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唐明皇 >

第125章

唐明皇-第125章

小说: 唐明皇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哈哈哈哈!”杨玉瑶、念奴、仙音又齐齐笑起来。玉瑶笑着,朝被窝里伸进手去,把王妃的胳膊拖住,道,“起来吧!你这疯妮妮!我说你心头只有九郎吧?……不要急!等你梳洗好了,你那九郎也就内朝完毕,回帐来了。”

“内朝?”

“哼,你这贪玩的小妮妮!”三姊见她不省事的模样,便依着卧榻榻沿坐下,将她拥在自己怀里,从仙音手里接过那玉兰色的蜀绸晨衣来,给她穿着,提醒着,“今日是单日,该诸王内朝太子嘛……”

“哼!”王妃一听,噘着那微厚而翘的唇,说,“记起来啦,记起来啦。内朝太子,我夜里要他今晨伴我先去鹿园看看鹿儿么!他倒忘了!”

“天菩萨呀!王妃殿下,你可别错怪了殿下,”念奴为寿王抱起屈来,“殿下起床后,唤了你多少声呵!你还哼哼呢……你不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呵!”

“管它什么时辰,他也该依着我!”王妃将那细长的眼睛一眨,“内朝太子,又不是朝天子嘛!”

“好啦好啦!”杨玉瑶见妹妹的犟脾气又发作了,忙着给她系好衣带,把话引开,“管是朝谁,九郎都该回来了——都快午时了!”

“念奴!卷起帐帘!”

念奴将篷帐门帘卷开,一道道通红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射入帐来,把那宣州红线毯,映得十分鲜艳。几缕阳光洒入芙蓉帐,王妃的双目被这耀眼的光芒,刺得睁不开来。随着阳光,帐外的雀鸟噪鸣也传了进来,使帐里充满了野外栖止的情趣。这情趣使王妃不禁回忆起三年前由高力士迎侍着,路经剑关古栈道时、她犟着要在那古柏森然的栈道上设帐野宿的往事来,怔怔地发呆。

“我知道你这妮妮又在想什么了!”

“赌你猜着!”

“不用你赌,为姊也猜着了——你又在想蜀中院邸里那架凌云秋千了!”

“三姊真鬼!虽猜得不准,却也近着边儿了呢!……”玉环朝三姊“噗哧”一笑。

“你这贱命妮妮!”玉瑶望着她那调皮的笑,一边掀开锦被,命仙音快给她穿好云头履,一边用手指点着她那如白玉般滑腻、晶莹的额头,“老想着那地老天荒的西蜀!可咱家却是虢州弘农闵乡的大姓!……再说,那西蜀益州,怎能比这京畿的繁华呵……”

“繁华,也不尽合人意!”王妃又犟开了,“三年来,每到夏日,我就思恋起蜀中涪州的荔枝,三姊,你就不思恋那色鲜味美的蜀中佳果么?……记得母亲刚去世,我虽说快四岁了,还恋着母亲的奶汁。我哭呵哭呵,你用花儿、蜜儿,……还有好多好多的糖果来逗我,喂我……我都不依,还是哭啊、哭呵……有一天,你突然用漆盘盛着一盘亮晶晶、水灵灵、形状象鸡心一样的荔枝来!你一喂进我的口里,那香气,那甜味……我一下就忘记了妈妈的奶汁!……”

玉瑶听着,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

“从那以后,我就特喜那荔枝香果。……唉,多好的涪州荔枝呀!……”

“去年,王妃为这差点病了,”念奴笑着告诉玉瑶,“把九殿下可急坏了!后来知道她思恋蜀中荔枝,便遣人去取……”

“那哪儿成呢?”玉瑶频频摆头,“马不停蹄,一去一来,也得好多日子哩!等取回来……”

“全烂啦!”玉环下了卧榻,朝梳汝台走去,嘟哝着说,“到底还是让我空等了那么多天!”

“也就这一点不合你意嘛!我的王妃殿下!”玉瑶跟上去,把妹妹安顿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劝慰着。

“哼!人常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有这大不合人意的事,这帝王家也真叫人乏味儿了!”

