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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唐明皇-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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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追念母后,神形皆失了……”玉瑶附着妹妹耳朵,悄声说道。

“此乃人子、子妇尽孝之举,妾妃安有不允之理?九郎,你何须如此呢!”疑云散去,王妃笑吟吟地去搀扶寿王。

寿王却惶恐地后退着。

“怎么啦?”

“对此‘尽孝’之举,王妃业已恩允?”寿王不答王妃疑问,却揖袖眉际,掩住自己脸面,颤声问道。

“这何须再说呢?”

“孤,请王妃明诺!”

“明诺?!”

“是呀!请王妃明诺于孤:追荐皇后冥福事,王妃恩允!”

“天呀!”玉环一下把头偎到三姊怀里,气、急交加,“阿姊,殿下今儿是怎么啦?他到底是怎么啦?”

“殿下!”玉瑶也糊涂了。她一边轻拍着烦恼的妹妹,一边大为诧异地望着寿王,提醒他,“你如此举动,会吓坏王妃的!”

“呵?!”寿王被这提醒深深震动了:“是呵!不能再闪烁其辞了!吓坏了她,那还了得!”寿王赶紧开口,“王妃不必惊吓!为追荐皇后冥福,孤奏请王妃,请旨……”

“请旨?

“然。请旨乞度为西内女冠!”

“什……么?……”

“请王妃请旨,乞度为西内女冠!”

一听这话,已被寿王神情举止搅得心神不宁的杨氏姊妹,似被炸雷轰击一般,一下子僵了双眸、白了脸面!……

请旨乞度为女道士?!

虽早丧双亲、但却被叔父杨玄珪、众胞姐视为明珠奇葩的王妃杨玉环,宝藏深闺,极尽宠爱。在她那少女的梦乡里,曾出现过置身达官显宦豪华的庭院里尽兴燕游的梦境;也曾出现过被家资百万的大贾珍藏金屋的幻象。然而,她连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册为天子宠儿之妃的天大幸运之事!但三年前的那一天,意外的幸运降临到她的头上!她被册为寿王妃,从此,饰金玉,衣锦绣,食珍馐。与神采飘逸的圣君宠子,度过了多少个梦幻般的清晨和黄昏。幼丧双亲,世皆以为命苦;但玉环凭着这天生丽质,使自己得到了罕见的幸福……

但,为什么?为什么!……

“请旨乞度为女冠!”

道门,那三清道门,冷冷清清!为荐什么冥福,却要我这豆蔻年华的少妇,取去头上的玳瑁钗、珊瑚簪花树,盈盈珠翠,奇髻秀拱、满头缀梳,换上那一顶道冠,挽着一个干瘪的道髻?!为荐什么冥福,要我脱去这锦绣半臂,雪白抹胸,银泥霞帔,七破裥裙,巍巍峨峨楚楚动人的云头绣履,换上那一袭黑不黑、蓝不蓝、新不新、旧不旧的道服,和那寒碜的蒲丝道履?!……

再不能依寿王、伴君王骊山沐浴;

再不能闯禁地登临飞霞阁,临月晾发,曼舞轻歌;

再不能乘车驱赶池畔燕,醉赏曲江芙蓉;

再不能与内外命妇同登花萼楼,看上元之夜的火海灯山;与三姊分朋踢毬……

却要守着那西内冷冷漠漠的太真宫,对着木胎泥肉的玄元像,听着晨钟鸣咽、暮鼓悲鸣,念那“清心寡欲”的“道德真经”……

“我今年才十九。”揣度至此的寿王妃,象坠入无底深渊的幼兔,满眼是绝望、绝望、绝望……“一入道观,何时是?!……”

“咚!”

杨玉瑶,陡地拉着妹妹,给寿王跪下!徬徨、绝望的王妃,也猛省过来,朝寿王频频地叩头……

“啊!王妃,王妃殿下!……”见王妃频频叩头,寿王慌了手足,他先是阻止,然后又跪下向王妃叩头……

“贱妾代王妃哀恳殿下:万望殿下收回成命!”

