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遗梦 作者:高九九(晋江2012-04-09完结)-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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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太平淡，司马羽暗暗想，有些什么事发生，热闹一下才好呢。结果，她不幸言中，六月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热闹的事，主角就是她自己……
☆、得罪南风
七月的洛阳，已经很热了，可司马羽还得顶着太阳去皇宫陪司马衷玩游戏。司马羽哀叹了一声，上了马车。
到皇宫的时间有点早，估计司马衷还在接受太子太傅的谆谆教导，所以司马羽荡悠到了御花园。
今天出门怎么没翻黄历？这是司马羽看到贾南风时的第一反应。然后她在心里哀叫一声，忙躲到旁边的大树后，准备等贾南风过去了她再出来。也许是因为史书的记载，她心里一直害怕和厌恶贾南风，加上第一印象也不好，她就更不愿和贾南风扯上哪怕一丝半点的关系。这几个月，司马衷越来越粘她，每次贾南风看到她，眼里满是厌恶，她知道贾南风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所以她每次都尽量避开贾南风。
可是这次贾南风竟然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司马羽将头探出去，远远看到贾南风的两个婢女带了一个女子进入亭子，那女子在贾南风身前跪下，看上去很是惊恐，隔了这么远，司马羽还是能看到那女子的身子一直簌簌发抖。
贾南风在干吗？司马羽满腹怀疑。
远远地，司马羽听到女子的哭声传来，然后她看到那女子像捣蒜一样，不停向贾南风磕头。司马羽心揪了一下，她最看不得别人受委屈了。可是她就是出去了又能如何？别人救不了，反而让自己和贾南风的关系更僵。也许、也许那女子只是贾南风的婢女，一不小心惹恼了贾南风，贾南风发发火就过去了。司马羽想出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可心里却隐隐不安。
女子的“饶命”声夹着风声传来，司马羽看到贾南风手里拿起了一个长长的戟，金属枪尖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深深寒光……
司马羽突然想起了关于贾南风的一则史料记载。据说司马衷的一个妃妾怀孕了，善妒的贾南风竟用画戟生生地打得胎儿流产坠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时她看时并不上心，毕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只是小小地同情了那妃妾一下，如今这件事发生在她面前，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眼前逝去，你做得到吗？司马羽这样问自己。可是你知道贾南风是多么可怕而小心眼的人，你为了一个不一定能救下的未成形的小孩而得罪她，值得吗？
司马羽脑袋里一片混乱，她不是圣母玛利亚，她只是个自私的人，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当她看到贾南风高高举起的画戟时，“住手”已经脱口而出。
贾南风的婢女愣了，那女子愣了，贾南风愣了，她自己也愣了。
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就不会再磨磨蹭蹭了。
司马羽快步走进亭子里，向贾南风行礼，然后不卑不亢地问：“不知这个婢女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太子妃大动干戈？”
“一个小小的妃妾，竟敢与外人私通，丢尽皇家威严，今日本宫就要处死她腹中的野种。怎么，羽郡主想管皇家的事不成？”贾南风冷冷说道，脸上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显得她的样子愈加丑陋恐怖。
司马羽还没说话，一旁的妃妾挣脱婢女的手，跪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娘娘冤枉啊，我绝没有私通外人，我腹中的胎儿确是皇孙啊！”
司马羽见状忙说道：“太子殿下的临幸有专人记载，太子妃可以先去查明，再做定夺也不迟啊？”想了想，司马羽又补了一句：“况且此事事关皇家子嗣，关系重大，不如交由皇上裁决吧？”
贾南风恶狠狠地看着司马羽。她当然知道那妃妾腹中的孩子是司马衷的，正因如此，她更不能留下那孩子。如果由皇上裁决，一调出临幸记录，那孩子就保下了，以后说不准还会危害她的地位，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过那孽种！
“不必了，此事本宫已查明，她与侍卫相通，事迹败露后，那侍卫已经畏罪自杀。如若此事闹到父皇那儿去，天家威严将何在？”贾南风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司马羽还想再说什么，贾南风却下令：“来人，拉住羽郡主！”
两个侍卫上前，将司马羽箍住。司马羽用力挣扎，大叫着：“你不能这样！这是一条人命啊！”
可是她忘了，在古代哪有人会在乎人命？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权势地位，人命于他们，比之蝼蚁还不如。
司马羽永远不会忘记，贾南风在她面前，举起画戟，然后用力挥落！那名可怜的妃妾痛呼出声，却还在低声下气地请求：“娘娘，求求你，放过我……我腹中的胎儿吧……它真的是……是皇孙，奴婢……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与人私通啊！”
贾南风只是挂着冷笑，又是一击落下！
“贾南风！你这个疯子！妒妇！”司马羽已经彻底忘了她面对的是谁了，她挣不开束缚，只有声嘶力竭地喊叫，仿佛这样就能使这惨剧不要发生。
