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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翔万里 by: 巫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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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来。 

  孙昕看着天贵,他知道对方并不责怪他,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他是有过错的,而且不可饶恕,他去广州前就应该让他父亲知道他所掌握的信息,那样或许他们就会在靼子进城前离开了。 

  只是孙昕并不了解他父亲孙潮,他是在这里发家致富的,名声显赫的,因此没有什么能迫使他逃离。 

  “这里对于你们已经不安全,今晚收拾一下,我明日将你们送出去。” 

  孙昕知道他也该去做点什么了,如果他放任他这个性情软弱的兄长和病重的三娘不管,他们很难将极难活下去。 

  谁都知孙家有大量的银两,只是不知道藏于何处,现在蒲家还没动上这个念头,可以日后不会不去动。 

  无论是这两人也好,那些银两也好,必须想办法运走。 

  “要去广州吗?”天贵问,他一直想离开这里去广州,可是他没有办法离开。 

  “不,那里日后也不会太平,我将你们送去占城,我在那里有朋友,会照顾你们的。” 

  孙昕回道,他会写一封信给陈兴道的。 

  “那就好。”天贵安心的笑了,他很担心他保护不了他那个年幼的孩子,自家里出事后,呆在刺桐他每日都如坐针毡。 

  “三娘,不早了,你休息吧。”事情也都交代好了,天贵孝顺地说道。他对三娘一直以礼相待,他虽不是怎么大丈夫,却是个重感情的人。 

  天贵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 

  “你的病,大夫诊断过没有?”孙昕没立即离开,还问了些话。 

  “天贵有唤大夫过来看过,我无大碍,早些休息吧。” 

  三娘平缓地说道,她躺回了床,显然累得不想再说些什么。 

  孙昕也没再言语,虽然他心里有些担心这女人是否能承受住远航的颠簸,他知道她从没有坐过海船。 

  * * * 

  孙昕的担虑,在第二日失去了其意义。 

  三娘冰冷的尸体被孙昕抱着从木梁上解下,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即出乎意料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她那日凌晨对孙昕说过的话,还在孙昕的耳边,她所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去了,她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 

  战乱,对一位失去了丈夫与孩子双重依靠的女人而言太过于残酷了,何况还有要面对背井离乡的苦楚。 

  三娘留了一封信,只简略的写着希望日后有条件能将她和她丈夫合葬在一起。 

  天贵给三娘买了口棺木,将她葬在她丈夫与孩子的身边。 

  三娘被抬走时,孙昕茫然地将自己锁在书房,他不能让人见到他回来,同时也不想见三娘被抬走埋掉。 

  那埋掉的是他年少岁月里的最后丁点温存的记忆,这是他孙昕曾想迎娶最后却嫁给了他爹的女人。 

  他早已对她没有了感情,而她也职守妇道,心里只有她的丈夫与女儿。 

  可当他从梁上解下她时,心里竟如此的悲痛,他不知道这悲痛是不是因为他以前喜欢过她, 还是他最后学会了尊重与体谅她。 

  埋葬了三娘的第二日深夜,孙昕将他的同父异母兄长和他兄长的幼小孩子送上了粮船。 

  他写了两封信让天贵带上,一封是是给陈兴道的,托付他照顾天贵和他的孩子;另一封是让船主经过广州时交给吴季涛的。 

  送走兄长,孙昕返回了空荡的孙家宅子,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只能先留下来。 

  留在这栋寂寥如同荒宅的地方,他从没留意过它曾经有过的热闹,正如他从没有对那几位逝去的人一丝温情。失去了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的。 

  * * * * * * 

  刺桐沦落后,原本喧闹的街道寂寥空荡,家家户户把房门紧掩。 

  在这宁静之中恐惧在蔓延,没有人会上街交谈昨夜邻家大户被群靼子闯进去,哭喊声一片,第二日清晨,随着晨风还能闻到昨夜残留的血腥味。 

  孙家的事情在第二日就传遍了刺桐城,对于权势仅次于蒲家的孙家会遭到这样血洗让刺桐里的百姓都感到震惊非常。这样的家世尚且不能躲避灾难,更别提平头百姓家了,乱世里人命如草芥。 

  孙家自从出事后,大门便紧闭了,有人说孙家除了在广州的二公子外,无论老幼全被杀了。不过这事谁也说不清楚,孙家已经成了凶宅,除了孙家的一位老仆留下看屋外,并无其它人居住,而且外人也不大敢入内。 

  孙家出事后,宝生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孙昕,好在他并不在家。不过一家人都被杀了,不知道孙昕知道后会有什么感受。宝生知道以孙昕性子他必然要报仇的,虽然外界一直传言孙昕与其家人积怨很深。 

  刺桐城沦落后的第七日,米铺里的米价已经番了几倍,宝生家里开始往当铺里当东西。 

  但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当掉了也就值几个子。唯一值钱的是宝生头上那支发簪。 

  宝生先前跟家人说发簪是红铜的,珠子也是假的,是路过琼州的时候买的。 但那是孙昕给他的信物,价值不菲,而且这也象征着他与孙昕之间有过不同一般的关系。 

  这信物,无论宝生自己沦落到什么地步他都是不会当掉的,可现在却是为了能让家人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 