“夫人!……”

“王妃或有忤王之过,亦望殿下念在王妃少年无知!……”

“唉!夫人呐……”

“九郎!你从来不是这样、这样……”

“王妃殿下!我九郎……”

“……这样忍心!哇!……”

再也控制不住满心悲愤的王妃,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将也要放声大哭的寿王吓得清醒了,他焦急地想到:“那力士的细作,此刻定在篷帐四外!她大声悲嚎,力士知悉,转奏父皇……那还得了呀!……”他陡地停止了叩头,声音虽低但却口气严厉地喝了一声,“住声!”

被这一喝、惊止了嚎哭的王妃,抬头看见寿王那冷漠而严厉的神情,心中的绝望陡增百倍!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掀三姊的手,提着裙裾陡地站立起来,就要朝帐外冲去。寿王一见,急得膝行追上,扑趋上身,扯住了王妃的裙带,颤声问道:“王妃欲向何处?”

“面君!”

“是……面君请旨么?”

“哼!正是面君请旨!”

“是请乞度之旨么?”

“哼!好个寡情绝爱的九郎!——我要面请父皇救我!”

“救你?!”

“哼!你定另有新欢,故欲抛掷玉环于……女观!我要面请父皇相救!……”

紧紧抓着王妃裙带的寿王,一听“要面请父皇相救”这话,一股辛酸之浪冲向咽喉,顿时感到头欲裂、手麻木,王妃觉得被人扯着的裙带松动了,恨了寿王一眼,又朝外冲。寿王一见,一头扑在地上,长号起来!

“殿下!”玉瑶一见,赶紧上前去扶;王妃也被这长号留住了步子,依在那撑柱上,委屈、哀怨地抽泣起来……

“殿下!你与王妃,虽应对皇后尽其孝道,但行孝之法甚多,如开设水陆道场,大做法事;如焚冥宝……皆可,又何须将王妃送入女观,致鸾孤凤单,咫尺天涯,琴瑟难偕?”

听三妹数语,王妃哭得俯下身去,裙裾皆颤。

“夫人哪……孤又何曾料得我与王妃竟如此……作别……”

“作别?!”

“……夫人!王妃殿下!此乃……父皇之意!”

“啊?今上之意?”

姊妹二人一听寿王说出这样的话来,惊得面面相觑,嘴唇抽搐地追问着。

“正是……父皇圣裁!”

“天……哪!……”王妃一听,如身坠万丈渊底,绝望地悲叫一声,顺着撑柱一下子瘫倒在篷帐中……

“王妃殿下!”杨玉瑶惊慌不已地呼唤着,奔过去,要想扶起王妃,可又股颤肢抖,全无气力,急得她向寿王道,“殿下快来搀扶王妃呀……”

寿王虽急忙奔过来,但却胆怯地拢着双手,不敢触及王妃身体,玉瑶见妹妹唇乌气微,而寿王却畏缩耽延,不觉气恼道:“殿下是要看着王妃惊死不成?”

“夫人息怒!”寿王被玉瑶的怒斥吓得更加慌张了,一味哀求起来。

“唉!你还不唤太医去!”

“唤太医?唉!不可!”

“你?——”

“夫人呵!王妃此时形状,万不能声张出去!”

“这是为何?”

“更不可让父皇知晓!”

“到底为何呀?”

寿王见眼前只有王妃三姊,可为之助,故低声向玉瑶道:“夫人呵!乞度女冠是假……”

“原来是这样……”

“是父皇欲纳……”

“呵?!”

“欲纳王妃!”

“呵?——呵!王妃!”惊慌万状的玉瑶,一听寿王吐出隐情,极惊、极异地一把将妹妹紧紧地搂在怀中,无比激动地呼唤起来,“王妃!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夫人……”

“殿下,汝且速秘密唤一太医来!”玉瑶神情骤变地吩咐寿王,“不必再在此误事了!”

“有劳夫人了!”寿王从玉瑶的吩咐中,体味到这位裴郎之妇心中已有打算了,忙一揖袍袖,拜谢着,匆匆出帐去了。

“念奴!仙音,汝等速来!”玉瑶盛气凌人地向帐外呼唤着,然后又附唇于妹子耳畔,声音有些嘶哑地悄声唤着、说着,“你这妮妮,发什么疯呢!快醒来吧,快快醒来吧!那人间至贵至富,正向你涌来,向我杨门涌来呵!……”

“哗!……哗!……”篷帐外,阵阵松涛涌起,玉瑶分明觉得,怀中的妹妹正冉冉向九天飞升,携带着她杨氏满门……

“哗!……哗!……”

