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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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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格外晴朗,初冬的天大抵如此,明朗澄静,早晨还含着些微薄的冷,经太阳一晒就整个儿暖了起来,照得人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申玉芳满足地叹息。她操劳一生,期望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团圆的局面,但愿自己的有生之年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邵雷一声大喊,全家都聚拢来开吃。大伙儿纷纷称赞邵雷的手艺,他越发得意起来,手下更勤快了。曼芝打趣道:“可惜今天上官不在,不然,你也可以好好表现一把了。”

    邵雷呵呵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着,将手里的一串“骨肉相连”递给曼芝。

    曼芝摆了摆手说:“我够了,你们吃吧。”

    申玉芳嗔道:“你都没怎么吃,胃口怎么这样小?”

    曼芝道:“我肠胃不好,不能多吃。对了,萌萌,你也悠着点儿,小心消化不良。”

    萌萌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鸡翅,脆脆地说:“叔叔烤的鸡翅,比肯德基的还好吃。”

    惹得几个大人都笑。邵雷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就你最会拍马屁。”

    曼芝起身,说去湖边走走,又一再嘱咐萌萌别贪嘴。

    申玉芳道:“放心,有我看着她呢。”

    见曼芝走远,申玉芳赶紧对邵云丢了个眼色,“你跟过去瞧瞧啊,曼芝这一阵好像有什么心事,她又要强,老憋着不说。”

    邵雷也立刻推哥哥,“快去,快去。”

    邵云只得站起来,慢慢地踱了过去。

    曼芝在湖边找了个清净的所在,周边没什么闲人,只有湖水偶尔涌动过来拍打岩石时发出的冲刷的声音,清冽悦耳。

    她蹲下身子,伸手去划拉波光粼粼的湖面。湖水清凉,她甩了甩手,就着水中突起的一块石头坐下,眺望水天一色的尽头。依稀能见到几艘扯帆的渔船漂在湖上,忽远忽近,恍如画中。

    她就这样看着,仿佛心思飘得很远,其实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她习惯了思考,无论身处何处,都努力地寻找出路。忽然发现,其实不想也是一种解脱。

    邵云在她身边轻轻坐下,她竟然没有察觉。直到他清了清嗓子,曼芝才梦醒一般回头,见是他一人,也没多话,依旧回转了脸,注视着前方。

    邵云学她刚才的样子,也伸手去撩拨清凉的湖水。湖面上的波纹荡漾开去,一道又一道。

    他缓缓地说:“年底,会由我来主持股东大会。”

    曼芝无动于衷地听着,脸上不起一丝涟漪。

    “二叔年纪大了,做起事情来缩手缩脚,难当大任……而且,公司里不服他的人越来越多,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曼芝这才转过头来望着邵云,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湖心,看不见其中的神色。

    曼芝隐约听说了邵云最近一阵的动作,拢人心,换班底。他似乎发了狠,要把大权彻底夺回。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然而曼芝已经不是局中人了,只要家里安定,别的她都可以不关心。

    “你会怎么对二叔?”她不得不问。邵俊邦对她一直不薄,可惜,到头来,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邵云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到曼芝的脸上。

    “由董事会讨论决定他的去向。”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曼芝没感到意外,但还是有些绝望,“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你觉得可能吗?”邵云反问,“游戏的规则已经设立,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反悔的那个人会被摔得粉身碎骨,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他冰冷的声音传来,曼芝想到他父亲邵俊康当年的模样,他们父子俩骨子里其实真的如出一辙,更何况邵云曾经是跌倒的那一个。他比谁都痛彻心扉,也比谁都能狠得下心来。曼芝不觉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

    曼芝无助的神情还是触动了邵云,他以为她在担心邵俊邦,于是放柔了口气说:“你不用替二叔担心,他在邵氏这么长时间,不会没有积累。只是,即便最后我请他留下,你想他会愿意吗?”

    曼芝无语,停顿良久,才黯然道:“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二叔?”

    邵云望着她,笃定地说:“你不会。”

    曼芝不觉苦笑,“何以见得?”

    邵云定定地望着她,“你明知说了也没用。”他忽然扭过脸,不再看她。

    “上一次他想出其不意地踢掉我,可惜心意不决,还是放了我一马,给了我行动的决心和借口。这就是他优柔寡断的结果。如今时局已变,主动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你去告诉他,也是让他徒增烦恼,平添难堪。况且,他并非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定一定,他又道,“曼芝,那次他让我走,是你去说情的吧,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在嘲讽她,却少了往日的凌厉。

    曼芝闭了闭眼睛,不能确切地说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她着实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的本意无非是为了保全,不想任何一方受到损伤,可无形中还是倾斜了天平。她从心里冷到全身,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邵云一直在注意她的神色,忍不住低声问:“你觉得冷吗?”

