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折莲 作者:雨泠檐(晋江12-08-09完结)-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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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嘴。”
“镜眠……”
“闭嘴。”
墨疏闭嘴了。
可是过了没多久，镜眠又觉得不踏实，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就见墨疏紧抿着形状漂亮的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镜眠有些泄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很饿。”
镜眠这才想起墨疏说了那药丸只有一颗，给了她以后，他就没有了。
此时见他这样，镜眠也实在是气不起来。挪了挪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你忍忍吧，不要总想着，很快就过去了。“
墨疏点了点头，侧身靠着她。
镜眠有些尴尬地看着墨疏一脸享受地靠在自己身上，有心拍他起来，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动。
时间过得很快。
镜眠在墨疏来之前已经在这层幻境中熬了许久，他来之后，缓解了她饥饿的痛苦。又多了个人在这里，不管她高不高兴和他说话，时间都要比刚才好打发很多。
不一会儿，镜眠就发现眼前空荡荡的房间四壁变得模糊起来。她揉了揉眼，只见周围的景象慢慢消失，身体仿佛重新漂浮了起来。
墨疏也发现了变化，坐直了看了看四周，然后伸手搂住她。
镜眠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墨疏眨眼笑：“我们要换地方了，防止走散。”
镜眠哑口无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只好点了点头。
很快，新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冰原。
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是皑皑的白雪。一层堆一层，一片接一片，雪海茫茫，冰冻无垠。
就连天空也是灰白的颜色，空中不停地飘落下鹅毛般的雪花。寒风呼啸，把雪花吹成一条一条。
刚一站到这里，镜眠就感到刺骨的寒冷，从头直贯到脚。风吹在身上，几层衣服立刻就透了。
七折莲的第三折，正是严寒。
镜眠哆哆嗦嗦地，开口问墨疏：“……这一层要多久才过去？”
墨疏也冷得脸色煞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镜眠还想说什么，但是风雪实在是太大，就连说话都在散失热量，于是她干脆闭上了嘴。
四下打量了一番，镜眠发现远处似乎有一块黑色的小点，指给墨疏看。
墨疏瞧了一会儿：“看不出那是什么。”
镜眠乜他一眼：“君上您不是天下第一么？”
墨疏把手摊开：“在这里内功与法力都是失效的。”
镜眠想想确实也是，又向远处望了一会儿，道：“兴许是片树林什么的，去那里避避风也是好的。”
墨疏点了点头，把她扒拉到身后：“你跟着我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黑点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慢慢地，黑点逐渐扩大，变成了一小片。像是白色的纸上一滴黑色的墨点。
两人翘首向前看，却依旧看不清那是什么。
又走了一段。墨点慢慢变大。
镜眠走着走着，就发现前面的墨疏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伸出冻僵的手推了他一下，他却像是定住了，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镜眠疑惑地从他身后探出头去，才发现现在已经能看清前面是什么。
是狼群。
皮毛黑中带蓝的狼，足有上百条。在雪地上聚成一团，像是在取暖，又像是在狩猎。
而此时，不仅是他们看清了狼群，狼群也看见了他们。
被无数幽中泛碧的眼睛盯住，镜眠连发抖都停止了。
狼群的最前方，是一只高大的狼王。就在镜眠和墨疏怔忪之时，狼王已经大摇大摆地上前几步，缓缓抬起了一只利爪。
狼群集体发出低低的一声嘶吼，全部低□，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镜眠死死咬住了下唇。
就在这时，墨疏伸过一只手来，紧紧捉住了她的手。向旁边猛地一带她：“走！”
他这一声话音刚落下，狼王便一声嘶鸣，带着狼群向前冲去。
墨疏和镜眠跑得却是另一个方向，不是向后折回去，而是向着侧面。
和狼群比跑步，那还不如自己抹脖子。尤其是这群狼，一看就不知饿了多久，要被它们追上，岂能有全尸。
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狼群再快，却也是一群。一群狼要拐弯，是需要一丁点时间的。
他们能抓住的也就只有这一丁点的时间了。
两个人在雪地上竭尽全力地跑，这个时候已经不容迟疑，寒冷困厄也都抛在脑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满是冷汗，被风一吹都快要结冰，但两个人却谁也顾不上。
