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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唐明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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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卿,”睿宗点点头,捋着花白胡须,回忆着说,“那是数日前,朕将斜封众官上言疏本览后,深感茫然难决。是朕把此事向太平说了,太平则请旨诏西明寺的惠范法师今日进宫,为朕招之。”

张说完全明白了,这是太平公主在太子又立平逆新功的情况下,耍出的极其阴险恶毒的一招!

“卿可速与宋、姚二卿拟诏吏部,”睿宗焦灼地对张说说,“所有先朝所授斜封官,停任罢官的,一律重行叙用!”

“启奏陛下!重行叙用斜封官员一事,万不可行!”

“唔?”

“陛下!”已洞察所谓“先帝显灵”的复杂内幕的张说,知道此举将会带来的恶果和很坏的影响,不得不当场急谏,“斜封官的卖授,完全是韦氏诸逆败坏我大唐选举录用官员的误国举动,绝不是出自先帝的本意!先前陛下下诏将这批滥官全部罢黜,朝野之间,普天之下,谁不称颂陛下英明啊!现在忽然又下旨复官叙用,天下会说陛下的政令何其不一也!再有……”

“卿……讲吧!”睿宗虽听不进张说的劝谏,但又觉得他所说的话,也有一些中肯之辞,现在见他忽然刹住不语,不觉又催促他。

张说的停顿,是故意的。他心中已迅速地转了几个念头,决心要在睿宗面前,把事情的底蕴揭开。但一气说出,怕睿宗接受不了,这才来个欲擒故纵的招数,睿宗果然催促起他来了。

“先帝显灵一事,臣亦隐隐听得朝野间不少议论。”

“啊!”

“但臣不敢奏告陛下!”

“讲吧,张卿!”

“唉!”张说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说,“官民议论说:太平公主有韦氏的心胸……”

“嗯?”

“外间确实如此议论。所以命令西明寺的惠范装神弄鬼,诳误陛下!……”

“噢!”

“连一些大臣也在担忧……”

“担忧什么?”

“……”

“讲呀!”

“唉!……他们说,陛下如果不对太平公主早作处置,只怕积小成大,为祸不小!”

张说说完,赶紧察看睿宗的神情。

但睿宗所作的答复,却使张说大为失望,“张卿!先帝显灵,为朕所亲见,何言与朕御妹太平有关?”

“陛下!……”

“张卿!朕更无兄弟,只有这个妹妹。从今而后,不可再有危言污太平!”

“陛下!”张说万万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惊惶得一头跪伏在丹墀上,颤声回奏道,“臣乃据实回奏,决无污危公主之意。”

“卿且与宋、姚、窦诸大臣,拟敕斜封复官一事吧!”

“臣领诏!”

走出大明宫,张说才发觉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但睿宗到底并未厉色追究,他又深深感到万幸。

可是张说却不知道,当他在大明宫侧殿向睿宗揭露太平公主时,太平正在御座背面的八折镂金屏风之后!

听见张说竟敢对睿宗说出那种话来,她又惊、又骇、恼怒万端!睿宗不加处治,她却饶不过张说。

就在张说走出大明宫的同时,她便派张宫人,去向左、右羽林将官岐、薛二王假传睿宗的口敕:“将佞臣张说杖毙!”

岐、薛二王在领“敕”后,连忙带着行刑羽林卫士,进了光范门,走过南北大街,在中书省外重布卫士,以防张说逃走,然后涌入中书省衙署……

“禀王爷!不见张说!”

羽林卫士在中书省里里外外搜查之后,慌张地禀告岐王、薛王。

“明明不是他才出大明宫,往这里而来么?”

“是呀,难道插翅飞了不成?”

