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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草莽芳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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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教训我么?”黑煞手吕成恼羞成怒地叫,倏然离座神色狞恶。 
  “我只是好意忠告阁下而已。” 
  “怕死鬼!你得收回你的话。”吕成怪叫。 
  “抱歉,在下……” 
  黑煞手吕成顺手一掌拂出,“啪”一声拍在杜弘的左胸上。 
  杜弘坐在椅中,想闪也闪不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他安坐不动,甚至连木椅也不曾被撼动,冷冷地说:“你那仅练了七成火候的黑煞毒掌,还不能对杜某构成威胁。你走吧,在下不与你计较。” 
  黑煞手大惊,本能地后退两步,举掌惑然注视。不错,整个手掌隐泛黑光,功力尚未散去,刚才出其不意攻出的那一掌,确是黑煞毒掌,为何毫不起作用,对方像是毫无感觉? 
  杜弘淡淡一笑道:“不必狐疑,你确是打了在下一记歹毒的黑煞毒掌,攻不破在下的护体功,在下早有提防了。”说完,他离座扬长而去。 
  厅中众人目定口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厅门外。 
  “这人可怕。”吕成恐惧地说,转向绝秀才放低声音又道:“易兄,小心他。” 
  “过了今晚,便不需要他了。”绝秀才阴森森地说。 
  杜弘回到卧室,打开了木窗,放下窗帘。他这座窗口向南开,对街宁宣的阁楼,负责监视的人,可以看到窗户的上半部。 
  窗帘升降三次,最后仍然拉上了。 
  近午时分,向福带来了四个陌生中年人。 
  午膳罢,二进厅人声嘈杂,旋德和泾县的爪牙们,狼狈地撤回了,不时传出受伤者的痛苦呻吟。 
  杜弘闭门不出,他毫不关心那些受伤的爪牙。 
  入暮时分,店堂一静。夜间需要出动的人,纷纷悄然离去,赶赴集合处等待三更。 
  三更天,万籁俱寂。 
  对面于宣的店门早已关上了,灯火全无。后面的阁楼,窗户内透出朦胧的灯光。 
  街东也出现了黑影,在屋顶起落不定,掠走如飞,向阁楼接近。 
  南端,几个黑影如鬼魅幻形,有些到达屋后潜伏,有些悄然穿入店旁的小柳巷。 
  鸿泰店门紧闭,但三位东主与主事人物,皆躲在店堂内,从巧妙开设的门缝向外张望。 
  打更的过来了,从十字路口进入东大街向东门走,到了鸿泰的店外,打出了三更正的点号,掌灯的更夫干咳两声清嗓子,然后用鬼嚎似的声音叫:“紧闭门户,小心火烛啊……” 
  叫声摇曳中,渐渐去远。 
  宁宣的店铺只有三进,阁楼在第三进。三个黑影首先接近了阁楼西端,闪在明窗下。 
  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落天井,是狂狮和疯狼撬开了二进的后门,急窜而入。 
  不久,两人先后抢出,向天井暗影中把风的人叫:“有点不对,里面没有人。” 
  瓦面上飘下黑煞手吕成,悻悻地说:“后院也是空的,鬼影俱无。” 
  楼下堂门徐开,窜出一个黑影,低叫道:“楼下不见人影,所有的厢房冷清清,床上的被枕叠放得整整齐齐,人都不在内睡觉。” 
  黑煞手恨恨地说:“怎么一回事?我不喜欢这种情势。楼上呢?” 
  “楼门虚掩,还没上去。” 
  黑煞手领先便走,咬牙道:“除了楼上未搜,不知情势之外,整栋店房是空的,咱们上楼看看。” 
  楼四周已被包围,人数不下二十人之多。因此,他们用不着再探道了。一名大汉奉命亮火折子,点亮案上的油灯。黑煞手一马当先,举步登梯。 
  楼门虚掩,一推而开,走道的另一端,出现暗红色的光芒,一看便知是桐油灯的灯光。 
  黑煞手拔剑在手,悄然掩进。 
  这里是楼前端的一座宽大的雅室,有一半虚悬在天井上空,所以叫阁楼。阁楼的面积有限,梯口至雅室的门口不足两丈。 
  黑煞手无畏地闪入。突然呆住了。 
  雅室无床无桌,没有任何家具,中间铺了一张五色线毯,端坐着一位明眸皓齿的绝色少女。           
第三十五章 珠联璧合   
黑煞手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却呆住了。 
  随后进入的淮扬四猛兽,也目定口呆。 
  绝色少女的膝上,搁着一具古琴,十指尖尖如同春笋,指甲长有一寸。 
  黛绿衫裙映着灯光,朦胧一片。 
  看到了这群不速之客,少女竟毫无惧容,俏巧地伸纤纤玉指理理鬓脚,粲然一笑道:“诸位夤夜光临,辛苦了。” 
  黑煞手神魂入窍,沉声问:“你们的人呢?” 