紧傍芳林门金亭的西内女冠观“太真观”,沉浸在禁苑的林涛中。而万株金菊,映着夕阳金辉,又将这原本幽静的道观,衬得庄严而辉煌。

巍峨的三清殿后,降圣阁西,丛丛紫竹,护绕着由三座庑殿式建筑套联而成的“待度院”。近日来,这座平日较为热闹的院落,却人迹鲜见。整日里,多闻院中紫竹随风轻吟,院旁溪流咏叹。在西院檐下,菊蕊丛中,一个只挽着左斜大髻、身穿银白素裙的待度少妇,正焚香抚琴,并随着那如泣如诉的琴音,吟唱着汉时蜀中才女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兮,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兮,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兮,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兮,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兮,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兮,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兮……

男儿重意气兮,何用钱刀为呵……

……

愿得一心人兮,白头不相……离!

呵~~

“唉,太真!你怎么又在唱这晦气的歌儿呢!”弹唱到此,院里的一个盛装少妇,颦眉走向琴台,按住了太真的手,悄声抱怨道,“切莫身临大福尚不知呵!”

“唉!阿姊!……”抚琴者却用充满疑虑的目光,朝紧锁严掩的院门凝视了一会,又轻轻推开盛妆少妇的手,重调琴弦,漫拨轻挑,只听那飞出琴台的琴音,饱含着缕缕哀怨……同时,随琴音,太真又徐徐歌道:

初入承明日,深深报未央呵!

长门七八载,无复见君王呵……

春寒入骨清,独卧愁空房呵,

跚履步庭下,幽怀空感伤呵……

平日亲爱惜,自待却非常~~

色美反成弃,命薄何可量。

君恩实疏远,妾意徒仿徨呵……

“太真!”盛妆少妇听她竟弹讴起隋时一位侯夫人自尽前的绝命诗来,不禁一阵寒颤,赶紧从琴弦上拉起太真的手来,急切地阻止她,“你为何要作此悲吟呢?那侯夫人天姿国色,却未被炀帝选入迷楼,故尔悲恸自绝!而今你被圣君选中,即将伴于天子之侧,彼此命运,天渊之别!太真,你要用心思虑接驾之事才好呵!”

太真仍怔怔地望着深锁的重门,皱眉不语。

盛妆少妇从太真凝目所注的神情里,一下揣度出她为何惆怅不乐了。忙附耳低声道:“傻妮子!还在狐疑何来?高大将军对我言道:已派中使去往蜀中,接玉玲、玉琇、叔父阖府之人进京封赏去了!”

“真的?”

“三姊何时骗过你?高大将军还说:不仅我杨氏满门,转眼间荣耀无比,就连剑南节度张宥,也已宣召晋京,升任京官!”

“张大人也将升任京官?”

“是啊!章仇大人,也因迎侍之功,接任剑南节度使了!”

“啊?章……”

“你呀!就是团练副使章仇兼琼大人呀!”

“真的?”

“嘿!”

“真的因为小妹?……”

“那还为谁?”

“可……”太真却一下子扑在琴台上,抽泣起来。

“太真!太真!好妹妹,你又怎么了?”玉瑶见玉环听了此讯,反而依琴恸哭,大为不解地蹲在院阶上,一边去搀扶她,一边焦急地问。

“唉!早知今日,何必又有三年前的册封呵?阿姊!……”

“啊!”

玉瑶这才明白,刚刚取名道号为“太真”的妹妹,是担忧曾是寿王王妃这一经历,皇帝只能潜加宠幸,终难受封正位……“好妹妹!你难道就不知武太后与高宗皇帝的一段经历么?”

玉环摇了摇头。

“这就难怪你担心了!太后原本是太宗爷后宫宫嫔,受封‘才人’。太宗爷归天后,高宗爷接位,深爱武才人才貌,故令武才人请乞度于‘感业寺’为尼……”

“乞度为尼?!”

“正是正是!——尔后,高宗爷才从寺里,将她接回宫中,拜为昭议,不久又册为皇后……据高大将军密告:今上曾于禁阁一睹芳姿,圣心大悦!六宫无主,好妹妹!你当敛愁容,涤烦思,慎虑接驾之事才好呵!”

