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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燕辞归-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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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翊见她十分失望,扯了她的手道,“沈姨明日也能见到,我们先去拜祭师傅。”
  秦燕点点头,若不是他提起,她倒真要忘记了。
  他们走出竹馆,然后绕到后山,后山平地上有一座坟冢,上面的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
  先师玄千机之墓
  坟冢周围被清理得很干净,似是常有人打扫,打扫的人他们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萧翊和秦燕在坟前跪下,一起磕了三个头。
  起身时,秦燕忍不住性子,对着墓碑抱怨起来,“师傅,你偏心!竟然教这只狐狸观天下,可惜燕儿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怪不得我一直赢不过他,都是师傅你害的。”先不轮萧翊,玄千机在世时,对秦燕也是百般疼爱,于之如同亲生女儿,也怪不得她从小顽劣,无法无天,这都是被他们师徒俩亲自惯出来的。
  如今,她仍像儿时一样,习惯了在他们面前撒娇。
  萧翊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她眼睛一横,郁闷地嘟起嘴,他温和地笑起来,随即捉住她的手,秦燕神色渐渐软下来,与他相识一眼,便是柔情四溢。
  萧翊回头,看着坟冢,秦燕也回头,两人同时温声道了一句,“师傅,我们回来了。”

  当日的晚饭是萧翊做的,幸好沈姨习惯在厨房存放一些食粮,这才让他们当晚不至于饿了肚子。萧翊虽出生在帝王之家,儿时又极受父王宠爱,但他七岁便随玄千机远赴江南,玄千机对秦燕纵溺宠爱,但对萧翊的教导却是极严的,萧翊初到竹馆时,玄千机曾这样对他说过:人生来都只有两手两脚,我们所看到的景色,所听到的声音都没有什么差别,你不过比常人多些身外之物,那些东西说到底也都是些丑陋之物,所以你大可不必因此沾沾自喜。
  那时他虽还是个小孩子,倒也懂得这话其中的意思。与秦燕不同,他儿时是个极听话的孩子,甚少让人操心,加上他天资过人,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那时,因为秦燕糟糕的厨艺,竹馆每日的饭菜都是由他来准备,顿顿美味异常,秦燕曾称他做的菜是人间至高的美味,欢喜到不行。
  如今,在时隔一年之久后,唇齿间再一次回味这熟悉的味道,看着眼前人眼中流露出的溺爱之色,四目相望时,她心里亦是甜味翻涌,喜色难掩。
  若是能就这般长长久久,如此厮守,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窗外的雨已停下,圆月挂在天边,异常明亮撩人,月下的竹馆灯火微明,安静如昔。

  “哗啦”一声,秦燕从浴盆中站起身,她的湿发搭在肩上,缠至腰间,黑如深藻的发勾勒起了她曼妙的身材,她的肌肤白柔如玉,脸却因为泡了热澡而泛起了红,她的眼睛因热气而看上去有点朦胧,这让她看起来极为动人。
  她将头发和身子擦干,再将里衣穿上,却发现手边没有外衣可换。
  她环视了屋内一眼,这里是她的房间,与一年前并无变化,衣服……应该放在那里。
  她走到墙角衣箱前她把衣箱打开,本想随意取出一件可以穿的套上,翻找时却无意间看到了箱底的一抹红衣。
  她并不喜红色,自然也不会穿红色的衣服。这红色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正奇怪着,伸手一掏,把那衣服放在眼前仔细一看,却赫然发现手上拿着的是一件红色的嫁衣。
  她微微一怔,突然忆起多年前的往事,嘴角的笑忍不住似的谈谈溢了出来。
  她十几岁时,因武林盟主乔杉的大女儿出阁,玄千机曾携她与萧翊去过一次江陵。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新嫁娘,不仅惊叹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并不是因为新娘子有多漂亮,只是那一身明艳的红色嫁衣……这血红的颜色,竟能衬得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那般明艳动人,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她至今都忘不了当日新娘子脸上的笑容,如此甜蜜美好,怪不得人人都说一个女子出阁时最为动人,这话不无道理,就连她如今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幸福。
  那时她不懂事,脾气犟得很,看到那件嫁衣喜欢得很,当日便想偷了去,若不是那时被萧翊发现,或许已搅了他人的洞房花烛,闹出大祸来。
