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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唐明皇-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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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尚有奏!”李隆基料定自己虽然语气强硬,但二相不一定余顺从;想不到宋璟在自己话音刚落,便从绣墩上立起,闪出班来,朗声奏事,他已有三分不悦,便故意等了一会,才冷冷地说:“卿讲吧!”

“臣已查得兵部先前所得郝灵荃密报,言拔曳固一部,于独乐河北岸有诡异举动,故遣突厥伐讨;而今郝灵荃回朝奏报,又言默啜掠扰拔曳固,有反叛之意,两相抵牾,事有蹊跷。若不查实,即从厚升赏,只怕侥幸邀功之徒,争相效仿,则边陲之地,皆无宁日了!”

“嗯?”听宋璟奏出这些情况,李隆基也深感诧异,眼光转向李林甫,问道,“吏部可知左相所奏之事?”

“回奏陛下,”李林甫对本次廷议升赏事,已作了充分准备,此刻听皇帝发问,忙出班奏况,“据臣等查知,默啜屡诱契丹等复叛,郝灵荃奉使突厥,深知其情,故诱其率部渡过独乐河,再乘其战后之衰,于独乐河一鼓灭之!”

“这样看来,”听完李林甫的奏报,李隆基抚掌称赞说,“郝灵荃不仅有勇,而且有谋。更当从厚升赏!”

“反迹末露而诱杀之,”紧接皇帝刚落的话音,宋璟声震屋瓦地回奏说,“郝灵荃身为抚慰使,不克职抚慰,宣陛下兼爱狄夷之隆恩宏仁,反行此欺诈之事,若从厚升赏,必至诸邦离心,国威败丧!”

“依卿之见呢?”皇帝已有六分不悦,问。

“严究其罪!以挽回诸邦之心,复我大唐仁信兼爱之誉!”

“君侯之言似当斟酌,”李林甫暗中窥辨皇帝神情后,朝宋璟温和而恭谨地说,“将斩默啜之首的郝灵荃治罪,只怕寒了满朝武将之心!若国有战事,谁肯舍死为国效力?”

“李大人明知郝灵荃以欺诈诱斩默啜,”宋璟瞠目回顾李林甫,斥责他道,“反而为其请赏议升,难道欲效前朝赵文翔,失政逼反诸夷,置国家于不尽的战事之中么?”

“君侯之言差矣!”李林甫仍然恭谨地反驳宋璟,“议郝灵荃升赏事,系陛下敕令命办,怎可与赵文拥失政事相提并论?再说……”

“罢啦!”突然,盛怒的李隆基猛地喝了一声,制止了李林甫的反驳。但他却同时狠狠地瞪了宋璟一眼,转面对姚崇敕道,“卿即返紫微,与省台及吏部,从速议奏郝灵荃之升赏!”

“咚”的一声,连李隆基也吃了一惊,姚崇竟捧着象笏,就于绣墩前滑下,给他双膝跪下,颤声奏道:“启奏陛下,国家初兴,百端待举。若因郝灵荃故,致四夷叛离,则百端何日得举?国家何日兴盛?臣跪请陛下,收回圣命!”

“卿,卿敢不奉诏?”见姚崇一头跪地,心里升起怜悯痛爱之情的皇帝,听着“收回圣命”四字,顿时恼怒得连脸也发青了,他厉声诘问。

“老臣,不敢奉诏!”

“尔!”

“臣亦不敢奉诏!”就这时,宋璟亦撩起袍角,端捧象笏“咚”地一声与姚崇并肩跪下,以他那苍老刚毅之声奏报。

“啪!”

李隆基被宋璟的这声奏告,气得一击御案,然后指着二相,激愤地喝问:“这大唐江山,是朕之江山,还是卿等的江山?”

“二位相爷……”

“奴才后站!”高力士见皇帝震怒异常,忙要示意姚、宋二相,皇帝却朝他一声怒喝,他赶紧勾头后退数步,但心里却担心姚、宋二人更加强项,招至大祸。

果然,高力士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大唐江山,自然是陛下的江山,”宋璟毫无怯色的回答,“然臣等既受命辅佐陛下,敢不舍命以安江山,兴社稷!”

“想滦水之役,臣惜身不敢作死谏,懊悔无已!今日即便万乘震怒异常,崇死不重蹈复辙!”