  “人?小女不是狐仙,是人。”少女柔声答,嫣然微笑。她的笑好美,但决不是令人心荡神摇的媚笑,而是高贵矜持令人不敢亵渎的笑。 
  黑煞手逐渐恢复原状,沉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人。说!你的东主藏在何处?” 
  “什么东主?” 
  “熊慕天。” 
  “哦!你说他呀?他不在,我也是东主之一;宁宣绸布庄的东主之一。” 
  “什么,你……” 
  “是这样的。宁宣绸布庄受到匪徒的恶毒侵扰,损失奇惨,死了不少人。熊东主无奈,将布庄让给我一份,由我来主持店务。” 
  “你?你是……” 
  “我姓尹,小名琴。瞧,我自小便喜爱琴。”姑娘指着瑶琴说。 
  “好,既然你也是东主,太爷就宰了你?” 
  “什么?” 
  “你得死!”黑煞手怒叱。 
  一名中年人抢出,淫笑道:“吕兄,且慢动手,人交给兄弟啦!” 
  “你……”黑煞手颇感意外地问。 
  “哈哈!这小女人美如天仙,杀掉岂不是暴珍天物?人交给我啦!让兄弟带走快活快活。” 
  尹琴粉脸一沉,沉声道:“恶贼!你的心地太肮脏。” 
  中年人不知利害,色迷心窍,猛地疾冲而上,伸出巨灵之掌抓向尹琴的胸衣。 
  尹琴右手玉指下沉,响起两声叮鸣的琴声,高亢急迫声如裂帛。 
  “哎……”中年人狂叫一声,一蹦而起,双手抱着头,再蹦了两次,尔后一头栽倒。 
  “咦!”黑煞手惊呼,掩住双耳,脸色大变。 
  其他的人掩耳后退,狼狈万分。 
  接着,一连串怪异的音符,在空间里急剧地跳动,似乎有隐隐风雷之声,与琴声相应和,更有一种神奇的声音充溢在室内,令人闻之心烦意乱,窒息的感觉压迫着所有凶徒的躯体。 
  “砰!”有人倒了。接着,所有的人纷纷倒地昏迷不醒,黑煞手最后也躺下了。 
  琴音徐落,窗门一掀,飘入一个穿紫色劲装,胸前绣了凤凰图案的绝色少女,笑道:“外面共捉住十二名,一个也没逃掉。” 
  尹琴嫣然一笑,说:“表姐,你数数着,好像里面也有八九名。” 
  “十名,表妹。” 
  “今晚大概不会有人来了,我们休息吧。” 
  “是的,该休息了,我叫他们把这些死囚押进来。” 
  “这里怎能放?” 
  “放心啦!四更天,熊当家会带人来把他们抬走,送出城埋掉算了。” 
  “不!杜大哥不会同意的,废了就算啦!” 
  紫衣少女是紫金凤,笑道:“我不像他,他那菩萨心肠日后会招祸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死有余辜的亡命徒,留在世间没有丝毫好处。他们死了,世间不见得太平些,至少不会比现在坏。你就不要管啦!好表妹。” 
  鸿泰躲在门缝后偷窥的人,好半天没听到对面有动静,大感诧异。他们除了听到阁楼传出的可疑琴音外,一无所闻,只等得心焦意乱,怎么还不见发动袭击?太不可思议了。 
  绝秀才伏在向福身侧,焦躁地说:“这群死人怎么啦?快四更了,竟然不肯发动,这是什么意思?” 
