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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唐明皇-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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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七,汝真有干才呵!……”

肖旻、宋浑二人,都是在天宝五年大诛权贵后,李林甫引入朝阁的心腹。剪枝意在伐干。李林甫明知这是吉温为杨国忠取代自己的谋划中重要一步:翦除心腹,使他孤掌难鸣,趁势弹劾其罪。但,看清对方棋路的右相,仍不能解救心腹们。吉温已将使犯官必定诬服的种种手段一一教给了杨国忠。所以大凡被杨国忠、陈希烈缉拿到西台和推事院的人,且不说肖炅、宋浑原本劣迹累累,无法申辩,就是无罪之人,一经荼毒,也只有求早死而自诬!

“为置我于死地,那吉七只怕会将谋害太子李瑛、鄂、光二王的‘出阁’之事,向杨国忠坦露……”想到这一点,李林甫捋着银须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真是那样,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恨自己到底小看了吉温;

他恨自己到底小看了贵妃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他恨自己只看到陈希烈柔佞易制,却未料到正因为如此,他更会受制于背有大树的杨国忠!……

正当他后悔不迭时,天赐良机,反扑的机会来了。对吉温言听计从的杨国忠,从去岁起,便陷入了征讨南诏国的泥潭。

原来吉温劝告杨国忠,一面翦除右相心腹,一面更要大立边功。翦除右相心腹,大诛权贵,可以立威于百官;大立边功,可以邀宠于皇帝,同时也表明自己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宰相之才。杨国忠自然依计而行。在和章仇兼琼密商后,杨国忠便叫鲜于仲通奏请皇帝让杨国忠遥领剑南节度,发兵征讨南诏。皇帝喜允其奏。

谁知一战即败。杨国忠复隐败奏胜,并请追剿,皇帝准奏。即在两京、河南、河北大募兵卒再攻南诏,再攻再败。杨国忠急遣御史分道捕人,连枷戴锁,送往云南,所经之地,哭声震野,怨声载道!“募”得这种兵卒,自无斗志,一经交战,十存一二;杨国忠一面谎奏捷音,言“捕虏六千三百,即献俘阙下!”一面与章仇兼琼、鲜于仲通谋求吐蕃发兵征伐。

就在皇帝期待着于勤政楼门接受杨国忠献俘时,李林甫却收到鲜于仲通遣人来京向杨国忠求救而误投他处的火漆文书。言说南诏大军逼近蜀境,急请杨国忠亲往剑南道镇守!西南边陲的危急之情,使鲜于仲通的信使发了昏,将这告急文书投到了他的手中。多少年来,没有开怀畅笑过的右相一看内情,差点笑得昏过去!从他入相十九年来,今日是第一回,将表示天下有事,边陲不宁的这封告急文书,小心翼翼地捧着,进了南内,跪呈给正在南薰殿听高力士奏告骊山华清宫预备接驾巡幸事宜的皇帝。

皇帝叫右相展书诵读。庆贺了六十七岁千秋万寿的皇帝,虽然须发不似右相那么苍然皆白,但目力已大不济事了。近年来,总是由力士、林甫或翰林供奉们为他诵读那些他不得不知的奏疏。

“什么?!”

不出右相预料,皇帝尚未听完告急文书全文,惊奇而恼怒地拍座而起,厉声问道。

右相似被天颜震怒所慑,一句也回答不出。

“国忠日前奏说即日献俘阙下,”皇帝盛怒不息,“而鲜于仲通却急告蜀地危极!堂堂大唐西南边陲,连小小南诏也抵御不了,四海闻之,岂不嗤笑于朕!……”

“微臣失察于彼,至使万乘震怒,臣,罪该万死!”

“哼!”皇帝被力士扶回座上,恨恨地道,“朕问汝当作何区处!”

“依微臣愚见,”李林甫战战兢兢地稍稍抬起头来,捧笏奏答,“国舅既领使剑南,且长处蜀地。只有暂请国舅去往剑南道荡涤蛮夷了!”

皇帝当即颔首:“依奏降敕去吧!”

……

返回中书省,他却叫左相去向杨国忠宣敕。看着那老巫师惴惴不安地步出中书省,他差一点发出那无比解恨的笑声……

眼下,即可先下手为强,趁杨国忠出朝,吉温失去依恃,上奏皇帝,弹劾吉温将皇甫惟明先杀后奏的欺君之罪,速速除去这鹰目妖魔!

