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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唐明皇-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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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睿宗恐怖地睁大眼睛,望着李隆基,身子却僵在御座中了。

“太子!”高力士猛地奔了过来……

“太子殿下!”姚元之也冲上前去。持着斧钺的殿堂卫士已冲上东侧殿来了!

“哗!”李隆基一下抽出佩剑,“咚”地一声跪在睿宗御座前,高擎着寒光闪闪的长剑,号啕大哭起来!

睿宗被儿子这一跪、一哭,弄得莫名其妙,但紧张得快要破裂的脑神经暂时松弛了下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儿、不,不用哭,有事快对朕奏来……”

“儿臣失察身边群小,竟酿出这无父无君、大违神道、祸国害民的大祸事!儿还有何面目居东宫、立人世!儿请父皇开恩降旨,容儿臣手刃李守德后,亦赐儿一死吧!父皇!”

“三郎!朕的有志有勇、知孝知忠的儿呵!”听儿子这番痛切的自责之语,见儿子泪如雨下,睿宗的心碎了!他一手抚着儿子因哭泣而耸动不已的肩头,一手拭着满脸纵横的老泪。

惨紫帐重又垂下了。

满怀胜利喜悦的太平公主,在猛受惊骇之余,听了哥哥对李隆基这番赞语后,一股冷嗖嗖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感,骤然涌上心头。

“妃子娘娘!大事不好!”王妃正要起身走下赏秋堂,却见王毛仲和李守德两人一头冲进菊苑,跪在堂阶下,王毛仲脸色惨白地对她禀告。

“二位将军且站立说话吧!”王妃被王毛仲这句话惊得心房乱跳,根本挪不动步子。她扶着雕栏坐了下去,“难道太子殿下,他?……”她不敢想下去了。

“不知东宫何人走漏消息,刚才,窦怀贞和薛崇训奉旨查搜内书房;幸好高力士派人找到了我,臣连忙把守德从球场叫出,才未被窦怀贞等捉去!”王毛仲急忙说出事由。

“啊!那太子殿下呢?”

“听高力士派来的心腹太监说,今上也传召太子和姚相爷去了!”王毛仲简捷相禀后,又忙对王妃说,“妃子!快令守德逃走吧!”

“李将军!事已至此,你万不可固执行事!你就快快离开京师吧……”深知李守德为人的王妃,怕他执拗误时,焦急地下令催促他。

“妃子娘娘!”李守德看见王妃为自己担忧惊恐得形神惨变,这钢铸铁打的汉子,心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他一头跪在地上,朝王妃说,“守德本是潞州乞丐窟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叫花子。多蒙妃子和太子收留在潞州别驾衙中,教给武艺和做臣的道理。臣虽痴憨,也知今日搜宫,绝不是冲着我小小一个李守德而来!太平公主等人,是想伤害太子,砍去大唐的顶梁大柱啊!太子和王妃,对臣恩深如海,不忍臣一死,可难道臣就忍心惜命,让朝野忠耿之士、千千万万的百姓齐心拥戴振兴大唐的太子被群奸所害么!妃子!你时常教我和毛仲‘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今日正是李守德我以身殉义、殉仁之时,你为什么就不成全我呢?毛仲!你怎么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呢!娘娘!毛仲!……”

听完李守德这番披肝沥胆的忠言,王妃和王毛仲,也忍不住泪如雨下。王毛仲一头伏在李守德的腿后,抱着老搭档的腰部,凄惨地呼唤起来。

在球场上不见李守德和三王子的元蓉蓉,立刻明白大变故已降东宫。她的心情已不似去公主府告密时那样坦然了。她怀着说不清的复杂心情,匆匆赶回菊苑,恰见李、王二将跪在堂阶前朝王妃禀告。她疾忙隐到菊丛之后,恰好听见了李守德这番慷慨陈辞。她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可名状的内疚。