“要‘义髻’么?”玉瑶不让妹妹老想不高兴的事,打断她的嘟哝,问道。

原来玉环发丝虽又长又浓,但她却仍嫌做成的发髻不如意,她想如吴道子画中的仙女那样,梳起高耸的拱髻。但发丝虽已委地,做成的髻儿却仍矮小乏韵。一次,她无意间将大姊玉玲刚剪下的一段青丝做成发髻,簪于自己的髻顶。这一来,不仅云髻高耸,胜似仙姬,而且还有两溜秀发,如清泉畅泻胸旁……她一出闺房,长于修饰的三姊大吃一惊,久久望着她的云髻出神,当得知底蕴后,三姊给妹妹这假髻取名“义髻”。自己也学着妹妹的作法,梳妆时装上“义髻”。这“义髻”除她们姊妹和近侍知道而外,概不外传。故玉瑶此时问妹妹,可用“义髻”妆饰。

听三姊问“义髻”,玉环诡秘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三姊头上的“义髻”,莫名其妙地一笑。

三姊见她那神情,狐疑地俯下身子,朝铜镜里望去,镜面上映出她那妖冶的“望仙高髻”。随着高髻升移,没于镜顶,那额下用南都石黛,精描的双蛾,以及蛾眉下正对镜顾盼的一双水流云飞的眸子,一一映于镜面……玉瑶打量了自己好一会儿,并未看出什么疏忽处,这才抬起身来,去看妹妹,要追问她傻笑什么,可是,等她回过身来时,却见妹妹早已侧过身去,对着仙音捧着的一张棱形宝镜,梳理着发髻,装饰着义髻。玉瑶赶紧朝镜里望去,不禁“呵”地一声,赞叹起来:“你这机灵的妮妮啊!……”

玉瑶看到:今日仍用义髻装饰的妹妹,却并不把那蓬松漆亮的义髻,簪于真髻之上,而用玉簪将那义髻斜斜地簪在头首左侧偏前,使那髻儿如一团乌云,摇摇欲坠地悬于左眉之上。如此一来,使王妃那神采飞逸、异常妩媚的面庞,凭添无限风韵!……

“妙极了呀!”念奴在玉瑶身后,情不自禁地轻轻鼓掌赞道,“王妃从那日夫人坠马时的模样,悟出这奇髻了!”

被念奴这一赞,玉瑶才回忆起数月前今上千秋节时,在寿王府中,自己和妹妹各领一朋女侍,欢作马毬之戏。自己一时不慎,一足离蹬,致使身躯向马背左侧滑下去……不是众人眼疾手快,差点摔得头破血流哩!……偏是这自己最疼爱的妹子,在她坠马的那一瞬间,竟在马背上欣喜地呼叫道:“瑶姐此时神情妙极呵!……”

谁知,数月后的今天,这王妃却化险为“奇”了!

“阿姊,妹这髻儿就叫做‘坠马髻’吧?”在眉心处贴好红痣花钿的寿王妃,指着悬于左眉上的髻儿,问玉瑶。不等其姊应声,她又扯着玉瑶的衣袖,撒起娇来,“你不要急着也改髻式呵!”

“呸!”玉瑶啐了一口,“我永世也不要这丧气髻式!——呀!”玉瑶一瞥篷帐小窗外,一列骑从正向此处走来,悄声叫道,“殿下内朝散朝了!念奴、仙音,汝等快给王妃梳掠,我且去厨下看看!”吩咐完毕,撩着裙裾,朝后帐匆匆去了。

“念奴、仙音!”

“王妃殿下?”

“不要作声!少时王爷入帐,汝二人不许前去迎拜,退入后帐去就是了。”

念奴、仙音知道王妃要让寿王一直寻到妆台边来,让他对那新妆成的“坠马髻”儿大吃一惊,两人抿嘴笑着、应着。忙给她额上轻轻地涂安好黄粉,用牙签从点靥盒里挑出用白獭髄、玉末、琥珀末合制的点靥膏,朝王妃两颊处点好。王妃自己则在胭脂玉盒里用右手食指勾出少许胭脂,在左掌心揉匀后,对着铜镜在左右太阳穴前抹好斜红,复将掌心所余残脂,淡涂双唇。念奴和仙音已给她捧来准备出游鹿园的七破暗彩绫裥裙、惨紫衫子、绿缎被子、蜀锦半臂、白雪抹胸、窄头高尖云履,一一给王妃穿戴起来。事毕,王妃又从镜里仔细打量着自己,稍嫌抹胸过高,又让念奴将那抹胸往下调移,使那丰满的胸部半袒配上那坠马险髻,顿时增添了不尽的魅力。

她对着镜子,惬意地点点头。念奴、仙音抱着妆盒,退向后帐去了。

王妃转过身来,朝低垂的帷幔处走去。然后藏身于帷幔间,悄悄向前帐望去。“啊!九郎为何在那儿呆立呀?”她看见寿王早已入了前帐,但却并未摘去王冠、换去朝服及所佩七事,只敛着袍袖,独自在前帐怔怔地立着,不禁诧异地暗自呼叫起来,并一下子掀开帷幔,向寿王叫道:“九郎!”

