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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古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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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
  他看过来一眼,捋直耳鬓边垂下的发束。
  “有什么直说。”
  “文哥哥,为位是?”
  崇云认识凌峰,但不怎么见过楚良。
  “楚良,此案的证人,那没关系,说罢。”
  “就是那样,我早说了那个人不是好东西,文哥哥你就是要跟他在一起,那有什么办法?”
  “你说谁?”我起身,看到崇云的眼里,他用眼睛在告诉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可不行,我偏要知道。这在青城的几日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连从未向我动过圣旨的孟昶都走了这一步,言辞婉转地令我回去。
  “高逸啊!”崇云叹了口气,“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调他进门下当侍郎?怎么能让他知道账册的事,还让他接走了费宝儿?!”
  “费宝儿走了?!这不可能,昨日里她才来张府。”不行,这些事太多了,一时根本想不清楚,而脑中又是高逸高逸高逸,不停地有人在说高逸,高逸,高逸,根本没法叫他停止。
  “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可能在见到房内那早就被偷梁换柱的费小姐后你就会清楚了。要知道从青城到成都的马程连半日都没有,足够他连夜带人走。”
  “。。。不可能!”然而抬头的时候见到匆匆跑来的凌峰,从他的表情里,我才知道崇云的话不会有假。
  觉得假是因为我自己不肯相信,我看了看楚良,还有崇云,突然而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屋子里的人全在看了一个笑话。
  “整件事安仁根本只字未提,说话的,全是他。”
  “不会的,高逸没来青城,怎可能知道那么多?”我低头闭眼,想好生理一下思绪,可接踵而来的情绪却又控制不住。
  那不是心伤和难受,只因为又想起了高逸。
  梁山寺的高逸,蜀道的高逸,还有从晏仁追到酆都的高逸,最后是那送黄梅的清早,他穿着官服在道上越走越远,融进浓浓白雾中。
  还有一句话,他也经常说。
  “。。。墨儿,我胆小,我不敢带你走。”
  这句话,我一直都记着,一直都没有忘记。
  “不可能,他那么胆小,不可能。”
  我摇头,看着地面一点点的水滴从木板中慢慢浸下去,浸入那一丝一丝的纹理之间,就像我现在拼命从回忆的纹理中寻找高逸那样。一层一层,走过了一层还有另外一层,在迷乱之中却不料大风狂吹,那些纹理就突然如洪流一样向我涌过来,随波逐流间,似乎有人在我耳边重复那句话。
  “大人,没事。”
  是楚良,他重复了很多遍。
  在我稍微睁眼时就看见他站在岸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可我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才能够上。
  “对不起。”我抬头看着他,水从眼前漫上,人影渐渐模糊了。
  “大人,我从没有想过要怪你。”
  “对不起。”
  于是,我还是收回了手也顺着洪流飘走。
  曾经还很强烈的影子,在岸边就剩下一幕灰黑,渐渐,暮色降临,也再也看不见了。
  “文哥哥,皇上没有下旨带你回去而是让你回去,已经是说明他还有商量的意思。我觉得还是该快些回去,在事情还能挽回的时候,回去控制一下局面。”
  崇云说的话是全能听见,可它始终在我耳里是一个个分离的字,并不能凑成一个句子。
  我双手紧握木椅的扶手,闭眼吐了一口气。
  “大人?明日吧?一早我就备马。”
  凌峰问。
  “不,现在就去。”
  我抬头,看着院外渐渐昏暗的天色,雪在地上变成了深蓝。无数的脚印掺杂其中,显得凌乱不堪
  “现在就走?”
  “我也一起。”
  楚良欲上前,而我对他摇头。
  “你留下。现在高大人是主审,这时候该协助好的人是他。”
  “大人!”
  “你是证人。”我对他说,“一定要留下。”
  他摇头,一手紧握银剑。
  我只能用沉默再来说一句不行。
  现在很清楚了,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查这个案子,就连回去成都后是喜是忧都全然不知。让他再跟着我,没有任何好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或者是我已经不想再有人跟着我,或者是我跟着他。
  