元蓉蓉本是解鸭儿之妹。由于从小机灵省事,和她哥哥一齐受到了太平公主的喜爱。后来,太平将她托付给上官婕妤,请其教习诗文。不久,又受到上官的宠爱,待如亲女一般。韦后毒杀了她的哥哥,使她对韦氏集团恨之入骨,韦乱虽平,但李隆基杀了上官,太子又成了她切齿难忘的新仇人。太平利用了她这种心理,向她说“李隆基为人歹毒阴险,不输韦氏,尔当为大唐社稷、天下万民、上官婕妤,深潜东宫,伺机除此大唐祸种!”就这样,她成了“上官之‘魂’”。在李隆基入主东宫前,经太平安排,使她进入东宫,成了宫中侍婢;在李隆基入主东宫不久,她就千方百计,使太子妃王氏看重自己,成了太子妃的爱婢。东宫翠薇园建成,她又以十首颂诗献于太子,使李隆基对她另眼相看,特意命她为众小王子的女侍读,教小王子们吟咏之律。

她的得宠使太平欣喜若狂;她的成就使哥哥的儿子、在太平公主府成了仅次于公主之子地位的宠儿!她愤愤地说:“公主!上官母亲!女儿一定要让李三郎早食恶果,来报答你们的恩情……”

可是,太平没有料到,连元蓉蓉本人也没有料到,她越是接近李隆基,就越怀疑太平公主的话。她见太子闻鸡起舞,练骑射,诵诗文,眉宇间洋溢着中兴大唐的豪气;她见他,绿窗灯火,深夜不熄,和姚元之、宋璟、刘幽求等,商讨着治国安邦之策;她见他,常徘徊于翠薇园中,为受灾州、府,为武备不振的边疆,长吁短叹,措划良苦……但是每当她对太平的话稍有怀疑,哥哥的叮嘱就会从冥冥中传来:“好妹妹啊!太平公主曾两朝除奸,是大唐朝的顶天女神,又是我一家的大恩人,无论何时,你都要按公主的旨意行事……”同时,上官婉儿那身首异处,鲜血淋淋的惨状也清楚地显现在眼前,重唤起她对李隆基的仇恨。

正是这些因素,促使她近日来按太平密嘱,开始在东宫探听王旭之死的蛛丝马迹。李守德去河北道清剿余逆回来,被命为小王子的骑射教习,住入内书房,联系起来一想,元蓉蓉感到他可能就是杀害王旭的钦犯。但是,和哥哥一样对斜封滥官反感的元蓉蓉,对杀王旭并不怎么愤恨。大约太平也预见到了这一点吧,因此又特地叫她从东宫暗道去公主府,亲自提醒她:“王旭过去虽是斜封官,可眼下是当今陛下敕封的钦差,李隆基派人杀掉王旭,是他篡逆误国的预兆啊!儿啊!你难道忍心看着刚过了几天安宁日子的百姓们,又被这三郎推入战乱之中么?”

这番话,使元蓉蓉重下决心,要把李守德查个水落石出!正巧,王妃赏赐一小杯酒,要她送给好酒的李守德,应“曲江之宴”的景。有心之人,连蚊子也难逃过眼睛的。她来到内书房,眼光一转,见李守德的卧榻枕下,露出一沓血迹斑斑的疏本,细瞥却有“王旭”二字。她顿时明白了。她还不放心,又骗来李守德的钥匙,借故进去把它看实,果然是王旭的疏本。于是,她借送钥匙之机,去太平公主府禀告了公主。

谁知,刚才在王妃处听王妃对李守德竟是那样一番评价!她虽仇恨李隆基,但对王妃贤淑、仁慈品性深有所感,她绝不相信王妃会有什么花言巧语。这样一来,对自己的告密行动,不禁怀疑起来……

“元蓉蓉!”突然,堂阶下的王毛仲大吼一声。她以为这暴目魔王发现了自己的隐秘,差点吓得昏死过去!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却又听见王毛仲继续吼道,“这贱人定系宫中奸人!”

“毛仲!你疯了!此事跟蓉蓉有什么关系!”李守德却一把拖住想冲出去的王毛仲。

“哼!只有她才知守德住处。她交内书房钥匙给我,神情慌张,气喘吁吁!不久,今上便下令搜查东宫!娘娘!快将这贱人捉来,碎尸万段吧!”

王毛仲说着,又要提剑冲出,元蓉蓉早吓得瘫在菊丛内,准备等死了。

“你这高丽杂种!”李守德死死拖住王毛仲,骂起来,“你天天要我细心,今日为何这般粗心?蓉蓉与我无冤无仇,何必告发我?更兼她小小年纪,又怎会充当太平奸细?毛仲啊!太子告诫我等,不得擅杀无辜!你万不可意气用事,杀了那可怜的小丫头!”

