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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唐明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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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兄!”李隆基摇着堂兄的肩头问,“你在哪里学来了神仙的法术,会预知天阴天睛呢?”

“他才不肯说呐!”幺弟李业撇撇嘴,“我们早求过他了,他就是不肯说出来!”

“亏他还是哥哥呢!”四弟也不满地附和着幺弟数说守礼,“真小器……”

“四弟、五弟!”李隆基忙沉下脸来,阻止两个小弟弟,“怎么可以这样说豳兄呢?快来向豳兄赔罪!”

素来佩服三哥的两个弟弟,咧着嘴羞怯地一笑,忙向呆呆望着他俩的守礼磕了个头。

“豳兄!你要喝什么,就尽你的兴喝吧!”李隆基见守礼仍在发呆,手中也放开了那兽头玛瑙杯,怕他还生闷气,忙给他斟上满满一杯烈酒,递到他面前,柔声劝说。

“我,我有什么法术啊!”不料守礼一下推开隆基手里的酒杯,泪水长泻,哽咽着诉说起来,“皇太后则天时,把我幽闭宫中十多年,每年总要赐我‘敕杖’……新伤累在旧疤上,年复一年,背上的伤疤比铜钱还厚。”他难受地反手去搓揉着自己的腰背,“每当天要阴雨,我的背上就象压着一座山一样,压得我胸闷头胀,喘不过气来;到天要晴朗时,才觉得好受一些……所以我一感到腰背难受,就知道天要变阴了。我就喝一肚子酒,醉昏过去,免得醒着受罪……”说到这里,他难过地嚎哭起来,四肢也不停地抽搐着。在座的众兄弟,看着他这痛苦的样子,听着他那辛酸的叙述,赶忙上前搀的搀,扶的扶,捶背的捶背,搓腰的搓腰,都惨然地掉下泪来……

从此,每逢天阴下雨,李隆基不是请这位堂兄来痛饮一番,就是叫人送去几坛烈酒。他那满背的杖伤痕瘢,也深深地铭刻于李隆基心中,时时提醒着他不忘翦除危及宗室的祸根……

这就是姚元之出谋“召饮豳兄”的用意所在。

但是,被重重的挫折和障碍弄得丧失了雄心的太子,仅靠豳兄腰背的瘢痕,能使他再度振奋起来,为复兴李唐社稷去叱咤风云吗?王妃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精明的姚元之早已料到,并想出了辅助之计:“以清刺之”!

十一子李清,是隆基最宠爱的儿子。虽说还不到开府置官的年纪,李隆基就已为这三岁的儿子,请封了寿王。

让乖巧的李清激起他的怜爱之心。要是他的地位不保,这十一子的命运就可怜可怕了。这一“刺”,定会促他省悟,从而打消辞让的念头。只是这李清、李清……

李清并非是她的亲生子啊!

长期令王妃苦恼、焦愁的就是这个问题:她和李隆基成婚近八年了,却还无一生育!其他三位妃子,却都有了儿子。寿王李清,便是最末位的武惠妃所生!

隆基哪里是宠爱这不省人事的蒙童,明明是宠爱他的母亲武惠妃啊!

这个武后家族中的后裔,从进入临淄王府起,就使尚能从容对待丈夫添娶新妇的大妃子王氏忧心忡忡。她,比起王妃来,显得格外年轻。虽说王妃也才二十来岁,但这些年来,跟着临淄王过着风风雨雨的生活,自己的心思和精力,全都倾注在为丈夫担忧,帮丈夫计议中去了,她成了丈夫事业上不可缺少的内助,哪里还顾得上象武惠妃那样处处钟爱自己?在翦除诸韦、以及和太平较量中,丈夫都从她的智慧里吸取了力量。但过度操劳,夺去了王妃本来具有的魅力和风韵。而武惠妃却正如初放的芙蓉,赢得了李隆基的宠爱。渐渐地武惠妃恃宠骄矜,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说,而且在生了李清后,已露出不安于偏妃的形迹来了。听说,在立太子妃时,照理说当然应立王妃,可是李隆基却在她与武惠妃之间犹豫过。现在李隆基尚处储君地位,便已有这种险兆;一旦登极,作为一国之主,岂不是更可随心所欲了么?……那李清自然便是储君——李唐江山未来的主宰者!用李清去刺激其父的雄心,对王妃来说,简直就是“饮鸩止渴”!无论眼下出现的情况多么需要这一“刺”,但明智的王妃,使用这根“刺”是多么的忧心呵!

