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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唐明皇-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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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允准右相此议。

于是两京选人,无论贤愚,从此都按资排历,凡滞淹久者,皆授注官品,于是众誉纷然,联本贺君得相。皇帝览表大悦。

第二年,大唐天宝十二载春正月,经右相援荐,升任京兆尹的原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暗示众选人再度上表,请为右相立碑刻颂。敕准。并敕鲜于仲通撰辞,皇帝亲为其颂改定,仲通召工精刻,以金填之。碑成,立于大唐中书省门之前。昭立之日,文武百官齐集中书省光范门外,观光祝贺。

御史中丞吉温借祝贺之机,于政事堂密谒杨国忠,献计道:“欲长擅军国大柄,不仅笼络人心,还应大树声威,方能慑震文武。李十郎在相位十九年,怨敌满天下。相公何不奏吉七为京畿、关内采访等使。使吉七密约东平郡王安禄山等,诬林甫与回纥叛部私通、谋反,相公表请按问,此狱得成,则怨李十郎者,谁不竭心尽力,趋奉相公?”

国忠听了,连连称善!当即进宫请奏,授吉七兼任京畿、关内采访使,第二日便送吉七前往范阳。

二月初,吉七押着回纥叛部酋长返京,奏告原右相李林甫与回纥叛部酋长誓约为父子,图谋不轨。皇帝闻奏大惊,敕右相杨国忠、左相陈希烈、御史中丞吉温共于西台会审回纥叛部酋长。

会审前,吉温密去成宜公主府会见驸马崔隐甫。

崔隐甫正因皇帝下敕追究林甫谋反一事在府中六神无主、坐立不安。一见吉温到来,迫不及待地向吉温打听内情。

吉温却叫驸马先屏去奴仆,这才携着隐甫手腕,忧心忡忡地说道:“驸马公,你也不妙哩!”

一听这话,崔隐甫脸色变得惨白,继之捶胸顿足地悲叫道:“奸贼有负君恩,图谋不轨,我何曾得知什么来?我若知其奸计之一、二,也早就奏告今上了!”

“好个乖乖侄儿!骂林甫的这股子凶劲儿,与当初追着林甫叫‘姑父’的甜劲儿不相上下!”吉温一听,心里揶揄隐甫一番,又暗自高兴不虚此行。这才叹着气对崔隐甫道:“驸马呀!话虽如此,朝野间谁不知你和奸贼不仅是姑表之亲,且过从甚密?你或许确实不知奸贼逆谋,但今上岂会相信?……”

“天哪,吉七哥吔!”驸马被这番话吓得睁大眼睛、呼天抢地地叫起屈来,“这真是黄泥巴掺入裤裆——不是屎(死)也是屎(死)啦!吉七哥你也知道,那奸贼平日和你我二人常在一起,也不过就是议点动摇东宫呀,收拾李适之这伙文学之士呀……他何曾向我们说过半句要谋反的话来!……吉七哥吔,此番你要救我一救呵!”说着,就向吉温“咚咚”地叩起响头来。

看着身穿紫袍的驸马向自己磕头,吉温似乎觉得两叶肺上抹上了桂花油:凉丝丝、香喷喷的。他并不去扶起崔隐甫,一时间也不吭气。“哼!”他望着崔隐甫那身紫袍,暗自发恼,“尔与那李林甫,只知把我吉七当鹰犬,当网钳,为你们驱尽池鱼,你们一个个服紫腰玉、鸡犬升天;我吉七娘的还是苦守西台,不为借你这一张活口,将李十郎之罪坐实,我这一次又何必让你活下来……哼!……”

“吉七哥吔,救救本宫性命吧!”

崔隐甫却被他定住鹰目、不声不响的神态吓得快发狂了:他以为吉温已奉了圣旨,前来捉拿他,事情已毫无转机了……

“唉!事已至此,”吉温回过神来,才发现这脓包快吓瘫了,忙扶起他来,“吉七也只有勉为其难、打救驸马公了!”说着,他从赍边掏出一沓字纸来,递给崔隐甫,“这是回纥叛部酋长供辞,驸马公可熟读、牢记!等我开审此囚,你便来西台作证,或者能逃脱此难!”

“吉七哥!吉七爹!吉七爷爷!”崔隐甫接过那沓救命纸来,朝吉温把头叩得更响、喊得五花八门,以表示他的感戴之情。但当他勾头朝纸上看去时,又傻了眼。

吉温明知其里,淡然一笑,悄声对他道:“请公主灯下床头教读几遍,还不至误驸马公大事!”

