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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迷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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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老伯问:“维元,可有什么重要事?” 
  维元只得否认:“没什么,打扰你了。” 
  她有点奇怪,他们好象知道他在哪里,可是如无要事,则不透露。 
  王太太在一边说:“我已经没事,叫佣人做碗银丝面。” 
  隔一会,有看护上门来,“苏医生让我替王伯母做物理治疗。” 
  照顾得妥妥贴贴,但是王维元相信,他对每个病人都如此周到。 
  王先生深夜回来,维元向他汇报,他立刻去探视妻子,维元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缘分,这苏尉文一进门就可立奇功。 
  星期天,他准时来到王宅,带着名贵水果糖果鲜花,王家仿佛又热闹起来。 
  维元像是听到三姑六婆喃喃说是非:“维元,自学校出来,足足玩了几年,男友如车水马龙,可是,人家命好,又有医生追求。” 
  王太太问及一些风湿关节痛现象,苏尉文一一作答。 
  王太太遗憾,“同我那家庭医生讲的一模一样。” 
  大家都笑。 
  苏医生说:“年纪大了体能自然退化,但机器适宜常动,才能保持运作良好。” 
  饭后他陪维元坐在露台聊天。 
  “我们的朋友陈先生已经出院。” 
  “恭贺他,希望他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维元,除出他,我们还有一个共同朋友。” 
  维元扬起眉毛。 
  “他叫许精神,由他请我照顾陈祖苗,因此我认识了你,我十分感激他。”(无巧不成书) 
  维元呀一声,下巴几乎跌到胸口。 
  冷不防她又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你认识许精神?” 
  “他与我自幼是邻居。” 
  维元说:“他已往美国进修。” 
  “最近回来探亲,我们见过一次。” 
  维元专注地问:“他是否已经完全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 
  “呵,你也知道那件事,可怜的精神,每个人都听说过,他快要成为传奇。” 
  “他忘记没有?” 
  “他现在很长进,忘记与否,除却当事人,没人晓得,但是,我知道他还没有女伴。” 
  维元忽然说:“我见过那位张明媚小姐。” 
  “呵,她。” 
  维元说:“她即将结婚,神情愉快,完全不记得许精神。” 
  苏医生也唏嘘,“她不知精神为她心碎。” 
  “咄,”维元答,“考试错手拿丙级才叫心碎,上司升了庸人不升你才叫心碎,天下不如意事常八九,失恋等闲事耳,再接再励。”(这样不耻,为何寻寻觅觅,看来也是口不对心,怒其不争) 
  苏医生微笑,“你是男士。” 
  “这好象不大似赞美。”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是医生,你应当鼓励许精神。” 
  “我劝得咀皮子都磨破了。” 
  维元点点头。 
  “那天傍晚,他走进实验室,他说他看到椅子上搭着一条玫瑰红的披肩,着诡异,就得它陪他上路。” 
  维元张大咀合不拢。 
  “他开启煤气,伏在案上,不久,平静的失去知觉,可是,脑部仍有若干意识,好似有人声脚步声……” 
  维元没好气,“可有对父母歉意?” 
  “有,苏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父母道歉。” 
  维元低头,不孝子。 
  “他说他知道谁救了他。” 
  维元一怔。 
  “他不愿意透露对方名字,他说一位女同学先发现实验室漏煤气。” 
  维元不出声。 
  “后来他见过她,想向她致谢。” 
  维元讶异,“他见过她?”不不,她可没有见过他。 
  他弄错了人。 
  “在毕业舞会中,他迎上前,与她招呼,可是,她不认得他,他唯有惭愧退下。” 
  什么,许精神就是那个神情忧郁的年轻人?呵,维元不止见过他一次,到此刻为止,她才知道他与许精神是同一人。 
  这时王太太走近,“谈什么那么投入?” 