可是,不用这根刺,又该怎么办呢?哥哥说得对,隆基能保住东宫,作为国之储贰,太平公主虽说仍作祟不已,但总不免有所顾虑,哪里能象收拾一位闲散郡王那样容易。要是离开了东宫,人死族灭的奇祸,就会接踵而至!

用不用这根刺?

她近来食不甘味,夜不能安寝的原因,就是对武惠妃咄咄逼人之势无力招架,难道还要由她去为虎添翼,在隆基的心里为武惠妃播下专宠的种子?

用,不用;不用?用……?

王妃似乎觉得自己此时不是立于宫西厅的扇形窗前,而是孤零零地徘徊于悬崖峭壁上……

“唉!”王守一听见妹妹再次长叹一声,他的心也随着滑向绝望的边缘。就在这时,他见妹妹双手合十,皱眉闭眼,仰面朝天……他突然记起一件事来,心境也豁然开朗了!

“妹妹!”他走到王妃身后,机密地对她耳语说,“宝昌寺的普润法师……”后面的话,除王妃而外,谁也听不见了。

“真的?”王妃听后,面部却露出惊喜的神情。

“真的!”

“阿弥陀佛!”王妃再次合十,睁开眼睛,望空祈祷。

“眼下,妹妹还是竭力劝谏太子,保住东宫之位要紧。”

“就请哥哥去召请豳王吧!”决心一下,王妃恨不得王守一能身插双翅,把守礼迅速接进宫来。

“我立刻驱车急召豳王进宫,”王守一答道。但仍不放心地追问王妃,“那根‘刺’呢?”

“来人呀!”

“侍候妃子!”

“速将寿王殿下抱来见我!”

“是。”

“好妹妹!”王守一心头的石头落地了,忍不住赞叹出声,然后长揖拜辞,出宫去了。

掖庭宫的重门前,太子李隆基反剪着双手,心烦意乱地踱着步。他的手中,紧紧扼着他刚才在含元殿侧殿案上草就的那道请改立长兄成器为太子的辞让表章。

朝会之后,他先还努力克制自己,想和诸大臣把平逆诸事详细议决。但当他目睹太平公主离去时那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架式,想到她和父皇在危急时刻一走了之,却把一团乱麻丢给他一个人去解,随后,又见窦怀贞公然离开殿阶,前去扶辕密商的情状,心中的怒火就再也无法控制了!他既不去理会宋、姚二相焦急的示意目光,也不愿虚予应付,便掉头于侧殿草写了辞让表,丢下省、部众官,去掖庭宫向父亲呈表辞让了。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被阻于掖庭宫的重门之外!

原来自睿宗复位以来,他和姑母太平公主无论在皇帝常住的大明宫,或是偶作小憩的掖庭宫,都可直入见驾,不须通报的。他今日赶到掖庭重门,门卫羽林虽未敢阻拦,但却被内给事中高力士挡了驾。

“今上尚未醒来,”高力士赔着笑告诉他,“请太子少等片刻。”

他只好立于这重门外,等候高力士宣呼。越是踱步等待,心里就越烦躁:“哼!我阿瞒再也不做为渊驱鱼的蠢事了!我一定要力辞东宫,做我的逍遥郡王去!……”

“怎么办呢?”退回重门去的高力士,也在宫外门内的一小片松柏林里发愁地踱着步。

睿宗根本未睡。虽说把平逆诸议交太子处理去了,但重福兵抵天津桥头之事,使他连御膳也只是应了应景,就起驾来到了掖庭宫。他想把西明寺的惠范法师召到宫里,要惠范为他祷求神谕,预卜吉凶。

高力士不愿太子进宫,是怕他向皇帝送上辞让表章。

殿堂内朝会时的廷争,他作为内省近侍,看得清楚,听得详尽。太平的诡诈骄横,莫说太子,就连他也恨入骨髓!可是,没想到,太子却一改处事缜密的态度,一怒之下,采取辞让来回敬太平,高力士暗暗叫苦,不禁埋怨起李隆基来:“宋王成器既是今上亲生,又是嫡长,先天的地位,就于你坐东宫不利,太平就愁拉不下你,你怎么可以自动辞让呢?……要是一旦丧失储君地位,你马上就得落入太平的手掌之中,那我们这些附骥于你的人,其后果更不堪设想了!”