  一个高逸,我已经觉得够了。




第二十三章

  山里逢春,最爱下雨。
  我曾依靠桥栏由北至南,和高逸走了百遍,总是不腻。轻风吹面,柳树和燕枝都频频回头,细雨于前,临河和渔船也相自靠岸。
  还记得那时的雨,在河面上扑腾了许多水窝,一直荡漾不断。却不怎么记得那时的高逸,也不记得他说过了什么。
  或者我曾真是没有留意他口中的话,只因为那些都是俗事闲谈,他才没有留给我太深的印象。
  只有在细雨临城的春,他陪我走过多遍河桥。
  就这是一件事,我忘不了。
  策马回城再经河桥,城外五里不到,我却因漫天的雪在夜色里连成了一片,根本见不着了。风声快,心声更快,我没有想太多的事,可偏偏把那个春雨想了起来,它敲打在耳边和心上。
  一面是隐隐的痛,一面又还是是隐隐的痛。
  我并不怕回城见到孟昶,但怕见到高逸。若高逸不再形同往常,那之前一些年我在面对的就不是他,是我心里困住自己的一个魔。
  那个人叫高逸,再来一个如此胆小的人也还是可以叫高逸。
  那我究竟是在怕自己还是在怕别人,就想不通了。
  “大人,城楼上有人。”
  凌峰放慢速度,勒马回首。
  “是皇上。”我看着脚下逐渐变为整齐的石板,行进于上想那青灰色的城墙上站的人肯定是孟昶。这是他想事的一种习惯,只有站在城墙堆砌的砖瓦上才能静下心来于心里也一起堆砌出一面墙。
  “。。。大人?”凌峰回身,子夜里能听见粗重的喘气声,“要去么?”
  “躲不掉的。”我下马叩响城门,“你不用过来,先回去。”
  “不,我在这儿等着。”
  内城有人出来,交接过令牌后便放人通行,我回头借着那人手里提着的微光说,“先回去,看看府上有没有出事。”
  “可是。。。。。”
  “回去。”
  我敛神将马给下卒后就转身不再理他,拉开城边的红门径直往上而去。而凌峰究竟会不会走,这心里已是不想再管了,就因脚下一步步攀高的楼梯,每迈出一步心里就提高一阶。到二层城楼的时候,孟昶站在蓝旗后面,静夜无风,旗子不见任何响动。
  “。。。回来了?”
  他问,声音有些哑。
  “皇上一夜都在这里。”
  “可不是。”他回身走过来,还是照例想取下身上的裘衣,但看见我身上已有一件之后嘴边的笑就变了味道。
  “等我?”我偏头带笑,将灯笼放在石桌上,“等我给你一个交代?”
  “墨儿!”
  “你不相信我?”
  我皱眉坐在桌边,看着纸笼里跳动的火。
  无论怎样我都是无话可说,如果他说不相信,我也还是无话可说。
  “宝儿给了我一本账册。”沉默了一会,他开口,“。。。。我不是不相信你。”
  “哦?那里面写的什么,可能跟我说说?”
  “你让我怎么念得出来。”他叹了口气,将一本蓝薄账本丟在桌上。
  “我不看。”我转开脸,“要皇上亲自跟我说。”
  “难道还要我把这一笔一笔的帐念出来么?”
  “为什么不?”
  “你。。。。。可真不知这到底写的什么?!”
  “皇上若相信我,何必在意上面写什么?”
  “我相信但不表示其他的人相信!”孟昶转身大吼,声音在夜里还有点点回音,是在痛心又是在为难,是在劝罪又是在逼问,总之都有。
  “在意什么?我,文墨,文大人,贪污费于成苦心筹来的银子?还是和张旭正勾结害死了那古堰百人?!”我起身走去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反问,“你觉得呢,他们要在意的是什么?”
  “是你。。。。。。”
  “不。”我摇头,看着城外皑皑雪地,“是你,他们在意的是你。”
  闭眼,我又重复了一遍,“是你。”
  “与朕有何关系?!”
  孟昶抽袖,走开三步,改我为朕。
  “臣斗胆说一句。”我苦笑拱手,“若皇上相信臣,那就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说真的,回城之前,我并不知道高逸说了什么。
  可在见了孟昶以后就全都能猜着了,账本,费宝儿,张旭正,最后,是孟昶。所有的事就像一条线,从发生的那时起一路将我牵扯到了如今。
  无论孟昶再说什么,我只能确定他已经不相信我了。否则此刻他会在宫里安歇,而不是深撅双眉站在城墙等我回来。等我,能给他一个能合心意的交代。
  我很想问他,为了什么?孟昶。
  到头来你连我为什么拼命留在你身边,你都不知道。
  可我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在孟昶面前沉默已经成了我依赖的习惯。
  “臣静待皇上发落。”
  孟昶回头,与我相对无言。
  这个蒲草编的灯笼将火光分成了一块块映在城墙上的斗室中,他的脸从黑暗中出来,然后徘徊在蜡光里。直到我离开,直到黎明的白光照亮室内,他都还会在那。
  用我最常见到的那个神情,深深皱眉往远处看。
  或许他为万人之上,也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但世道之间,站得越高也往往最不能随心所欲。
  