接着,便可抓住陈希烈一两桩劣迹,赶出政事堂!

杨国忠,且让他深深地陷在西蜀战场中,慢慢定计制服……

心里充满得意的李林甫,看着冬日的临荷亭,也似乎气候宜人。月池荷溏里的枯茎败叶,在右相的眼里,也别有一番妩媚。刚才一进府,他已命人传下话去:今日午膳,要歌舞乐伎侍宴。丹青之兴也陡然萌发,午膳后,他要展纸挥毫,畅写一幅寒江独钓图……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正这时,忽听儿子李岫惶惑的呼叫。他尚未回过头去,便觉得儿子业已走近自己座前,将自己搀扶起来。他明白儿子心意,抚着儿子的肩,慈爱地宽慰着儿子:“今日天气晴朗,月堂密不透风,为父不会着凉的。”

“虽是如此,大人还是小心为好!”李岫眉宇间露出深深的担忧,“听母亲言道,近日大人多于梦寐中呻吟,大人要善自珍重呵!”

听了儿子的话,右相沉默不语。梦寐中呻吟之事,他自己全然不知。但近来常觉心闷气促。“看来,应如岫儿所谏,不可一时高兴,坏了根本!……”他想再向儿子宽慰数语,谁知看看儿子的脸色,不觉一怔,“岫儿!”

“大人。”

“儿为何如此不悦?”

“大人……”

李岫欲言又忍,但见父亲停下步来,望着自己不肯动身,深知父亲貌似平和,内则执拗的他,只好叹了口气,道:“国舅十分无理!”

李林甫听儿子这一说,才记起李岫今日和将作监众官前往宣阳坊勘验虢国夫人后堂,难道他在彼遇上了杨国忠?“那杨国忠遭此当头棒喝,自然恼怒非常。哈哈!听他如何发怒,老夫也好解颐畅笑呵!”他笑着,问道,“他,怎么无理?”

“大人……”

“说吧!”

“唉!儿和将作监众人刚入虢国夫人后堂,便见他正在堂外石阶和夫人愤愤不已地说着什么……”

“呵?有趣!快说下去!”

“是。谁知他见我来到,竟朝我啐了一口!”

“嗯?”李林甫陡然色变,气得笑不出来了。

“儿赶紧后退。却听他仍在身后骂道:‘尔那狗父以为能暗害于我,他又怎知贵妃娘娘已将他的心思奏告大家。就在适才,大家召我于南薰殿,敕道:“卿暂去蜀地区处军事,朕屈指待卿,还当入相!”’说着,骂着,还朝儿狂笑不止……唉!大人,我家又何必与杨门作对……呵!大人,大人!大~~人!来人呀!”

李岫万想不到,刚才还精神抖擞的李林甫,刚听他说到这里,竟一头倒在他怀中!接着,便见他四肢抽搐,口眼歪斜,涎水从嘴角淌出,双目翻起如死鱼之目。他惊慌恐怖地大喊起来。

“当!当!当!”

“咚!咚!咚!”

“南无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除奸救民。助我法力,早诛国忠!阿弥陀佛……”

京畿兴平县马嵬驿之西,丛丛紫竹,经霜凌雪浸,更显得青翠挺拔,充满盎然生机。此时,滚滚浓雾,缭绕竹林。隐隐地,从林中佛堂,传来鼓钹之声,佛堂众僧,开始又一度晨间功课。但过往行人何曾料到:静谧的林中佛堂内,却随着佛号的唱诵,传出复仇者愤怒的誓言!

当鼓钹声止、木鱼声息,众僧随着佛号诵毕誓言后,都向佛座前的主持僧稽首致礼。那主持僧人银须飘洒胸前,年近花甲;他将黄缎袈裟一抖,也朝众人稽首还礼。神情庄严而又慈悲。

众僧悄无声息地归坐蒲团。只听银须老僧音调不高但却字字有力、直撼人心地说道:“大唐国势,自诸贤故去、林甫当朝以来,已危不可言!近年来,更有贵妃之兄杨国忠,妄奏开边,频征南诏,使我京畿、两道黎庶,不堪骚扰!今,天速其灭,引其车从经我佛门,前往蜀中。凡我佛弟子,自当为众生除魔降怪!然,国忠孽大当诛,其驺从辈,未可擅杀!”