两王嘀咕着。然后一面派遣羽林卫士分队搜捕,一面去大明宫缴旨。

“朕何曾有敕杖毙张说?”听完内给事中高力士代岐、薛二王的回奏,睿宗大吃一惊!满腹疑惑地问高力士。

“奴婢也在奇怪!”力士诚惶诚恐地回奏,“奴婢是专司宣呼文武大臣,传达圣命的,也不知陛下有此口敕。……”

“岐、薛二王又是从何处听来?”睿宗怒气冲冲地追问。

“奴婢也曾询问过二王了。他们说是张宫人所传。”

“啊?”盛怒的睿宗从绣榻上站了起来,反翦着双手,咬着下唇,偏着头,心事重重地在大明宫侧殿的丹池上踱着步。“我诏张说进宫,太平尚在宫中,难道她竟听去张说所答的话了?……唔,定是这样!”他伫立片刻,重重地叹着气,“唉,妹妹呀妹妹!那些议论虽有言过之处,到底是答君之问中所讲,岂可一怒除之?更不该假传我的口敕,……”

“陛下,”善揣人意的高力士,从皇帝犯难的神情中,已揣度出他心中的种种意思来,趁机奏道,“奴婢看方才张大人的模样,对复斜封官事很不以为然,何不就此罢了他中书侍郎之职,降为左丞,派往东都,以作不称圣心的大臣的儆戒?”

“降为左丞,派往东都?……好!”睿宗一听高力士的谏议,心里一亮,“免他留在京师,使御妹不悦,自己也岌岌可危……”睿宗松开了眉头,踱回榻边,斟酌着字句,“高卿即可记朕口敕:即改授张说为左丞,留神都视事……”

“贤卿!”李隆基听到这里,一边拭去额上冷汗,一边问张说,“难道是元礼得知讯息后,将你救下,藏匿起来么?”

陈元礼忙摇摇头,“臣怎会得知?全仗内给事中高力士,在张大人面君时,陡然发觉太平公主在今上的大屏风后偷听!”

“呵!”

“臣刚出大明宫,高大人便紧追上来,不由我细说,便把我带往陈将军的金吾右卫衙署,由陈将军把臣藏匿起来了!”张说补充说,“臣接旨左迁,高大人和陈将军仍怕太平于途中对臣下毒手,故陈将军又率腹心骑从二十人,将臣护送到了这里。”

“先帝显灵一事,也真蹊跷呀!”李隆基回过心思来苦苦思索着朝中新的变故,“不知惠范到底是施了什么妖术,至使父皇深信先帝显灵而不疑?”

“是呀!”张说忧心忡忡地说,“重新起用斜封滥官,使太子和宋、姚二公在整顿朝纲、严格选举叙用官员上所耗的心血白费了!”

“哎!……”李隆基从太平这诡谲异常的一招上,已经预见到在恢复斜封官的叙用后面,是一连串的凌厉攻势在对准着他。

“高力士还要我等转禀殿下!”陈元礼说,“宋、姚二公其势也甚危了!望太子殿下多加提防!”

“提防!”李隆基听了这番话,百感交加,内心充满了烦恼,“防不胜防啊……”

“太子殿下!”突然,张说在他面前“咚”地一声跪下,取下腰间的佩剑,双手高举,递到李隆基的眼下!

“莹锋!”李隆基一看,不觉惊呼出声,“张卿,你为何如此?”

“太子殿下!”张说眼里闪着泪光,“天下百姓苦于朝阁纲纪不振、内乱不息久矣!今托天地护佑,官民拥戴,翦除韦逆,新朝得立,深合朝野之望。不料事出非常,眼看大唐社稷,又将重蒙尘污;大唐百姓,又将再坠苦海!太子久有中兴之志,六月雨夜豪举,深为亿兆敬仰!此莹锋宝剑,曾随殿下扫荡庙廊狐鼠,使海内清澄;翠薇园赐予微臣,其铮铮誓语,不啻九天惊雷!今特奉还殿下,请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仗此炯炯清锋,荡涤阴霾,重光我大唐江山!”

“微臣亦愿再随殿下,舍身除奸,会师于凌烟阁下!”陈元礼被张说的话激得热血沸腾,也跪在李隆基的面前,眼里燃着怒火请战。

“莹锋!”李隆基心潮翻滚,热血沸腾!他激动地呼唤着他心爱的宝剑的名字,伸出双手,去接张说手中的莹锋剑……

“三……郎!……”

忽然,他似乎听见冥冥之中,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朕别无兄弟,只有你姑姑这一个妹妹!她是我的亲妹妹,是你的亲姑姑,在翦除武周张易之之乱和平定韦氏之乱中,她,都曾立过汗马功劳!……”

是呀!她,无论如何,是父皇的亲妹妹,是我的亲姑母!……在危急之时,是她遣派了崇暕弟,告诉我韦氏鸩弑先帝、兵围兴庆坊的消息!我,又怎能仗莹锋,杀这样一个人呢?!

