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遗梦 作者:高九九(晋江2012-04-09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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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洛川，”司马羽窝在他怀里，“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活得不自在。要不是不放心也不舍得小尧他们，我真想现在就和你离开。”
　　“快了，”萧洛川的下巴抵在她头上，“不过，我们还有大半年的平静日子可以过，你有这时间不自在还不如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有大半年的平静日子？”司马羽一个激灵。
　　萧洛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说道：“根据目前的局势推测出来的，杨骏这样把持朝政注定走不了多远，但目前还没有人有实力扳倒他，所以我推测至少得到明年朝堂上才会有大动静。”
　　是这样吗？司马羽还是觉得心里乱乱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猜测，可是又不能贸贸然问他，便只有又憋回了心里。
　　转瞬，291年已经到来。
　　在汝南王府过了年，司马尧想将司马羽留下，出了正月十五再回去。说实话，司马羽在汝南王府找不到什么归属感，但她和司马尧、桃云已经很久没聚过了，而且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和萧洛川就要走了，如果她的推测是对的话，那真是相见无期了，所以她也想趁此机会与她们好好聚聚。萧洛川想来是明白她的不舍的，只交代了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便独自回去了。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晚上，她们窝在一床被窝里谈天；白天，她们去找司马天越喝酒。司马羽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见到司马墨了，便拉了司马尧一起去了齐王府。
　　“阿墨！”远远看到他在凉亭上抚琴，司马羽大声喊道。
　　司马墨的身形一僵，似是不敢相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道：“未曾想你们会来，什么也没准备，真是失礼。”
　　“没事没事，就是羽姐姐说许久没见你了，便特意来看看你，”司马尧摆出一副长辈的口气说道，忽然又转向司马羽，调笑道，“羽姐姐，你看你，整日与姐夫甜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好不容易出来逛逛，害得墨侄儿都不曾想你会来齐王府。”
　　尧丫头真是越发没有分寸了，司马羽在心里腹诽。她自嫁给萧洛川后，确实只想留在梦川居，很少出门了。如今被她当众说出来，还是有些尴尬，忙低了头。
　　司马墨严重闪过一丝失落，然后仅是一瞬，便被真心的笑容代替了：“看来洛川兄对你很好，你……很幸福。”
　　“嗯，他对我很好，”想到他，司马羽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那就好，”不想多再聊这些，司马墨笑道，“昨日家父托人带了一车西域的哈密瓜过来，趁今日你们过来了，先尝个鲜如何？”
　　“好啊好啊！”司马尧一听到吃，马上举双手赞成。
　　于是三人围坐于凉亭，边聊天边大快朵颐。司马羽一边笑着，一边又无限感伤，不知以后可还有机会与他们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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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司马羽吃饺子吃撑了，半夜还有些膈应，遂起身去庭院里散步。
　　夜凉如水，忽然一道黑影从后院拐角出来，往大门走去，司马羽一惊，正想大叫，却突然看到黑影腰间挂的玉佩。那块玉佩在月光的照射下变得清晰无比，她认得，是司马云轩的。
　　他大半夜地出去干什么？司马羽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洛阳城外的一片竹林里，他终于停下来了。
　　司马羽找了个小坑蹲下，细细聆听。
　　“小风，”司马云轩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却又带着巨大悲哀，“你找我何事？”
　　难道是幽会？司马羽甚是奇怪，司马云轩条件这么好，有喜欢的人何不娶回来，难道是这个“小风”不喜欢他？
　　“云轩哥，我有件事请你帮忙，你帮不帮我？”
　　这个“小风”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啊？司马羽在脑海里搜索，她认识的女人不多，应该一下就能想起来，可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
　　“什么事？”司马云轩又开口。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派了李肇秘密赶赴许昌找了你爹，请他发兵讨伐杨骏。”这名女子又说道。
　　一张丑陋的脸蹦入脑海，贾南风！竟然是贾南风！因为贾南风平日讲话一直是冷冰冰的，今晚却意外地柔和了许多，所以她才一时没想出她来。司马云轩和贾南风认识？贾南风去找司马亮干什么？她要司马云轩帮她干什么？
　　“我爹拒绝了吧。”司马云轩颇为肯定地说，他懂他的父亲，绝不是甘心听候别人调度之人。
　　“我知道汝南王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我也不指望你去说服他。我只是希望你去说服淮南王司马允，让他发兵讨伐杨骏。我知道他一向与你交好，很是器重你，你一说他一定会同意的。”贾南风声音更加柔软，但司马羽却听不到真情，她别是利用司马云轩啊！