  苏尉文转过头去,“我们在说一个朋友的恋爱故事。” 
  王伯母坐下,“什么岁数了,还谈恋爱,过了廿一岁就该计划将来,你说可是,苏医生,来,快告诉伯母,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多少兄弟姐妹……” 
  维元站到栏杆边。 
  她真没想到她已经见过许精神,他敏感伤怀的双眼吸引她,她一直未能忘记他。(要怎么记得一个人,那是个铭记) 
  王太太的声音传来:“你们出去走走。” 
  维元回头,“都会地窄人多,去何处?” 
  “维元你可喜欢旅行?” 
  维元回答:“有人带队,又自不同,与妈妈一起去。” 
  王太太连忙说:“我的足踝不方便。” 
  大家都笑了。 
  王太太再接再励约苏医生在下周末见面。 
  “妈妈,苏医生也许有其他事。” 
  苏尉文笑,“我有空,我乐意陪伯母喝茶。” 
  维元送客人出门,她问:“苏医生,你可有许精神的地址?” 
  “手头没有,需找一找。” 
  又遇上了,这次,不知可有机会见面。 
  那一边王太太喜孜孜,“尉文工作辛苦,请他时时来吃饭。” 
  维元答:“他在急症室间隙,三十六小时轮更,哪有时间出来吃饭,不过在饭堂三扒两拨,用咖啡冲下食道作数,王伯母你每周末叫他出现,他连回家见父母的时间都没有。” 
  王太太怔住,“这么忙?” 
  维元感叹:“不是每个人都要做急症室医生或是无国界医生,可是也提醒我们,做人毋须太琐碎太自我小心。” 
  王太太问:“你在教训我?” 
  “亲爱的母亲,女儿不敢。” 
  妈妈只比她大廿四岁,毫不违言,母女之间有代沟,但是,她们彼此相爱,能否沟通,实属其次。 接153楼(我并不如楼上JM所说是什么OL,只是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而已,带一组团队,偶是做牛做马之人,奔波劳碌的说) 


  接着几天,维元专心工作,一日,在会议室里,同事敲门进来,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维元立刻站起来向上司道歉早退。 
  她扑出去听电话,膝头撞到办公桌,也不觉痛。 
  电话里是王宅女佣:“小姐,太太昏睡不醒,我推她不动。” 
  维元急问:“王先生呢?” 
  “没见到他,好象一夜未归。” 
  “我马上回来。” 
  维元双耳嗡嗡响,她团团转,不知所措。 
  同事大力拍打她背脊,“王维元,叫白车!” 
  一言提醒满头大汗的王维元,她拨通苏尉文的手电,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 
  苏尉文冷静地告诉她:“你速速回家,我安排救护车与你会合。” 
  同事说:“维元,你不宜驾车,我帮你叫街车。” 
  在车里,维元忽然觉得胸口剧痛,她用双手掩住胸膛,呵,像中了枪,她非得紧紧掩住胸口才不让鲜血溅出,维元叫司机:“快,快。” 
  她与救护车同步到达家门。 
  救护人员立刻帮王太太急救,维元随车,吩咐女佣好好看牢家居。 
  在车上维元握住母亲的手。 
  王太太面色灰败,双目禁闭,可幸还有呼吸。 
  苏尉文医生在大门等待她们。 
  他诊治过病人,立刻说:“是小中风,是我疏忽,一并连上次摔跤都是中风,唉。” 
  他立刻联络心脏科医生急救。 
  维元呆呆坐着。 
  苏医生忽然问:“维元,你父亲呢?” 
  一言提醒梦中人,对了,老父在何处? 
  她到处找他,终于,又联络到王先生的老友,“于伯伯,我爸可在你处?” 
  “有什么要紧事?” 
  “家母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 
  “维元,你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你到大学路三号二楼,可以找你父亲。” 
  电话骤然挂断。 
  那是什么地方? 
