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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唐明皇-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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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的手,却被李林甫挡住了:“御史公,月色如许,岂可醉意朦胧而赏之?”

“敬候堂老谕示!”吉温已从中书令的话中嗅出了今夜月堂招饮,酒香之中的血腥气。他忙收回手去,拱手而答。

这一回,驸马却十分敏感了,他一撩袍袖,兴奋地说:“姑丈,惠妃娘娘言道:九龄既除,东宫当易其主了!”

“娘娘懿旨既下,我等当联本上奏,请今上易置东宫!”

李林甫笑着,望着二人。听吉温提到“联本上奏”,仍笑着摇摇头。

“依侄儿之见,”崔隐甫看出李林甫是不主张明奏易置东宫之事,便忙献计道,“还是在潞州用钱再买一个亡命之徒,冒称今上与丽妃所生的‘皇子’吧?”

“万不可再弄此技!”吉温一听,连连摆手,“那李适之佯为承乾论辩,实则旧事重提,致今上重温太宗皇帝‘太子不可经营而得’的遗训,今后,不可再施此计了。”

李林甫拈须笑着,望着吉温。

“不可联本上奏,又不能故技重弄,那该如何才能从速易置东宫?姑丈,惠妃娘娘,可是等不得了!”

“文章有尺牍,世事有规矩。”李林甫笑着,不正面答复崔隐甫,却重复自己刚才这句话。

“‘文章有尺牍,世事有规矩’?……”崔隐甫苦苦地背诵着这两句话,但却无计可想。

“哈哈哈哈!”正当吉温暗自揣摸、崔隐甫喃喃背诵着李林甫那两句话时,李林甫又朗声笑了。两人闻声注目于他,他才徐徐对二人道:“……世事有规矩:大凡皇子,稍知世事,今上便要为其开府置官……”

说到这里,李林甫又戛然而止,兀自立起来,朝刚才歌姬们轻歌曼舞的花庭踱去。崔隐甫见状,也忙起身,相随其后。惟这吉温,却勾着头思索:“‘大凡皇子,稍知世事,今上便要为其开府置官’……”

乌云散尽的天穹上,碧云清辉托浮着一弯冷月。扶着林甫膀臂的崔隐甫,顺着林甫走向荷池,默默望着黑澄澄的池面上倒映着的那一弯月影。隐隐地,从后厢随风飘来歌姬们的度曲轻唱之词:

……岂伊地气暖啊!

自有岁寒心……

“堂老!”

忽然,李林甫听得身后传来吉温轻声呼唤,他和崔隐甫转过身去,吉温却并不说什么,只伸出右手,朝足下指去。

那是用刀尖在地面上划出的两个字:

出阁

“出阁?!”

“唔,吉温!真林甫知己也!”任崔隐甫去辨认、发懵,李林甫拈须笑视吉温,道。

吉温闻言,“咚”地声跪在李林甫足前,恭揖袍袖,激动地说道:“苟遇知己,虽南山白额猛虎,不难缚也!”

“请起,御史公!”

“堂老,”吉温仍旧端跪长揖,回道,“吉温不仅要作大唐朝之御史,还要作堂老手中一张网!我要打尽那帮敢与堂老作对之徒!我要打尽满朝不顺堂老之心之辈!”

“好一张‘吉网’!”李林甫赞着,躬下身子,亲自扶起吉温来,并回头对崔隐甫道,“驸马公,凭吉温之才,我等当尽早保奏才是呀!”

“侄儿一定早日与公主一道,在娘娘近前吹嘘吉七兄!”

“谨谢堂老、驸马公知遇大恩!”

“有如此千载难逢之盛世,”李林甫扶起吉温,感叹颇深地说道,“我等正当凭其才识尽兴受享,方不虚此身呀!”

“堂老此计一出,李瑛便是行尸走肉了!”吉温俯首听着,忽然想起一人,不安地抬起头来,提醒李林甫,“只怕大将军高力士从中作梗……”

“你与彼交谊数载,”李林甫听了,敛笑答道,“尚不知彼心。此人虽不附寿王殿下,但要他似张九龄般死护眼下东宫之主,他也断然不会的!故‘出阁’之事,尽可放心而行。”

吉温听了,再仔细回忆力士心性,不由得暗中赞佩林甫:“力士以家奴之身,获高位而圣眷不衰者,小心恭恪圣意而已!‘出阁’之事既成,圣意在立寿王,他又岂有它哉……堂老虽不如姚、宋、张三相,有安邦定国之才德,却精通宫闱、庙廊权术之变,确实当今大才!奇才!”