　　“既然我爹都不参与此事，我岂有插手之理？”还好司马云轩没有同意。
　　“我已经说服了楚王司马纬，只要司马允也发兵的话，杨骏必败无疑。到时候我可以迎请汝南王回来做太宰，这样……”
　　“不必说了！”司马云轩叹道，“小风，你变了。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我变了？”贾南风冷笑，声音中却那么哀痛，“为了家族利益，十五岁就代替妹妹进宫，面对一个痴傻儿！一边是家族的重任，一边是深宫中其他女人的夺宠，我如何能不变？我若不变，恐怕早就连尸骨都不剩了！你知道我如今的处境么？那个傻子完全被杨骏控制了，我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就当挂念往日情分，你就帮我一次吧……”
　　司马云轩迟迟不做声，司马羽猜他一定有所动摇了。
　　“况且此事对汝南王府也有利无害啊！除掉了杨骏，我可以将大部分权利都给汝南王啊，我只是不想活得像现在这样窝囊……”贾南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还带了哭腔。
　　“……我答应你。”司马云轩终于开口。
　　“……谢谢。”也许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快，贾南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挤出了一句生硬的“谢谢”。
　　“那……我先走了。”似乎他们之间再没什么好说，贾南风轻轻开口。
　　“……好。”司马云轩声音艰涩。
　　然后司马羽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贾南风走了。
　　“出来吧。”司马云轩一叹。
　　司马羽吓了一跳，抱着侥幸心理窝在坑里不出来。谁知司马云轩竟走到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保证不说出去！”司马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荒无人烟的，他要将她杀人灭口太简单了。
　　“放心好了，”司马云轩失笑，在坑边蹲下来，“我不喜欢杀人。如果要杀你，刚才发现你时就杀了。”
　　“那你开始怎么不直接阻止我，还让我跟来啊。”司马羽嘀咕。
　　“谁叫你跟踪得太好了，一路上我竟没有发现你。你在蹲进这个坑时我才发现我被跟踪了，如果当时把你揪出来的话，小风一定不会饶你。”司马云轩耐心地解释。
　　“你和贾后……”司马羽迟疑地问。一般来说，一个男人答应一个女人过分的要求，要么这个女人是他亲人，要么这个女人是他爱人。可是司马羽怎么也想不通司马云轩会喜欢贾南风，撇去男人最先考虑到的外貌不谈，贾南风也不是什么良善女子吧？
　　“是青梅竹马。”司马云轩接过话，一点也不避讳地谈起他们的过去，“小风不是个漂亮姑娘，但以前的她很善良，善良到连小蚂蚁都不忍心踩。可是她母亲十分善妒狠毒，于是大家都将对她母亲的讨厌转移到她身上，很多人欺负她，骂她是‘丑八怪’。我就是那时认识她的，本来只是出于善心帮帮她、安慰她，却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就已经喜欢上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后来贾家要将女儿贾午嫁给太子，我当时就想，等这件事一完，我就向贾府提亲，将小风娶回来，却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用小风替换了妹妹……后来我就去了边关，很少回来了。”
　　“那……”司马羽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小风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小风了。”
　　“我知道，”司马云轩颓然地低头，“可是我实在不忍心、不忍心她活得那么艰苦。是我负了她，我若早点提亲，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如果日后她与汝南王府为敌呢？”司马羽很清楚，历史上的贾南风野心有多大，她绝不会甘于一点小权利。
　　“我……我还没想这么多，现在当务之急是除去杨骏。”司马云轩似乎不愿抉择。
　　司马羽也不逼他，活动活动腿脚，准备站起来。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保卫我的家族！”司马云轩忽然开口，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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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发展出乎意料地顺利。三月八日夜间，贾南风骗得惠帝下了一道诏书，说杨骏谋反，派楚王玮等率兵包围了杨府。杨骏的专权早已引得朝野沸沸，如今更是没人站在他这边，后来在马厩中被杀。
　　太后杨芷听到父亲遭难，心急如焚，无奈内外隔绝，难通信息，她在绢帛上手书“救太傅者有赏”，用弓箭射向城外。贾南风以此事为借口，宣称太后与杨骏同谋作乱，将她囚禁到永宁宫。后来，贾南风又授意朝廷官员上奏惠帝，将太后废为庶人，并要求将杨骏的夫人庞氏处斩。庞氏临刑这天，太后杨芷抱着母亲号啕悲哭，截发稽首，痛不欲生。她上表给贾南风，以皇太后之尊自称为“妾”，请求保全母亲性命，贾南风根本不予理睬。杀了庞氏以后，皇太后杨芷身边的十几位侍者又被贾南风撤走，杨芷最终饿死在金墉城中。至此，杨氏一族的势力大致已经除去。
　　为了安定人心，贾南风将汝南王司马亮迎请为太宰，将卫瓘封为录尚书事，令两人共同辅政。
　　看上去朝堂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有司马羽知道，贾南风和汝南王府之间，还有一场夺权战要打！
　　




☆、鹿死谁手（上）

　　司马亮重回汝南王府，众人都很开心。司马夫人办了一个接风宴，司马羽与萧洛川自然也要参加。
　　说起这一年来的分别，司马亮悲痛万分，司马夫人更是涕泪肆虐。