  想到这儿,她不嘲笑起自己当日的无知,脸也微微红起来。
  玄千机知晓后,自然是大大得骂了她一顿,她那时生萧翊的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知,当晚萧翊便捧着这件红嫁衣来见她。
  那不是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但却是最为重要的一件。她那日还嘲笑他是不是没脸见她才不敢回过脸正眼瞧她,可如今想来,他那时别过去的脸是有些微红的。
  她看着手上的红色嫁衣笑起来,突得手上一展,将嫁衣穿在了身上。她走到镜前,左右打量自己。
  这是她第二次穿起这件衣服,第一次穿时,因为衣服太大,她穿着的样子很怪,那时她特别气馁,可耳边却听得萧翊说,燕儿,你出阁那日定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她对着镜子细细地打量自己,笑意嫣然。正如他所说,她果然是最美的——
  如今,昔日张扬跋扈的少年早已出落得风华绝代,这一身嫁衣穿在身上也是极为贴合,她很早就知道她的美丽胜过世上所有女子,而这一身红嫁衣亦是穿得比任何女子都要来得漂亮。
  “如何?燕儿,我早说过你穿这身嫁衣是最美的。”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猛得回头,却见萧翊悠悠地倚在门前,笑眼看着她。
  她大窘,下意识地扯起衣服,骂道,“你……你几时来的,来了也不出个声!”
  他低头笑起来,“我早来了,也敲了门,是你没听到罢了。”
  那他岂不是把她陶醉的样子都看去了——
  她扯着衣服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当然不能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了,可就这么穿着有觉得不好意思。
  她正为难,抬眼,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身上看。
  “看什么看!”知趣的还不退出去,好让她换衣服!
  他又笑起来,他的笑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心中的火气一上来,开口便骂道:
  “今日是十月二十,原本就是你大婚之日,你若想看,便回京城去看个够!你那美娇娘可正等着你洞房花烛呢!”
  此话一出,她便后悔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她不该说的。
  萧翊脸上的笑随即敛了起来,两人都闭了口,相视而立,秦燕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波动,他只是淡淡地一味看着她,她抿了抿唇,别开头去,不愿再开口。许久沉默了之后,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她没躲开,任他牵着,她被他拉到门前停住,她亦是乖乖站着不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顶那人也没发话,她却知道他正盯着她看,只是沉默。正当她开始觉得脖子酸时,却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燕儿,嫁给我。”

  月色如辉,从开启的房门一泻而下,扬洒进屋内,映照着门前的两人,拖出长长的影子。
  秦燕抬头愣愣地看着对面之人,似乎并没听清楚他方才说的话。
  萧翊不可闻地轻叹,缓缓伸出手指向天,定定地看着她,再一次开口,“天地为鉴,我们今日便拜堂成亲,燕儿……你……可愿意——”
  他用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掌心,秦燕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轻颤,那般轻微,不易察觉。
  他在紧张,原来他这样的人也是会紧张的。
  她定定看他,随后重重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渐渐柔软下来。
  他握着的手并不紧,一抬手便脱了去,她伸手触到他脸颊,他一顿,她的双手已捧住他的脸。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是无谓的,我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抛了那公主的名头,出了皇宫自可他去逍遥快活,没有人能拦得了我……”
  她仔细地看着他,似要看到他心里去,“可你不同,我知你不是贪图富贵名利的人,你之所以会狠心放我入宫,只因为你的顾及太多,更因为你那胞兄……”
  她眉目微敛,不愿再多说下去,“你我是否是亲兄妹,你我自然是最清楚的……你这样聪明的人,这世上能算计你的人又能有几个,不是你不知道,只怕是你不愿知道,心甘情愿地不想知道,可他终是算计你太深……之前我就问过你,你可曾后悔同我出来,如今我还是要问你——玉狐狸,真正要走下这一步,你知道你所要抛下的东西到底有多少?这些都是你一直以来守护着不愿放的东西,你真的放得下吗?”