“喔喔喔~~”晨鸡初啼,悠悠传入月堂。李林甫正欲领着二人踱回厅座,细议“出阁”之计,不想儿子、官授将作监的李岫,却从南厢石径走来,穿过月堂篷花拱门,对其父道:“夜色已深,请父亲罢宴安寝!”

“岫兄尚未安息?”

“吉温恭请李监安逸!”

崔、吉二人闻声,回头揖袖致意,李岫一一答过,走近父亲,搀着林甫的左肘。

李林甫笑着看了一下偏西的一弯冷月,然后对崔、吉二人道:“也罢,待明日早朝后再议。你们且在客房稳稳心神。”

“谢姑丈!”

“吉温送过堂老、李监!”

崔、吉二人拜辞了李林甫父子,早有家仆擎灯而来,将二人导入客房去了。

“月华如许,儿不欲偕父再赏之么?”见两盏导客灯光,闪过月堂洞门,李林甫停下步履,笑着问李岫。

“大人辛劳半夜,”李岫愁眉不展地摇摇头,回答父亲,“还是安寝为是。”

李林甫听着儿子话中有话,也慢慢敛了笑容,注视了一会颇象年轻时的自己的这个长子,然后又回头仰望着天边那一弯冷月。一刹那间,父子都默默无语。

“儿以我为谁人?”陡地,李林甫愤愤然地,质询般地问儿子道。

“国之懿亲!国之宰相!”答者的语气,也极不平静,显得十分激动。

“不错!我李府满门,你,我,身躯内也和今上一样,流着高祖大皇帝遗赐的尊贵无比的血,难道为父应当久居姚、宋、张说、张九龄等辈之下么?”

“大人平心思谅:彼等虽非大唐贵胄,不是我李氏之血,但却有一颗为我李唐江山竭尽心血的耿耿忠心!”李岫含泪而答,“大人又何必为过眼云烟般的富贵、荣华、浮名,而绞尽心血于月堂!”他一顿,忍而又忍,但终于还是说出口来,“用此心机,大人就不怕落骂名于千古,遭唾弃于万世么?”

“好啊!好儿子!”李林甫听着儿子这极其伤人的话,却陡然平静下来,象年轻人一样灵动的秀眸里,充满了慈爱的神情,他抚着儿子的肩头,喃喃地,却又真挚地说,“不是林甫亲生之子,不会如此说话;不是林甫孝顺之子,也断不说如此之言呵!”

“大人!”李岫却分明感到自己的父亲已透着令他揪心的老态,他恭谨地搀着父亲的手肘,咽喉哽哽地说,“大人方处钧轴,便以怨仇满天下!儿尝监诸役夫夯石立柱,见其或顶烈日,或冒寒冰,劳作不已,苦不堪言!……但儿却想:如大人长此以往,而一朝祸至,我父子欲充作役夫,恐未必能如愿呵!”

“……”

“大人何不早乞骸骨,我父子尚能长赏此月、长游此堂呵!”

“儿哪!”李林甫听了,望着渐被曙色映明的月堂,浩然长叹一声,唤着李岫道,“若如此,则九龄或可仍归朝廷?”

“或许……”

“则彼等或可谏得君王重萌开元之初之壮志,使我大唐江山社稷更加昌隆?”

“尤可指望!”

“仍旧明君在上!”

“……”

“贤良在朝!”

“……”

“既然君明臣贤,王皇后因何获罪而死?!楼观山玄元皇帝宝像是真是假?!姚崇、张说、张九龄等贤相因何罢斥?!王毛仲、周子谅等忠臣良将因何致死?……这许多的人事,明君岂不明察,贤臣岂不穷究?……李岫!”

“大人!”

“汝能为父论辩得了,开脱得了么?”

“……”

“是呀!我的孝顺的儿子,到那时你也语无能为力啊!”