    曼芝没有做声,但邵云还是立刻将外套脱下,给她披上,顺势搂住了她的双肩,自己则穿着一件银灰色的休闲毛衣。阳光从头顶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照在两人的身上,邵云俊挺的侧脸轮廓分明。他微微用力地拥着她,隔着外套,她也能感到他的体温,可是,她徒劳地望着他,还是觉得冷。

    邵云侧低了头,目不转睛地看曼芝。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静静地打量她,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有说不出的悸动。

    曼芝感到他带着欲望,沉沉地俯身过来,赫然抬头,但见他深邃的眼眸已逼到自己脸上,那里面是令她噤若寒蝉的神色,那神色像压制不住的火苗要随时蹿出来,吞噬她。

    曼芝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头轻轻一偏,邵云的唇险险地擦过她的面庞,最终落了空。

    “回去吧,萌萌在等我们呢。”她倦懒地说,假意回身看来处,不露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掌控,站起身来。

    邵云愣愣地僵持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好像凝固了。他犹如一尊蜡像,眼睁睁地望着曼芝离自己越来越远。

    愤懑像疯长的草一样在他心里蔓延,他死死地忍住怒火,双掌渐渐紧握成拳。

    曼芝脚下踩着几近枯黄的草地,只觉得全身忽冷忽热。

    她在恍惚中想到了常少辉,想到他深情的凝眸,清澈而温暖。

    她想起第一次与他握手时,他温暖的掌心传给她的温度;她受伤的时候,他坚实的臂膀扶她走路时,她感到的那份从未有过的安心;他轻轻问她是否快乐时,带给她内心巨大的震颤……

    有些人即使在你身边一辈子,也不会走入你的心间,可是也有人,只一眼,似乎就能轻易地进驻心灵。

    一瞬间,她突然发现了自己烦恼的根源——竟然是在渴望那双无比安宁的眼睛。

    可是,那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曼芝觉得自己真的着了魔。

    忙过圣诞和元旦后,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气温骤降,白天的客人越发稀少了。

    曼芝放了两个小伙计一天的假,单留李茜帮忙整理储物间里的存货。

    有些积压许久的商品只能降价处理了。她一边清理,一边用标价机往上重新贴价格,然后让李茜拿出去,摆放在新辟出来的特价区。

    李茜仔细端详手里握着的一对镂花玻璃瓶,不舍地说:“我觉得这个很不错啊,怎么没人买呢?”

    曼芝听见了,只是笑一笑,不是所有人的眼光都整齐的。

    “咦,常先生!又来买花呀?”李茜冷不丁的一声叫唤令曼芝心头一跳。她没有迎出去,仍旧低着头做手里的事。

    “我来找苏小姐,她在吗?”常少辉低柔的嗓音从外间传来。曼芝的手微微发起颤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失去面对他的勇气。

    “在啊,她在储物间里呢。你等等,我去叫她。”李茜说着,已经噔噔地跑了进来。

    曼芝早已站起来,不等李茜言语,就笑道:“是常先生来了吧。”一旦起身,所有怯懦的症状就都消失了,她还是她,永远把握得住自己的苏曼芝。

    常少辉一直望着储物间的门,曼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朝着自己淡定自如地微笑。

    “你好像总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间里出现。”她缓步过来,笑着说。

    “一直想着来谢谢你,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了。”他脸上也浮着笑,浅而轻,像温煦的微风拂过心头,曼芝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标价机。

    常少辉蓦地压低了声音,柔声请求:“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之然’坐一坐吗?”和花店隔了两个门面的一个咖啡吧就叫“之然”。

    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很突兀,但没想到曼芝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居然答应了。

    曼芝隐约猜出了常少辉的心思,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她就必须要跟他澄清。既然注定成不了结果,她没有理由享受这种暧昧的气息,尽管她真的对他有好感。

    潜意识里,曼芝不愿承认的一点,就是她渴望能跟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多一分钟也是好的。

    曼芝换上大衣,回头嘱咐了李茜几句,在她略带愕然的目光中和常少辉走了出去。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密密的冬雨,不十分大,打在脸上,冰凉的濡湿。更多的雨沾在了呢质的衣服上,是极细的小碎珠,执著地沾上,然后隐没在纤维里。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朝前走,仿佛都有很重的心事。

    不过十来步的路就到了,常少辉抢先一步推开门,热烘烘的暖气包拢过来,曼芝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你很冷?”他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关切。

    “是啊,最不喜欢这样下雨的冬天,阴得很。”她开口说话时,连声音都是颤的。

    侍应生把他们引至一张桌子前坐下,两人各要了一杯热饮。侍应生退去时扫过他们的目光有些暧昧,他似乎认出了曼芝。

    周三的下午,咖啡吧里几乎没有客人,几个侍应生在吧台处懒散地聊天,低低的声音和着浅笑传来,很快又被低柔的音乐掩盖。

    曼芝双手握着杯子取暖,一颗心因为寒冷和紧张,暗地里颤抖着,令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凝聚不到一块儿。