  出城楼后已临近破晓,没有降雾却下了阵雪。
  我牵马从琴台路走到车马所,再经过了锦官府和宫城墙外的河桥,一路上有几人皆是披着蓑衣踏着绒靴埋头扫雪。我看了一眼,大概都是中壮之年,才经得起这时的寒冻。
  “文大人查案回来了?”
  一人抬头,抹掉脸上的雪渣问。
  “也算。”我笑了一笑,嘴里呼出了一股白烟,“觉得有些累了。”
  “哈哈,大人查案能不累么?”那人眯了眯眼,将扫帚靠在树上便回头往河边的木推车走去,途中回头又问一声,“大人觉得冷么?”
  “还好。”
  “我娘子熬了些汤,。。。大人要不要也来一碗?”他从好几层棉布包上的篮子里取出一盅黑砂小锅,另外还有两个碗,扯来布条将其中一个仔细地擦了擦。
  我见到那腾腾冒起的热气,升高时缭绕在半黑不明的宫城上,青蓝的黎明,柔黄的天际,蜀王宫是个黑色的妖魔站在雪地里。越是看去就越是张牙舞爪地向人扑来。
  我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端碗走进的人摇头,“。。。不。。我不冷。”
  “夜风里骑了三四个时辰的马,怎能不冷?”
  有人从前方拉马过来,一身黑衣,腰间的银剑在半亮的天下隐约生着寒光。我本是愣了一愣,在他走进的时候也还是很有些不能回神。
  “大人真是说起风来就是雨,说走就走。”
  他叹气,嘴边的话像疑问,也像肯定。
  “为什么不呆在青城?”我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雪,看在微光中那种琢磨不透的表情,还是无奈地训了一句,“。。。你不想翻案了?”
  “那不甚重要。”他欲言又止,想了一会才说,“我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
  “你真是。。。。。。”
  “大人是不是想训我不孝,不懂为大局想?”
  “你知道就好。”
  我叹气,转身接过汤碗抱在手里。
  “我不管。”他摇头又说,“我不管那么多。”
  “就跟你负气离家去镇上一样?。。。那也是你不管了?”
  “不一样。”他摇头,随着天色渐亮,他指了指心口,“我说的不管,是指这里不再想事,不是指这里赌气。”
  “歪理。”
  其实我不可以那么说他,因为我才是口中歪理最多的人,他可能是被我带坏了去。
  不知何时,也会学油嘴滑舌了。
  “才不是。”他低头,在耳边低声说,“。。。还有,我也想喝汤。”
  声音很小,外面的人都听不着。
  “这可是别人请我的。”我扭头眯眼打量了一下他,竟在看久了之后生出一些莫名的感动。
  有些欣喜,和安心,只要一想到背后还有一个人在,不是那一片茫茫雪地,就忍不了笑意。
  “大人?”
  “想喝汤那可以啊?”我笑着指了下嘴边,“亲我一下。”
  “现在?”
  “对。”
  “。。。。。。。”
  “不愿意?”
  “那这样就能喝到汤么?”
  “可以。”
  我点头将汤碗放在一边,伸手勾下他的脖子,同上次一样主动凑上去。晨光之中我闭眼,好像在冰凉的空气上有了阳光穿透,眼睫和眉宇间都是暖和。
  我不知道楚良在想什么,我永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我每次的要求他都没有抗拒,相反是异常配合。我经常想他为什么如此吸引我,为什么能让我想永远记着他。但总是没有答案。
  。。。可能还是需要一个人来跟我说了才行,否则我会一样的迷茫下去。
  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被宫城最高的檐角遮住的日,以及被西城最矮的柳枝分割的月,日出月落,月陨日升,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可其间却让人有不同的感受。那因为前者表达的是继承,后者则是代替,就像在我心里来往过的几个人一样。
  有人继承了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却被再来的人给代替了下去,纷纷扰扰后,谁走了,谁留了,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但直到今天,日出一刻。
  我还是很庆幸,自己并不是只剩一个人。
  
  山里逢春,最爱下雨。
  梨花把风,似霜雪落。
  然冬腊临门,总思春不觉晓。
  可夏落一叶,却说天下知秋。
  思几韵句,只不过盏茶,然这一切其实很长。我自懂事来看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度日如年在回想的时候也只是睡梦之间。
  这一夕一场,一息一长,在心中草木皆兵,仓惶北顾。
  等天地大变,阴阳不肯轮回之时,往往都会接受不来,叹世道匆匆。
  我扭头看着干涸到池底的河面,岸边的树,和脚下盖雪的路,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苍白过。
  
  “大人,为何在外呆了那么久,凌峰都又出去找了。”
  南瑞皱眉端来热水,一边抱怨一边用布巾帮我捂手。
  “。。。我等楚良。”转头看着坐在另一个椅子上的人,问,“是不?”
  “不是,是大人自己玩心太大,非要在城内等天明了。”
  他一说完,手里的巾子就被南瑞抽得更紧了。
  我转开笑僵掉的脸,“南瑞,别听他的。”
  “楚大哥可不会说慌。”她低头,眼睛红肿看似才哭过,“这次是大人的错,我们都担心了一宿,怕你给皇上。。。。。”
  “我是去见过他。”
  “在以前这不担心,但是如今那人逼得那么紧,就是皇上也没有法子,只有。。。。。”
  “只有先把事情压下来,然后等我回来再处置不是?”
  我反问,南瑞听后也点点头。
  “大人,你跟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地说,“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哪个人?高逸?”
  南瑞慌忙摇手,“嘘!大人小声点,祁少爷一听到那个的名字就会发疯的。”
  “文祁。”我敛眉往花厅深处看去,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他当值了?”
  “对,今日祁少爷是早班,郑将军才带他走。”
  “那就好。”我摇头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文祁同高逸的感情并不坏。
  南瑞摇头,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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