“大人,常言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望大人……”

“哈哈哈哈!书生之见啊!”林甫从儿子肩上抽回手来,神经质地笑着,频频摇头,“父也曾有过你这年纪、这心思;父也曾苦读圣贤之书,勤习周公之礼;也知这大唐江山,是我李氏先辈横枪跃马,于血泊刀林里,用性命夺来的;也曾欲如房杜,如姚宋,干一番千古传颂之事业,益亿兆于当世,悬形影于凌烟!……但造物之志,非俗夫凡人可预料。同是一位君王,姚、宋却以正国纲纪、辅君中兴大唐服紫腰玉,登上巍巍中书省台;而为父,却只能以迎顺君意,联结后宫而捧象笏、佩紫金鱼袋,方能久处钧轴!……哈哈哈哈!儿啊,时也,命也!势已至此,将若之何?!”

“大……人!……”

“喔喔喔~~”

“速命人备轿,父,该上朝了!”李林甫声音平静了,眼里没有泪,没有怨,没有恨,只有平素惯有的微笑。

看着父亲眼里的微笑,李岫知道自己的苦谏全然无用。“势已至此,将若之何?”这含义复杂的问话,如一座大山压在他那积满忧愁的心窝,他只感到说不尽的窒息……

随着日月的流逝,李岫的忧愁,在与时俱减了!

他看到:父亲与崔隐甫、吉温等人的往来锐减,却举荐了御史大夫李适之为左相,两位国之懿亲,共掌中书。不久,皇帝驾幸东都,其父陪君东去,左相李适之留守西京。信使还报:中书令在东都除于东都省台处置国事外,还多伴太子狩猎、宴游。将作监听到这些讯息,白皙的脸面上,常露喜色……

大唐开元二十五年春二月,圣驾发东都,该月底返回西京,李岫和文武百官于灞桥接驾归来,专为父亲在月堂设宴,为父亲洗尘。

接着,皇帝举行了一年一度的三月三日曲江赐宴。李岫远远望见父亲与李适之并肩立于皇帝御座旁向百官赐宴的情景,多少年来,第一次开怀畅饮起御赐美酒来……

“寿王殿下奉召进宫哪!~~”

曲江赐宴甫毕,便是寒食节期。寒食节的第二天,武惠妃在南薰殿传出懿旨,召见寿王。当宣呼太监报称寿王到来时,武惠妃忙对近侍牛贵儿悄声问道:“尔可打探得清?”

“禀娘娘,奴婢和驸马公不仅打探清楚,而且安排得十分妥当了!”

“寿王既已入宫,尔可速去!”

“奴婢领旨!”牛贵儿朝武惠妃拜辞之后,即从丽苑门而出,串过兴庆后殿,由兴庆门而出,顺着通往西内的夹城复道匆匆而去。

“清儿叩见母亲!”

牛贵儿出宫不久,寿王便由两名女官导伴着,进了南薰后院,见母亲已在殿阶相待,便一头跪在院庭请安。

“儿快平身吧!”惠妃一边吩咐着,一边早由宫娥们搀扶着,下了殿阶,走向寿王李清。李清刚一叩谢平身,武惠妃就把儿子的手拉着,仔细地打量着儿子。见儿子头戴淡金抹额,一朵红丝扎成的丹炮花,耸在青油油的椭圆髻髻顶,身穿月白作地、上绣踏浪金龙的薄绢王袍,足蹬青绫靴套的薄底云游靴,丰满结实的腰部、扎着金銙玉带。此刻,他也正用剑眉下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正在打量自己的母亲。

“清儿愈长愈有三郎当年的神采了!”看着,武惠妃心里闪过李隆基在潞州任上的身影来,欣慰地笑着对左右的女官们说。但立刻,她又深深地感触到了人生的短暂,“襁褓儿也将成襁褓儿的父亲了。岁月的流逝,岂止如过隙白驹啊……”

“母亲凤体大安呀!”清儿见母亲今日显得特有精神,也大为宽慰地说,“昨晚玉环邀三姊过府,检点她们数日前按蜀中风味亲制的糕点,正说今日入宫请母亲赐驾儿那寿王府,共度寒食呢。”

“亏你们还记得母亲呵!”武惠妃慈爱地将儿子抹额上的一支金线垂穗,从颊边拂下,拢到鬓边去。

“玉环还说:她和三姊,要和母亲一起,荡秋千呐!”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哟!哈哈哈哈!”武惠妃听到这里,由衷地笑起来,“妈象环儿那么大,不,你也该记得嘛!你都出阁封王,开府置官了,妈每临上巳、寒食、清明,也还要高荡秋千呢!眼下,妈不行哪……”

“儿也是这样告诉玉环:‘母亲有心疾啦!’可她说,‘我和三姊护着母亲呢!’……”

“可怜那是个很小就没娘的妮子……”武惠妃听着儿子转述媳妇的话,心里一阵阵发热,望着儿子俊逸的面孔,惠妃从儿女、母子之情中猛然省悟过来,唤着儿子:“清儿!”

