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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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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明白,原来是她。

    可是,他等了那么久,却原来都是白等,他在完全不知道的时间里,早已错过了她。

    李茜吃惊地望着浑身濡湿的曼芝踏进店堂,向她身后偷偷一扫,没见到常少辉。

    曼芝手一松,大衣软塌塌地被掼进了椅子里,紧接着,她面无表情地坐了下去。

    李茜嗫嚅地问:“剩下的货还理吗?”

    有好一会儿,曼芝似乎都没听见她的声音。李茜忐忑地又问了一遍,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

    “哦,明天再说……下雨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李茜站着不动,迟疑地问:“你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曼芝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似的说:“没事,你走吧。”

    纵有万千疑问,李茜也不敢问,问也没用,曼芝的脾气她知道。

    店堂里终于只剩下曼芝一个人。冷清极了,她能听到空调室外机微震的马达声,头顶那架小熊挂钟走针的滴答声,两种单调的机械声交织在一起,无情地将时间一点一点地往前推。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曼芝忽然焦躁起来,内心所有的积郁都凝聚起来,化为热量直冲头顶。脑子里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压力,隐隐地胀痛。她呼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水池边,狠狠拧开龙头,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她伸出双手去接,水瞬间充盈了她的手掌,又很快从边缘、指缝间漏下去,漏下去。

    她猛地捧起水,朝自己的脸上使劲甩去,一次又一次,胸前的衣襟也被染湿,可她全然不顾,努力地想要洗掉自己的悲哀和怯懦。

    她听到细碎的哭泣声从掌心里泛滥开来,于是,她更拼命地洗,要连那声音也扼杀掉。

    她强撑了这么多年,绷得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也要咬牙挺下去。这毅然决然的品性已经成为她这个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深入骨髓。最初坚持的缘由已然淡却,只剩下一份令自己惊诧莫名的执著。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软弱过。她才二十八岁,还有那样漫长的路要走。前方是不知名的未来、早已注定了的结局,可是她还是要走下去,走到她一手编织的黑暗里去。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湿淋淋的脸,惨白得像纸,曼芝有点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她想起了曼绮,躺在病床上,那张脸和镜中的这张脸何其相像。

    她闭起了眼睛,无声地喊:“姐姐。”

    曼绮的声音从她自己的心里飘出来,依旧清甜婉转。

    “曼芝,你现在很难过,是吗?和我从前一样难过吗?”

    曼芝哀哀地解释:“对不起,姐姐,从前我不懂……”

    曼绮悠悠地叹息道:“既然你现在懂了,就照对的去做吧。”

    曼芝蓦地睁开眼睛,瞪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就如望着曼绮,痛苦地质问:“那萌萌怎么办……他怎么办?”

    曼绮盯着她的眼睛,和她一样茫然,给不出答案。许久,她才说:“曼芝,你其实心里舍不得他,对吗?”

    曼芝拼命地摇头。

    “曼芝,你比我更糟……你爱上了两个。”

    蓦然间天昏地暗,雨哗哗地大了起来。

    曼芝在头上扎了一条碎花小方巾,权当作帽子,弯着腰,清理整个店堂。她把地面扫得纤尘不染,又将所有饰品擦拭了一遍,直到精疲力竭地倒在椅子上。

    小熊挂钟当当地敲了六下,曼芝咬牙起身,将地上的垃圾用废袋子装好,她该回去了。

    不管心头起过多少波澜壮阔的挣扎,可是到了点,她还是知道要去哪里。

    打开门,她把垃圾袋搁在门外一隅,等明天去扔吧,她已经无力多走。

    直起腰,她愣在了原地。

    常少辉撑着伞站在十米开外的花圃边,直视着她,雨水从伞沿滚落下来,打湿了他的左肩,可他浑然不觉。

    他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走了过来。

    曼芝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她仓皇地退进门内,似要躲避,可是他已经快步闯了进来,在她去关门的那一刻将她牢牢地逮住。

    曼芝面无人色地望着常少辉。他看起来如此陌生,再也没有她熟悉的淡定从容,所有的痛苦和焦灼都写在了他脸上。

    他毫不犹豫地把曼芝拖向自己怀中。

    “曼芝。”他低喃了一声,滚烫的唇倏然间覆上了她冰冷的嘴角。

    曼芝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俱软。她挣扎了两下,想找回自己,可是常少辉死死地搂着她,不容她抗拒。

    终于,她安分下来,屈服在他带给她的昏天黑地的晕眩中。她的脑子里有隆隆的巨响滚过,冷和热交替着侵袭周身,令她不断地颤抖,她想自己一定是病了。

    可是,他的怀抱那样温暖,他身上的味道也如她希冀的那样,淡淡的檀木香味夹杂着一丝烟草的气息。他的一切于她都是对的,妥帖的。这样想着,她只觉得更加悲哀。

    常少辉终于松开了她,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她冰凉的面庞上爬满了泪痕,他从未见过如此凄惶的曼芝,她在他的掌心,不过是个需要人疼的柔弱女子。

