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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唐明皇-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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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殿下!”高力士却急忙告诉李隆基,“宋、姚二相的奏章,经省中两部议后,已奏陛下览过御批照准其奏了!”

“宋、姚二卿终未贻误大事!”李隆基惭愧地赞叹说。

“张大人补议之奏,今上亦已照准施行!”

“啊?”隆基以目光询问张说。

“鉴于前朝嬖幸用事,选举混淆,纲纪大坏,”高力士代张说回答,“张大人请今上以宋璟大人自领吏部尚书,除裁罢斜封滥官、改授羽林将官外官诸务外,文职众官岁考叙用概由宋大人执掌;并请姚元之大人自领兵部尚书,除督军征讨外,武职众官选举概由姚大人执掌!”

“张卿此奏,定会使我朝纲纪重振!”想不到在自己一意孤行,大干蠢事的时候,这些栋梁大臣,已经大有作为!李隆基目光灼灼地望着张说,高力士,依身而立、止住了哭泣的清儿,和早已卧于座席上大醉酩酊的痴兄李守礼……

“李守德!”

“侍候殿下!”

“呈孤的莹锋佩剑来!”

“是!”

李守德把莹锋佩剑双手呈递到李隆基的手上。李隆基右手握柄,左手轻抹剑尖,久久凝视着这把剑……

“莹锋啊!莹锋!当我七岁开府为王时,是你伴我进了兴庆坊临淄王府;

“莹锋啊!莹锋!是你,伴我出任潞州,第一次用你痛饮了败坏朝威的污吏之血;

“是你,伴我深夜起舞,唤起我翦除韦逆,重兴大唐的豪情!

“是你伴我于照夜白神骥宝鞍上,入禁苑、过宫墙、带领羽林万骑,翦灭了诸韦……莹锋啊、莹锋!……”

他倏地从剑锋上移开目光,朝着张说叫了一声:“张卿!”

“殿下!”张说忙跪地仰首相应。

李隆基神情激动而诚挚:“今将此剑,赠与贤卿;从今而后,若隆基再不以社稷万民为念,不以中兴大唐自励,则任卿处之!”

“殿下!”张说听到此处,热泪夺眶而出。他严肃而庄重地伸出双手,接过了那闪着寒光的莹锋剑。

第十三章

运气来了,狗都追不上;倒起霉来,风都吹得倒!

王旭穿着一身青葛衣,脚蹬一双麻绳鞋,头上包着一张黑不黑,蓝不蓝的帕儿,懒洋洋地从群贤坊往西市走去。噫!两个多月前的王旭,可是身着检校郎的绯色公服,骑着高头肥马进的长安啊!他的公服、鱼袋到哪里去了?马难道害了瘟,不能驮他了么?

不是!

“都怪那当今太子……嗐!禁声!”

那明明是他心里的一句怨恨话,他一不小心漏出了口!他一边用手拍拍自己咚咚乱跳的心房,一边用那双因脂肪过多,而被挤成了一条缝的浑浊的眼睛,窥视着四面的行人,看有人听见他嘟囔的那句话没有?还好,没人理他,也没人听见他说的那句罪诛九族的吓煞人的话。

他松了一口气,把手从胸口放开,百无聊赖地这边瞧瞧,那边瞅瞅,磨磨蹭蹭地朝西市走去。

“该死的李隆基!……”走不上两步,他又忘了刚才的教训,在肚里恶狠狠地咒骂起来!

“管他前朝本朝,都是你李家的天下嘛!经考试上去是朝廷的官,花钱买的难道就不算你李家朝廷的官吗?我三、四十万缗钱买个检校郎,还便宜了你么!你瞪瞪眼,就叫那该死的宋璟把我们正正经经的斜封官给罢了。你娘的李隆基!……”

他越骂越有气了!

也是啊!三、四十万缗钱,光化铜来铸,也要好多天哩!莫说跑东庄,去西村,连催带逼,费了多大的劲啊!……

官没有了,哪里还敢穿绯色公服?那死鬼中宗皇帝也是个没意思的人,偏在景龙二年,下诏不准工商乘马!丢掉检校郎的王旭,如今成了北平城内典当行的少爷。典当,自然算作“商”,他哪里还敢骑马呢?