“……太子告诫……不得擅杀无辜……天哪!那李隆基难道并非歹毒阴险之人?……那,那他无故杀我上官妈妈又如何解释呢……?”听到李守德说出这番话,元蓉蓉的心绪全乱了。

“是啊!此事绝非蓉蓉所为!毛仲不可造次!”王妃也忙阻止王毛仲,“太子也常夸蓉蓉文思敏捷,是上官婉儿的后继者……太子至今常悔误杀了上官。你,就不要再误杀那小丫头了……”

“……啊!”元蓉蓉听说李隆基对误杀上官至今犹悔,不禁怔住了,“这样说来,太子并非残忍横暴之人?……”

“王妃娘娘!”就在这时,陈元礼匆匆潜入园中,向王妃跪奏,“太子密嘱元礼,前来护送李将军由暗道出西京!”

“啊!上天哪,保佑李将军平安出京吧!”元蓉蓉不知不觉地合掌望天暗祈起来。

“守德!快随元礼去吧!”

“快走,我来断后!”

“陈将军!”李守德不顾众人的催促,跪在陈元礼面前,激动地说,“请转奏太子,太子的大恩,奴才领了!我不能再连累太子了,我若逃走,定会给太子带来更大的麻烦。就凭这,我也愿以灵魂紧随太子左右,和误国害民的谗奸斗战不休!”

“李将军!”

“太子!”李守德噙着泪,朝着大内方向拜了三拜,又转身拜了王妃,“臣,就此拜辞了!”拜毕,拭尽泪,一下子站起来,便要昂然而去。

“请等我一等!”王毛仲朝李守德说,然后飞也似地出苑去了。

“但愿王将军能有什么妙法才好呵!”元蓉蓉喃喃地自语着,眼睁睁盼着王毛仲归来。

“守德,请饮尽了这一瓮吧!”大失蓉蓉所望,王毛仲却抱着一瓮酒回到苑中,一膝跪地,双手举起那瓮酒,恭恭敬敬递向李守德。

“哈哈!好高丽种啊!”李守德想起刚才在内书房王毛仲为酒揍他,不觉仰首大笑起来,他一把搀起王毛仲,接过瓮来,“咕咕”地一饮而尽!

“好兄弟!咱李老子那柄飞刀归你啦!”李守德丢开大瓮,拍了拍王毛仲的肩头,“到了镇国除奸之日,你可要让咱那飞刀,喝饱祸国殃民之辈的血呀!”

“守德!”

王毛仲呼了一声,顿时泣不成声。李守德不觉勃然大怒,朝那高句丽将军大腿狠狠踢去一脚,“死我一个小小奴才,有什么伤心的!太子在,天下有望,该哭的是那贼心不死、却又未捞着便宜的太平公主!哼!”

“你不用气!”王毛仲闻说,忙拭去泪,对李守德说。

“这才象太子的五宝之一嘛!”李守德满意极了。那神情,好象是去球场陪众王子击球似的,怡然、从容地走出了菊苑……

“苍天!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望着坦然赴死难的李守德,元蓉蓉拚死捂住自己的心口,瘫在草丛中。

第十七章

奉睿宗旨意搜查东宫内书房,捉拿、处治李守德的窦怀贞、薛崇训二人,在接近中午时分,回到大明宫含元东侧殿缴了旨。两人奏告睿宗说,罪犯李守德,已由右千牛卫将军薛崇训斩首了。

“祸首已除,先帝或许不会再震怒降灾了吧!”太平公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喃喃地说。

“是啊!恶除善生,阿弥陀佛!”惠范一边把散乱的念珠拾起来串成串,一边朝睿宗说,“臣要立即返回寺中,焚化黄表,将此事奏达先帝圣灵去了!”

睿宗木然地朝惠范点点头,叮嘱说:“先帝圣灵尚有何旨意,要从速奏报朕知!”

“臣领诏!”惠范拜辞出殿回寺去了。

“隆基呐,”睿宗回过头来,对仍跪在御座前抽泣的李隆基说,“恶奴已经斩首,儿不要再为此事难过了,儿也回东宫去吧!”

“陛下!”听哥哥这样安慰侄儿,太平公主心里十分焦急,她脑子一转,便匆匆向睿宗奏道,“三郎此时心神不宁,还是暂留大内伴驾吧!……”

“还是尔姑母对儿体察入微,”睿宗捋着下颔上的一缕胡须,嘴角泛着笑意说,“既是如此,御妹也留在大内,陪朕与太子共进午膳吧!”

