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远 作者:花藏魂(17k小说网12.8.11完结)-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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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孩的残念还残存，而你，将有一场劫难。”
　　身着血色红衣的神女，微微侧头，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可惜，我现在正在失去力量，无法帮到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冥王宫里，无痕突然召集冥界重臣，道是要商量大事。他不知道，素图睡觉时只有他在身边，将头搁在他胸口，素图才会睡得着。所以，当无痕在商量这件大事时，素图站在门后，无意中听得一清二楚。
　　当她听到“洛汐”二字时，吓得跌坐在地上。
　　“哥哥，”她喃喃道，“果然，梦里的是你们呢。”
　　一群冥界士兵浩浩荡荡地向洛汐的将军府里走去。
　　此时，洛汐正颓然坐在府外长廊里，头发衣服凌乱，边大笑，边喝酒。
　　为首的年轻的将军看见洛汐，先是出示了冥王的令牌，再厉声说道：“冥王有令，将洛汐押入冥界死牢。”
　　将军曾是洛汐手下一员大将，对洛汐有情，走上前去，低下头，小声说道：“洛汐大人，多有得罪。”
　　洛汐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便伸出头颅，让将军上了套，一举一动，仿佛早已知晓。
　　一群人正要走，却听见身后一声颤巍巍的声音。
　　“洛汐大人。”
　　洛汐回头，看见蓝烟，她眼里噙满泪水，正在使劲向他挥手：“一路走好。”
　　“我一直都，喜欢着洛汐大人您呢。”
　　“蓝烟，”洛汐在心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心想，“我知道的，蓝烟。”
　　冥界的死牢，是高高的圣殿一般的牢房，左右两边的墙上高高挂着的是困住“罪者”的牢笼和利器。
　　“孩。”这是洛汐被关进牢笼之前念叨的最后一个名字。
　　无痕走了进来，走到洛汐面前，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平静如常。
　　“为什么不快点杀了我？”洛汐问，他身体**，强健的骨骼上已被利器伤得伤痕累累。
　　无痕却并没有回答。
　　只听见牢房外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来：“让开！”
　　“王妃，您不能进去。”
　　“让开，都给我让开。”略微稚嫩的女声严厉道。
　　洛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我的孩，是你来了么？”
　　无痕瞥了一眼洛汐，瞧见他激动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道：“让王妃进来。”
　　素图满脸胀得通红，见到无痕，却假装没有看见他，而是指着洛汐道：“他犯了什么错，哥哥要杀了他？”
　　“孩。”洛汐叫道，顿时心痛不已。
　　“你还是完全不记得我呢。”洛汐想。
　　无痕仍是没有回答。却见一个女孩，一身薄薄的白纱，可以看见白纱下面**的酮体。女孩一手抱剑，头深深埋进另一只手臂里，出现在了冥界的死牢里，正蹲在一个角落。
　　素图见到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是我在迷之森林里看到的。”
　　洛汐听到这话，也心中一惊。他看了看蹲在角落里的女孩，身着薄薄白纱的女孩听到素图的话，立刻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泪目涟涟地看着素图，伸出一只手，问她：“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扔下我。”分明是孩当年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们就……我们就……一起……”
　　“因为我不爱你了。”女孩还没说完，洛汐便大声说道。
　　不仅是素图，冥王无痕和洛汐同时捏了把汗。
　　洛汐心想：“好你个腹黑的冥王。”当下心里已然完全明白。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女孩便是素图前世的残念，若不能让她消失，这次，素图恐怕没有上次幸运，而会一睡不醒。
　　女孩怔怔地愣在那里，眼角挂泪，受伤地看着洛汐，良久，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么？”
　　洛汐怜爱地点了点头，一如当初，道：“傻丫头，洛汐大人想让孩去该去的地方呢，孩是乖孩子，会听话的，对么？”
　　一袭薄薄的白纱的女孩，仍然怔怔地蹲在那里，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边流泪边使劲地点了点头。
　　“傻丫头，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白纱女孩于是站了起来，闭上眼睛，渐渐化为一团白雾，白雾慢慢地升上去，升到了天空，渐渐不见。
　　冥王无痕和洛汐同时舒了口气。
　　于是，俩人相视一笑。
　　素图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不明白为什么，便迟疑着叫道：“哥哥……”
　　无痕笑了：“素儿，我在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掉洛汐呢？”
　　虽然仍然没有弄清楚，但是素图立刻笑了。
