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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古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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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棉被那边传来咬牙切齿地回话,“不高兴就滚出去。”
  “那不行,我这是在公子房内做客呢,肯定要满意了才走。”
  就知道他现在没力气跳出来骂人,我耸耸肩索性直身在房内走动,顺便看有没有什么从苗疆来的稀奇玩意。
  房间不大,一个里间一个外间,两扇窗户下有张书桌和太师椅,其余就是圆桌圆椅字画花瓶一类的摆设。这一看不免有些失望,不仅没什么特别,反而夫人相赠的那双绣套也不知被他给放去了哪儿。
  看来此行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喝下水,再哄他吃些东西,才能撬开那张硬嘴。
  “滚!”
  他有气无力地吼,还是有那么一点架子,可惜只是让人觉得好笑。如此脾性的一个人,虽然不会害人,但与他在一起也还是累。
  这样想,我便拨开窗户对门外侯着的人说,“烧点热水过来,别太烫了。”
  “我说了,我不喝!”
  “不是喝,是要给你灌下去。”
  闻声徐杉微愣,不过还是点头下去。
  “你!”本缩在床上的人用尽力气起身,丢来不知什么东西大吼,“滚,。。。给我滚!”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故意笑着调侃,“是不是除了滚就没力气说其他的了?都说你不懂,吃好东西才有力气骂人,是不?”
  我转身接过门外送进来的热水,托盘上的白瓷瓶蕴蕴地冒着热气,升在房内似一股温流在源源流入,光是眼就也有了一丝暖意。
  “你还嫩着呢。做什么都是凭一时之气,还有没有想过后果?。。。这是自己的身子,不是想糟蹋就糟蹋得起的。”
  我叹了口气,举杯含了半口后弯身附在被面的锦缎上,他一个回头没有留意便被我紧紧稳住下颚,将温水给送进嘴里。
  能感觉到他很是吃惊,想咬合牙齿却由于那两日未进的水一入喉就让他无法再保持清醒,明明是不愿意,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接受下来。还如渴水的鱼,一得了好死都不松口。
  “。。。慢点,你一时不能喝太多。”
  我好不容易才能脱身,见他舔唇皱眉的模样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次不须喂,他根本等不急就直接拿起瓷壶大口大口地喝。一句话都不说,整个房间内只有咽水的声音,是我见他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觉得这事他是做得畅快,和淋漓。
  “还要。”
  一壶饮尽,小公子一边擦嘴一边再讨。
  我扭头说,“不行了,喝太多会反胃,等歇息以后吃点东西才可再喝。”
  “本公子不管!”
  哟,现在精神回来了,刚才那狼狈的模样去了哪儿?他那一脸涨红,全身哆嗦的模样真想拿镜子给他照照,看还张狂得起来不?
  “我也不想管,你绝食到死都该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你是大理的公子,我又不得不来过问。”我俯身坐在床边,瞥眼见到床侧里两个绣套,隐约露出一半不过不难辨认,“公子,你了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么?”
  “。。。。本公子不想知道。”
  “但一定要说给你听。”我回头笑了,看着半敞的窗外来去的人影说,“现在有人伺候,是因为你是公子,有人会担心你,也还是因为你是公子。。。。若等哪天你没有这个身份了,他们都会走,不会留在你身边。树倒猢狲散,到时候你就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没人由得你发脾气,或者专程来喂你喝水。。。。他们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任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来。”
  “。。。。。。。。。。。”
  小公子接不出话来,低头看着锦被的缎面,气焰灭了大半。
  我说的这些他多少都知道一点,只是没人敢当他的面说出来,他自己也就不敢去正视。
  其实很多道理和规则都是简单了又简单,简单到人人都能想通的肤浅。只是很多人都做不到,不去面对。待别人一提起的时候就是敲开了心里的那个鼓,在咚咚回响逼着他,迫着他扭头去正视现实。
  不久,小公子慢慢抬头,眼里如一幕死灰覆盖,其后的清明才不能看见。
  “大人以为我想当这个公子么?”
  “不想,不是你逃避命的理由。”
  我笑了笑,只有因为这是命,所以才逃避不成。
  无论走多少弯路,最终都会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些是与生俱来的,永远都逃不掉。
  除了鼓起勇气面对,要么就只有在抹杀以后也把自己抹去了。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我摇头笑了起来,“若日后你知道答案,记得修书一封跟我说说。”
  “我不是问这个,。。。是。。是你。。。你为什么你要亲我。”
  等他呐着声音说完这一整句话的时候,我眨了眨眼,心里觉得这小子着实奇怪。居然嫩到如此不解风情不明就里,连何者是调戏和占便宜都分不清。
  早先以为大理那地方男风尤胜,而又见到他那几个随身的小童都是些花容月貌,还以为都是为他侍寝承欢的。没想到现在看他如此忸怩,估计多半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白养了那么多美人,竟全是为他在做杂活。
  虽然我并不否认确实是想占他便宜,但若他还是个稚儿的话就不好那么说了。
  “我不这么喂你,你能愿意喝么?。。。别想太多了。”
  说罢,我起身欲走。
  “。。。等一下。”他出声想留人,但又拉不下脸地转头,“那个绣套是我以前送给姑妈的,你喜欢就拿去。”
  但我突然不想拿了,觉得有没有那东西似乎不大重要。
  “这是公子的心意,等日后还要交还给夫人。”
  他坐在床上,嘴唇微撅。
  “姑妈不会再要。”
  “那也未必。”
  因我能猜到张夫人不要绣套的理由,所以我又肯定地摇了摇头,才转身步出房内。
  迎面见到前来送人的徐杉,估计他下一句话应该就是大人,请留步。
  “大人可能借一步说些话?”