那名妃妾穿的藕白色裙子已经渗出血迹，贾南风笑意更甚，画戟又被毫不留情地举起，毫不留情地落下！
“啊！”那名妃妾大叫一声，仿佛使出了最后的气力，向这黑暗的世界述说她遭遇的不公。她昏了过去，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流出越来越多粘稠的血，像小溪一样蜿蜒……
司马羽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心里却凉得发寒。她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一个没有尊严的世界，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生命可以肆意剥夺的世界……她没有那一刻像现在一样更想离开，她想回到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即使很多地方都还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不会有谁的生命，会以这样不堪的形式，给任意剥夺……
贾南风得意地笑起来，放下了她手中的画戟。侍卫见状，也放松了对司马羽的钳制。司马羽跌跌撞撞地走向贾南风，在她跟前站住。
贾南风挑衅似地看着她，知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于是笑得越发放肆起来。
“啪”！一声脆响，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司马羽的右手掌心通红一片，贾南风的左脸上开始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事后司马羽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她虽然看不惯贾南风的行为，但她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在乎的，她绝不会这样公然与贾南风作对，那时她一定是疯了吧？一定是疯了。
“来人！抓住她！”好一会儿，贾南风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唤人。
于是司马羽又被那两个侍卫抓了起来。
司马羽心想完了完了，果真看到贾南风拿起了被丢弃一旁的画戟。我没有孩子，她该打我哪里呢？不会是脑袋吧？脑袋开花这死法也太难看了吧？我死了，萧洛川一定很难过吧，我还欠了他十两银子没还呢，他找谁要去？死到临头，司马羽却尽想些有的没的。
认命地闭上眼睛。
“等一下！”清淡的声音中带了点愠怒，司马羽睁开眼一看，是司马墨。
司马羽像看到救星一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盈盈水光。司马墨用一个坚定的眼神安抚她，她一下子就放松了，司马墨是一个好哥们，她一直知道的，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知羽郡主做错了什么，竟让太子妃动用私刑？”司马墨温文尔雅地说道，声音里却带了隐隐的强势。
贾南风气极，竟不顾颜面，指着自己的左脸：“她将本宫的脸打成这样，难道本宫连教训一下她的权利也没有？”
司马羽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早知道就不要打得那么用力了。司马墨也愣了，他没想到司马羽的胆子竟这么大，连太子妃也敢打。但不论如何，他还是要保她的：“羽郡主平素与人为好，心地善良，这次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画戟太锋利，万一一不小心伤了她性命也不好，再怎么说她也是晋朝的郡主，因为私刑丢了性命恐怕……”
“放心，本宫有分寸，不会伤及性命。”贾南风截过话头，手里的画戟已经举了起来。
司马墨横跨一步，挡到司马羽前面。司马羽感动不已，没白交了好兄弟啊。
“先下皇上正在太极殿，不如将此事交由皇上处置如何？”司马墨不卑不亢地说。
“这点小事不值得惊扰父皇。”贾南风有些慌了，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带上毋庸置疑的味道。
“我不认为这是件小事。”司马墨的面色又冷了几分，竟直接拉起司马羽往太极殿走去。司马羽也懵了，她没想到司马墨竟这么强势，一点面子也不给贾南风。
贾南风拉不下面子求饶，便只有跟着一路走去。
到了太极殿，司马炎正在喝茶养神。贾南风干脆恶人先告状，一把扑过去，抚着自己的左脸哭诉。
司马炎其实很了解贾南风，知道她是一个性恶善妒之人。当初他便是在大臣和皇后的力荐之下，才不得不将她选为太子妃，后来看到她的丑陋样貌，心中厌恶更甚，而她这些年所做之事他都略有耳闻，只要不过分他也就由着她去，毕竟他还得仰仗贾充一班亲信大臣的辅助。今天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看起来倒是她受了委屈？
“父皇，司马羽一个小小的郡主，竟然敢打我耳光，你可得替我做主啊！”贾南风绝对是个演技派，一到皇上面前就成了小白羊。
“不是这样的……”司马羽也不甘示弱，努力挤出眼泪。
司马炎知道今日之事肯定没那么简单，贾南风的话自然不可信，所以他止住贾南风，对司马羽说道：“今日之事，你给朕细细道来，若有一字虚假，朕决不轻饶！”
司马羽大喜，她知道司马炎虽然对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昏庸，一定会秉公处理，所以她连自己打了贾南风一巴掌也直言不讳，将一切一字不漏地缓缓道来……
☆、险恶用心
“啪！”司马炎一掌拍在案几上，吓得贾南风和司马羽都抖了三抖，只有司马墨还泰然自若地站着。不愧是皇家子女啊，相比之下贾南风就太逊了。司马羽在心里尽情地鄙视她，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抖成什么样了。
“妒妇贾南风，私下残害皇孙，其德败坏！来人，将她带回东宫，不许其擅自出去，容后再议！”司马炎说完，就走进内殿休息了，看来被气得不轻。