崔隐甫有点脸红了。窘迫中,他又叩头如捣蒜地连连谢道:“承教了!承教了!”

二月、癸未,皇帝因左右二相并西台官员按鞫后、并据驸马崔隐甫所证李林甫私通回纥叛部、图谋大唐社稷一案的奏报,下制削李林甫官爵;其子李岫等有官者除名,流放岭南、黔中,发随身衣食,自余资产并平康坊府邸、昭应田庄一并没官;近亲并党与坐贬者五十余人。

制下之日,御史中丞吉温率西台人役劈开李林甫金漆大棺,掏出他口中所含“护灵宝珠”,剥脱紫袍、金銙玉带。改用小棺以庶人礼葬之。

朝野闻之,多拥于平康坊,目睹惩奸之状,无不拍手称快。

杨国忠按察李林甫谋反有功,赐魏国公,陈希烈许国公。

大将军高力士乘着锦帘牛车返回翊善坊府邸时,已是黄昏。朱门两旁的街柳,被孟春暮霭染成了墨绿色。府门的彩檐下,一排排华灯早被奴仆点燃。这团团灯火,与遥遥相对的皇城北墙楼檐上的排排灯光相呼应,将丹凤门大街,映衬得更加宽阔,气派不凡。锦帘牛车在门前停住,困乏的高力士正要向车窗外的近侍吩咐,传令本府人等免了常见礼仪,他要去卧室独自歇息一会,消消困乏。谁知就在他撩开窗帘时,却见门阶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他一眼便看清了是东宫供奉李泌,另一个,是秘书监兼卫尉卿晁衡。见晁衡突然出现在门阶上,高力士的眼中显出狐疑的神情,暗忖道:“难道他是辞行来了?……”

原来三年前、即天宝九年,日本国天皇孝谦陛下,向大唐派遣了唐兴以来的第十次遣唐使团。使团人员分乘四艘大船,经过近两年的风涛颠簸,于去年抵达大唐国境。

今年正月初一,皇帝在东内含元大殿接见了日本国使团。之后,命晁衡接待东邻贵宾,陪同贵宾参观西京三大内各殿、琼林御库。还将去东都观风采俗,顺道观赏沿途那上千座华丽壮观的行宫。

从开元五年、年仅十六便来大唐求学的晁衡,从太学结业、留唐任职至今,已数十载,两鬓半白的晁衡,在接受皇帝敕令后不久,竟上书奏请皇帝准他返还故国。随这封奏章一起呈上的,还有《望月望乡》一诗。力士记得是这样四句:

翘首望长天,神驰奈良边。

三笠山顶上,想又皎月圆。

虽说人老思乡,但日本国遣唐使团已多次来大唐出使,晁衡却并不象此番这样渴望去唐归乡。平日和他交谊不浅的高力士,在闻知晁衡此请后,虽暗自恋恋难舍,但却并未明言婉留。他知道奏请者除怀念故乡奈良外,另有隐衷。虽是挚友,也无力挽回晁衡求归之心。

“我和晁卿去西内寻你,人说你已还府。”力士正怔怔暗忖,李泌、晁衡已揖手迎到车前,李泌向他笑道,“于是我二人抄太清宫捷径,赶来翊善坊,进府一问,才知大将军尚未归来呢!”

力士听了,望着晁衡,不自然地笑了笑,回道:“劳二位久等了!且请府中叙谈。”说着,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去携李泌,晁衡,李、晁二人,却伸出手来,搀着六十有六的内侍省长官。将军府侍婢早擎着彩纱金绫手灯导着,进了府门,转过牌楼,穿过前堂、中厅,经一道花径,来到力士春季宴乐会客的“柳村”。

柳村靠将军府南面而建,与善舞的左教坊仅一街之隔。村中竹篱茅舍,错落有致;小桥流水,岸垂绿柳。此时,茅舍檐下燕巢中的双双燕子,大约刚闭上疲乏的两眼,交颈欲眠,陡被灯光惊醒,齐齐引颈出巢,向舍阶走来的人们打量着,并叽叽喳喳鸣叫着。李泌听着它们啁啾之声,看着它们那惊奇的目光,心中不觉叹道:“看来此处虽居闹市之中,却也是个人迹罕至之处。”每次来将军府,都使他觉得这座府邸和皇帝主婚、嫁配给高力士的夫人一样,对高力士来说,皆是徒有其名,情同虚设。这位内侍省长官,不仅真正的栖息之地在宫禁,连他整个人,也只不过是皇帝的影子罢了。这感觉愈强,他就愈打定主意,要借陪同晁衡辞行之机,让这位皇帝的影子首先振奋起来,为重振大唐国势建功立业。