  果然,换了一个问法,但也说的是同一件事。
  “当然。”
  “大人可知,公子在大理过得并不好。”他一边往房边走一边留意身后的人和周围是否真是个适合两人说话的地方。
  我点了头,“是些什么原因?”
  “身在帝王家,还能有多少原因?”他抬高眼眸,两眼如一泓泉水那般,好像要投石于其中才能起一点波澜,“权力总是会让人趋之若鹜,处心积虑地抢和争,。。。几年来常常有人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病死了,毒死了。还在大理时公子连就寝也需要掌灯和人于房内看守,甚至平日里进的水和穿的衣衫都要先试毒才行。”
  听完,我叹了口气。
  在那小公子的过往中我就只是个局外人,虽然早听过这些宫闱间平常至极的事,但也还是想不了他的苦究竟要到什么地步。
  这一点,我没经历过,自是没有资格妄加议论。
  徐杉留了一点时间给我来想,隔了很一会儿才再说话。
  “王妃去得很早,是郡主将他拉拨到半大。。。。所以公子常说,除了姑妈就再也没有人希望他能活着,过的好了。”说了一半,徐杉难得拧眉摇头,“别看公子平日里那样,其实到了晚上他经常一个人哭,而今该要回大理之际,也更是不想回去,绝食其实还是有这一层的原因。”
  “你们该要回去了?”
  这样一算来,涔令非确实也在蜀中呆了很长时间。
  徐杉点头,“所以大人能不能帮忙劝劝。。。。。虽然在蜀中安好,但若再不回去大理恐会没有公子的立足之地。”
  “我知道,。。。自当尽力而为。”
  小公子固然是想逃,但当下的他需要明白的是逃避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一切都只能说来,王侯将相,那是他的命,命中笃定了的。
  可能一时的远走或许真的能换来眼前安稳,但也一定会在往后觉得不甘或后悔,悔那年轻时不争的一口气才留下半辈子那么多的遗憾。这是一点,另一点则是大理会安然放他远走高飞么?。。。那永不可能,因人心向恶的一面都会想斩草就一定要除根。无论他跑去了哪儿,也终究兢兢以终,随时可能命丧他乡。
  所以现在最好的一条路还是回去,不管多厌恶那个地方,也只有回去。
  或许想那人再磨炼个三年就跟现在不会相同了,他的那份张狂对自身来说并不是坏事,若善加利用学会审权夺势,收放分寸,在日后也许会成大器也不一定。
  
  如果人言可畏,那人的眼神就是种更为可怕的东西。
  曾在晏仁,我就万分害怕文相人的眼神,不过那是以前,出来后逢回去却再也不觉得害怕了。
  而今张府之中,指指点点的人绝不在少数。只要一走过他们身边,那些眼神就是如影随形,从背后从身侧带满情绪地看过来。
  那些表面上不说的话,就从那之间让你知道。
  所以我说眼神比人言要可怕得多,它无形但人躲不开,它无声却每每都让人芒刺在背,全身发冷。
  “大人,张旭正带到。”
  我看了看手里的卷宗,然后抬头,“行了,让府里的人安静。”
  “是。”带人上来的官兵押下张旭正之后就回去门边,长枪交叉拦住门外众人,于外碎碎叨叨的说话声也渐渐平息下去。
  我叹了口气,毕竟是在张府上审查张府的老爷,那些做下人的自然会关注,就当他们全是听审的罢。
  “文大人不开始么?”
  高长卿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手边有盏茶,掀开了盖碗。
  “这就开始。”
  我回笑一句后看去跪在厅前的张旭正,因还是朝廷命官,并未定案,所以官服犹在,并没有多狼狈。
  “张大人,这账本你可知道?”
  “我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张旭正抬头,微怒瞪眼,丝毫没有畏惧,“大人听不明白?”
  “呵呵,好说,我只是再问一句,稳当一些。”我让楚良把账册再给他看上两眼,“张大人还是再看看。”
  “不必了!”
  “。。。。那也好。”我拍案起身,向厅间走,也是故意让房门外的人听见会说什么,“那古堰的一百一十二条人命和费于成的死你也供认不讳了?”
  语音稍落,门外立刻喧哗四起,多是为张旭正抱不平。
  张旭正愣了许久,好像胸口中的气出不来一样,低头大声咳了几声才看过来,“。。。这跟账本有什么关系?”
  “张大人不是知道这本账册么?怎么连它里面写的东西都不记得了?”我回头示意楚良将册子翻至最后页,“里面可是白纸黑字地写了,会秋,古堰劳工百十二余人,白银,一百万整。”
  “什么?!”