“母亲?”

“儿可知尔父皇寒食三日在何处度过?”

“母亲问儿此事?……祖宗有遗制,寒食三日,皇帝要在望贤宫沐浴致斋。”

“不错。娘问你为何寒食之日,人君要沐浴致斋于望贤宫?”

“回奏母亲:史言春秋之时,晋国公子重耳,为避宫禁之祸,流往他邦。途中乏食,其随从介子推,割其腿肉敬献重耳。重耳深为敬重子推,发誓有归国之日,当厚赏子推。

“重耳在外流亡一十九春,终于归国掌执朝政,遍赏功臣;不料,却遗忘了割腿肉救其急难的介子推。

“有人向重耳奏报此事,重耳愧疚不已,即遣人赐赏介子推。业已返还故里的介子推,却闭门不受。重耳只好亲去绵山封赏介子推。

“介子推闻讯,背着母亲,躲上绵山。

“重耳无法得见介子推。当下有一近臣献计:‘不如三面放火,留一山道,介子推因背老母,必然从无火山道下山见驾!’

“重耳依计而行,顿时绵山三面火起,烟云遮天,但终不见介子推下山!

“待火熄灭,重耳率众官上山寻找,但见介子推背着老母,靠着一棵焦烂的大柳树死了。重耳见状大恸不已,望尸跪拜良久……

“众臣劝住重耳,动手移尸安葬,重耳发现介子推背靠的树根洞内,有血书一封。重耳看后,更加悲哀,下令将绵山封予介子推,并规定子推死日为寒食忌节,官民尽皆寒食,不得举火……

“此俗传至我朝,太宗爷爷因子推能在人君危难之际,以身奉君;人君社稷康泰之时,以死谏人君,堪称大贤,故于咸阳县东,修筑望贤宫阙,每临寒食,则命驾其宫沐浴致斋,以倡忠贤之道。”说到这里,寿王笑着问武惠妃,“母亲,儿言可对?”

“儿说得对!”惠妃频频点头,“娘亦因此想到:尔父皇谨遵先祖遗制,于望贤宫中沐浴致斋;尔为皇子,亦当谨遵先祖遗制,崇敬贤良!我朝大贤大良之俊杰,俱留影凌烟阁内,娘欲携儿去凌烟阁对先贤神影致祭一番……”

“儿谨领懿旨!”

“娘娘、寿王殿下驾启凌烟阁呀~~”

应着武惠妃的眼神示意,宫中女官朝后殿东西二廊,传去宣呼之声。

“凤辇、车骑于殿前候驾!”

南薰殿中门处,传回这声奏告。武惠纪携起儿子的手,由宫娥、采女、近侍及本宫卫士簇拥着,向前殿缓缓走去。她又问儿子:“儿哪,那介子推血书之上,所写何意?”

“回奏母亲!那是一首谏议之诗!”

“儿可记得?”

“儿记得。”

“且与娘诵来!”

“是!”寿王稍稍放缓步履,思忖有顷,即向武惠妃吟诵起来……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臣在九泉心无愧,愿政清明复清明。”

“尽是清明,清明……”

“看来自古以来,文武百官中之忠良,皆望主上清明呵!……”

“哎,清明!不知父皇……”

“琚弟!不可造次!”

“唉!太子殿下……”

“琚弟!你,你醉了呵!”

“瑶哥,你今日怎么也象太子殿下那样大惊小怪了呵?……我光王李琚,才说了父皇二字,就怎么啦?”

“好兄弟!席前太子已曾吩咐:只准说寒食忌节该说之话!”

“那好哇!我说寒食忌节该说的话,成吗?”

“成哪!”

“那我可说啦!太子殿下,鄂王王兄,……弟想那晋献公,专宠他那妖妃骊姬,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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