好在府内侍婢甚多,她们已在主客进村前,便将茅舍内外打扫洁净,铺上座席,安好几榻。此刻,两个双环宝髻、浑身着绿的侍茶姬,正在阶上安顿烹茶之具,为主客烹煮。李泌见了,叫道:“多日不作此道,今日一见技痒不堪!且让长源为大将军和晁监烹煮一盏,如何?”

高力士听了,知道他要屏去众人,好吐诉腹心之言,于是会意地点点头,命侍茶二姬并擎灯众婢:“尔等就在村外侍候去吧。”

众婢并二姬应声而去。晁衡仍将力士搀着,在座席上落了座。力士忙问:“晁监来府,该不是向力士辞行吧?”

晁衡听了,并不回答,却小心地从佩袋里取出一个狭长绸纹漆金的小笥盒来,向力士双手递去。力士见了,吃惊地道,“今上已有赐诗了?……”他双手恭敬地接过,又恭敬地打开笥盒,果然现出御制九龙金笺一张,上面正是皇帝那笔力大不如前的隶书所题的一首五言,道:

日下非殊俗,天中嘉会朝。

念余怀义远,矜尔畏途遥。

涨海宽秋月,归帆驶夕飙。

因惊彼君子,王化远昭昭。

高力士读毕,叹息一声,复又恭敬地将御赐诗笺装入笥盒中,双手递还晁衡:“到底有此一别!唉!”他的眼中,闪出泪光。

晁衡见力士神情迷流惘,露出几许凄切,心里也酸酸的;他收笥盒入袋,抑制住自己的悲凉之情,道:“只望大将军多多保重!”

晁衡不说后会有期,只对力士进行祝愿,力士虽觉在情理之中,但总觉得自己六十有六,即或晁衡有重归大唐之日,彼虽归来,自己又还在人世否?已不可知。再则,晁衡急于归返本土的真情,实因栖居三十六载的大唐朝,已险兆频显。自己或因天佑得以长寿,但朝廷能否躲过那渐渐逼临的风涛?朝廷如难逃劫难,自己又安能乐享天年,与彼欢会于日后?……

晁衡见力士神情更加黯然,但他又不能虚与委蛇,以常调劝慰。想来想去,他只得强打精神,向舍阶上看火烹茶的李泌道:“长源,汤老矣!”

“放心吧,没有老!”善于烹茶的李泌,将蒲扇轻摇,朝舍中转过他那被铜炉中的火光映得通红的脸,对高、晁二人道,“烹茶汤有三沸。水热后,微微有咝咝之声,为一沸;锅沿之水如泉波涌起,锅中之水如连串闪动,此为二沸,此时之汤为最佳者!待到波腾浪鼓,热气扑人,此为‘三沸老汤’,最不足取!

你看我这锅中之水,尚小有串珠漾起,还未到佳处哩!好在水是秘水,茶是火前茶,两皆无尚妙品,少时烹成,我们正好茗战一场,看谁败在谁的手中!”

秘水,高力士知道那是晁衡所在的秘书省前堂井中之水,因其质纯味正,经与茶煮、不使茶叶嬗变,成了宫中和诸大臣烹茗的上等水——秘水。本府奴仆常去秘书省取回贮存备用。但何谓火前茶,他却不谙此名,于是暂忘心中不悦之事,问道:“何为火前茶呢?”

“难怪大将军不知,连我也是今春才晓得此茶来历呢!”晁衡见自己已将高力土兴趣引向烹茶方面来了,稍稍松口气,抢在李泌前里答道,“此茶是鲜于仲通从蜀中雅州带到长安来的新品。听说雅州有蒙顶山,此山所产之茶,春初所采芽茶,称为‘火前茶’。因采芽之后,彼处山民要烧荒一次,以备耕种,故得此称。而烧荒后的夏初,茶树又要发出叶芽,此时采得之茶,便称为‘火后茶’。”

“既然都是叶芽,长源何以知道炉上锅中之茶,为‘火前茶’?”力士想了一想,疑惑地问李泌。

李泌见锅中已冒出串串水珠,不敢大意,因此并不回头地回答道:“此有何难?一想便知!”