“妹臣谢恩了!只是……”

“唔?”

“李守德这个恶奴,到底是在东宫服法的,”太平公主趁机装出窘迫难言的模样,奏请睿宗说,“若不对东宫虚施薄惩,先帝圣灵,恐难息怒呵!”

“公主殿下!”姚元之听了太平这番奏告,大吃一惊!他赶紧跨到惨紫帐前,躬身急奏说,“李守德自外巡视军务归来,即奉旨进东宫伴诸皇孙、王子操练骑射,太子与臣等数十日来,守斋沐浴,敬立祭坛,那高坛之外,东宫之内,李守德的所作所为,太子一概不知。臣想先帝圣灵,决不会迁怒于无罪而有大功于国人的太子殿下吧?”

“这个……”太平公主语塞了。

“既是如此,”姚元之却毫不放松,紧紧相逼,“又何须‘虚施薄惩’呢?”

“姚大人之言差矣!”立于惨紫帐旁的窦怀贞,驳斥姚元之,“自去岁秋后至今,我朝已屡违先帝圣灵之意。今旱灾未了,山东等道蝗灾又起。李守德为太子心腹爱将,朝野皆知。今妄杀神官王旭,先帝圣灵定然震怒异常。为太子计,为我大唐江山社稷计,都应如公主所奏,让太子虚受薄惩,以免灾祈福!”

“太平之虑,窦卿所言,皆是为我儿及我朝免灾禳福的万全之计,”睿宗沉吟思索后,降旨准了太平、窦怀贞所奏,“着御妹于中书省与诸宰相议一薄惩之法,从速奏朕裁处;太子且随朕共进午膳。”敕毕,睿宗立起身来,携着仍在跪着的李隆基,在鼓乐吹送下,宫嫔簇拥中,出了东序门,往后宫而去。

“太子殿下!”李隆基父子刚走出东序门,内给事中高力士却在东廊上跪地喊住太子,“请去佩剑!”

进后宫不得佩剑,这是唐宫禁中的制度。被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所震动的李隆基忘记摘掉佩剑,经高力士提醒,立即从父皇手里抽回手来,走向东廊,取下佩剑,递给高力士。迎面正好碰上高力士投来的惊慌的目光,他小声地说道:

“太子!太平口上说‘虚施薄惩’,只怕其意仍在计谋废立东宫!”

“宋璟!”就在高力士接佩剑时,李隆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吐出了这两个字。

“哼哼!尔欲以柔克刚,为姑却要以刚克柔!”在前往中书省衙署的途中,太平公主端坐香舆内,冷笑着计议,“今日,非将这心机阴险的阿瞒,逐出东宫不可……”

仪仗前队按她的吩咐,行进得很快。香舆不免有些颠簸,但心潮翻腾得厉害的太平公主,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神思、心力,全部集中于计谋废立的事情上了。李隆基刚才在东侧殿的一举一动,都无不令她深思,继尔又震动和惊惧!一个仅仅二十七岁的人,能那么冷静地控制自己内心的波澜,能那么镇定地依循着理智而不是感情去应付危厄,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呢?他并未按她的预计那样,死争李守德——他的心腹爱将。反而要仗剑亲自杀掉这个宝贝,还请求父皇赐自己一死!这一来,使她的整个计划都落了空:杀一万个李守德,只要李隆基仍是东宫之主,又有何用?李隆基的储君地位,眼下,是她登极掌国的大障碍;今后,则可能是她杀身灭门的大祸根!正是这愈来愈难征服的障碍,愈来愈明显的威胁感,迫使她必须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废除他的太子地位。

香舆落地,近侍掀开长帘。她拉下帽帷,在内侍搀扶下,迈上台阶,进了中书省的中堂。衙署差役见太平公主驾到,赶紧在中堂的坐榻上设了惨紫帐。内侍们把太平公主搀入帐后榻上就座,为她摘去了帷帽。窦怀贞、姚元之在帐座左右的榻上也入了座。

“看太平今日之举,定然提出废立东宫之事。今上命她主议,而窦怀贞乃谄媚小人,定然附议!……这,这可怎么办呢……”姚元之归座后,虽然脸上神情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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