　　夜晚，冥王无痕去洛汐府中喝了一夜的酒。俩人谈笑风生，很是得意。
　　蓝烟和素图坐在门外的长廊里，很多萤火虫飞扬在夜色中，星星点点，闪着微凉的光芒。蓝烟好奇地问素图：“冥王很爱王妃，这点蓝烟好生羡慕。”
　　素图侧过头，对蓝烟灿烂一笑：“但是，素儿也很爱哥哥呀。”
　　蓝烟一愣，也笑了，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你已经完全记不得洛汐大人了么？”
　　洛汐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借着酒意，迷迷糊糊地问无痕：“若是末将不能成功，不知冥王会不会杀了末将？”
　　无痕也喝下一杯酒，笑了起来，道：“不知道。”
　




　赦

　　混沌镜在召唤我了。
　　混沌镜乃应天地而生的灵物。六界之内，很少有人能看见它。能看见此镜者便能在此镜中看见人间万事。
　　几千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息，而且，很强烈。如同当年我在周游神之国时，突然收到指示，要我马上回落雪城。
　　神说：“回来吧，去寻找你的答案吧。”
　　我不敢违背，于是匆匆赶回落雪城。
　　第一次在落雪城便撞了一个人，那个人有一双威严的眸子，那人叫作皇慕言，亦是皇慕白。
　　现在，皇慕言对我很好。
　　很好很好。
　　在和皇慕言在一起的一个多月后，我遇见了一个女子。那日，我在落雪城的月瓶街散步，在一大群人海中，我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一袭素衣，一般人是看不到她的。
　　而且，她没有脸，乃无相之人。
　　我看见她站在人群中间，虽然她是无相的，但我知道她也在看我。
　　第二次，我不能分辨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我却知道她对我并没有恶意。然而，即使如此，仍然微微紧张起来。
　　我们相遇，她对我点了点头，道：“神女，你好，我名为‘赦’。”
　　简明扼要。
　　我暗自想：“果然大有来头。”
　　她说：“我是奉神之命来保护神女你的。”
　　她无相之脸上似乎印着一个浅浅的笑，接着说道：“我是神的使者。”
　　我亦点头，微笑。我知道，她的到来无半点恶意，而所有的遇见都是有意义的。
　　赦说，她是天地初开时最初的仙人。有人也称她为“无相”。
　　从此，我身边多了一个一般人看不到的女子，她叫赦，我觉得她的名字很好听。
　　赦比我的狮子还要安静，所以我经常会忘记她的存在。她安静地看我荡秋千，安静地看处理完公务的皇慕言突然走出来从秋千后抱住我。
　　我突然想到几千年前，在落樱国，皇慕白亦是如此。
　　而现在，多了一个赦，结局是否会好一点？
　　又是从何时开始，我如此地念旧起来？
　　祭司月魄越来越冷漠了，甚至对皇慕言也是如此。他常常习惯性地抱着肩膀，远远地站着看着我或者是我和皇慕白，脸上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而我的能力日益减弱。
　　还好有了赦，才能让我免于招致仇家的追杀。
　　赦说此时的我是淡淡的蓝色的，略带忧伤的淡蓝色，浅浅无痕。、
　　我坐在高高的山坡上，托着下巴跟赦说：“我又梦见千城哥哥了。”
　　千城哥哥在我的梦里，脸色仍然挂着我喜欢的笑。在梦里，我是欢喜的，这是赦不知道的。
　　只是，奈何陌路归，对影空悲夏。
　　赦是无相的，而且最初便是无相的，所以这些她不懂。
　　她只是安静地用没有五官的脸看着，安静地听我说，我仿佛看见在她的脸上多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巴着好奇地看着我。
　　混沌镜又开始在召唤我。
　　它想让我回去。
　　我和混沌镜一起呆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我和它之间早就有了某种感情。
　　可是，我何时才能结束这宿命回去，我自己也不知道。
　　神知道，但是他不会告诉我。
　　皇慕白日日问我：“何时，你才能成为我的王后呢？”
　　后来，渐渐地，他问的次数也少了下来。
　　赦开始讲她自己的故事了。
　　赦是混沌初开时最初的仙人，是这个地方神身边的使者。她最初的灵魂烙印便是在这里的仙界。
　　赦初成人形时便是无相的，无相，万般皆空。天地初开，混沌镜应运而生，赦便是最初看护混沌镜的仙人。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男子，一个叫衍，另外一个名黄。衍和黄皆为神身边的使者。
　　跟赦不同，衍和黄都是有相之仙。但是，三人均没有任何感情。
　　赦和衍负责守日，而黄负责守夜。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他们三人同看人间万事，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或许，他们已经淡漠得忘记时间了。
　　只是看着，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他们。他们当时只是人间法则的维护者罢了。
　　但是，这天地间，又有什么能够永恒呢？
　　衍日日夜夜远远地看着他们所尊敬的神。神坐在高高的神坛上，没有任何可以去接近。
　　第一次，衍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词。
　　“孤独。”衍低下头在心里喃喃地说，却不知道，在他低头的瞬间神瞥了他一眼。
　　从第一次意识到孤独这个词眼后，衍却开始真正的孤独下去。
　　他时常愣愣地仰望星辰，微微叹气。
　　衍的孤独，经过了数万年之久，深不可测。
　　他对赦说：“这天地间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连法则也是瞬息万变的。”
　　他说完这句话，回头一笑，看着自己脚下的尘世，只看了一眼，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消失在了赦脚下的滚滚凡尘里。、