“殿下!”张说见他缩回了手,焦急地提醒他,“难道殿下忘了翠薇园中的誓言了么?事已至此,万勿犹豫不决呵!”

“张卿!”李隆基以手抚着张说的肩头,只觉得千言万语,如潮水般涌向喉边;但却头绪纷繁,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一会儿,他才紧皱双眉,对张说、陈元礼说,“姑母虽则听信谗言,作出这种种误国举动;但翦除两朝内乱,都曾树建功勋!她,绝非张易之、韦氏之流;孤这莹锋,也绝不敢举向今上爱妹之项啊!……”

“殿下如存此念,臣虑我朝社稷,危在旦夕了!”

“张卿……!”

“殿下容臣一剖胸臆?”

“请讲吧!”

“太平虽说曾经参予两朝除奸,但她实存两朝奸逆误国害民之心!卖官之事,她和韦氏、安乐等行之;大耗府库,夺民田土,比照宫禁建造府第,使兵机军务无饷可支,边事频起,逃户大增,深伤农商,她为肇事之首!平定韦逆后,她不以兴国安民为念,引用小人,入朝入阁。中书省内,宰相七人,五出其门;朝内百官,也大半依附于她。这等官吏,无安邦治国之才,专习谄媚取宠之事。今又重新起用斜封滥官,势必更长天下小人侥幸之心,而致朝纲更加败弛!长此以往,大失天下黎民之望,只怕彼时烽烟四起,便后悔不及了!”

“张卿……”

“太子殿下!”陈元礼接过张说话尾,急急地对李隆基说,“张大人所虑,实乃有志报效朝廷的文武官员之皆所虑者!今观太平,矫诏派兵杀戮大臣,与韦氏何异?……记得景龙六月之夜,在太极殿前,臣慑于韦氏皇后威仪,不敢挥刀斩之,正是太子,乘着照夜白,仗剑对臣高声谕道:‘立于将军刀下者,乃杀君误国之祸根,何来堂堂皇后!’……今日,也请殿下恕臣斗胆,奏请殿下:殿下那莹锋宝剑之下,乃误国谗奸,何来堂堂姑母!”陈元礼说到这里,从张说手中拿过莹锋剑来,双手捧着,朝李隆基呈上,“殿下!请收回莹锋宝剑吧!”

“听他们之言,实应重仗莹锋!”李隆基听完两人发自肺腑的忠耿进谏,目光灼灼地重新注视着陈元礼手中的莹锋宝剑,慨然地想到,“不早除太平,不仅中兴大唐之志难逞,就是对败弛的朝纲,作一小补救,也难遂愿啊!……”他猛收袍袖,走到了莹锋剑前……

“哼哼哼……”就在这时,李隆基的耳畔突然响起姑母那饱含着恶意的冷笑!李隆基不觉后退半步,怔住了!

他仿佛听到太平恶狠狠地质问他:“三郎!你朝姑母举起你的莹锋剑来了?你好大胆!……什么?你道姑母误国害民,与张易之、韦氏无二?……哈哈哈哈!我来问你:张易之等怂恿武太后,革唐鼎,改周朝,而今我行过这等篡逆之事吗?……不要忘了,正是为姑和张柬之等大臣密谋,除掉了张易之,恢复了大唐社稷,尔那时还是不懂世事的小娃娃哪!……

“韦氏这伙奸逆,进饼啖毒杀先帝,才引起人神共怒,招来灭门大祸!……为姑而今行过这等人神难容之事么!……

“复斜封官?明明是先帝显灵,你父皇畏惧所下的敕令!与为姑母何干?……”

“哼!”这时,李隆基分明听见姑母的说话声,变得更加森严恐怖起来,“收起你的莹锋剑吧!不用说你父皇对为姑声气相投、言听计从;不用说为姑两朝除奸,声威广播!单说眼下:中书省内,满朝文武,多属为姑的门下;羽林万骑将官,多是为姑的心腹;就连尔东宫之中,为姑也有不少耳目!……你仗起莹锋,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旋于耳旁的笑声,既使李隆基恼怒异常,同时又使他那颗灼热的心逐渐冷静下来:“是呵,太平绝非韦氏可比,贸然行事,确似以卵击石,后果不堪……!”