  向福也是满腹狐疑,惊然地说:“三弟,恐怕不对。” 
  “怎么不对?” 
  “要不是他们胆小不敢有所举动,便是,便是……” 
  “是什么?” 
  “逃走了,或者已全部被制住了。”向福吸着冷气说。 
  “那是不可能的。”绝秀才说。 
  “但眼前的事实,又是何故?” 
  “我不知道,大哥。也许他们不敢入店,正在等候机会发动呢。” 
  他们在等,等得个个心焦。三更过去了,十字街钟楼传来了起四更的更鼓声。 
  对面宁宣的房舍毫无动静,阁楼窗口早已看不见灯光,死一般的静。 
  “怕死鬼!都逃走了。”向福咬牙切齿地说。 
  绝秀才的信念也开始动摇,困惑地说:“怪事,明明看到咱们的人在屋顶现身,怎么毫无声响发出,那是不可能的。” 
  绝秀才深思良久,迟疑地说:“老天爷,难道……难道……” 
  “都逃走了。”向福恨恨地说。 
  “这……似乎不可能,黑煞手与淮扬四猛兽也许溜之大吉,他们各收了一百两银子定钱,看风色不对,溜之大吉极有可能。但咱们的那些老弟兄,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他们为何不发动?”古禄困惑地说。 
  向福哼了一声,接口道:“世间没有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老弟兄不见得靠得住。假使他们在天黑之前,受到可怕人物的胁迫,不逃走才是怪事。” 
  绝秀才突然说:“不久前阁楼上有琴声传出,是不是有点邪门?” 
  向福接口道:“是啊!宁宣那群人,从未听说有人玩琴。琴声传自阁楼,阁楼住着熊东主,过去从未听到琴声,今晚突然传出,内中定然有古怪。” 
  “是啊!快派人去踩探踩探。”绝秀才说。 
  “对,派人去看看。”向福说。 
  后面二进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半夜里显得极为动魄惊心。向福刚要派人外出踩探,闻声大惊道:“有人入侵……” 
  话未完,扭头飞奔。其他的人不待招呼,各抓兵刃向内抢。 
  两条黑影解决了在瓦面戒备的两个打手,刚纵落院子,向福到了,一声沉叱,刀发“力劈华山”,向第一个黑影劈去。 
  “铮!”双刀相接,爆出无数火星,黑影的单刀向外荡,空门大开。实力相去悬殊,向福占了绝对上风。 
  向福揉身切入,单刀疾闪。 
  第二名黑影恰好抢到,“铮”一声脆响,护手钩间不容发地架住了向福的刀,低叫:“快撤!” 
  第一个黑影抬回老命,怎敢逗留?飞上了院墙,溜之大吉。第二名黑影也收钩暴退,跃上客厢的瓦面,轻功奇佳,向福竟然未能追上。 
  黑影刚向前跃,突然身形一闪,大叫一声,跟跄飞遁,腿下有些不便。向福也上了瓦面,狂怒地穷追。可是,黑影十分机警,不再走瓦面,跳入邻店的院子,三两闪便消失在暗影中。 
  客厢后面的院子跳上一个黑影,是杜弘,叫道:“穷寇莫追,黑夜中危险。” 
  向福知道追之不及,止步急问:“杜兄,看清是什么人?” 
  杜弘摇头苦笑道:“没看清楚,在下以为是贵店的警哨呢,所以只射腿部,想看是不是贵店的人。同时,在下刚披衣外出,从下面发暗器,相距太远力道不够,未能将人留下,抱歉。” 
  向福收了刀,慎然地说:“杜兄,他们既然能派人前来,可知咱们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惨。他们能在不知不觉中,一举解决咱们二十二个绝顶高手,必定请来了极为可怕的魔头。看来,我这鸿泰绸缎庄垮定了。” 
  杜弘淡淡一笑说:“其实,那些请来的人,艺业修为还算不上绝顶高手,失败并不足怪,怪的是向东主为何不亲自出马?” 
  “我?我武艺有限得很。”向福支吾地说。 
  杜弘呵呵笑道:“刀出风雷发,势如猛虎出押,浸润半甲子刀法,恐亦无此功力。向东主真人不露相,在下走眼了。呵哈!” 