雇个车儿到西市去?

哼!长安城内的车行驾手,好象能从他的脸上读出“斜封”二字似的,任凭他拿出多少白花花的银子,那些东西也不肯载他!更可气的是,只要他一转身,那伙贱奴,还在背后叽叽喳喳地骂他:

“这就是那天在京东客店生事的滥官!”

“哼!这些死不完的韦氏逆党!”

“这下老实啦!”

“我说宋相爷还不够味儿!”

“还不够味儿?”

“是嘛,这种凭臭钱买官的人,为啥不饱打一顿后再押回原籍呢?”

“对呀!打他个口鼻生烟、七窍流血,看他们还有没有死乞白赖想当官的瘾……”

“哈哈……”

他真恨不得身上长出四条腿来,一溜烟逃出那条街!

他明白这些人认得他,是因为那天醉后大闹京东客栈,后来被巡街金吾押着,走了差不多半边西市,那不就象脸上写字身上挂牌么!

唉!想当初奉诏进京,高头大马,煌煌官服,好不威风;那时舅舅靠着韦后,自己靠着舅舅,谁不惧畏三分,可惜,好景不长,转眼间,舅舅随着韦后砍了脖子,自己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娘的!真恨不得把太子和他那伙人,什么宋璟呀、姚元之……一口吞下肚去!

前些天,朝廷下达了罢除斜封官的圣诏,他们在京的这些滥官如沸汤灌顶!他们大骂朝廷无信,还联名上言,要求收回成命。可是当他们聚于光范门前向中书省呈交上言表章时,想不到宰相宋璟亲自登上光范门的门楼,严辞训斥了他们一番,并叫门禁卫士将他们赶出了光范门!硬的不行,来软的吧?

这伙用钱买官的人,自然想到了“钱能通神”。于是一边咒骂着,一边捶胸顿足,你几千,我几万,凑成了一笔巨款,由在省中有瓜葛的人携带着,去拜托转交宋璟,只求宰相大人开恩,转奏今上收回成命。

“谁敢去找宋璟?”省中那位见钱眼开的官员,听了请托的话,吓得脸色惨变,“快把你们的钱收好,早些出京去吧!——这宋大人比不得宗楚客,谁敢在他面前这样干?别说你们这批声名狼藉的斜道官儿,就连我们这些明经科举上来的正道省官,宋大人也未放过!自下诏罢除斜封后,宋大人对省内的上万名官员重新核考。听说只有两千不到的人‘三铨’合格可继续供职,其余八千多,都因核考不上,罢官啦!”

“啊?”

“这八千人中,还有权贵之属——太平公主的保姆张宫人的儿子,他和他母亲亲自去面谒过宋大人,宋大人连门也没让他们进呢!……各位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硬的软的都行不通,这伙斜封官儿,才深深感到本朝执掌权柄的人,实在不是“换汤不换药”!只好垂头丧气,各自打主意去了。

原先只盼晋京升官后,或走马上任,或荣归故里的王旭,而今官未升成,还弄得“脱了绯袍换青衫!”虽说父亲在北平城里的典当铺子,不乏他的花酒之资,但刚买到检校郎时,在故乡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事做得过头了点,而今丢官回去,只怕那些受欺受辱的对头不会让自己过安稳日子;这还不说,听说朝廷还把那穷酸秀才郎岌,封成了什么谏议大夫!那公孙大娘,也早于上月回了北平,去为郎岌立碑置墓!想当初,他王旭还正在得意的风头上,公孙大娘都敢朝他挥剑拚命,现在她是东宫舞姬领袖,自己却是一败涂地,她不要了自己的命才怪呢!回去不敢,留在京都也不行。那些巡街金吾使,早已奉了宋璟之命,日日盘查各旅店,限令被罢的斜封官立即各自回家,若再在京都聚会滋事,定要严惩不贷!若被金吾街使搜出,东一查,西一问,知道他是不听圣诏、躲在朝廷外边、京城之中的滥官,押往边远烟瘴之地充军只怕还是轻的。万一查出他系韦逆心腹爪牙之外甥,那就连戴葛巾也找不着脑袋啦……正因为此,王旭才赶快搬出了豪华客店,在群贤坊的背街小巷中找到一家简陋异常的骡马店,暂且安生。他整天躺在床上数天花扳,实在寂寞不堪。

躲不了,回不得,王旭冥思苦想,又寻出一个办法——改名换姓。去年把郎岌逼得无家可归,如今,他自己也尝到这滋味儿了,他一早就惊惊慌慌,勾头缩脖;象只跛掌鸭似的摇摇摆摆地走到街上,到处去打听安家的地方!

