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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一)-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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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一步一步慢慢来,别的没什么。”埃文森耸耸肩,他将目光转开,透过他身后的那扇窗户,望着远方,他的视线一定在冰面上直滑到代顿星球白茫茫的地平线尽头,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我承认,我的确对科技进步不感兴趣。我相信你们的飞船的确很棒,可……这只不过是应用物理学方面的知识,只不过是工程学方面的东西。或许你们的助推系统中包含着某一个新的量子力学原理。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不过是一种锦上添花,就跟把精致的花纹刻在本身装饰色彩就很浓的巴洛克式建筑物上一样。你们还没有突破光速极限吧?”他仔细地盯着克莱文的表情,希望从中读出一点东西来,“不,我想你们还没有,不然的话……”
  “那么,到底什么东西会让你感兴趣呢?”
  埃文森迟疑了一下,一时没回答,但等他真正开了口,克莱文断定他说的的确是真话。他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一种布道似的狂热,“突变。说得具体点儿,从仅受几条简单法则指导的系统内产生出极度复杂多端、无法预测的其他模式。人的意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人类的脑部结构其实就是由单细胞神经元组成的一个网络状结构,以颇为独特的方式纵横交错在一起,构成一个大系统。掌握那一个个单细胞运动所遵循的法规并非难事,只不过是我们业已研究得非常精深的电子学、化学以及酶生物学的分支而已。棘手的部分是细胞之间的联系方式。这种联系方式肯定只以最粗陋的方式编人了DNA密码——所以婴儿出生后其大脑神经元仍会继续生长。如果大脑天生就已经十分完备了,这种神经元继续生长不是彻头彻尾的浪费吗?只需要将已经存在的神经元联系起来就行,何必多费那么多功夫。不,脑神经是一边生长,一边组织,所以它才需要不断增加神经元,将这些新生长出来的神经元并入已经投入运转的大脑神经网络。意识摸索着,逐步成形,在这个过程中,它需要持续不断地补充原材料。意识产生,一步步地变成完全自觉的自我意识。而在此过程没有发挥功用的部分,或是功用相对较弱的部分,则被一一废弃。”埃文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是,这里面的成因和机理尚需进一步的深人研究与了解。你知道控制大龙虾肠道第一截的神经元细胞有多少吗,内威尔?猜猜看,尽量猜得准一点,百位数以内的误差。”
  克莱文耸耸肩:“我不知道。五百个?要不一千个?”
  “不,六。不是六百的六,就只有六个。只要六个该死的神经元。简化到这个程度已经无可再简了。而要弄清楚这六个神经细胞的原理却需要几十年的工夫,更不用说解出整个脑神经网络的奥秘了。不过问题也可以分开来解决。只有了解整个神经系统的实际运作过程,你才有指望真正搞清楚究竟数以亿计的神经细胞是如何形成一个大网络的。啊,我们已经取得一些进展了。比如,我们可以精确地告诉你是哪些脊椎神经细胞控制着鳗鱼的游动,还可以告诉你这种神经元的动作是如何传递到肌肉的。但是,‘我’的观念如何进入人脑,这仍是一个难解之谜,这一类谜团至今还悬而未决。不过,最起码,在我长眠之前,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初见成效。说不定你们会告诉我,这一百年来你们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重大突破。不过,据我所知,你们一直忙于社会变革,根本没时间管这个。”
  克莱文被这个人的腔调搞得非常恼火,忍不住要与他争论一番,但他还是把怒气强忍了下去,表现出一种默认的姿态。“你说的也对。我们在别的领域已经取得进步,比如说扩大脑容量。可如果我们真的掌握了大脑的发育机理,我们也不可能产生菲尔卡这样的失败例子了。”
  “嗳,我可不觉得那是个失败的例子,内威尔。”
  “我也不愿意是那样。”
  “当然哕。”这回是埃文森把手搭在克莱文的肩上了,“现在你一定明白,我为什么对菲尔卡这么感兴趣了。她的大脑损坏了,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也没必要打听究竟为什么会出这种事,但是尽管大脑被毁,尽管她的头部遭到这种重大创伤,她还是开始慢慢地自行组构某种高级的神经运动模式。对于我们而言,这是非常简单自然的,对她则不然。看起来这些模式早就潜在,只不过到现在才活跃起来。难道这不奇妙吗?难道这还不值得研究?”
  轻轻地,好像不经意问,克莱文将这个人的手从肩上挪开。“我想是吧。我以前以为,你对她的兴趣不单是出于研究方面。”
  “我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我言辞欠妥。当然,我还是关心她的。”
  克莱文顿觉尴尬懊恼,好像他冤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人。“这我能理解。忘了我说的话吧!”
  “行,当然。嗯——我再跟她接触没什么问题吧?”