“一想便知?”

“好精明的大将军!”李泌冷笑一声,道,“那鲜于仲通敢以‘火后茶’敬献于你么?”

力士听了,淡淡一笑。晁衡却走出茅舍,走向烹茶炉旁,借着檐前灯光,用玉匙从汤中捞起几片叶片来,看了一看,对高力士道:“长源虽言之在理,但看这叶片,也确知系‘火前茶’:叶片滑亮无茸。而‘火后茶’因系夏芽,上有茸毛。”

力士听了,满有兴致地从晁衡手中拿过玉匙细辨一番后,果如晁衡所说,此茶两面光滑碧绿,确实堪称上品。

“何须去辨叶,当品其中味!”就这时,李泌已托着竹篾精织的托盘,送上三盏热茶来,对高力士道,“大将军只消呷一口,便会感到神清气爽,困乏顿消!”

“那这不是茶,”力士笑着,看李泌将一盏热茶放在自己面前的短榻上,道,“竟是神仙药汤了!”

一听力士这话,晁衡扑哧声笑了:“大将军也真说对了!那日我去东宫访他,太子说他在东宫朝堂后的上清坛炼制‘金丹’,我正说东宫里又出了个‘吴筠’啦!谁知待我到了上清坛一看,他确在围炉观火,‘炼’的却是这顾渚山之茶!哈哈哈哈!”

“晁监休要笑我以茶当丹!如果林甫奸贼还不死却,长源只怕也早辞东宫,求仙访道,学谪仙人浪迹名川大山去了!”

听李泌说出这番话来,高力士舒展双眉,手端茶盏,象饮酒似地,仰首欲作鲸饮。李泌忙扯住他的袍袖道:“慢来慢来,这是沸汤,岂可一气饮入!再说,品茗贵在细慢功夫上,大将军还是耐性与我等拼战为好!”

此时因承平既久,官民中除以酒欢会外,还盛行“茗战”,即赌品茶。其中包括烹煮、辨品、品饮。品饮一项,便是李泌所说的细口、慢品的“细慢功夫”。可怜高力士虽紫衣显官,却因伏侍皇帝耗尽光阴,何曾有功夫来作细口、慢品!

依着李泌所教,力士小呷一口,闭目慢揣其味。有顷,便觉入口时那浓浓的苦味,在舌尖慢慢化作微甜,同时向鼻、喉、眼、天灵处传去一缕悠悠清香。这时,闭目品茗的力士,似觉自己脱离了喧嚣的凡尘,依松傍石,憇栖于野泉清流之畔。渐渐地睡意已悄然袭入,他似乎就要畅入梦乡……

“妙哉!大将军之神情!”李泌将茶盏当瓯,轻击着,讴咏般说道,“只怕危巢之下,未容公高卧!”

渐入妙境的高力士,听着李泌的讴咏,兴致大败,他睁开眼、放下茶盏,苦恼地、带着恳求意味对李泌道:“长源,今日与晁卿一别,不知何时方有重逢之机。你我三人,就在这柳荫茅舍中,略尽俗人闲乐之兴吧!”

刚过而立之年的东宫供奉,一听比他整整大了三十五岁的大唐内每省长宫这句恳求,非但没有安顿下来,反而一下推开茶盏,直视着两鬓皤然的高力士道:“大将军虽欲略尽俗人之兴,但晁监去国之时,约长源登门揖别,却另有不乐之兴,要在这柳荫茅舍中向大将军一抒!”说着,他朝晁衡道:“晁卿,请将所得之密奏,交给大将军一阅吧!”

“大将军请观!”晁衡从怀中取出一件火漆对符投交密疏,双手递给力士。力士忙就着座侧青铜羊形立灯灯光,看了起来,未尽一半,他的脸色已变得苍白,拿着密疏的手,也抖个不停。

原来自皇帝在天宝四年作出朝政由宰相的决定后,高力士的内侍当值,主要是护卫宫禁尤其是皇帝、贵妃的安危了。而天下疏奏,皆由李林甫裁处。到后来,干脆由中书省主书将文簿抱到平康坊右相府,听宰相区处后,再抱回省台,请左相陈希烈签记便了。从那以后,天下之事,高力士虽知其危,已不知其详。更何况在谏阻皇帝付权宰相上差点引来大祸之后,他已不敢深察天下之事。再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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