    “曼芝,你过得很辛苦,是吗?”他疼惜地问。

    曼芝不答,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她爱上了他,也许在第一眼,也许在那之后。回忆起来,每一次见面都是美好的,充满了温馨,那是曼芝的生活里最缺乏的气息。这一刻如此值得珍惜,她要好好记住,即使以后失去了,她也会记得此情此景,记得他的味道。

    常少辉紧紧地拥住她,不再往下问。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已成为过去,他想抓住的是曼芝的未来。

    “跟我走,好吗?”他苦苦相劝,试图用自己的热度去温暖她。

    她努力地朝他微笑,好似找回了自己,“我太麻烦,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更好的。”

    “如果,一辈子也找不到呢?”

    “一辈子这样长,怎么会等不到?总会有的。”她强撑着笑,望着他,然后轻轻脱离了他的怀抱。

    常少辉忧伤地凝视着她,不知要怎样才能感动她。

    刚才,他在雨里驻足良久,看到她的彷徨,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可是,他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可以不问缘由,凭着一股蛮劲带走所爱的那个人。

    她的牵挂全写在脸上,让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完全占据她的内心。他遇到她,终究太晚。

    再开口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打算接受公司的调任,过了年就去美国。”他看了曼芝一眼,继续说,“可能要在那里工作两年。”

    既然无法相守,就远远地走开,避开不必要的困扰,这是常少辉做人的原则。

    曼芝意外之余也仅是点了点头,喃喃地说:“这样也好。”

    常少辉掏出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联络电话,然后递给曼芝。

    “我会永远保留这个号码,如果有一天……你放得下这里,如果……你还想到我,记得打给我。”他朝她微笑,带着些苦涩。

    曼芝接了过来,紧紧地捏在手里,温柔地说好。

    两人久久地不再说话,常少辉定定地望着她,终于一咬牙,扭头走了出去。

    他在门口打起伞,又回身,对曼芝微一颔首,跨步远去。

    曼芝的笑容保持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自己的视野,然后她转身回屋,低头看了眼他留给自己的条子,上面有他遒劲的字体。她怔怔地审视了一会儿,最后将它攥成一个纸团,丢进了废纸篓。

    她爱他,所以她永远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学会忘记,然后,重新开始。
第九章 出走
    刹那间,他震惊地发现了自己的软弱:原来,他一直在害怕她离开!

    餐厅的地上一片狼藉,申玉芳独自一人蹲着,吃力地收拾,寂静的空气里发出一两声叮当的响声,清脆而凛冽。

    曼芝进来,有些吃惊,蹙眉走到跟前,俯下身去帮她。

    “妈,这是怎么了?”

    申玉芳抬头望了望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里交替着疲乏和木然。

    “还能是谁?难得早回来一趟,好好地吃着饭,就突然发起脾气来。唉!从前是他爸,现在是他,这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曼芝低头不语,只是小心地把碗勺的残骸拾起来,丢进手边的撮箕。

    也许是公事,也许是其他,她已经懒得猜,比起申玉芳来,她疲惫得更早。

    “萌萌呢?”

    “早跟小雷躲到房间看电视去了。你也饿了吧?我给你端晚饭来,厨房里有鸡汤,还炖着呢。”

    “不用。”曼芝拦住她,“我不饿。”她起身,又轻声问一句,“他在哪儿?”暗暗希望他出去了。

    申玉芳朝楼上努了努嘴。

    曼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迈步上去。

    申玉芳在她身后不放心地嘱咐:“曼芝,有话好好说,别跟他吵,犯不着。”

    曼芝朝她笑了笑。

    她不会和他吵,更没有多余的话跟他说。今天她特别疲倦,什么也不想管,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躲一会儿,心头的酸楚始终无法宣泄。

    邵云的房间门大敞着,却是漆黑一片。曼芝往那黑洞洞的虚空里投去一眼,没有上前,径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股呛人的烟味立刻席卷而来。她心中一凛,伸手开了灯。

    果然,邵云深埋在窗边的沙发里。他仰头望向天花板,仿佛那里正上演一幕跌宕起伏的默剧。一旁的几案上,不锈钢的烟缸里堆满了烟蒂,有几颗站立不稳,跌落在玻璃的茶几面上。

    曼芝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将手里的大衣挂好,然后走过去开窗。

    清冷的空气贪婪地涌了进来,全力吞噬屋内仅有的温度,连带那刺鼻的烟味。

    她终于还是先开了口,他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

    “股东会开得不顺利吗?”她依稀记起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邵云不睬她,只是维持着仰躺的姿势,脸上看不出喜怒。

    曼芝在几案边蹲下,将掉出来的烟蒂逐个捡回烟缸,然后端起来,转身,准备出去。

    邵云忽然在她身后阴阴地发问:“为什么还要回来?”