  深夜,宝生将哥哥唤出屋外,跟他谈了他的发簪当掉的话能值不少钱。 

  宝金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他其实应该去问为什么他会有这么一件物品,但他没问。 

  当时宝金的想法是宝生当过孙昕的小厮,可能是偷的。这想法很可怕,但却是最有可能的。而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那新婚不久的妻子与他的老母亲都在受饿,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兄弟于是沉默无声的一前一后前往当铺。 

  这年头,当铺的生意是最好的,即使已是深夜,当铺里的朝奉还在忙碌。 

  朝奉见进来的是两位衣着寒酸的男子,并不大理会,直到宝生将那支发簪递上。 

  朝奉一开始开出的价钱是三百两,宝生他加了五十两,朝奉也同意了,写了当票。 

  “实话跟你说了,要这世道没这么乱,这金簪和宝珠可以当个六百两。” 

  朝奉倒是实在人,边开着票据边说着。 

  “倒是……小哥,这东西你不是偷的吧。”朝奉拿怪异的眼睛看宝生,宝生摇了摇头。 

  站在宝生身后的宝金脸色十分的难看,虽然他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这支发簪如此贵重,如果是丢失的,主人必然要寻找。在船上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丢了这么一支贵重的发簪,孙家二少爷不可能不会寻找。 

  这不是偷的,这只怕是给的,而且是孙家二少爷给的,船上用得其这样贵重发簪的人只有他。 

  宝生将银两交给宝金,出了当铺的门,宝金将银两砸宝生身上,冲上去还给了宝生一巴掌。 

  “爹白让你读书识字了,你抬得起头做人吗?” 

  宝金愤怒非常。 

  他知道穷苦人家的孩子只要长得俊,总会有些纨!来勾搭,做那些不齿,辱没祖上的事情。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宝生亦也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给有钱人跑船不是一两年了,没有哪个东家会心血来潮的给他的小厮一支价值近千金的发簪。 

  宝生没有辩护,从地上爬起, 抬手试去嘴角的血迹。 

  他喜欢孙昕,是真心的喜欢上的,他也是自愿的和他有过鱼水之欢,他并不觉得这羞愧。他和孙昕与那些孪童与其玩主是不同的,孙昕给他发簪,是因为他意料到当战乱波及的时候,他们家必然需要一笔财物来渡过乱世。 

  孙昕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如同来的时候那样,宝生与宝金回去的路上再没说什么。 

  第二日,宝生将银两交给了他父亲,他哥显然已过告诉过他父亲银两的来历,宝生没有被责备,虽然他父亲跟他说话时,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 * * 

  日子还需要过下去,除了对会被人如踩死只蚂蚁般轻易杀掉的恐惧外,还有对于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的绝望。 

  靼子开始要求缴交一切铁制铜制器物,包括菜刀。不许邻里间串门、聚会、甚至交谈。 

  但似乎还是有抵抗,偶尔夜里能听到嘶杀的声音,白日里能见到街道上斑斑的血迹。 

  集市里时常在杀人,一般都在凌晨杀,有时候天亮后前去购买食物,见到一具具缩屈的身体,也分不清那是被处死的,还是饥饿而死的。 

  如果没有孙昕给予的那支发簪,宝生的家人可能也早因饥饿而死去。 

  刺桐沦落的半个多月后,夜晚的刺桐城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寂静,密集的居民区里,甚至也见不到灯火。 

  靼子已不允许城里的百姓夜晚出门,如果被逮到便当图谋不轨之徒处决。 

  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宝生家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一位一头白发的年老男子。 

  老人说他是孙家的仆人,手里带来了份信件给宝生,叫宝生跟他去趟孙家。 

  信是孙昕的亲笔信,写明他已回刺桐,且在府第里住了几日。因不便外出,有些事要交代宝生,要宝生去见一下他。 

  宝生读完信件,起身就想走,这时候宝金揪住了宝生不让他走。 

  “你疯了,外面全是靼子。” 

  宝生拉开了宝金的手,他必须去,他担心孙昕的安危,孙昕人竟已回刺桐,实在是太冒险了。 

  宝金还想阻止宝生,却被陈老爹给拦下了,他们家受人恩惠,不能在那人处于困境的时候不予协助。 

  无论发簪是怎么回事,宝生与那位孙家二少爷之间有些什么。 

  老人在前头带着路,他看起来很老,但身子骨很硬朗。他带宝生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路上并没有遇到靼子的巡逻队。 