高力士看了看太子愤愤的表情,他自思自叹地说:“看样子太子眼下是听不进这些话的。那又该怎么办呢?……”这个虑事精细的年轻宦官,经过一番苦苦思虑后,终于想出了一个虽不十分满意,但也许能解燃眉之急的主意。事已至此,已由不得他细细地去琢磨了,只要暂时能阻止李隆基的激愤行动,其他问题以后再说。

“太子殿下!”高力士在松柏林里定定神,尽量使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然后重新走向重门,朝不断向重门内焦急张望的李隆基躬身垂手道,“今上越睡越沉了。殿下还未午膳,你的表章,还是由奴婢呈递吧?”

“啊?”李隆基听后,暗自思忖道,“父皇朝会中虽说模棱两可,但他也够为难的了;还是让父皇安宁午憩吧……”想到这里,他松开反剪的双手,把表本递给高力士,“父皇一旦醒来,便速呈御览!”

“请殿下宽心!”高力士暗暗松了一口气,忙接过李隆基的辞让表,“奴婢即去今上榻边守候。今上醒来,奴婢即刻将此表禀奏今上!”说毕,就迫不及待地跪地相送,“奴婢送太子殿下!”

李隆基苦笑着朝高力士抬抬手,转身走出掖庭宫。在玄武门前,李守德领着车骑侍卫迎上前来,笑呵呵地问他:“殿下,是陪驾在宫里午宴么?把奴婢们饿乏啦!”

听着贴心家将这两句话,李隆基不由得又回头望了望掖庭宫,这才一边由李守德侍候,上了玉花聪,一边意味深长地对贴心家将说:“饿乏了么?明日随孤去终南山打猎去吧!让尔等饱餐一顿山鸡野兔!”

“哟!太子殿下!”那络腮胡子把嘴咂吧了几下,“刚才散朝下来的各部大臣,不是说逆王的兵都杀到东都天津桥头了么?——只怕明日殿下不是领我等去终南山打猎,倒是去天津桥前捉那逆‘鳖’吧……”

“住口!”李隆基被李守德的话勾起满腹心事,他烦躁地吼住了贴心家将的唠叨,一扬玉鞭,那玉花聪便驮着主人,朝东宫的兴安门飞奔而去。慌得李守德翻身上马,招呼着其余侍从:“快跟上太子殿下!……”

李隆基在东宫门前下马后,便吩咐宫中詹事:“孤困乏不堪,要在翠薇园憩息,传谕各位妃子免见。除中使宣呼外,一概不要扰孤憩息。”詹事官领谕去了。

李隆基丢开玉鞭,换去朝服衣冠,只用一支金簪,在头顶绾起发髻,松松地系着紫纱常服,趿着线鞋,穿过长廊,朝翠薇园的月门而去。

当他走到月门前时,突然从门内扑面而来的热风里,闻到一股股刺鼻的酒气!李隆基那刚刚松弛了一点的心境,立刻又被这股股酒气味破坏无余了!

“哼!是何人竟敢在我这翠薇园里饮酒?我早就下令,除菊园而外,翠薇、牡丹各园不得宴饮,以免污秽。这个胆大的狂徒!……”他一边气哼哼地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顺着酒气传来之处寻去。呵!原来那胆大的“狂徒”竟在那株高达四丈的、最为隆基珍重的翠薇树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气得两目血红,正要疾走过去,怒斥一番,严加惩治,不料就在他快要走近那株翠薇时,倏地收住了脚步,用手捂住自己刚要怒喝的口,悄悄地潜到假山后面去了。

原来竟是豳兄!

只见落英缤纷的地上铺着一张坐席,豳王坐在席上,席子四周,这一边,坛儿歪斜,泥封破碎,是一坛“乌程之若春”;那一旁,坛口上露着匙把,是一坛“富平之石冻春”;他正在倾着坛口往杯里斟着“松醪春”……噫!在一坛“麹米春”旁边,还蹲着一个紫衣光腚的小儿!