“呵!”

寿王被帐侧这一声呼唤,唤回心神来了;可是,当他看见王妃张臂向他怀里投来时,却反常、惶骇地叫了一声,然后频频后退着……

“九郎!你这是怎么啦?”机敏的王妃立即感到了丈夫的举止反常,心上疑云骤布。她焦虑地向他靠过去,问道。

而寿王却连连后退。王妃察觉到:寿王分明是哭过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那心房不禁狂跳起来,胸部急剧地起伏。她边急急靠过去,边跺着足说道:“殿下,你倒是开口呀!你把玉环……唬煞了!……你开口呀!”

寿王继续后退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王妃,却并未看见那新奇的发髻,精心妆饰的面庞;也没有那合体的衣裙、颤摇闪光的首饰;更没有品出那远比寻常更为娇媚的诱人风韵……在他的眼里,只有一抹抹乌云,一团团雾障。而王妃催他“开口”的喊声,更使他心痛欲裂。

“开口?!”

玉环啊!你怎知?一旦我开口,就将吐诉永别之语!还是让我们就此相对,暂勿开口吧……

……

“殿下为何垂首闭口,无所谕示呢?”

寿王耳畔,又响起方才在太子篷帐外的晨露阁亭里,高力士密告那事之后,含笑催促的说话声来。

“这老奴!要逼我开口呀!……”

“殿下常侍圣君左右,深明君臣、父子之礼!望殿下尽忠孝而割己爱!”

“……!”

“殿下!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呵!”

“殿下无须惊骇!——今君父并非要殿下以死而尽忠孝,只不过圣躬因寂寥而违和,欲殿下献一‘灵药’罢了!殿下舍此,尚可再觅新欢嘛!”

“阿翁!……”

“殿下,你当让贞顺皇后,宁居陵寝,不为殿下日后之事担忧才是!”

“日后之事?……”

“殿下不忆城东驿前,废太子并二王,一日诛死之事么?”

“!”

“殿下仍不欲开尊口,对老奴有所谕示么?”

“请大将军代瑁回奏父皇:瑁即送……伊入宫!”

“哈哈!殿下,不愧是孝子!忠臣!只是……”

“只是?”

“不可将伊送入宫来。”

“?”

“是呀!依老奴之愚见,殿下当劝伊自请度为女冠。”

“度为女冠?”

“是呀,——殿下可还记得本朝睿宗皇帝,于距今五十四年前的首次登极的文明元年二月十一日,所下的一道敕令么?”

“……瑁,记之不得……”

“是呀,殿下彼时尚……哈哈!就是老奴彼时也尚在襁褓中。……睿宗皇帝敕令于西内金阙亭前,置一女冠观,专供牒度内人。今上爱女金仙、玉贞二公主,便是受度于彼后,而另建金仙、玉贞二观于辅兴坊左、右的……”

“瑁,仍未领会大将军之意……”

“殿下赦老奴唠叨罗苏之罪!——不数日,便是贞顺皇后忌辰,殿下应劝伊自乞度为女冠,以为皇后追荐冥福。”

“追荐母后……冥福!瑁,承大将军教诲了!”

……

开口!

开口!!

“呵!”一声强似一声的“开口”,使苦恼的寿王唤醒,他从恶梦般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却见王妃早已投在自己的怀抱中,仰着头,焦虑恓惶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他突然觉得怀中似乎依偎着一头猛兽、正张开血盆大口逼向他的咽喉!他骇然惊叫一声,一下子推开王妃,便要冲出篷帐去……

“呵!”被寿王一叫、一推,惊得跌倒在宣州红线毯上的王妃,惊呼起来。闻声从后帐跑来的杨玉瑶、念奴、仙音和近侍们,她们一见这极不寻常的情景,都一齐被惊呆了!