一个刚直极谏,毫不退让;一个旧事重提,死不奉诏!事先虽有所预料却未料到如此程度的皇帝,怫然一挥袍袖:“退朝!”也不听三人辞拜山呼,便领着高力士、姜皎朝西序侧殿去了。

刚到西序侧殿,皇帝一下子摘下白纱皇帽,高力士赶紧接过手来,却听皇帝气哼哼地骂起来:“恨不得斩了这两个老东西!”

姜皎听了,赶紧扶着皇帝入了镂空雕花凉座,一边乘机说:“这些人都因几朝入阁,眼里哪有陛下?若果以李林甫为相,断不敢如此放肆!”

高力士听姜皎这一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很快,这机敏的内侍省长官,便将皇帽放好在鎏金承帽柱上,笑着跪向皇帝足边,说:“陛下择贤如神!有如此忠耿之士辅佐大家,奴才为大家贺!”

姜皎被高力士这一着,弄得手足失措,怔伍地望着那和他唱对台戏的内侍省长官。

盛怒不已的李隆基,也被高力士的跪祝搞得好象被一口硬饭噎住了似的,从喉头到胸腹,一股气就这么转来钻去的,回不过来。

“力士!”好一会,皇帝才憋住气,喊了一声。

“奴婢在!”

“记朕口敕!”

“领诏!”

虽被高力士跪祝搞得不好再朝姚、宋发火抱怨的皇帝,却拿定了主意:非从厚升赏郝灵荃不可!原来只计划升郝灵荃为大武军副将的皇帝,现在却要高力士记下升郝灵荃为大将的敕令。

“着尔省台议决,尔等竟敢不奉诏”;一边口授敕令的皇帝,一边怒气不息地想道,“今朕亲敕其赏,看尔等还胆敢不奉诏么!”

“叭!”

刚刚看完李林甫的急疏,皇帝便把那疏本猛地收合拢来,朝地上一砸,命姜皎:“速宣姚、宋、李三人见朕!”

姜皎飞一般跑出宜春院雅乐宫,高力士心头一怔,忧心仲忡地躬下身子,拣起李林甫的急疏。再回头看,皇帝业已离开了御乐台,剑眉倒竖,背着双手踱着步。他忙朝被皇帝的举动惊得发怵的左教坊掌教李龟年、鹤年、寿年递了个眼色,李氏兄弟忙领着坐、立二部乐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雅乐宫。

“请大家息怒!”高力士这才走近皇帝,低声提醒着。

“姚、宋真是肆无忌惮啦!”李隆基跺着足,发怒不已地说,“朕前日所下敕命,彼二人竟敢留中不宣!”

“大家龙体要紧!”高力士急忙劝慰,“少时,严辞诫谕一番……”

“哼!”皇帝停下步来,冷笑一声,指着高力士手中疏本,“李林甫急疏奏朕,言郝灵荃待赏阙下,闻听此事,已撞阙而亡!”

“啊!”出了这等事,连高力士也惊愕不已,并暗怨姚、宋二人做得太过了。

“此事张扬于外,”皇帝越说越气,脸都有些变形了,“守疆卫土将士,将对朕大生怨言!哼!这姚,宋二人……”

“陛下息怒,彼等入宫来了!”就在这时,高力士看见姚崇,宋璟、李林甫,鱼贯入宫,忙悄声提醒皇帝。

盛怒的皇帝暂时住了口。但他也因盛怒,竟未留心进来的三人,除李林甫入宫如仪朝拜外,两位宰相却只捧笏肃立,并未朝拜。细心的高力士发觉了这一点,正要示意失仪的二相,不想皇帝已闷声发问:“朕之敕命郝灵荃为大将之诏,为何留中不宣?”

李林甫知是责问姚、宋,自己忙后退于二人身后,肃立静观;宋璟见问,正要上前回奏,却见姚崇以笏阻之,两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宋璟明白了,也回身肃立不答。

把二相的举动全收眼底的皇帝,猛地朝姚崇逼视过去,厉声喝道:“姚崇,朕在问你!”

被皇帝逼视怒喝的姚崇,仍立于原地,平静中含着愠怒,回答皇帝:“老臣与宋璟,陛下主宰相,非陛下之乐工歌姬;陛下所询,亦军国大事,非召臣等燕游!岂有于宜春闲苑、雅乐偏宫,召对宰相、垂询军国要事之理?故老臣等不敢奉诏!”

又是“不敢奉诏”!

被姚崇据理抗争得又恼又愧、但又无可奈何的李隆基,只好暗自说了句:“好嘛!到了正官正殿,朕看尔还敢不奉诏……”才稍稍回过神来,命:“启驾宣政殿!”