“谨记大师教谕!”

“无尘!”

“候大师口谕!”被老僧呼唤的大弟子,从蒲团上直起上身,合什待命。

“国贼骑从即将由咸阳到此,汝可将灭贼之计,详告众僧!”

“是!”无尘合什叩领口谕后,即侧身向佛堂众僧道,“依制,国贼经我佛门,必须礼佛,方可上路,少时我众僧应于……”

“禀‘好手’大师!”

偏这时,一个年约四旬,项悬布袋,手擎锡杖的游方僧人模样的和尚,从侧门进入佛堂,气喘吁吁地禀告道,“国贼骑从,不会经我佛门而过了!”

“呵?”一听专门派往咸阳打探杨国忠讯息的僧人报禀出这一讯息来,不仅主持佛堂的好手法师深感意外,堂内众僧,也又惊又急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拥向老僧座前,催促那和尚快快说出原因。

“奸贼李林甫病倒昭应田庄,即将命绝!皇帝急令中使召还国忠!”

“啊!李林甫即将命绝?”好手大师被这消息激动得站起身来,问道。

“小徒闻知,奸相上月患病不久,便不能下榻,其子李岫奏请将奸相送到城东昭应田庄静养,皇帝准奏,除遣名医去昭应照料外,月初,还派左相陈希烈前往奸相田庄画符念咒,为奸相消灾……”

“哼!这个昏君倒十分疼惜那该死的奸贼!”

“奸相不死,大唐之灾永无消时!”

“尔,讲下去吧!”

“是。陈希烈在昭应为奸相胡弄三天三夜法事后,回到华清宫,向皇帝奏报,言说奸相之病要得早愈,只有亲见皇帝一面方可!皇帝闻奏,欲驾临昭应让奸相一见……”

“奸相昏君,真是一丘之貉!”

“……讲!”

“是。此事,却被高力士和杨贵妃二人劝阻了。皇帝只好命李岫将其父扶至庄园最高阁楼栏边,面朝骊山降圣阁方向;皇帝自己则登上降圣阁,手执胭脂帨巾朝彼招摇,以示‘君臣相见’之意!”

“哼!”

“我佛应显无尚法力,让他君臣齐去地狱相见,方大快天下人心!”

“哼!谁知自那日后,林甫奸贼被一番折腾,回到病房后,就昏迷不醒了。皇帝急遣中使,召还杨国忠这国贼,去昭应预备后事!今日一早,那国贼便返回京城昭应去了!”

“哼!半个多月来的心血,又白费啦!……”

“大师!我等何不趁此大雾笼天罩地之时,追上前去,除此国贼!”

“师兄此言极是!大师,看来皇帝将用国忠替代林甫,奸臣相继总宰中书,天下之苦,何日是头呵!我们还是追杀上去吧!”

“我佛为救众生,不惜以身饲虎。大师!你就让我等追杀上去吧!”

众僧听那和尚说毕,群情激愤地向好手法师禀请出战。

这每一张义愤的脸,都让好手大师回忆起许多不平常的往事:他们,是被花鸟使逼得家破人亡的、和他一路逃出汴州的猎户;他们,是被李林甫奏请施行租资赋,从万户萧条的废墟里,逃脱的劫后余生者;他们,是杨国忠奏请征讨南诏,用枷锁押往蜀地途中的青壮,被佛堂僧众,解救下来的幸存者……望着这一张张愤怒的脸,听着这一声声复仇的请求,好手大师,却全然不动声色。

他,已不再是当年谋划汴桥行刺的年轻的猎户头子二十八子,也不是当年在这佛堂门外挥舞禅杖向高力士慷慨陈辞的壮年僧人。暮鼓晨钟,白云苍狗,人世沉浮已使他绝望而又清醒。此刻,听完众僧的禀报,他心中嘲笑着自己仍将双眼盯住李林甫、杨国忠项上之头是多么糊涂!他在请战的僧徒中回转身,坐回蒲团。众僧见状,无不惊异地望着这位他们十分崇敬的长老。

“尔等各回云房,为苍生诵经消灾去吧!”

