍般浓烈深刻。
她终究不是真正的人族,哪怕成了夙瑶这么多年,亦是上山修道远离红尘,很多时候,她其实并不那么明白。
——究竟何为人心?
可以轻易的亲近,轻易的厌弃。
一时想的远了,就又回想当初夙玉与云天青轻易叛逃师门。
此事夙瑶最不能懂。
他们可以有千百种堂皇借口,夙瑶却只看得到他们背弃琼华的事实。
琼华待他们何曾有半点亏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全然至所有人于不顾。
最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甚至替他们觉得难堪。
云天青素来标榜真性情,但夙瑶没想到夙玉竟然也和他一起发疯。
他们就这么走了,带走了望舒。
剑网怎么办?玄霄怎么办?琼华… …怎么办?!
师傅新丧!大师兄新丧!数百弟子新丧!
她当时猩红着眼,想,这两人全无半点心肝。
若再相见,必千刀万剐。
后来她在敬天之屋用天珠占卜,得知夙玉去世,她那时还未曾忘怀两人的叛逃,不能亲手处置夙
玉,引为平生大恨。
后来恨意淡了,只余不解。
人心比鬼神可怕。
回到小楼的时候,她看见黑衣男子立在门前,树上金叶在秋风中吹落,沉沉坠下,如同下了一场黄金雨。
——正是许久未见的重楼。
夙瑶有些意外,自从琼华内一别,算来已近一年没看到他。
她走近他,发觉他的面色算不上愉快。他虽鲜少有笑的时候,但终归不像现在这样阴郁。
他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有泼天的火焰与鲜血隔阂在两人之间。
夙瑶心里沉了一下。
重楼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他身上煞气还未消散,分明是片刻之前还杀过人的样子。
夙瑶走近他,有些担忧:“怎么了?”
她凑得极近,甚至可以看清他眼中翻涌的血气,重楼见她过来,神色柔和了些,然后做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动作——他长袖一拂,将夙瑶卷到了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他的衣衫抖落些许血色,夙瑶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便蹭到了一道血痕。
重楼垂眸看着夙瑶如玉侧颜上灼灼的血色,只是收紧了手臂,随即闭上了眼睛,神色稍安。
震惊过度倒显得云淡风轻。夙瑶只不过僵硬了一瞬间,随即任由他不断箍紧自己的腰,仿佛想用这种办法把她拦腰折断。
“你受伤了?”夙瑶的声音十分冷静。
重楼似乎是在她头顶“嗯”了一声。
他的怀抱灼热而血腥,仿佛沸腾的岩浆,压抑着痛苦。
夙瑶在他背上摸了一下,一手的黏腻。
她的心脏一下子就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十分难受。
“我替你疗伤。”夙瑶将手搭在他腰上,有些无措:“你先放开我。”
重楼低低笑了一声:“无碍。”
她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忽然不想松开他。
远处竹林沙沙作响,日光的影子缓缓路过夙瑶的眉头,重楼的肩头。
他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刻,羽翼驯顺。
“魔界大乱,被我镇压了。”重楼淡淡地告诉夙瑶。声音是令人胆寒的平静。
夙瑶明白了。
哪怕是重楼,杀了那么多同族… …也是会不好受的吧。
难怪行为如此反常。
重楼哼笑了一声,夙瑶的喃喃自语入得耳中,倒是有趣。
“我何妨再反常一些?”
说罢,重楼低头,亲吻了她的嘴唇。
原来她的嘴唇是凉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这个吻一触即收,夙瑶茫然地看着重楼:“你方才做什么?”
她身而为神,不知情爱,继而为人,却又清修多年。她并不懂世间痴儿女,你侬我侬,到底为何。
——就如她不知什么是亲吻。
重楼原本也是兴之所至,自己尚且不明白,怎能要求他来解释?他松开夙瑶,想回忆一下当初溪风究竟是如何对自己解说的,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他索性扔下一句:“这就表示以后你是本座的人了!”
夙瑶直接气笑了。
“你胡说什么?”
重楼难得怔了一下,难道不对?
“溪风说过,若是我心悦一个女子,亲吻她而她没有拒绝,她可作我的妻子… …你方才并不拒绝,岂非是默认了?”
夙瑶以为他在说笑,松松抬起眼皮道:“你何时学会开玩笑了?”
重楼顿时愠怒不已,黑色羽翼张开,似乎随时准备扇对面的女子一翅膀,原本愉悦了一些的脸色也黑了下来,眸色血红,红炎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