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是死。
镜眠跑得肺都快炸开，冷风灌进口鼻，几乎窒息。如果不是墨疏一直紧紧拖着她的手，她或许早就跑不动了。耳听身后狼群的生息越来越近，大量奔跑溅起的冰珠雪粒打在她身上。突然裤管一紧，原来是被一只狼咬住了。
她猛地一挣，只听“哧啦”一声，布料在空气中撕裂。那条狼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随之整个狼群都亢奋起来。
镜眠一个踉跄，墨疏回过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手却握得更紧了。镜眠叫他瞧得怔了一怔，他那个眼神太决绝，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青绿。
在雪中，苍翠的绿色极为打眼。是一片树林，渐渐地近了。
镜眠精神随之一振，本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又有了些力气，催动她向前跑去。
墨疏自然也看到了。其实不管怎么看，这一片树林和狼群区别实在是很大，方才两人居然将狼群误认为是树林，眼神着实也是很厉害。
就这样你追我赶，两个人九死一生，冲进了树林里。
这里生长的，都是参天的古树。苍松翠柏，横逸斜出，将奔腾的狼群一下子冲散了。仅仅剩下七、八只，还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在树林间一时找不到地方躲避，想要爬上树估摸着也有些困难。墨疏飞快地向四下一瞥，只见一个斜坡上横着一条断裂的树干。他扯了镜眠一下，两个人迅速跑到树干前，跳下了斜坡。
斜坡不高，但是无积雪，还是摔得两人尤其狼狈。
但是这个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两个人在树干下躲了起来，紧追的狼群风一般地奔过来，几条黑影刷刷地从横木上飞跃过，直直地向前跑去了。
直到他们奔跑带起的风声都消失了，墨疏才宽慰地低声叹了口气。
镜眠摸了摸自己冻得僵硬的面颊，道：“我活过来了。”
墨疏轻笑：“你刚才死了么？”
“死过一次，现在好了。”
墨疏道：“等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出……”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头顶的横木上，传来轻微的“吱嘎”一声。
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却再没有声音传来。镜眠才动了动，呵了一口气到手上：“真是吓死我……“她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头顶就有更清晰的“吱嘎”一声，再次传过来。
紧接着，横木微微地震动了一下，一条乌黑的狼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到他们面前。
镜眠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就连墨疏也没想到这里还留了一手。两人盯着那条狼，谁都没有动。
狼用幽绿的瞳孔望着他们，利爪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它露出的牙龈泛着血红，一步一步逼近。
镜眠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与刚才又不同。刚才是被狼群追逐，在冰原上，虽然对方数目众多，但周围却是有空间的，可以逃跑。
可是眼下，他们背后是斜坡坚实的土质，头顶是又宽又重的横木。
无路可逃。
狼并不急，他们不动，它便也不动。
两个人，自然是比一条狼要聪明。他们明面上自然是一动不动，而衣袖的遮盖下，墨疏却轻轻地握了一下镜眠的手。
镜眠想了想，以同样的方式握一下回去。
这一下过后，墨疏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动，连呼吸都放得十分沉缓。
半晌，他突然狠狠地在镜眠手上抓了一下！镜眠手心一痛，就见他已经飞身冲了出去，扑到了那条狼身上！
那是狼，自然也不任人宰割。它被这出乎意料的一扑冲得退了一截，身子滚倒在地上。但很快又重新四肢蓄力，弹跳着站起来，张开血口对准了墨疏颈间的血管！
就在这时，镜眠已经快速地接上来，从另一侧把狼狠狠地扑到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按住。
☆、85 脱险
狼的脖子被猛然按到雪地上，它挣扎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哀鸣。尖牙从墨疏手上划过去，血立刻涌了出来。
但是这时候谁还管这些。
墨疏不顾手上黏湿的血，双手去掐住狼的脖子。那条狼挣扎得很厉害，嗓子里不住发出呜呜的声响。但慢慢地，墨疏手上越来越多的血留下来，沾湿了狼的毛皮。狼也抽搐了几下，不再动了。
墨疏示意了镜眠一眼，她这才放开压着狼身体的手。墨疏立刻将狼甩了出去。
黑影撞在树上后，软软地滑下来，一动不动。
镜眠这才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冷汗浸身。她抹了抹额头：“它死了吧？”
墨疏走过去看了看，确认那条狼已经死掉之后，才点了点头。折回来在她身边坐下。
九死一生走了一遭过后，他面色也有些白。镜眠看了看他：“你手还好么？”