  维元同苏尉文说:“我去找我父亲。” 
  “维元,你最好不要走开。” 
  “大学路离此不远,我二十分钟可回。” 
  她一言不发叫了画册到大学路,在一幢公寓外叫司机稍等。 
  她走上二楼按铃。 
  一个女佣人来开门,见是斯文年轻女子,笑问:“找谁?” 
  接着,维元听到她一生最熟悉的声音:“不要乱开门。”(背骨刺痛也不觉痛,因已心峭寒) 
  不错,那是她父亲。 
  他走出来,看到维元,呆住,他身边有一个约三十余岁女子,抱着个小男孩,也好奇问:“谁?” 
  点光石火间,王维元明白。 
  这是她父亲另外一个家。 
  维元觉得似有一吨砖头落在她头上,她头骨被击破,脑浆四射,又怕人见到恐怖,只得呜咽一声,转身就逃,她听见父亲叫她:“维元,维元。” 
  她逃上原车,赶回医院。 
  维元一直喘气,回到急诊室,忽然呕吐。 
  苏尉文扶住她,轻轻抚她背脊,喂她喝温水。 
  维元伏在医生肩膀上,默默流泪。 
  “别哭,别哭,伯母已经苏醒,她无恙,可是要做搭桥手术,你可以进去看她。” 
  王太太睁开眼睛,“哎呀,维元不哭,维元不哭。” 
  维元扑到父亲身上号啕大哭。 
  王太太轻轻说:“尉文,你看她。” 
  苏医生只是微笑。 
  “慰问,维元交给你了。” 
  苏尉文答:“伯母,你放心,我会照顾维元。” 
  王太太这才转过头来,“维元,你都知道了。”(老式女子什么都明白,只是从不说出口,你道她傻么,不尽然) 
  “妈妈,妈妈。” 
  “就是怕你伤心,所以瞒着你。” 
  维元伏在母亲身上,动也不动。 
  王太太叫苏医生趋近,“实不相瞒,尉文,这个傻孩子赶刚发现她父亲有外遇,他们已经有一个三岁大儿子。” 
  苏医生吃惊,他只有更加同情怜惜王维元。 
  王太太说:“我虽然不是新派人,却也知道,大人的事,与子女无关。” 
  维元渐渐止哭,坚强地抬起头。 
  苏医生点头表示赞赏。 
  这时王先生推门进来。 
  维元冷冷看着父亲,一声不响。 
  苏尉文示意维元走开,他们一起走到走廊。 
  维元仍然一声不响,她的手臂紧紧套住苏尉文的手,把他当救生圈似抓紧紧。(他是救命稻草么?唉) 
  “你坐一会,我进去说几句话。” 
  有人看见王维元,笑说:“记得我吗?” 
  是那个急诊室看护。 
  她讶异地说:“你俘虏了我们最崇敬的苏医生?前两任南友呢,都不要了?”(这个世界统共不让人安生,总有不相干的人出来龌龊几句) 
  维元没好气,“这亦不是揶揄我的好时候。” 
  “第一号在受伤时嚎叫你的名字,第二号央求你回到订婚宴上,第三号是苏医生?你若不善待苏医生,我们可不放过你。” 
  维元忽然觉得万分委屈,都怪她,全世界人都责怪她,本已双眼红肿的她再次落泪流满面。 
  看护说:“哟,对不起,我玩笑开得太重了。” 
  苏医生出来说:“维元,你爸妈有话同你说。”他瞪看护一眼。 
  维元抹干泪水,跟苏医生进病房。 
  王太太说:“维元,拖了那么久,我俩决定离婚。” 
  维元垂头。 
  “我们仍然是朋友。” 
  维元忽然提高声音,“不必十三点兮兮学新派,他欺骗你出卖你离弃你,还做什么朋友!” 