　　神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闭上眼睛，默默想道：“第一个。”
　　从混沌镜里仍然可以看见人间万事，只是在那里的尘世间多了一个男子，他是以前的衍，他去做了人间的王，他已经不是衍了，他已然忘掉了自己还是神之使者时候的所有。
　　赦看着自己脚下的凡尘，看着已经轮回转世的曾经的衍，微微惘然。她纤细的身体随风飘动，无意识中捏着手心。
　　而这一切被神看在眼里。
　　衍有了自己子民，有了自己的王宫，有了自己的王后，有了自己的妃子……也有了自己的劫难。
　　衍仍然是他的名字。
　　一次瘟疫让衍的国度蒙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而妖魔鬼怪也乘机作乱人间。已经失去了神之使者所拥有的能力的衍孤身去了墨界，传说中的圣地，最圣洁的地方。
　　他流着眼泪，走一步虔诚地拜一步。
　　衍拜了一万里的路程。在路上，他碰到一个穿红衣的小男孩儿，好奇地问他在干什么。
　　衍跪在地上，衣袂飞扬，一股难以掩饰的王者之气蓬蓬勃勃，如同在空旷的山地上迎风飞扬的鼓鼓的旗帜。他表情肃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答：“祈求神灵拯救子民。”
　　小男孩儿，一身蓬松的裙子般的红衣，皱了皱眉，道：“但是，如果并没有神灵呢？”
　　衍回过头，看了小男孩儿一眼，严肃地说：“不，若是不试，便再也没有机会。”
　　说罢，继续前行，走一步，拜一下。
　　神在天上看着这一切，对身边的赦说：“去帮助他的子民吧，天意如此。”
　　穿红衣的小男孩儿点了点头，转身飞了下去，化为赦无相的样子。
　




　混沌镜

　　赦下界去帮助衍，留下黄孤身守着混沌镜。黄在混沌镜里看着去了人间的赦和已经成为人间王者的衍时，神问他：“你觉得衍如何？”
　　黄说：“时间能改变任何，一切也只是一念之间。”
　　神点头，微笑道：“黄，你的心是最静的，你看看现在的赦吧。”
　　黄于是低下头去俯视人间，看见本来无相的赦已经变成了拥有五官的女子。
　　赦最初便是无相的，帮了她却也害了她。因为，她是有心的，所以，当她看到衍的一切时，不知不觉中已经生成了五官。
　　神摇了摇头，对黄说：“这次考验，只有你过了，所以你随我而去吧。”
　　黄听到这话，没有困惑也没有拒绝，只是回答了一个字：“是。”
　　赦从人间回来后，看见黄站在神的身边，成了神真正的使者。赦跪下来，祈求神能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
　　神答：“你又有什么错呢？”
　　“赦，从此你便是真正看守混沌镜之人，既已有相，便去接受你的劫数吧。”
　　说罢，神和黄皆瞬间消失。
　　从此，赦便成了看守混沌镜的人。
　　后来，有人叫她神女。见过她的人说，神女一袭血色红衣，美得不可方物。、
　　赦说：“神早就预料到了你的这次劫难，特让最初的我穿越时空来告诉你这些，你便是最初的赦。你记住，你这次到人间的劫难是特别的，可能是终结，但也可能是更深的劫难的开始。”
　　说完，她变成了一模一样的我，用已有五官的脸微笑着，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在我眼前消失不见。我颓然在地，仿佛和赦的相遇只是一场虚幻。
　　无相无相，而世间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一场虚幻？
　　我看护混沌镜以来，每几千年便要经历几场轮回，几次大难，却每次都不愿意去再回忆起那些过往。唯独只有这次，我临风而立，心里微微清晰明了起来，这次我为了隐千城而求来了保存过往记忆，也许会换来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我是说也许。
　　皇慕言坐在山坡上吹笛子，笛声悠扬，夕阳西下，将他后脑勺上束起的发丝染上了一抹金红色。
　　皇慕言说他从来不会吹笛子，却在我和他在一起后开始学起了吹笛子并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数月，水平已达到了很高的层次。
　　在我听来，皇慕言的笛声里掺杂着寂寞、忧伤以及喜悦。
　　这些都是我带给他的，爱情果然如此。
　　我安静地站在皇慕言身后听他吹长笛，风吹过，我一袭白衣，裙摆被风猎猎吹响，让我想起了赦的样子。赦的样子，美丽而又迷惘，却又是充满希望的。
　　我摸了摸耳朵边的头发，轻声叫道：“皇……慕言。”
　　皇慕言回过头，温柔地看着我，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困惑，我们对视良久，他突然问我：“好听么？”
　　“好听。”我说。
　　他三步两步来到我身边，逼视着我的眼，目光灼灼。
　　我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于是兀自走到山坡高处，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坐下后才发现，皇慕言不知不觉在我身边已经站了很久了罢。
　　他瞧见我坐下了，也跟着我坐下，并温柔地用臂膀勾住我的脖子，我没有反抗。
　　“渺渺。”
　　“嗯？”
　　“呵呵，没什么。”
　　我笑道：“傻瓜。”
　　他第一次听见我这般温柔地叫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摸了摸后脑勺，心里是异常欢喜的。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叹气呢？”
　　他摇了摇头，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远处的血色夕阳上。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