  他一直听着她说,她字字珠玑,他依旧面色不改,只在她说完后,一手轻握她抚在脸旁的手,一手抚上她的眉,轻轻地把她的眉抚平,看着她眉眼,淡淡开口,“你对我来说何其重要,他自然是清楚的,既然他敢动你,便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放手。这抛与不抛,早已由不得我,我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了,他想看到什么我心里也清楚明白,接下来的事态会如何,便是天命,我再管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在这世上,我可以抛下所有,可是,只有你,燕儿——只有你是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的。”
  月色洒了他们一身。他的这句话已是掏尽心肺,但即使如此,也没等到她的半句回答,看她低着头不出声,他竟然有些急了,“还是说你在怪我之前对你所做的那些?”
  她缓缓抬头,眼里竟有点点光波,她看着他的样却突然笑起来,“傻子,我的怨气早随着那口血一起吐光了,如今我还能怨什么,我把天下第一的静宣王都‘偷’走了,别人不来怨我已是不错了。”
  她环过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我只是怕,怕你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怕你终有一天会忘了我。”
  他诧异,心中突然阵阵隐痛,抚着她的发,不知如何回答。
  燕儿,你和我一样明白的,不是吗?这件事是绝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他们相拥而立,月光下这对卓卓佳人,不知曾让多少人为之羡慕不已。可如今,光环之下,潇洒之余,谁又看到了她隐隐落下的残泪,瞧见了挂在他俊颜之上的惨淡愁容。
  只是叹,命不自控,身不由己,得家终无归。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儿突然直起身,莫明地看向他胸前,“这是什么?”
  方才就觉得他怀里藏着什么,弄得她怪难受的,现在仔细看来他胸前衣服是鼓鼓的,好像真的藏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取出来,却见是一方红色绢子,再细眼看看,才赫然发现是一方喜帕。
  “这方帕子是送你嫁衣时一起买的,本想等你出嫁那日再送你……”他看着喜帕,似想起愉快的往事,嘴角不自觉得勾勒起来。
  她看着,突然说,“你刚才说的还算不算数?”
  “嗯?!”
  “你若娶了我,日后可不能反悔!”
  他愣愣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温暖,“燕儿……”
  她的脸微微发红,并不敢抬眼看他,只直直看着他手里的喜帕。但他看着她,那么仔细那么深,他此时爱极了她娇羞的模样,却是怎样都看不够。
  他眼中的笑暖如一波春水,喜帕在他双手间抖开,从后轻轻地覆上她头顶,“天地为鉴,你我今日便结为夫妻,自此相伴相随,白手不离——”
  她终于还是抬头,对上他温暖无比的眸子,笑意瞬间扬洒了开来,喜帕在她面前缓缓落下。
  公子如玉,美人娇羞,没有喜悦锣鼓相伴,更无亲人好友观礼,宁静夜下佳偶相携,只以明月为证,天地为鉴,行三拜之礼。
  一拜天地诸神,二拜恩师先祖,三拜夫妻对拜。
  此,礼成——
  便是白守成约,佳人相伴,自此缘定三生,不离不弃。
  萧翊定眼望着面前的红衣佳人,抬手缓缓揭开她面前的喜帕。喜帕之下,她低眉额首,脸上虽未拖粉装扮,却仍是美得惊为天人。他久久看着,她抬眼,见他一副痴笑的样儿,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他只含笑瞧了她一眼,回身从桌边执过两个杯子,伸手递于她一杯。