  克莱文点点头。“我敢说,看不到你的话,她会想你的。”

  接下来的好几天,克莱文由着他们两个人玩游戏,只偶尔偷偷张望一下他们玩得怎么样了。埃文森提出要带菲尔卡到基地周围其他地方转转。克莱文和嘉莲娜开始对埃文森还不放心,后来也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以后,他们俩会一连几个小时不见踪影。
  克莱文曾悄悄跟踪过他们一次,看到埃文森把小姑娘领到一个废弃不用的实验室里,给她看一个个造型复杂的分子模型。这些玩艺儿显然使她很开心:高悬在空中的原子全息光影模型和化学分子结合架构,轮廓不是非常分明,外形却巨大无比,像遨游长空的中国巨龙。戴着厚重的手套和护目镜虽然麻烦,但他们可以借此操控那些巨型分子模型了。用电脑穷举排列,将分子压缩变形,随意排列组合。他们俩手伸在空中比比划划,操纵分子,龙身就随着这些变来变去的手势不停地上下翻滚,扭动变形。
  克莱文一直盯着他们,觉得菲尔卡总会有玩厌的时候,总会提出一些更难、更复杂的玩法。但是这一时刻始终未见到来。后来他看到菲尔卡把模型展开又卷起,脸上因惊奇而绽放出无比快乐的光芒,他觉得她好像正在经历某种精神和情绪的重大体验。埃文森向她展示了一个新颖的世界,不过她的心智一时还难以解读这个新世界的奇异,这对于菲尔卡而言是一个太大,也可以说是太细微的解读对象,很难让她在转瞬即逝的心智开合间一下子触及并了解。
  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玩得那么开心,克莱文又一次感到深深的内疚。他怎么用那样的态度与他说话。他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怀疑的包袱,赛特霍姆留在冰地上的那几个字总是盘桓在他的脑海中。抛在一边的头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真是个令人费解的疑团。但是,因为偶尔发现的那些蛛丝马迹,就认定埃文森有可能是杀人凶手,这没有任何理由。克莱文曾经仔细翻阅过埃文森进入冷冻状态之前的个人记录。没有任何污点。他曾是这支探险队一名可靠的专业人员,是个深受大家喜爱和信赖的人。这些报告全部是以数字方式储存的,因此也有可能被任意篡改,可就算报告有可能是事后伪造的,那么基地其他遇难者亲笔写的日记又说明了什么呢?这些一笔一笔的文字记载同样证明了一件事。安德鲁·埃文森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们的笔下,同伴们总是以情深意切的笔触提到他和他的为人:绝不是个可以杀人的人。适可而止吧,将那些疑点抛到一边去吧,埃文森是无罪的,别再怀疑他了。
  克莱文向嘉莲娜反映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她听了之后的反应和他本人一样,反复权衡,反复论证,理智地推断,其结果也毫无二致。
  “问题是,”嘉莲娜说,“你在冰隙之中发现的那个人很可能已经严重神经错乱,或许他产生了幻觉。他所留的那个记号——如果真的是个记号,不是痛苦挣扎之际在冰上抠出的几个什么也代表不了的划痕的话——这些划痕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
  “可我们并不知道赛特霍姆是不是已经疯了。”克莱文驳道。
  “怎么不知道?不然他怎么会没把头盔扣紧系牢呢?头盔肯定没封扎实,要不然他摔下去的时候,头盔是不可能掉下来滚到一边去的。”
  “话是不错。”克莱文接下去道,“但是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如果他的头盔没有系牢,他决计走不出基地。”
  “说不定他出了基地之后什么时候把它解开了?”
  “也对,可他没有理由这样做,除非……”
  嘉莲娜冲他微微一笑,“除非他神经错乱了。你看,我们又绕回到原来的假设点上来了,内威尔。”
  “不是这样的。”他坚持道,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快要触摸到某个东西的边角了——离真相很近的东西,好比快要露出水面的石头。尽管真相还没有大白于天下,但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只不过我到现在才刚刚想到。”
  嘉莲娜瞟了他一眼,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很少表露的神情,她紧皱着眉头问道:“是什么?”
  “就是,别的人替他除下了头盔。”

  他们一路走到基地的中心地带,到了摆放仪器的舱中。在这四面不通的空间,嘉莲娜变得局促不安起来。离开了与同伴们的通讯联络,她感到非常不习惯。正常晴况下,埋在这附近一带的通讯线路总能让他们彼此接收到对方的思维信号,信号还可以经过放大然后重新发射,再传到另外的同伴那里。但是此地却没有这种通讯联系。克莱文能勉强收到嘉莲娜的思维信号,但信号非常弱,像是海上传来的声音,未及抵岸,就被汹涌咆哮的海浪吞没在似有似无之中。
  “但愿我们能不虚此行。”嘉莲娜说了一句。
  “我想让你看看这个密封舱。”克莱文应道,“我敢说赛特霍姆离开时头盔绝对戴得好好的。”
  “你还在怀疑他死于谋杀?”
  “我认为,总有一天,我这个猜测会得到证实,不管这一天要等多久。我们应当谨慎行事,宁信其有,勿信其无。”
  “但有谁想杀掉一个只对那一大堆冰虫感兴趣的人呢?这些虫子对人又没什么伤害!”