  一路上宝生揣着那封信,一言不发的跟着老人在昏暗的小巷里赶路。 

  夜色并不明朗,有时候走着走着都不能辨认身处的是什么地方,但这老仆人可以辨认出来。 

  来到孙家后院时,老仆人拿钥匙打开了后院的门,他与宝生进入后,又匆忙的关上了。 

  * * * 

  孙家的宅子很大,老仆人带着宝生绕来绕去,终于进入了一间不起眼、过道堆满杂物的房间。 

  房间里点着灯,孙昕坐在矮桌前正在书写着什么。 

  “二公子,人带来了。” 

  老仆人站在门外说道。 

  孙昕抬起了头,看着宝生,他细细地看着,然后伸手招呼宝生进来。 

  宝生进去房间后,老仆人把房门从屋外栓上。 

  听到落锁的声音,宝生很愕然。 

  “不少人听说这宅子里藏有财物,经常进来搜找,所以为防被人发现,只能将门从外头锁上。” 

  孙昕说道,他看着宝生,眼里带有别样的情感。 

  他知道宝生会来的,虽然已经实行了宵禁,夜晚外出甚至有被杀的可能,但是宝生会来的。不过即使这么想,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情绪波动。 

  “少东家,你就住这里,平日里吃什么?” 

  宝生在孙昕身边坐下,他留意到孙昕的脸瘦消了,下巴还满是胡渣。 

  “那老仆人会送些食物过来,不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送,蒲家人不时会派人来监视这座宅子。” 

  孙昕话语很平淡,他的处境不只是危险而且还很艰难。 

  “少东家,你不应该回来的,蒲家知道你在这里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宝生眼里满是担虑,他国家大事什么的根本不懂,但蒲家杀了孙家这么多人,他们一定很怕孙昕报仇,所以他们一旦知道孙昕在刺桐,那孙昕将活不了。 

  宝生正说着话,孙昕就将宝生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宝生,我不会有事,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孙昕淡然一笑,他是很疲惫,但还没到倒下的时候。 

  “少东家,可你得赶快离开刺桐。” 

  宝生搂着孙昕,感受着孙昕的体温与气息。他仿佛有一个辈子那么长没见过他了,他也想过他可能永远再不能见到他。 

  “宝生,你的发簪呢?”孙昕摸着宝生的头,发现没有发簪,宝生只用布条系绑着发髻。 

  “我……把它……当了。”宝生低着头,手紧抓着孙昕的衣服。 

  “那本来就是用于让你需要的钱的时候当掉的,我以后再送你一支。” 

  孙昕叹了口气,他知道百姓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过,尤其是这座靠商业繁华起来的城市,将处于困境之中。 

  “少东家,你已经给我够多的东西了,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宝生突然有些难过了起来,贫困也好,战乱也好,甚至是靼子进城后无日不在的死亡威胁也好,当他见到孙昕,他那始终压抑的情感就涌现了出来了。 

  “宝生,我对你并无什么恩情。” 

  孙昕揽了下宝生,他对这个少年很残忍,甚至还在占有他之后的第二日清晨就将他抛弃在船上,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宝生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孙昕指的是什么,孙昕还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没喜欢到让他抛弃一切的地步。 

  孙昕没有再说什么,他搂着宝生,感受着属于活生生生命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他已经好几日,身处于这死亡笼罩的宅子,在死般静默中渡过。 

  “少东家……”宝生轻声唤道,孙昕陷入过深思,抬头看向宝生。 

  “我能帮你什么?”宝生问,他目光落在矮桌上那封信,信是用回文写的,信封也是。 

  孙昕看着宝生,眼神深邃得见不到底。他只有在需要宝生的时候才会想起他吗?他将他当了什么? 

  “宝生,你知道庆新的家在哪吗?” 

  孙昕还是开口了,他是个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的人,他确实很残忍。 

  “知道。”宝生应道。 

  “你去的时候,把信藏起来,用回语说话,就说你是庆新的朋友。记住,不能说一句汉语,尤其是遇到靼子的时候。” 

  孙昕交代着。 

  “你把信交给庆新,然后回家去,在夜晚的时候再过来这里。” 

  孙昕吩咐,他要宝生做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信得过宝生能做好。 

  宝生点了点头,这事有点冒险,但他愿意去。 

  “宝生,我需要一条船用于运载银两。”孙昕解释道,他愿意跟宝生说他在做什么及为什么这样做。 

  “这笔银两就放于孙家祠堂一处隐秘的地窖,我爹生前收集来的珍奇也在里边。” 

  孙昕说道,他见过那些银两与那些珍奇,那是极其可观的一笔财富。孙潮临死前交代过将家产用于建造战船的话,并不是空话,这一大笔财富对处于困境的朝廷而言意义非常的。 

  很多人都认为孙家将财富大量的存放于海外,但孙潮是个喜欢将财富堆积在身边的人,时不时可以去看下。 

  “我前几日已托人带信去广州,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广州就会派船队攻打刺桐港,为的是引起骚乱,庆新有时间我找几个人将银两运载上船。” 

  孙昕说道,他留在刺桐这几日,并不是没有目的的。 

  “少东家,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宝生问,他是情不自禁的。 

  “如果有可能,还会回来,我和蒲家的帐到时必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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