  这是古来的规矩,男女成婚,礼成后必要饮下合欢酒,意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他们虽是私办的婚事,但也是拜了天地成了礼的,这合欢酒自然是不能少喝。
  臂腕相交,她不善饮酒,但这杯酒她是无论如何都要饮下的。抬肘,一股辛辣刚冲入喉中,可一口未下,手上的就被便被人夺了去。
  “你……”看着萧翊仰头将她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放下酒杯回头道,“你可是一杯便会醉的人,今天这个日子,我可不能让你醉了……”
  她怔怔看了半晌,他嘴边的笑意却未曾减过。突然她一个机灵,方觉出他话中的意思,几乎是同时,她反射性地转身便要逃。
  可她才转身便被他从身后用双手扣住,他轻笑着俯下身,气息暖暖地缠绕在耳边,“燕儿,今日你如何能逃得掉——”
  他从背后将她合身抱起,“呀——”
  她惊呼一声,已落得他怀里,她抬头看向他,眼光一触,四目便痴缠在一起,她终是把头埋在他怀里,深深的,只一心想遮去她脸上的红晕。

  她听到他轻笑,可她顾不得骂他。只几步便已被他轻轻放置在了床榻上。
  她睁眼,却见他静静看着自己。
  多么俊美的容颜啊——
  双手忍不住抚上他的眉眼,一寸一寸,轻轻慢慢地摸索下来,“得见静宣王如此,你猜我会让天下多少女子嫉妒到发狂?”
  手指滑至他嘴角,勾起他的笑,他侧头吻着她的手指,“静宣王的妻纵然要让天下女子嫉妒的,可你只是我萧翊的妻……”
  她呵呵笑起来,“甜言蜜——”
  还未说完,话已被他封在口里,口齿相就,直至吻得她意乱神迷。她的吻一路而下,吻轻轻点点划过她的下巴,而后,在她脖颈处久久停留,他的唇那么细密,引得她肌肤阵阵颤栗,手也已滑入她腰间,半敞开她的衣,伸入她腹下,她的身子绵软下来,轻轻喘息,几乎要溺毙在他的柔情当众。
  “咝——”突然,肩头一疼,她呼痛,侧头却见是他咬上了她的左肩。
  他只轻咬了一口,唇便留在她肩头重重地吻着,她只觉得肩头滚烫如火灼,难受无比,再看他,却见他闭着眼眉头紧皱,心中似有苦涩难当。
  她亦明了,在他唇齿之下,是她那枚桃花胎记。
  当初就是这块小小的印记证实了她所谓的身份,促使她入了宫,而后卷入了这场不明不白的纷争。
  这局本事为他而设,却终是把她牵扯进来,他自始至终未恨过那人,他只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不该把她强留下来,如若那时她出了京城,他也未带她入宫,或许,他们所面临的就不会是如今的这个局面,她也不会受伤如此。
  秦燕轻轻叹气,伸手捧过他的脸,吻上他眉眼,然后是唇,喃喃道,“我从未恨过你……”
  唇齿与他的相缠,她要他知道她不恨他,他亦不欠她任何。他们没有错,错的只有那个人!
  “燕儿……”他唤着她,深情无限。
  回应他的只有深吻,以及唇齿与周身的灼热,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发狂,至颠。
  他们对彼此都陷得太深,再拔不去了。
  当疼痛如期而至,她身子突而一阵痉挛,忍不住地颤栗起来,呼不出的疼痛,几乎让她发了疯,双手用力的捶打他,但双手却被他死死抓住。
  “燕儿燕儿……”他依旧唤着她,不放开她的唇,似在安抚,为她导着气。
  相缠的唇齿弥散开淡淡的腥味,分不清是谁的血,却由两人一同咽下。
  眼角的泪缓缓落下,她松下手上的力道,转而扶上他的肩,任由肢体却与他更多的痴缠在一起。
  萧翊,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是你的妻。
  无论将来事态如何变迁——
  你的妻,只会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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