  王先生说:“维元,我——” 
  “轮不到你说话。” 
  王太太说:“维元,他虽不是好丈夫,却是好父亲。” 
  王维元哼一声,“造成我生母如此大创伤的人,怎会是我的好父亲。” 
  王先生只得说:“我梢后再来。” 
  维元怒火冲天,她现在明白,人怎么会杀人。 
  她平静单纯的生活起了最大变化,心境像一锅水遇热沸腾,又像海洋中发生海啸,翻天覆地,要叫她粉身碎骨。 
  维元用手掩脸,不敢放下,但愿以后都不用看这世界。 
  她母亲做手术的时间到了,苏尉文医生亲自负责。 
  维元对妈妈说:“你要百分百复元。” 
  母亲答:“那当然,我还要抱外孙,讲故事给她听,唉,唯一难题是我不想与亲家分享这幼儿,我女所生的孩子自然归我,他们也有女儿,毋须与我争……” 
  维元只说:“是,是。” 
  母亲进手术室去了。 
  维元到卫生间掬起冷水敷面,她买了一大杯咖啡,在休息室里静候。 
  忽然,有人拉她衣角,维元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三四岁大眼睛小男孩,穿着神气的牛仔裤,正看着她呢。 
  他这样叫她:“姐姐。” 
  维元抬起头,发觉一个少妇站在她对面,那正是她父亲的新欢。 
  一点不错,小男孩正是她半弟。 
  本来维元可以一手甩开小孩,可是寒窗数载,她一向自命知识分子,维元实在做不出,她不能辜负抄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子。 
  况且,那小孩是那么可爱,正一脸笑意看牢维元。 
  维元轻轻问:“你叫什么名字,上学没有?” 
  “我叫维一,读幼儿班,最喜欢的科目是算术。” 
  那样神气活现,维元不禁考他,“二乘二是什么?” 
  “二乘二等于四,二除二等于一,二的立方是八。” 
  维元惊叹:“哗。” 
  维一有什么罪,维一是好孩子。 
  这时,她母亲忽然伸手招他过去,然后,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像日本人那样,朝王维元深深鞠躬,然后,静静带孩子离去。(你给人棒槌,别人还你巴掌;你给人原谅,还你的是心安) 
  这是道歉吗,千言万语,纯属多余,伤害已经造成,无可弥补,不过,她这一鞠躬,叫维元心中好过一点。 
  还有,那个精灵的小男孩,维元想把他捉回家好好攀谈。 
  稍后,维元的父亲出现,坐她对面。 
  维元浑身不自然,不想与他共处一室,她站起来离去。 
  “维元。”父亲叫她。 
  即使他遇溺叫她救命,她也不会理他。(嘴硬而已) 
  她走到楼下松口气,只见护理人员不听把损手烂脚的伤者匆匆送进急症室,有一个机车失事少年,头颅几乎已脱离颈部,只余一些皮渣连接,血汩汩冒出,可是他眼珠子还会转动,维元想问:您痛吗,刺激吗,下次还会再试吗。 
  有人把手搭在她肩上,她一看,正是苏尉文,她很自然地与他拥抱一下。 
  “伯母无恙。” 
  “我去看她。” 
  “她尚未苏醒,你且回家休息。” 
  “请你陪伴我。” 
  “维元,我还有病人。” 
  “是那个头颅即将掉下来的少年吗?” 
  “他的头尚有颈骨连接,且神气并未伤及大动脉,我们会将之缝合,他的胰脏破裂引致内出血,反而值得忧虑。” 
  维元点点头,“我先回家去。” 
  苏尉文拍拍她肩膀。 接159楼 


  家中,女佣正在担心哭泣,维元安慰她几句,叫她煮白粥,并且找出肉松腐乳,预备带去医院,养女千日,用在一朝。 
  女佣到医院见到太太无恙,喜极而泣。 
  一个在她家做了三年的工人还比她父亲有情有义,多么讽刺。 
  母亲尚未可以进食,只是呼痛。 
  看护送来冰淇淋,“苏医生请王小姐吃。” 
  王太太也想尝一口。 
  维元忍不住轻轻问:“为什么不离婚?” 
  王太太一怔,维元以为她不会回答,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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