从六月平韦后,很冷清了一段时间的西市,重新变得繁华而热闹起来。先怕乱兵、后怕巡城羽林万骑侵掠的商人、百工、卖艺者,听说朝廷把羽林万骑将官改授外官,京师风气大加整饬的消息后,又纷纷在市中经销百货,献艺献技起来。

“那里是在搞什么玩意儿?”王旭转过背街,正要从人流中往群贤坊方向挤回去,却见西市中围着一大群人,你挤我拥,伸着脖子不知在看什么。他是最喜爱热闹的人,哪有不瞧个究竟的道理?他紧跑了几步,就往人堆里头乱拱。

“逆王尔往哪里逃!”他刚钻进人堆里,猛然被这一声大喝吓得傻了眼。等他回过神来,方见是两个优人。一个戴着歪眼斜鼻的假面具,身上穿着一件紫衣,倒拖着一支竹枪,在前头跑;后面那个也穿着紫衣,头戴幞头,仗着剑在后头追他。刚才那一声大吼,就是这追的人发出的。这时两人追得正欢,那戴着面具的优人,做出种种慌张的模样来,不时在地上跌一跤,栽个跟头,围看的人见他俩你追我跌,很是好看,就都开心地大笑。

“这是做的什么故事呀?”王旭看了一会也看不懂,忙向旁边一位老人打听。

“哟!你还不知道么?这是优人们听见刚才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在演唱逆王重福败阵的事呀!”

“重福都败了!”王旭也很吃惊,“不是说他都攻进东都了么?”

“嘿!你那是老皇历了!”老者兴致勃勃地说,“他逆天行事不说,就他那点人马,哪里是当今太子和姚相爷的对手呀!听说逆王一听太子和姚相爷的大军一到,他就——”

“莫追莫追!”恰在这时,那扮重福的优人扯起可怜巴巴的噪子叫起来,“我当不成皇帝,就在这漕渠里淹死罢啦!——”

“哈哈……”人们开心地哄笑起来。

“真的淹死在漕渠里了么?”王旭忙又问那老者。

“那还有假?”老者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答王旭,“这下可好了!文有宋大人,武有姚大人,天子素以仁孝著称,太子又英武异常!……我们大唐百姓,真要过上好日子啦!哈哈哈哈!……”

王旭听了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重新拱出人堆,无奈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哪里挤得出去。这时,一个女优,踩着乐曲的节拍缓缓地起舞。

“《踏谣娘》!”

人们一听那熟悉的乐曲,就判断出这个戏目来了。

《踏谣娘》,是一出风行全国的小演唱,王旭在北平城里也看过多次,也是由两个优伶扮演。那内容是讲一个姓苏的人,并非郎中,却称郎中,常常喝得烂醉如泥。一喝醉了,就殴打他的妻子,可怜的妻子就悲哀地哭诉于邻里。在她的独唱中,不时又插入她和丈夫的对讲。这些对话诙谐滑稽,使观者笑个不停。演唱形式也很有特点,当优人唱完一段歌词,观者就一齐合上一句:“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这是一种“下里巴人”的演唱法!

但王旭以前所看的《踏谣娘》,优伶都是男子,而这次竟是一个女子扮演妻子,他觉得很是稀罕,虽然心里有气,还是舍不得离开。当檀板一停,弦声暂止时,他也忍不住和众人一齐哼起:“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那女优等众人唱完,即一挥双袖,做出向邻里哀叙的舞姿,在笙箫的伴奏下悲唱起来:

苦和来,苦和来,

万种辛酸告邻里:

无才郎君想作官,

偷我妆奁讨斜封!