听了武太后与高宗这段往事,太真紧皱的眉梢缓缓舒开了。心底,升起了一种欣慰之情:“原来帝王之家是这样……”

“太真!”玉瑶见妹妹愁云渐散,突然腮儿一红,欲言又忍地呼唤玉环。

“阿姊?”玉环微仰着脸,询问地望着三姊。

“我杨门还有一人,尚在蜀中,此番今上尚未召入京师……”

“呵!……”玉环一听,眼珠儿一转,便知道了。她含义颇深地应着,然后故意点明,“阿姊说的是我们那位从祖兄——杨钊吧?……”

玉瑶的脸全红了,正似一片晚霞,浮于菊丛。……

“……那又怎么样呢?阿姊!”看着阿姊那因被人挑明心底隐情而泛起的满面红晕,玉环故意将蛾眉微皱,可怜巴巴地追问。

“你这该死的!……啊!”刚骂出口,玉瑶又猛地以袖掩口,玉环却开心地咯咯地笑了起来……

玉环刚懂人事时,就发觉那从祖兄杨钊一到叔父家,三姊就总是待别高兴,同时又有些六神无主的模样。当她被选为寿王妃、并圣命准允这半母半姊的裴郎妇伴王妃入京之事传出,玉环偶然发现那钊哥竟和三姊在她的闺房里抱头痛哭……

“裴家哥哥正卧病榻,”玉环俏皮地拉开三姊那掩口之袖,“小心气坏了你的裴郎!”

“别闹了!”玉瑶却急着叮咛玉环,“一旦承恩,切莫忘了你的钊哥!”

“啐!你的!”

“唉!……”

“哐当!……”

姊妹的对话,被启锁时撞动的门环响声打断了。随着锁开门启,高力士执着麈尾,出现在待度院院门前。玉瑶急忙欲拉妹子起身相迎。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惊骇地呼出声来——

高力士的身影不见了!而出现在门口的,竟是头戴白纱皇帽,身穿白绫绣金龙袍,腰勒玉带,足蹬逍遥履的当今皇帝李隆基!

玉瑶很快又回过神来,退向琴台后侧,伏地跪迎;玉环却仍呆呆地望着皇帝在力士和几名捧盂热扇的宫娥们的拥戴下,徐徐向琴台走来……

“呵!……”

随着皇帝临近琴台,玉环感到阵阵寒气,涌向心田。

自被册封为寿王妃以来,玉环也曾随内外命妇,朝参过这位大唐朝至高无上的君王,也曾在曲江畔、温汤宫、花萼楼上……奉敕与文武百官、内外命妇伴驾燕游。她曾几度暗里偷觑君王,暗揣龙颜……但在彼时,眼前的皇帝总是皇冠巍巍,冕旒庄严、佩绶辉煌,琪珠耀灿,更兼嫔妃如云,近卫层障。她潜睹人君,似仰天颜。

而眼下!这一顶白纱幞头,消失了君王的庄严;这一袭白绫袍衣,涤尽了君王的天威;寥寥数名宫侍,衬出君王也是人寰亿兆中的一个俗子,在玉环的眼里,黯淡了圣君的神秘风韵……

啊!他拈须而笑!

那笑,牵动了满脸的褶皱,使苍然的双鬓,半白的胡须,变得那么突出而刺目……

啊!他那徐徐移近的身躯!

分明已显出龙钟老态!……

“我那九郎!……柳眉俊俏,明眸光闪,那充满着精魄的身躯,一招一步,又是多么倜傥风流!……”

想着,她陡地闭上双眼。

“帝王之家,就应将一对匹配的人儿拆散么?可怜九郎!奉敕归来,泪,泡肿了双眼!凄切切,悲惨惨,徘徊于篷帐,一声声望月悲叹……

“你这天之骄子啊!竟忍心要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如此伤情!对亲生骨血尚如此,对我杨玉环,又安知不会有负心的一天么?……

“你能使我杨门获得无上荣华、富贵?……不错,因为你是天子。可当母后在世时,我也曾多次听说,你要立寿王为储君。果如其诺,九郎也总会当天子!那么,我正正堂堂的大唐皇后,母仪天下,又怎么得不到无上的荣华、富贵!……可你!”

“失言。寡诺。绝情!母后一死,你便另立东宫之主,疏我九郎,而今还……”

“……将我潜纳在这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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