  他说完即转身回房,留下向福在原地发怔。 
  一早,对面宁宣一无动静,店门按时而开。虽则宁宣迄今尚未开始进货,各县与本地的机房仍在观望,在鸿泰未被彻底解决之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与宁宣交易,前车可鉴,机房的人不得不慎重从事。但宁宣的店门,每天仍然按时而开,店伙们并不因无货可进而泄气。 
  绝秀才派出大量人手,打听昨天二十二位好汉的下落,生死存亡总该有个交代。杜弘被留在后院,无法外出。 
  整天,三位东主在外奔波,傍晚时分方分别返店。掌灯时分,秘室中三位东主置酒高会。参与的人除了十余名店中的首脑外,杜弘也是其中之一,并多了三位喜怒不现辞色的中年人,阴沉沉地很难令人摸清他们的底细。三位东主也不为众人引见,似乎这三位仁兄本来就是店中的人。 
  盛筵开出,四名仆从把盏,气氛一紧,空间里流动着看不见的杀机。每个人都神色凛然,除了斟酒声之外,几乎落下一枚针,响声也会令人吓一大跳。 
  久久,向福举起了杯,用沉重的声调说:“诸位,先干一杯,敝上有话说。” 
  众人顺从地干了杯中酒,仆从重新上酒,向福清了清嗓子,神色肃穆地说:“昨晚咱们派出的二十二位办事的人,平白地无声无嗅失了踪,既不见他们回来,各地水陆朋友,也不曾看见他们离开本城,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向福又干了杯中酒,干咳了一声,目光凌厉地扫视在座的人,最后落在杜弘身上,一字一吐地问:“杜兄,知道是何缘故么?” 
  杜弘摇摇头,泰然地说:“抱歉,在下昨晚并未出动,无法猜测……”他突然顿住,深深吸入一口气,似乎酒往上呛。 
  他脸色在变,额上开始冒汗。 
  向福哼了一声,冷厉地说:“因为宁宣知道咱们要派人前往,事先早有准备,咱们却一无所知,睁着眼睛往天罗地网里钻。” 
  众人脸色一变,有人坚决地说:“那是不可能的,事前只有咱们这些人知道,知道以后,谁也不曾离开。” 
  向福冷冷一笑说:“这得问问咱们的贵宾,银汉孤星杜老兄。” 
  众人的目光,皆向杜弘集中,眼神中有明显的惊疑、困惑。 
  杜弘双手扶桌而坐,眼神变幻不定,额上的汗珠缓缓下滴,流入眼角,流下双额,脸色苍白,他竟不用手拭汗,汗流得太不可思义,室中并不澳热,怎会大量出汗? 
  “说呀!”向福狂笑着叫。 
  杜弘嘴角牵动,嗓音变了,吃力地说:“要说,你……你就说吧。” 
  向福用手指着一位陌生客,阴森森又问:“姓杜的,你认识这位仁兄么?” 
  “在下眼生。”他挣扎着说。 
  陌生客哼了一声,发话道:“在下快活一刀关全忠,曾在紫袍神君马当家手下办事。” 
  杜弘吁出一口长气,喟然道:“紫袍神君不死,大乱不止。” 
  向福咬牙切齿地说:“上次在码头现身的一笔勾消庞勇,确是宁宣请来对付咱们的江洋大盗。如不是这位退休的大盗出头,怎会有许多人手可用?在各地驱逐咱们各处栈房的人,全是一笔勾消的爪牙。” 
  一位管事唐突地问:“咦!大东主怎知是那恶贼所为?” 
  “自然有人查明了。哼!光靠咱们几个人,鸿泰早就该关门大吉啦!” 
  “那……但又与杜兄有何关连?” 
  向福冷哼一声,恨声道:“关兄这次前来,就是奉命来揭开这姓杜的臭疮疤。三月前,紫袍神君在安庆寻仇,关兄曾经参与其事。姓社的曾经与一笔勾消有过节,而且曾冒险救援那一笔勾消,这次他两人皆出现在本城,事情已经够明朗了。哼!要不是孟婆请到几位朋友前来寻仇报复,这件事咱们永远也找不出破绽来。” 
  快活一刀关全忠傲然一笑说:“孟婆把兄弟找来,其实已来了两天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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