“殿下!”玉瑶看见寿王脸色惨白地瞪着妹妹,心里一阵哆嗦!她一边扶起妹妹;一边怯怯地向寿王呼喊起来。

“殿下!……息怒吧!……”

念奴、仙音却突然想到昨晚曾冒失撞入禁阁一事来,以为皇帝在下敕追究,寿王才会如此失态。也一齐含着无比恐惧的泪水,朝寿王跪下去,哀求起来。

帐外的本府仆从,卫士,听帐里传来一片喧哗声,也急欲一知底细;但苦于并无主命相唤,他们只得在帐外探头探脑,用目光相互询问……

正欲奔出篷帐的寿王,却被玉瑶、念奴、仙音等人充满恐惧的呼唤,止住了步履。他回过头来,象骤然察觉似的,见王妃跌倒在地,记起正是自己一推,使王妃跌倒的,寿王象犯了弥天大罪似的,惊得猛地一转身,就朝王妃跪了下去。

王妃一见,破涕一笑,要上去搀扶;可是想到好嘲谑的三姊正在身边,便狠着心一闭眼,翘着嘴,歪过头去了。

“呀!……”玉瑶却从寿王的神情、举止中发现了内朝归来的寿王,别有难言的心事。她用肩轻轻撞了撞妹妹的肩头,向她暗示;同时,吩咐念奴,“快将寿王殿下搀入寝帐去吧!”

念奴也察觉到事不寻常,步履蹒跚地跑去搀起寿王,向他的寝帐走去。走过杨氏姊妹身边,寿王忽然挣脱念奴的手,向杨玉瑶一揖,玉瑶忙乱不迭地一边扶着妹妹,一边向他还礼。她敛祍施礼时,分明听见寿王语气凄然地说:“孤有言禀奏王妃,亦请夫人赐步寝帐!”

“‘禀奏’……‘请夫人’……殿下对玉环和我为何如此卑恭?如此诚惶诚恐?……”被寿王这句话引起更多的狐疑的杨玉瑶,见寿王还怔怔地等着自己回答,于是便稳住心神答道,“贱妾谨奉王命!”

“念奴、仙音!”

“奴婢谨候王命!”

“速出寝帐,传孤口谕:王府众官、众武士、众奴仆皆去大帐外伺候。无孤之命,此帐不许他人进出!”

进了寝帐的寿王,被一种“事已至此,早决早了”的情绪支配着,反而慢慢镇静下来了。他见玉瑶将王妃扶上床榻,向两个贴身侍婢下了口谕。

听着这口谕,王妃也觉得即将出现的事态绝不寻常了。她不安地向三姐望去,三姐也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寿王。

寿王听帐外绝了响动,这才朝榻前走去,一头跪在王妃面前,揖着袍袖,惨然笑着,道:“瑁有一事奏请王妃殿下!”

“九郎!你……”

“王妃殿下!”寿王不让王妃询问出声,又一揖,奏道,“万望王妃恩允!”

王妃却被寿王愈来愈奇的举止、口吻搅得心绪大乱,再度呆望着向前跪请的寿王,说不出话来。

“王妃……殿下!”

“唉!寿王殿下!”玉瑶已被焦急熬煎得难以忍耐了,忙对寿王说道,“常言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有何事,当与王妃一诉而后议之,何必如此大礼相请?你已把我姊妹……唬煞了!……”

听玉瑶以三纲相自导,寿王更加屏息恭跪,拘束异常了。同时,高力士所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开导之语,也齐齐涌上心来!寿王深感时不我待,更该速决了!他拚命抑制那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一下伏地叩头奏问:“王妃尚知贞顺皇后忌辰否?”

“妾妃安得……忘却!”

一听“妾妃”二字,寿王象被烙铁在背脊狠狠一烙似的,那端跪的身躯陡地因刺心之痛缩成了一坨!

“殿下,王妃已应过你适才之问了。”

“呵!——呵!孤,深谢王妃惦记了!”

“九郎?……”

“王妃殿下,孤以贞顺皇后愿辰将近,欲请王妃殿下做一大功德,追荐皇后冥福……”

“哦!”

听到这里,杨氏姊妹不约而同的吁出一口气来,并相顾失笑了。

“殿下追念母后,神形皆失了……”玉瑶附着妹妹耳朵,悄声说道。

“此乃人子、子妇尽孝之举,妾妃安有不允之理?九郎,你何须如此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