御辇载着盛怒的皇帝,急急地出了宜春院,匆匆进入玄福门,忙忙穿过光顺宫墙,上了宣政殿。李隆基刚坐上御座,便朝气喘不止的高力士敕道:“宣!”

姚崇、宋璟、李林甫,听着丹墀上高力士的宣呼声,姚、宋二相这才掸理袍服,整好乌纱,恭捧象笏,领着李林甫,三呼九叩,拜上宣政殿堂。

“卿等平身。”李隆基干巴巴地吩咐这声之后,沉着脸,仍朝姚崇盯着,问:“朕之敕命,为何留中不宣?”

“今有奉敕回朝、待命紫微的抚慰大使张说急疏两本,请陛下御览!”姚崇奏毕,从笏夹中抽出张说疏本,由高力士接过手来,转呈给皇帝。

没想到姚崇并不正面回答,而呈上张说的本章代答,预备了满腹严辞的皇帝,却暂时不能一吐为快,数重闷气,憋得李隆基差点呻吟出声。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大为不悦地从高力士手中接过疏本来。

李林甫也没有想到两位宰相是以疏代答,张说的疏本会向皇帝奏告些什么呢?吏部长官的柳眉舒展如常,但心房却骤然涌起紧张的波澜。

张说第一道急疏,是谈郝灵荃诱杀默啜钩前后经过详情的,皇帝看过仍不以为然地掷回御案,剑眉紧皱。

可是,展开第二道本章,未及一半,李隆基额间的川字纹,却拧成了一道沟。

想不到,对突厥及默啜并无好感的北疆各邦,竟于渍口大会,祭悼默啜!

已授封为松漠郡王的李失活,饶乐郡王的李大酺,都率部数万齐会渍口。

渍口的大祭,已清楚地使皇帝预感到了刚刚宁静的北疆,又将燃起战乱的狼烟;同时又一次发觉,姚、宋所虑、所谏之议,确比自己深邃呵!

想到这一点,心情十分苦涩的皇帝,怒气在逐渐释化。但是,面对渍口出现的动向,又将如何对付呢?刚刚复建的营州,难道又要失陷?

从李隆基的面部表情变化,已读出皇帝此时心情的姚崇,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宋璟,然后二人闪出班来,捧笏躬身奏道:“臣等请旨回省台计议。”

当着年轻的吏部官员,两位老臣能如此不露痕迹地奏事,使年轻君王内心深处,升起一缕感激之情。他抬起头来,点点头:“依二卿所奏!力士。”

“在!”

“扶姚卿下殿去吧!”

“领诏!”

“臣谢主隆恩!”姚崇听着皇帝的关切口谕,心里一热,眼里泪光盈盈地望着皇帝颤巍巍地拜辞着,和宋、李二人,一同出了宣政殿。

“启驾集仙殿!”

望着案上张说的两道本章,皇帝感到宣政大殿,闷热难当,忙命宫侍,离开该殿。

乘着御辇,上了彩虹曲桥,太液池中初绽的荷花送出缕缕清香,随着微风,连连潜入郁郁不乐的皇帝鼻中,但放于御辇金缕袋中那两道急本,却使皇帝仿佛丧失了嗅觉,他的心思,远在北疆、渍口。

武周失政,营州一事成为证明;如果本朝再失营州!……皇帝想到此处,大抽了一口冷气。御辇在集仙殿堂中停稳了,两个宫娥扶着他,朝御座走去。他陡地从御座右侧柱壁上的铜镜中看见一个人影,便停下步来,挥手让宫侍们退去。

铜镜中的人,头戴白纱皇帽,身穿黄绫夏袍,腰扎金跨玉带。这便是自己啊!

“这真是三郎么?”细窥着镜中人的李隆基,伸出手来,吃惊地抚着那凹下去的双颊,惆怅自问。

“姚、宋为相,大家殊瘦于旧,何不逐之?”这时,有人在他身后,惴惴细语。他回过身来,见是高力士,不禁长长地驭了一口气:“尔为朕之老奴,岂不知朕之心?今朕貌虽瘦,天下却肥。昔日姚崇卧病,卢怀慎奏事虽全顺朕旨,但怀慎既遏,朕则食寝不安。今姚、宋虽常力争,彼等退朝,朕却食寝安然。朕用姚、宋,为社稷,非为联身也!”