但他在反复沉吟之后,却仍然伸出双手,从陈元礼手中接过了莹锋。

“殿下!”张说和陈元礼一见李隆基接过剑,都不觉惊喜地望着李隆基。

可是,也就在这时,李隆基却神情庄重地把莹锋向张说递去:“张卿接剑!”

“殿下?”

“太子!”两人愕然地望着李隆基,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果熟蒂落时节,”李隆基用他那深邃的目光望着二人,口吻显得平静而沉着,“卿莫忘将莹锋送还西京!”

张说和陈元礼听见李隆基这番话,心中大为震动。他们顿时明白李隆基还剑之意了。张说立即恭振衣冠,信赖地从李隆基手里接过了莹锋宝剑。

夜深了。

但在东都大内、东宫朝堂中,却巨烛通明,暗香飘逸。

王毛仲紧抚刀柄,在堂中临时移来的檀木长案的右方,为立于朝堂阶下沉吟的李隆基磨着墨;立于案左的李守德,在准备纸张、镇纸鎏金尺、笔。两人轻手轻脚地做着这一切,连呼吸都竭力控制着,生怕打扰了主人的诗绪。

平逆奏凯,明日就要班师返回西京了。李隆基在安顿好张说后,便要两个心腹家将在这朝堂焚香展砚,他要以诗志之。

题目业已想好:旋师喜捷。

可是,在这年轻太子心中,却翻滚起了波澜……

“复斜封、罢三铨,太平已公开挑战了!为了治服我,她连先帝的魂灵都搬出来了,还有什么毒辣的手段施不出来呢?三郎啊三郎!什么旋师喜捷!回朝,等待我的将是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小心啊!小心!走错半步,不仅中兴之志难逞,只怕连葬身之处也难寻啊……”

……

“重福大乱虽定,但余党尚在河北等道逃窜,明日应遣李守德率一小部,向北清剿!使它死灰不得复燃,我也才能专意朝中之‘战’……”

……

“张说刚才说到,高力士要我留意姚、宋二人安危。是啊,太平行事,惯于八面埋伏,四方出兵。翦我羽翼,挫我中兴之力,是她第一要紧之事!不仅是姚、宋二卿,就是陈元礼、刘幽求、崔日用等人我也应有所安排……恶战啊,谁能一鼓而胜?……三郎呵!行兵之首,先看退路。万一失算,当有退路!能将一些贤能之士,先于朝外安顿;万一失算,亦可不失羽翼,且可保全身家……”

……

“……张说本次脱险,全仗力士!此人聪慧异常,且通权变;当将其深‘藏’之……”

李隆基止住了滚滚思潮,转过身来,步回朝堂。王毛仲忙剔去烛芯里的残烬,并在案前又点燃了两座银鹤灯。刚才一度显得有些昏暗的东宫朝堂,这时又被灯光照得金光灿灿了。

李隆基从李守德手里接过狼毫中楷,在那展于长案的楮皮纸上,用外柔内刚的隶书写道:→文·冇·人·冇·书·冇·屋←

东都逆尘起,

西京天将飞。

龙蛇开阵法,

貔虎振军威。

诈贼脑涂地,

征夫血染衣。

今宵书奏入,

明朝凯歌归!

第十五章

公孙大娘带着李隆基赏赐的十名奴仆,一辆香车,先由河南道返回河北道定州北平故乡,不料却遇上重福之乱,道途难通。结果又改道山西道,往河北定州而去。至睿宗景云二年春才抵达北平。

郎岌的书友听到公孙大娘捧着皇帝追封郎岌为谏议大夫的敕书、返归北平为郎岌整治衣冠墓、立碑的消息后,纷纷赶到公孙大娘下榻的、紧邻惠月道场后墙的“惠月附舍”客店,拜会公孙大娘,含着泪听公孙大娘讲了郎岌惨死象蹄下的情状,听到后来,一个个哽咽不止,客店里哭声一片。

公孙大娘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悲恸,向书生们打听郎岌逃出北平后家中的情况。书生们见问,都面呈凄惨之色,你一言,我一语,告诉大娘。

原来他们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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