贾南风被拖走时看了司马羽一眼，眼神充满仇恨。司马羽背脊发凉，她和贾南风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此时司马炎想是没心情处理她打太子妃一事了，司马羽逃过一劫，回去的路上脚步也轻快了很多。司马墨看着她，担忧地叹气：“太子妃气量甚小，如今你与她结了这么大的仇，以后恐怕不好过。唯有希望这次皇上能严惩太子妃，让她再没势力为难你了。”
司马羽何尝不担心呢，她知道以后贾南风还会在历史舞台上大展拳脚，所以这次的事肯定不能把她怎么样，等贾南风恢复了，一定会找她秋后算账的。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以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于是司马羽眯起眼睛笑：“管她呢！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城南开了家新店，我们去试试？”
司马墨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贾南风怎么害她，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
吃过饭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司马羽一进门就愣了，司马夫妇和司马尧都等在大厅。一见她进来，司马尧忙上前：“到底怎么了？听说你得罪了太子妃？你害得太子妃被软禁了？今天皇上大发雷霆？”
一串问题劈头盖脸而来，司马羽不由得感慨，谁说古代信息传播不发达？她才吃个饭回来，这件事已经传遍了。
认认真真地将前因后果全部说出，司马尧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羽姐姐，女中豪杰啊！竟然能那样顶撞贾南风。司夫妇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也许在感慨自己怎么如此倒霉，收了怎么一个干女儿。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就不会这样了。司马羽这样想着，又使劲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人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倒还嫌弃人家了？
于是心下内疚，不由得放软了语气说：“对不起啊，我下次不会这样不计后果做事了。”木已成舟，司马夫妇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司马尧拉过司马羽，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崇拜之情。好一会儿，她突然大叫一声：“糟了！我们赶紧去梦川居吧，听说你得罪了太子妃，萧先生过来等了好久都没见你回来，就让我等你回来后带你过去呢！”
司马羽心里一咯噔，尧丫头不会看出来萧洛川对她不同寻常的态度了吧？想想自己又觉得好笑，萧洛川对她也没什么不同吧？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谁知司马尧作双眼星星状：“萧先生待人真好，这么关心身边的朋友，绝对是做丈夫的最佳人选呐。”司马羽哭笑不得。
到了梦川居，少不得又得将经过再讲一遍，萧洛川的脸越变越黑，司马羽在心里默默高歌神曲《忐忑》。
末了，司马羽还是乖乖低头：“我错了。”她已经不再在萧洛川这里学习了，五个月的奴役期也过了，严格来说，萧洛川已经不是她任何人了，他没资格管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萧洛川看着她，她就忍不住愧疚，好像她做错了事也会带累他一样。
“错在哪里？”萧洛川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喝茶。
“我不该那么鲁莽。”司马羽继续伏低做小。
“你知道得罪太子妃的后果吗？”依旧没有看她。
“我知道。”司马羽实在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她宁愿他骂她一顿。于是大着胆子开玩笑，“哎，我有爹有娘有妹妹，还有师傅给我撑腰，我怕啥，是不？”她原想着萧洛川听了她的话，一定会骂她不知天高地厚，然后骂着骂着她心里就舒坦了。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扭曲了……
也是，萧洛川想，既然事已至此，她和贾南风的梁子已经结上了，再责怪还有什么意思呢？就如她所说，她还有他，如果出了什么事，他难道会不帮吗？
想通了，便摆摆手让她下去。司马羽一脸莫名，再三确定他的脸色，才跑去吃水果了。
后来贾南风果然没有受处罚。听说晋武帝的妃嫔、与贾南风来往密切的赵粲出言相劝：“太子妃贾氏年纪尚轻，再说妒忌是女人的天性，等她年长自然就会好了。请陛下详察。”晋武帝听后，火气就降下不少。皇后杨芷也说道：“陛下，贾充乃是晋朝的元勋，您当初开国，有他的功劳，后世子孙都应得到宽宥。贾南风是他的亲生女，陛下岂可忘了贾家的功德？贾氏生性妒忌，固然可恨，若因此废了她，外面的人会说咱们对功臣子弟太薄情。”再加上旁人的劝说，晋武帝便也不再追究。
司马羽听说后，在心里对那些人一个劲腹诽。贾南风安然无恙地继续做她的太子妃，以后指不准会怎么对付她呢。
只是，她没想到，贾南风的报复竟会来得怎么快。
当听到晋武帝准备将她赐给司马衷的消息时，司马羽正在喝水，差点被呛死。顺了气之后，她又觉得刚刚还不如被呛死。听说这件事是贾南风怂恿的，司马羽的血气登时往上冒，这女人太歹毒，自己被一辈子禁在深宫里还不够，竟想拉上她！
司马羽不知道的是，贾南风已经暗自后悔了。
贾南风本来是打算将她也拉入司马衷的后宫，一来司马衷的后宫是她的天下，她那时想怎么整司马羽就怎么整。二来她太清楚不过深宫对一个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