“伯王!喝这个、喝这个……”

“清儿,伯王正喝着哪……”

“呵!”李隆基这才窥见,那稚声稚气、口齿不清的光腚小儿,竟是他心尖上的宝贝李清!看着这一老一小在酒坛酒杯旁爬滚,一个憨态可掬,一个娇小可爱,李隆基满腔怒火早已化得无影无踪,他趁势蹲在假山之下,想看这伯侄二人,还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咕、咕咕……!”

“这是什么鸟音呢?”善于从鸟音、风声、江涛、林啸中谱写乐章的李三郎,刚蹲下身子,却听得紫薇丛里,传过这几声陌生的鸟啼,他正想转过假山去看看,却听到豳王轻声呼唤着李清。

“清、清儿!”

“伯王!”

李隆基见堂兄把清儿抱过去,然后要清儿掀开他的背后的衣衫,帮他数一数有多少瘢痕……

“豳兄怎么啦?!”李隆基对守礼这个举动,既感到惶惑,又在心里重新生出不愉快的情绪。他很想走过去制止这伯侄俩,但来不及了,清儿已经把伯父薄薄的衣衫揭了起来。李隆基一见守礼背上露出的那些怵目惊心的累累瘢痕,心里一阵狂跳,他不忍再看,迅速地闭上了双眼。

这时,却传来了儿子那稚气的声音:“这一个,这一个,这一个……”听着儿子的报数声,李隆基的背脊上不由一阵阵发麻!

“乖呀!数得乖呀……”

“伯王,这是叫虫虫咬的吗?”

“不是虫虫,是你曾祖母……”

“曾祖母咬你呀?嘻嘻……”

“她不咬伯王,她让虫虫咬伯王……不象你,有能干的父亲,会护卫你,还能让你今后也成为东宫之主!……”

“能干的父亲会护卫你!也成为东宫之主!……”李隆基的两耳中,充满了这些令人颤栗的话。他猛地从假山后站了起来,睁大双眼,看着堂兄那满背的瘢痕……瞬间,那满背的瘢痕,竟幻成了新伤,在他那爱子十一郎的身上淌着淋淋鲜血。随着这恐怖的幻境,他又看见姑母猛地掀开了惨紫帐,朝着那惨嚎着的,浑身上下肉绽皮开的小清儿指点着,命令那些持杖擎钺的卫士,将他那无人护卫的清儿剁为肉酱!……

“清儿!”

他下意识地一下奔出假山,跑到那翠薇树下,猛地把李清拥入怀中!

“哇!哇哇!……”

受了这猛然惊骇的三岁小王,在父亲的怀里大哭起来。

“三郎!”豳王也睁着醉眼,怔怔地望着李隆基,“你,你回宫来啦?”

“是。豳兄!我回宫来了,回东宫来了!”李隆基轻轻拍着怀中哭嚎的儿子,神情激动地又象是在回答堂兄,又象是在提醒自己,“阿瞒一定不负你的训教,要做个真正的东宫之主!”

“更望殿下做个中兴大唐的明君!”

忽然,从紫薇丛后,走出了中书侍郎张说!他一边参拜着李隆基,一边朗声向李隆基说。

他这才明白了刚才那奇异的鸟声从何而来。他正要扶起张说时,却听李守德在月门前朗声禀奏:“中使高大人到!”

李隆基不觉一愣:“高力士?难道那辞让的表章已经……?”他不敢想下去了。

高力士从月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李隆基紧张地注视着这位神情严峻的中使,双手捧着圣诏过来了!

此时,他多么悔恨自己啊……

“可笑你就在昨夜,就在此园中,此树下,吟哦着魏武的壮歌,立下了中兴大唐、让紫薇遍开朝野的誓言!阿瞒啊阿瞒!谁知你却在惨紫帐前,自食了誓言!……”

“哇哇……”

清儿的悲啼,使李隆基的心都快碎了……

“我,还不如你的曾祖呵……”

“殿下,请收回吧。”高力士走到了他的面前,递过手中的“圣诏”。

“收回?”李隆基茫然地望着高力士。当他看清楚高力士递过来的,不是圣诏,而是自己那辞让表章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放开李清,却也并不去接那表章。他紧紧地攥着高力士的手腕,深情地唤了一声:“高爱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殿下!”高力士却急忙告诉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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