　　“爹，我好想你……”司马尧还是小孩子心性，扑进司马亮怀里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爹回来了是高兴的事，你哭什么？”见司马夫人的眼泪流得更凶，司马羽忙劝解司马尧，免得司马夫人更加悲戚。
　　“羽姐姐说的是，”司马尧擦干眼泪，笑着说，“爹娘、大哥、羽姐姐和姐夫，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娶个大嫂回家啊？都这么大个人了。”
　　司马羽下意识地看向司马云轩，没想到他竟痴情至此，竟为了贾南风而没有娶妻，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司马亮和司马夫人脸色一沉，司马亮哼道：“我如今也不管你娶不娶妻了，只要你给司马家生个儿子，别断了香火就行了！”
　　司马云轩低下头，不做声。
　　眼看气氛又变得压抑，司马羽忙打趣司马尧：“别催大哥了，你呢？阿越还没有提亲，莫不是不要你了？”
　　“他敢！”司马尧心直口快，这么一说，满桌的人都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容能维持多久呢？司马羽也笑着，可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萧洛川在桌下握了她的手。他的体温传了过来，无端端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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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亮辅政后，认为司马玮刚愎好杀，遂与卫瓘一起谋夺司马玮兵权。他奏请诸王还藩，卫瓘积极赞同，这引起诛杨有功的楚王玮的忌恨，双方矛盾越来越大。
　　司马羽感到隐隐不安，这段在高中历史书上并没有记录的历史究竟会如何？司马玮会怎样来对付司马亮？贾南风这段时间又在谋划什么？
　　终于，春去秋来，转眼已至六月。
　　到了六月，萧洛川感觉格外忙，一日忽然对司马羽说：“羽儿，离我们离开的时候不远了。”
　　司马羽一怔：“你是说最近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吗？”
　　萧洛川点头。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心里的猜测又浮上心头。不能再等了，现在就问吧。
　　“萧洛川……”
　　“小羽……”
　　两人竟同时出声。
　　“你先说！”害怕问他，害怕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司马羽还是有些怯弱，便死活让他先说。
　　“羽儿，今天就收拾东西吧，今天傍晚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过了今天，所有我们所关心的人，他们的未来怎样也可以看到了。”萧洛川忽然满目严肃。
　　要……离开了啊。
　　说舍得怎么可能？毕竟待了怎么久。不过她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了，那么今晚就让她给他一个惊喜吧。
　　于是司马羽笑：“嗯，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说，今晚咱们一起说。”
　　彩云挂满了苍穹，这般明亮、这般耀眼，像是要将自己的所有尽情绽放。现代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绝计不会有这么美。司马羽颇有些伤感地看着天空。
　　白天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没什么好带走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所以两个人的物什不过一个小包裹。
　　萧洛川走过来，拥她入怀：“你不是一直都在问我要带你去哪儿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是二十一世纪吗？”司马羽石破天惊的一句，让一贯淡然的萧洛川都惊诧了。
　　他垂目不语，回想了他们相遇相识的日子，忽然大笑：“好你个鬼丫头！居然连我都未曾发觉！”
　　原来真是这样！司马羽心里大喜大叹。喜的是原本她对他所说的“新世界”一直有些害怕，因为她不想再经历面对陌生世界的感觉，而现在他要带她去的地方竟是她的来处，怎不让她欣喜？叹的是他们两人来到这个世界后都深怕自己的现代人行为改变历史，便一直尽力融入古代，导致他们认识了这么久才发现两人竟是“老乡”！
　　“你不也把我骗得好惨？”虽是抱怨，可语气里掩不住快乐，“对了，你说今晚一切都将尘埃落定，那历史上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南风诬告汝南王与卫瓘图谋不轨，让惠帝给楚王玮下诏，命他将汝南王亮与卫瓘等人免官。楚王玮接到密诏，也想借机发泄私怨，连夜派兵包围了二人的府第。”萧洛川淡淡道来。
　　司马羽从他怀里跳起来，大叫：“你怎么不告诉我？！小尧呢？阿越呢？阿墨呢？他们的命运会怎样？”
　　“别急，”萧洛川安抚她，“此事与赵王、齐王并无干系，所以阿越和墨兄是安全的。至于汝南王府，史料记载，……全家老少无一幸免。”
　　司马羽心里一痛，马上又要跳起来去汝南王府。
　　萧洛川抓住她的手：“放心，我不会让小尧有事。我已经和阿越商量好了，他先乔装成司马玮的士兵混进汝南王府，晚上他接应，我也去援救。”默了一会儿，萧洛川又道：“汝南王府灭门是历史上的记载，我们不能改变，救出小尧已经是极限了，司马夫妇已经救不了了。不过前两天我已经叫桃云借口父母有事回老家了，她已经逃过一劫。”
　　司马羽没想到今晚小尧生死攸关，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猛然又听到桃云已经逃脱，心里一喜，又拉了他的袖子确认：“小尧也不会有事对吧？”
　　“不会，这次还有两个老朋友帮我们，万无一失。”萧洛川又道。
　　“老朋友？谁啊？”司马羽疑惑。
　　萧洛川一笑，往门口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