墨疏摇了摇头示意无碍，镜眠道：“让我看看。”
墨疏将手伸出来。
血流的很多，眼下在野外毫无条件可言，也只能暂先用雪清洗一下，做了简单的包扎。镜眠有心说几句关心的话，可是想到两人间还在别扭，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是不自然地问道：“在这个幻境里，如果死了会怎么样？”
“你以为呢？”
“会出去么？”
“不，会死。”墨疏捧了些雪敷在手上，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自己的手说道：“进入幻境的不只是意识，还有肉身。如果你我死在这里，会尸骨无存。”
镜眠打了个哆嗦。
墨疏抬头看了看她，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关系，我不会让你死的。”
镜眠对着他笑的面容怔了一怔，心里说不出是怎样想的。如果说在这幻境里人无法掩饰最真实的情绪，那么好吧，确实如此，在最痛苦和最危险的时刻，她都是不由自主地想去和墨疏一同面对。
看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她甚至连对他的喜欢都再也藏不住。尽管让她置于此时这种境地的，也是他。
墨疏见她怔忪，又笑了笑。凑近了搂住她的肩。
镜眠尚有些恍惚，没有拒绝。墨疏低下头去轻轻吻她，她也没有反应。
直到过了片刻，他离开了她的唇，望着她微笑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有些雪片晶莹地溶化，慢慢汇聚流散，在稀薄的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有风从林间穿过，偶尔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静得无人打扰。
半晌，墨疏将托着镜眠头后的手撤开一段，两人才结束了这个忘情而缠绵的吻。镜眠从刚刚一刻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做那么冲动的事，抬头见他双眼含笑看着自己，咬了咬下唇低下头。
墨疏的呼吸还微有些急促，伸手去摸了摸她面颊。
镜眠立刻向后缩：“你你你……你干什么？”
墨疏轻笑：“我都快冻死了，莫非你在这个地方还能有心情做什么。”
镜眠快速地用手背贴了一下面颊，站起来转过身去：“我也很冷，我们找个地方躲一会儿吧。”
两个人在林间小心翼翼地穿行。
狼群找不到目标，这个时候约莫都已经散去了。他们走了一程没有再遇到危险，也没有再碰到任何飞禽走兽。
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甚至能听见脚踩在雪地上轻微的“咯吱“声响。四周白皑皑的一片，只有松柏暗色的枝干立在雪地里，苍劲又孤单。
镜眠在前面走，墨疏跟在她身后。
两人最后找到了一片避风的密林。暮色渐渐沉下来。
两个人都是困厄交加，又加之此地阴冷潮湿，想要生火是没什么可能的。镜眠本来在树下面发现了几根可以作柴火的树枝，试图钻木取火，但努力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梦幻的想法。
夜里比白天还要冷。镜眠和墨疏肩并肩在树下坐着，过了片刻后，镜眠有些睡意，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要睡着——她怕睡过去就会冻僵，再也醒不过来。
墨疏只是安静地坐着，并不说话。镜眠便推了推他，他轻轻“嗯”了一声：“冷么？”
镜眠道：“这不是废话。”
墨疏道：“那我抱着你。”说着就要凑过来，镜眠摇了摇头：“不用，你和我说几句话。”
墨疏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什么？”
“唔……“镜眠确实极少这样同他聊天，想了一想：“你小时候又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么？”
“不过是练武功。“墨疏眯了眯眼睛：“我那时候有个师弟总是装病偷懒，我替他去打扫云宣殿。结果让一个师兄告发，两个人都被师父骂了一顿。”
“你的师父是原先的七折宫主么？”
“是。”
“那你的那个师兄叫什么？”
墨疏没有说话，眼睛望着幽暗的树林间，神色不知停留在了什么地方。
半晌，他才薄唇轻启，淡淡说出两个字来。
“浮雪。”
镜眠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过脸去望着他，墨疏正好也在看她。镜眠呆怔了一会儿，从他的神情中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的，不由得皱眉：“……不是重名的么？”
“不是。”
镜眠想了一想：“那你岂不是我师叔？”
墨疏笑起来，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是啊，我们就乱伦吧。”
镜眠和墨疏讨论了一会儿乱伦与否的问题，之后她又转而试图问出墨疏和浮雪当年的事来。
照现在的关系来看，这两个人应当是仇敌，但既然当初是师兄弟，那么这其中必然是有些故事的。
再回忆起自己在鸾镜里曾经看到的那些片段，就更加好奇。
但是不论她再怎么问，墨疏却都不再说了。
林间的风幽幽地吹过，又开始下雪了，新下的雪晶莹而干净，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镜眠觉得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