    常少辉没有急于说话,若有所思地啜着咖啡,仿佛在整理思绪,唯有嘴角的一抹笑反衬出他的从容和淡定。

    曼芝望了眼窗外人影稀疏的街道,故作轻松地说:“一下雨,连过年的气氛都给冲淡了。”

    常少辉也扬眉去看,颇有些感慨,“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夏天呢,转眼已经要过春节了。”

    曼芝想了想,还真是,笑笑说:“你也算是我们的贵人了,一次帮了李茜,一次帮了我。”

    常少辉静静地望着她,“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帮你更多。”

    曼芝只能依旧笑言:“常先生太客气了。”

    “曼芝。”他忽然叫她,眼神凝重起来。

    曼芝的微笑变得有些迟滞,那克制得很好的情绪再一次泛滥上来。她微微地低下头去,想掩藏紧张。

    “那天晚上,我……其实不是因为庆功才喝醉。”

    他低柔的嗓音娓娓地倾诉着,曼芝依旧低着头,眉眼轻扬着颤栗。

    “是因为……我和女友分手了。”

    仿佛电影胶片卡壳,曼芝的表情立时僵住,心重重地往下一坠,所有的紧张在这一瞬松散开来。

    “我们认识不过三个月,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接受别人的介绍去结识一个女孩,可是我还是那样做了。”

    常少辉的声音越发低沉,曼芝听着,只觉得口中满是咖啡的苦涩,摧枯拉朽地直泛到心里。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那个女孩很好,聪明,漂亮,完美得无可挑剔。我很认真地跟她约会,送她礼物,我让自己变成一个称职的男友,可是最后,她还是拒绝了我。”

    刚才淋到的雨丝全透过衣衫,直接渗入肌肤。曼芝倏然间冷静下来,她极轻地自我嘲弄地笑了一下,感到一丝冰冷的释然。

    她抬起头来望向常少辉,疏离地应付:“总得有个原因吧……如果你在乎她,就该去问清楚。”

    常少辉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幻,她的每一丝情绪他都能洞悉得清清楚楚。

    “是啊,是得有个原因。”他也望着曼芝,笑容里渐渐透出朦胧的柔情,“分手的时候,她告诉了我。”

    曼芝只觉得浑身乏力,听到自己游离的声音:“哦?是什么?”

    “……她说我跟她在一起不专心。”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地吐出来,连带那下半句话,“说我心里……早就有了别人的影子。”所有的深意都含在他的眼神里。他直直地凝视着她。

    曼芝的脸上还滞留着茫然,仿佛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极深的含意,值得她细细琢磨,可是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过来,猝然低下头去。

    “曼芝。”他的手终于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那样妥帖,温暖依旧。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很庆幸——这辈子能遇到你。”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短短的几十年,看着很长,其实挥一挥手,也就过去了。

    可是终于还是会有这一天,让她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爱着且被爱着。

    所有的雨丝都像化开的热气,涨满了整个心间,可是还不够,那饱满的喜悦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无处盛放。

    原来她对他,不仅仅是好感,苦涩的滋味尚未散尽,隐隐地提醒着曼芝她是如此在乎眼前的这个人。

    然而,点点暖意在心头折腾了一阵,终于又渐渐地凉下来。曼芝来不及回味,只剩下无奈的悲怆。

    曼芝的沉默令常少辉有些不安。

    “对不起,我知道按照常理,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我忍不住,我不想不战而败,我想试试运气,也许……你过得并不幸福。”

    “幸福”这个词对曼芝来说太奢侈,她需要谨记的只是“责任”二字,她感到了痛,钻心地疼痛。

    即便如此,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太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她走了这么多年,即使再辛苦,也要撑下去。她不是能够不顾一切的人,从来都不是。

    曼芝重新抬起头来,举起杯子啜上一口,淡淡地说:“咖啡凉了。”

    常少辉忽然不确定起来,他以为自己是懂曼芝的,他希望给她幸福,可是她的反应令他难堪,那样不喜不悲,超然于物外。

    “曼芝。”他叫她,握住她的手越发用劲。他死命盯住她的脸,想从那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的希望。

    “我……放不下他们。”她终于回答了他。

    她的脸上逐渐起了一丝绝然的凄怆,她的神情让他从心里痛出来,思思缕缕地蔓延了周身。

    他一直懂得她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顾忌太多,越不过雷池。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常少辉的手缓缓地松开了曼芝,在桌上慢慢地向后缩回,像一道无声的叹息。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明白,原来是她。

    可是,他等了那么久,却原来都是白等,他在完全不知道的时间里,早已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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