  张旭正瞪眼伸手,想抓紧账册看清楚,可依规矩他已是戴罪之身,根本不能碰。只有看着渐渐从眼前退开的人,跪倒在地。
  “还有,张大人,这东西你不认识了么?”
  我摊手给他看,手里一缕暗红色的绣线,张旭正惊慌大吼,“不可能!”
  “张大人,本官是在问你认不认识?”
  “不可能!。。。这不可能!”张旭正摇头,不顾门外下人一声声老爷地唤,他捂头跪地,用几欲崩溃的声音说,“是。。。。是我,。。这。。。这是我的。”
  “胡言乱语!”高长卿不待我说话便突然拍案,“这可是绣线,张大人不要随便乱说诳语!”
  “绣线怎么了?”我回头眯眼,“我府上不也有百来卷么?”
  这一方面是想替张旭正开脱,他只要说一句不认识我就可以将此证物压回案堂,因为高长卿只知我发现了些绣线但并不清楚这是苗地的。可这个张旭正偏偏拐不过这个弯子,连我让楚良刻意在账本里夹带了暗示的纸条他好像都看不懂一样,就那么干脆地认了。
  而今这么一来,高长卿也会知道些什么,就怕到时他查出一些事,我有心帮忙也无力回天。
  “文大人,那是什么绣线?”高长卿举高茶杯,平日没舍得问,今日终于让他找到机会,“蜀绣?”
  “不差,可能是费于成身上一些勾丝的地方,我以为案情有关所以就拿来问问。”
  “老夫可否能看看?”
  “当然。”我轻把手里的线丝互相捻开了送到高长卿面前,这下再看去就同蜀绣如出一辙了。
  “老夫认为大人不必在这些事情上查问过多。”果然,晃了几眼后他没发现什么,于是擦手喝了口茶,“账本的事,大人再问。”
  问,我还问什么,而今只是想在你眼前演一幕戏,可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张旭正不合作而给弄砸了。这样,我也只能扯些之前的小帐来盘问,但那些逃役,漏钱,或想向官府换取些方便的小帐问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些事情在一般的县衙里面多少都会有,杜绝不干净但也不会有多大害处。
  “大人!”
  凌峰突然穿过人群走进厅内,拱手说道,“侍读大人来了!”
  “谁?”高长卿皱眉。
  “哦,回高大人,是御前侍读崇大人。”
  “崇云?!”
  我有些惊愕,那人不是该继任在宫中?这些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会来那就只有可能是替孟昶传话,难道那人还嫌一个高长卿不够要再多一人催促么?!
  “圣职到!”
  然愕然之际,又传来一声叫唤,这一次连高长卿也是坐不住,赶紧起身前来。
  而我看着从前门缓缓过来的人,和两边跪倒一片让开一条路的下人,慌乱之下,竟连跪安都是有人提醒才匆忙跪下。
  不为什么,心里像被推出了悬崖一样空落。
  仿佛站在山巅,临危却根本不可能保持不乱。而脚下的石子不断滚落,于深渊间听不见任何回声。
  我抬头看见崇云展开黄卷,耳边听到高长卿低声说,“文大人,不可抬头,见旨如见人。”
  “门下东台侍中,文墨接旨。”
  一句之后,那念的什么我就都没听清了。
  只记得脑中如有匹马狂奔,又犹如洪钟大响,也如兵戈相撞,更如一高声的嘶叫划了过去。
  撕破心神。
  我咬牙,用尽了力气。
  “文大人?”
  “大人?
  “文大人,快接旨啊。”
  要到高长卿出声后,我才回神来。
  “臣领旨,谢皇上。”起身接过来人手里黄绸紫绣的布卷,闭了闭眼向高长卿看去。
  “老夫对此事也尚不清楚。”他摇头说,“不过文大人还是快回城吧,皇上那么急地招你回去定是有要事。”
  说罢,撩开衣摆走出厅内,以一个胜利之姿笑被滞留在身后的人。
  “皇上招我回去?”
  “大人你没听清么?”楚良在身后说,“此案移交给高大人了,大人该按旨意上说的,速速回城。”
  “回城么?”我笑了一声,“回罢,收拾收拾,明日就上路。”
  我看了手里的账本,这小小的册子如今已经成了抢手之物,很多人都想要,可我却没能留住。回头又看看楚良,他压低眼睛站在一旁。
  我回成都,而他则跟高长卿继续留在青城。
  。。。就不知往后还会不会有什么交集,抑或真的形同陌路。
  “文哥哥,你刚才真吓死我了。”崇云拍了拍胸口,一边解开裘衣的领口一边低身坐在太师椅上,圆脸尖鼻有些发红,但额头上却是进屋内被沁出的汗珠。他偏头,“唉,你生什么气呐?”
  “他为什么会叫我回去?”
  “文哥哥不知道?”
  “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什么?”我坐在对面,扯笑反问,“是不是安仁说了什么?”
  “非也。”
  他看过来一眼,捋直耳鬓边垂下的发束。
  “有什么直说。”
  “文哥哥,为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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