他坐在蒲团上,瞑目谕道。众僧不服,却又不忍违抗他的口谕,愠怒着,各自离去。他,似已进入了无天无地无我的入定之中,实际上他那颗心却愤怒得剧烈地狂跳;“老衲曾为圣明之君弃臂。今日,也当用残存之臂,灭除昏暗之君!……”

第二天,大唐天宝十一载十一月丁卯,马嵬驿佛堂长老,在大弟子照料下,告辞众僧,前往京师。据称,是去化缘募捐,广结善缘。

大唐天宝十一载十一月丁卯之晨。

卧于昭应田庄后院病床上的右相李林甫,突然从昏迷中醒过来。夫人、子婿见他突然睁开眼,并安详地朝床边众人望着,都惊喜地迎上去,唤着“相公!”“大人!”

“且将我扶坐起来。”更令众人惊喜的是,他竟神清气稳地对他们吩咐。子婿杨齐宣等忙应着,上前将他扶坐床头。

“他该到了吧?”坐好后,他却又目光呆滞地、喃喃地说道,“这次不比去剑南道,他不会迟迟不行呐……”

“相……公!”夫人明白他指的什么人,什么事,忙忍着呜咽劝道,“你当安神养息才是。”

“大……人……!”

“唔……月堂里,雪应厚逾半尺了……”

“相公,这是昭应……”

“呵?昭应。难怪他还不到,这里,不是和他比邻的平康坊呵。他早来才好呵。”他似乎又有点神昏气虚了。看得出来,他在拚命支撑着自己。

这时,李岫进入病房,见父亲竟坐在床头,惊得张口结舌。

“唔!他来了!”一见儿子神情,李林甫突然精神振奋地睁开双眼,颇感欣慰地说道。不待儿子禀告,他便对夫人、子婿道,“你等速速回避!——岫儿,快请他入见吧!”

李岫一见父亲这反常的精神状态,心里已预感到父亲末日已经到来。他拚命挤出笑来,朝父亲跪领其谕。但他掀帘出房时,却两手抚胸,痛哭起来,一直走到客堂,他才克制住自己。

刚由仆从脱去斗篷的杨国忠,一见李岫的神情,也不问什么,便跟着李岫向后院疾步走去。近来在梦中都经常骂着这个即将见面的人的杨国忠,不知为什么,一见仆从护候的房门,却双股颤抖起来。他心神还未稳住,李岫已打开帘帐,向他悲声道:“请!”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走到了昏暗的病房中。当他一眼望见李林甫竟坐于床头、向他注目微笑时,颗颗豆大汗珠一下子从额间冒出。来不及撩开紫袍,他便一头跪拜在李林甫病床前。

“林甫终能见公一面,幸甚!”李岫放帘后依礼立于房外,房中只有李、杨二人。此刻,李林甫并不请杨国忠起身,反而喘吁吁地俯下身来,两掌撑着床沿,与杨国忠四目相对,似乎十分高兴,而跪拜床前的杨国忠,却汗如雨下。

“林甫今死矣,公必为相,只得以后事累公!”说着,他那灼灼目光,紧紧地逼视着床前跪拜者。

“堂老何出……此言?国忠,不敢当!不敢当!”心惊胆颤的杨国忠高揖袍袖,遮挡着那令他毛骨悚然的目光,语音嘶哑地谢辞着。

李林甫却咝咝地、吃力地笑着,猛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囯忠高揖的袍袖紧紧扯着。就在杨国忠被这一扯骇得魂丧魄飞之时,只听“扑”地一声,李林甫仰身倒在了病床上,气绝身亡了。

第五章

大唐天宝十一载,即公元七五二年十一月庚申,以御史大夫、判度支、权知太府卿事,兼蜀郡长史、剑南节度、支度、营田等副大使、本道兼山南西道米访处置使、两京太府、司农、出纳、监仓、祀祭、木炭、宫市、长春、九成宫等使、关内道及京畿采访处置使杨国忠,继李林甫为右相,兼文部(即吏部)尚书,并集贤殿、崇玄馆学士,修国史、太清、太微宫使,不久又领管当租庸、铸钱等使。

身领四十余使的右相杨国忠,在执掌大唐中书省台不久的十二月,便向皇帝建议:“多年以来,两京选人滞淹者甚多。请自今以后,文部选人,无问贤不肖,依资据阙注官。”

皇帝允准右相此议。

于是两京选人,无论贤愚,从此都按资排历,凡滞淹久者,皆授注官品,于是众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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