    曼芝愣住,停下脚步,但没有马上回身。

    “那么难舍难分,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走?”他又逼进一句。

    曼芝闭上眼睛,终于了然,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她徐徐地转身,捕捉到邵云脸上讥讽的笑容。他紧盯着曼芝,继续说:“你不会告诉我,你回来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家吧?”

    “我很累,不想跟你吵。你出去吧。”曼芝强压住心头的厌烦,再一次退避三舍地选择了隐忍。

    邵云终于起身,但他没有出去,而是走到曼芝跟前。白墙上,他巨大的身影一点一点地遮住了曼芝,仿佛把她吃进了自己的体内。

    “这个家里的一切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邵云一字一顿地说,近乎咬牙切齿,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把曼芝激怒,他再也无法忍受她在自己面前总是理智到冷酷的态度,他要看到她的底线。

    曼芝的眼睛倏地放亮,仔细地审视邵云,好像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但是,那道迎视挑战的光很快又黯淡下来,她冷淡地说:“我们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

    邵云根本不顾她的退让,阴鸷的双眸死死锁住曼芝的眼睛,步步紧逼。

    “苏曼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整天搞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来,无非是想让全世界的人看了都来同情你,谴责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话说到这份上,曼芝有些忍无可忍,她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很没意思。”说毕,她镇定地抓过架子上的外套,就向门口而去。

    邵云见她根本不接招,而是决绝地往外走,一阵发蒙,但仍敏捷地扑了过去,逮到曼芝的一只胳膊,狠命朝里一拉。曼芝被他拽得直趔趄,好容易扶住墙站稳。

    邵云倏然间急红了眼,狠狠地将曼芝抵在墙上,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嵌进墙壁里面。他怒不可遏地吼:“你真的敢走!就为了那个小子!”

    曼芝看着他,眼里满是嘲弄,“你究竟想怎么样?”

    邵云瞪着她,脑子里一片茫然,是啊,他到底想怎么样?他不知道,可是他无法忍受曼芝的神情。她永远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他在她的面前,似乎总是无处逃遁。

    怒火和怨愤交迭着,从心里蔓延到眼中。刹那间,他震惊地发现了自己的软弱:原来,他一直在害怕她离开!

    这个念头一经在心头生成,他就感到惶恐。无论如何,他是不肯承认的,爱上曼芝,那是最令他感到可怖和羞耻的一件事,唯有用愤怒来掩盖怯懦。

    “你大概早已把我们的协议抛到脑后了吧。我早就说过,女人的话当不得真的。”

    曼芝冷冷地回击:“用不着你提醒,如果我忘了,今天就不会再回来。”

    她的话深深地刺伤了邵云,她回来不过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而不是其他。那么,如果没有那个诺言的支撑,她一定跟着那个人走了。

    浓浓的妒意在周身沸腾,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了,可以完全忽略她,原来根本做不到。她轻轻的一句话就激起了他全部的情绪。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粉碎掉她脸上笃定而傲然的表情。

    他带着诡异的微笑,慢慢地俯向曼芝耳边,极轻柔地说:“你恨透了我,是吗?自从那个孩子没了以后,你就一直在恨我,对不对?”

    曼芝的脸在瞬间变得毫无血色,那是她不能碰的死穴。她近乎绝望地盯住他,如水的双眸渐渐冻结成冰,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她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可是整个人在瑟瑟发抖。她一直知道他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可是,她没想到他能心狠至此,说出这样让自己痛彻心扉的话来。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

    “我早就说过,我这辈子算完了,但是你也别想好过——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曼芝的发鬓、耳垂,然后渐渐凉去。

    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哭!曼芝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可是悲怆在心里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地要破体而出。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把眼眶里湿热的气体逼回去。咬破的唇间有殷红的血渗出,触目惊心地映入邵云的眼帘,他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你要的结果,我可以给。”她盯着他,极慢极慢地说。凄凉的目光从他的眼里一直要望进他的心里,令他无法对视,猝然别过头去。

    “从前我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现在,我终于懂了……所以,我回来了。哪怕是地狱,我也陪你一起下——我欠你们的,全部还给你。”

    泪水终于从曼芝的眼眶里漫出,扑簌簌地滚落面颊。邵云看在眼里,很想放声大笑,可是心头却被酸痛堵得满满的,几欲窒息。

    她在同情自己,廉价的,被他所不齿和唾弃的同情!

    他勃然大怒,把她从自己的身边死命拨开,“你滚!”

    他的手劲永远都是这么大,曼芝再一次像凋零的树叶一样被扫向一旁。

    “妈妈!”萌萌的惊呼、申玉芳的怒喝,还有邵雷的劝阻,陡然间混成一片,在曼芝耳边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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