“哄!”观者听到这里,不由都大笑起来。王旭只觉得脑袋象被人猛击了一棒似的,又热又涨,太阳穴跳得连眼皮都扯动了!他觉得成百上千双眼睛都在朝他看,想拚命挤出人圈,但那双腿偏偏不争气,一个劲地哆嗦。

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洪亮的和歌声响起之后,王旭模模糊糊地见那两个优人在对讲:

苏妻:夫啊!而今的新朝,不比旧朝,你既有官瘾,何不习些文韬武略,上京应试?

苏郎中:唠叨!本官生来,只知文火煨肉,哪知什么文韬武略!你说这话,莫非想讨打么!

苏妾:夫啊!你既不知文韬武略,又怎么治国安民?

苏郎中:唠叨!本官虽不能治国安民,未必连误国害民也不会了?

苏妻:苦啊!

苏郎中:讨打!

大约那斜封郎中开始了滑稽的追打其妻的表演了吧,人们一边唱和歌,一边大笑。王旭却被讥刺得背上冷汗直淌,心里懊恼不堪:“唉!撞了他娘的煞神?来瞧这热闹!……”

他正在懊恼抱怨,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肘被人扼住,往人圈外拖。他也趁势挤出了人群。

离开了演唱场所,一股凉风迎面扑来,使王旭清醒了许多。他这才看见,拉他的人,比他高出足有一尺!头上挽着个髻儿,胡须稀稀拉拉,浑身骨骼大而少肉。那人见王旭仰头看他,便哈了一声说:“把咱好找吓!”

“原来是同宗老哥。”王旭认出这是山西道的斜封判官王光光,忙问,“老哥找我何事呀?”

“不是咱找你。”

“呵?”

“先到你店房中去再说。”

这王光光不仅家资富有,而且吏部里有位官儿,还是他的干爹。上次斜封官们就是请他去省中找路子的。王旭见他这神情、语气,已嗅出几分味儿来了。忙应着声,把他引到他下榻的货栈房中。

“好大的牲畜骚味儿!”王光光一进货栈,就皱着眉头,恶心地说,“把咱检校大人逼到这种地方来住!”

“老哥小声!”王旭一边给王光光摆座,一边求他莫大声嚷嚷,“让人听见了,小弟就只好去困叫花泥窑了!”

王光光坐在王旭的榻对面,说道,“找得咱好苦!你倒还有兴头,去听那些王八扯淡!”

“唉!我哪里知道是唱那种混帐东西哩……哎,真难呐,这工夫连找一方安身之所都难呐。”

“你以为我们真无路可走了么?”王光光冷笑一声,说。

“哼!只要有人敢领头,”王旭见问,咬牙切齿地说,“咱王旭也敢去杀东宫哩!”

王光光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又赞赏地对王旭说,“咱哥儿们还用不着去走那险路儿!告诉你吧!我的检校大人!很快,说不定就在明天、后天,最迟十天之内,你又可服绯佩鱼袋,骑上你的高头大马,荣归故里,显耀门庭了!”

“你说梦话哩!”王旭半信半疑,眼珠子直盯住王光光。

“哼哼!说梦话?我会一大早从东市跑到你这里说么?告诉你!太平公主叫人给我们放出话来了!”

“她老人家说什么来着?”王旭一听“太平公主”,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公主发了话,就等于当今皇上颁诏书。你李隆基呀,宋璟、姚元之呀,就斗不过她罗!……他迫不及待地追问:“王老哥,你这话可真?”

“咱没空和你扯闲话!”王光光不耐烦起来,“咱公主殿下是叫窦相爷传的话!”

“呵呀!”

“窦相爷说,近日先帝孝和皇帝显灵啦!”

“唔?”

“他老人家说:‘斜封官是咱给的嘛,怎么给人家夺啦?’”

“噫——”

“我也梦见的!”王光光说着,眨了眨眼。

“我也梦见了!”王旭也一拍双膝,“就是昨晚,在这榻上梦见的!先帝还朝我直扯他的黑胡子……”

“白的!”

“对!白的!——你看把他老人家气的!”王旭边说边跺脚。

“窦大人叫我们未出京的,不要再出京;出了京的,都追回来!还要和全国斜封同僚相约,再上言今上!”

“再上言?……”

“你担啥心?这次有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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