听皇帝剖露心迹,高力士喜形于色地忙问:“那郝灵荃之升赏?……”

“毋须再议。”皇帝摇头回答,同时对高力士道,“朕拟敕东平王外孙杨氏为永乐公主,配松漠郡王李失活为妃,赐饶乐郡王李大酺妃姓李,并封固安公主。”

“大家此举,北陲复永乐、固安矣!”力士一听皇帝这两项敕命,立即明白这是年轻君王结束默啜一事在北疆各都中引起的骚动,恢复刚刚造成的北部宁静局面的高招,忍不住赞颂出口。同时从袖中抽出一件疏本,跪地献上:“这是奴才刚才奉诏扶送姚相国时,姚相国要奴才转奏之本!”

“啊?”李隆基伸手接过,问高力士,“彼等已有平息北疆之议了?”

“回奏陛下!”力士笑得甜甜的,回道,“陛下一览便知!”

“竟与朕所拟之敕相同!”览毕,皇帝也不由得笑了。

想到见地高出自己的姚、宋等人,既居庙堂之高,又曾谪江湖之远;故遇事多能兼思而辨利害,李隆基一边收合其本,一面对高力士道:“明日即宣紫微诸相并张说等,于集贤殿议决安定北陲之事!”

“集、集…贤…殿?”

“哈哈!就是朕这集仙殿啊!”望着高力士大惑不解的神情,李隆基朗声笑起来,解释说,“自朕登极以来,将近六载,所感颇多!试思所谓‘仙’者,实系凭虚之论;深感贤者方是治国之宝。故拟改集仙殿为集贤殿,以明朕广揽天下英才,再造大唐盛世之志!”

第十三章

李隆基改集仙殿为集贤殿的正式敕书,是大唐开元五年秋八月五日,于含元殿接受百官祝寿时下达的。同时,委张说为集贤殿侍讲学士兼修书总使,以统率集贤殿的侍讲学士、侍读直学士、修撰官、校理官、待制官、留院官、知检讨官、文学直之类的官员。

由于太上皇新丧,当年的祝寿,不举行大酺!但皇帝渴揽贤英的措施,却使各国来使、大唐朝野人心振奋,对这位年轻君王充满了崇敬之情。与朝廷敌对数十年,今年才得以恢复和睦,入朝庆贺的契丹主李失活、奚主李大酺,以及鞨靺、霫等酋长,沿途所经之处,耳闻目睹河北、河中、河南诸道几十州近万里的大唐国土,林茂粮丰,庄院稠密。无论士农工商,都欣颂新朝德政。在经过或住宿过的数百个陆驿或水驿驿站看到的房院,大都整洁华丽;被褥是用绸缎制成的,所需物品,无不齐备。但是,到了京师,无论是入宫朝觐,还是遵礼部、太常务衙安排去王侯、公主、大臣府阙晤会,给他们留下极深印象的,又是上至皇帝、皇后,下至京师百姓,那种求实无华的淳朴风尚!“明主出,大唐兴”的传闻,化为了他们由衷的赞语!在皇帝受罢朝拜后,庄重地宣告集仙殿更名事由时,李失活及各国来使,认定宝座上的天可汗确是贤明之主。在宣告敕令的同时,发生了一场使他们耳目为之一新的廷争,也增添了他们对皇帝的崇敬:

玄宗宣告更殿名、设官员,并敕贤士供给从优。当时,便有紫微舍人陆坚出班谏阻。陆坚说:“国家方安,百废初兴;这批官员无大益于国,请陛下罢从优之敕!”

皇帝当着中外亲宣敕令,便有臣工当殿谏止,平素君臣间议决国事可想而知;外邦客使从中看出了皇帝颇具当年太宗皇帝从谏如流、豁达大度的风范。

皇帝尚未作出谕示,新任集贤殿大学士张说却已闪出班来,和陆坚争辩道:“自古帝王莫不崇宫室,广声色,今天子独延礼文儒,为中兴宏业增智广益。此正大益于国,正所谓所益者大,所损者微。陆子之谏,何而不言!”

被张说驳得语塞的陆坚,又被玄宗含笑谕训道:“集贤兴国,岂可以悭吝待贤者!卿亦当常从张说学识!”谕罢,又朗声大笑起来。那陆坚窘迫惭愧地跪地呼着“臣领诏!”而被皇帝的含笑谕训感动不已的文武百官,却情不自禁地闪出班来,舞蹈山呼,由衷地庆祝皇帝万岁千秋。

“我北疆各邦诸部,将永唱牧歌,安宁度日了!”退朝时,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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