  “这也是让我困惑不已的问题。”
  “接着说。”
  “我想我现在大概有点眉目了。至少说有了一半答案。假设他对虫子的兴趣使他与其他人产生了冲突呢?我在想那个反应堆。”
  嘉莲娜点头表示明白,“反应堆需要大量的雪才能运转。”
  “而这种行为,在赛特霍姆看来是人为地破坏蠕虫所需要的生态结构。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于是就有人想把他除掉。”
  “这样对付他,未免太极端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克莱文一边说,一边穿过一道连接着两个舱室的门,进了运输坞站,“我说过,我现在有了一半的答案,还不是全部。”
  穿过门的瞬间,他觉察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舱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上一次来这儿寻找线索的时候不是这种感觉。他赶紧抛开瞻前想后的思绪,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事。
  这间屋子此刻冷得异乎寻常,比上次他光顾时冷得多了,也亮了些。飞船的一个出口坡道处,有扇门大开着。冰地外面的白昼光透了进来,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冷飕飕、蓝幽幽的长方形光束。
  克莱文一声不吭,直愣愣地看着此情此景,简直不愿意相信,他更情愿这只是一个一闪即逝的错觉。然而嘉莲娜就在他身后,她也看见了这一幕。
  “有人离开了基地。”她判断道。
  克莱文举目向冰地外眺望,看到了雪地上车辆留下的尾辙,一道弧线直划向地平线的尽头。好一会儿,他们就站在坡道的顶端,一动不动,像被冻住了似的。
  克莱文的心在呼号,痛定思痛,不由得懊恼万分。他从没有真正心甘情愿地让埃文森将菲尔卡带在身边,在基地其他地方东转西逛,但他也压根儿没想到他会拐带她进入一个盲区。埃文森肯定对这个地区的每一个关卡了如指掌。怎么打开舱门,怎么发动一辆星球漫游车,他全知道,他可以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将思维联通人统统蒙在鼓里。
  “听我说,内威尔。”嘉莲娜安慰道,“他不一定会伤害她。或许他只是想带她去看什么东西。”
  他转过身来,急切地说:“现在没时间安排飞船了。几天前你使的机关,对着门念念有词的?你觉得怎么样,现在重来一遍,能行吗?”
  “不需要了。门已经开了。”
  克莱文冲着他们身后的一辆星球漫游车点点头,“我想打开的不是门。”
  嘉莲娜有点失望:居然费了三分钟时间才让机器听话地发动起来,大大超过了她所说的只要几秒钟。她告诉克莱文,摆弄这种东西自己已经生疏到危险的地步了。克莱文只是连声感谢上帝,幸亏这玩艺儿中没设什么机关,否则单靠意念可对付不了。
  “这也可以证明他们只是平平常常的外出,没有犯罪动因。”嘉莲娜说,“要是他真的想掳走她,费不了多少事儿就可以阻止我们追踪他。更何况,他要是把门关上了,我们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已经出去了。”
  “你怎么反倒替他辩护起来?”克莱文问她。
  “我还是没法将埃文森看作杀人凶手,内威尔。”她看看他的表情,她自己脸上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虽说她还要驾驶漫游车。她手心微握,搁在大腿上。这一刻,她不再那么孤独不安了,因为她已经用车上的通讯系统与其他同伴联系上了,“要说赛特霍姆杀人还讲得通。这个人本来就孤僻。可惜他自己也是牺牲品,当然不可能杀人。”
  “是啊。”克莱文答道,心里越来越不安。
  漫游车靠自身的六个轮子驱动。车身低矮结实,重量很沉,结结实实地蹲踞在样子古怪的低压充气轮胎上。嘉莲娜添足马力,车子驶下坡道,碾上冰地。然后,她就一任车子有惊无险地越过几个不大的冰隙地。他们的这次行程似乎有点凶险,但如果一直沿着埃文森留下的尾迹行驶,那么就保险多了,这一路上也就不大会遇到什么要命的磕磕绊绊了。
  “有关致病的原因,你有没有什么新进展?”克莱文问。
  “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
  “那我这儿有点情况。你能不能清清楚楚地读到我的视觉记忆?”没等答话,她接着道,“你发现埃文森的尸体时,我仔细看了实验室的标本。那里有很多地球生物组织。这其间会不会有哪一种是导致发病的根源?”
  “把你的视觉记忆重播一次。”
  克莱文照办了。调了调自己的仪器,再现那天看到的成排的细菌培养碟、试管,以及凝胶载物玻片,重点扫描那些来自地球而非就地采集的标本。他自己的双眼没法一下子清楚地报出这些标本的名称。不过嘉莲娜植入他脑部的仪器已经与他的短暂记忆接通了,从中提取出过去的记忆,既清晰又精确。单凭自己的大脑,克莱文万万做不到这一点。
  “现在看看,有没有可能导致发病的东西。”
  “地球生物?”嘉莲娜的声音有些吃惊,“是啊,是有点儿问题,但我就是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扩散到实验室之外?除非有人蓄意这么干。”
  “我认为正是如此。”
  “蓄意破坏?”    ’
  “是的。”
  “嗯,我们迟早会弄清楚。我已经将信息发给其他同伴了。如果他们检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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