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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懿安皇后 作者:微雨细细(晋江2014.02.19完结)-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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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鸾想了想,肯定地摇头:“没有。她没什么心眼,藏不住什么的,除了时常炫耀自己美貌,也没说过有后台这样的话。”
  徽媞沉吟道:“是啊,如果她不是那么单纯,焉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客氏那么老辣,肯定一开始不会选这样的傀儡。三宫中除了她,除了皇后,就只剩下段雪娇了。
  辞别静鸾,徽媞回到宫里,叫来罗绮,说:“来,我们把这几年的事情过一遍,把所有的未解之谜找出来。”
  “你干什么呀公主?”罗绮不由觉得好笑。
  徽媞已经陷入沉思,拿笔在纸上做着记号,“假设,客氏一开始选中的是段雪娇,见了皇嫂后,知道皇兄就喜欢这个模样的,心中忌惮,便做出了毒药一局。给段雪娇诊病的御医当年六月就离开太医院了,我让顾显找过,找不到。这就有问题了……”
  “这就说明那不是砒霜,也许只是泻药。那么纯妃肯定有参与。”罗绮若有所思地接道。
  “可惜纯妃不得皇兄喜欢,反而之前憨傻的良妃得宠。客氏挽救无效后,难免会把目光投向良妃,在她第一次怀孕时叫李雪娥去承乾宫当管家婆,就是一个示好的手段。”徽媞在“客氏”和“良妃”之间画了一条线。
  罗绮接着说:“以纯妃外柔内刚的个性,她肯定无法容忍。所以……”
  “情诗!”徽媞眯起了眼,“她盯上了我,把雅秀派到我身边,整出了一个情诗陷阱,害得良妃惶惶不安,丢了孩子。”
  “有点牵强,”罗绮思索着说,“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良妃会写百家字。情诗是后来才整出来的。那么她派雅秀到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徽媞转了转眼珠,摇头叹声气,道:“这个先跳过吧。先想一想二皇子是如何夭折的?宫里连野猫都没有了,哪来的猫叫?”
  “这个,”罗绮冷笑,“恐怕要问雅秀了。”


☆、意外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将近二更,整个紫禁城陷入沉睡之中,一片静谧。天空零星挂着几颗星星,夜里应该会下暴雨吧?雅秀拢紧了衣服,想。
  黑夜中,风呼呼刮过,灯笼中的烛火幽幽地发着光,摇曳不停。
  〃可别灭了啊。〃雅秀低低说,声音里不可抑制地带着哭腔。公主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这么晚了非要看什么《通鉴》,偏偏自己没有,还要到昭俭宫找信王借。昭俭宫在慈庆宫里面,要走很远啊。那个跟她一块的姐妹竟突然肚子疼,急慌慌地折回去了。
  剩她一个,行走在黑暗的宫道里。
  宫里很多冤魂啊。
  经过一号殿时,她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里面曾经关押着梅贵妃,每到夜深时,都能听到她凄厉的哭声。虽然明知她已经死了,可那哀怨的哭声好像还回荡在耳边。
  〃呀。〃一只乌鸦从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飞起,扑棱着翅膀飞过雅秀头顶。她大叫一声,抱头逃窜,灯笼掉落在地。
  〃雅秀……〃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拖得很长,越来越高,好像那人也越来越近。
  是梅贵妃的声音!
  雅秀一个激灵,转过了头。她不想转的!可是人的该死的好奇心促使她转了。
  只见那青黑色的过道里,一个白衣幽灵向她缓缓飘了过来,黑油油的长发覆在头上,嘴里好像索命一样凄厉哭喊:〃雅秀……你还我儿命来!〃雅秀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一个不成人声的嘶喊,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幽灵越来越近,雅秀拼命向后退去,哭喊道:〃不是我啊,您饶了我吧,我每年都跟您烧纸的。〃
  〃就是你,故意用野猫吓我儿,害得他吓破了胆,后来又装猫叫,把我儿活生生地吓死了!我要你偿命!〃幽灵低吼着,忽然急速移了过来。
  雅秀伏地大哭:〃娘娘您饶了我吧,我有罪,您宽恕我吧,我以后一定每年给您烧纸,给孩子烧香,我对不起您。我只是吓吓他,没想到会死……〃哭了很久,头顶上都没有声音。
  她大着胆子抬头一看,幽灵正摘下长发头套,露出一张粉嫩的小白脸。
  〃闷死我了。〃高永寿嘟哝着,扔了头套,两手撕扯白袍要把它脱下来。
  凄厉女声变成了嘶哑低沉的男声。
  雅秀浑身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你竟然……〃高永寿又惊又惧地看着她,〃你好狠哪!〃
  〃是纯妃让你做的?〃徽媞从宫道里走了出来,旁边跟着罗绮。
  雅秀浑身打了个冷颤,缓缓抬头,两眼空洞地看着她,一会儿后,她的眼睛清明起来,疯狂摇头,〃不是,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看不下去,替纯妃娘娘不平。〃
  徽媞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平视着她,眼睛深不见底,〃那情诗呢,是谁写的?〃
  雅秀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说:〃不知……不知道。〃
  徽媞叹道:〃就你这样,到了陛下面前,他相信吗?〃
  〃 陛下……〃雅秀浑身颤抖起来。良妃和裕妃的惨剧犹在眼前,事情若暴露,纯妃能好得过她们?至于她,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徽媞轻抚她肩膀,〃良妃已经死了,她的事也就过去了,没人想去追究。你只要给我作证,情诗是纯妃写的,我保你平安。〃
  〃可是……〃
  〃纯妃也会平安的。〃徽媞拍了拍她肩膀,微微一笑。
  四月中旬的午后,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趁魏忠贤午睡,葛九思从值房里溜出来,一路走到哕鸾宫。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宫女见了他,都纷纷笑起来,打趣道:〃原来是您老人家啊,您不是在跟着魏公公治国安民吗?大驾光临我们哕鸾宫,有何贵干?〃
  葛九思笑道:〃姐姐们,饶了我吧。〃
  宫女娇笑,要招呼他喝茶。
  〃不用了。〃葛九思四处瞧着院子,〃我找高小姐,他在吗?〃
  〃书房呢。〃
  〃公主叫他到书房了。〃
  宫女七嘴八舌地回道。
  〃谢了谢了。〃葛九思拱一拱手,大步朝书斋走去。门虚掩着,能看到八公主立在书桌后,举着两张从中撕开的纸拼凑到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退后几步,再缓慢悠闲地踱过来,扬声道:〃高永寿,哥哥有一件好东西给你看。〃
  立刻,门从里面〃哗啦〃一下开了,高永寿猴头猴脑地走出来,眼睛鼓得圆圆,好奇地问:〃什么好东西?〃
  里面的八公主也抬起头,向这里张望。
  葛九思笑了笑,步态闲然地走上前,跨进书房,拱手施礼:〃原来公主也在,正好。〃
  〃有事儿?〃徽媞把手放下来,低头平视着他。
  罗绮抱着一摞书从书架里走出来,对他笑了笑。
  葛九思不看她,一直对着徽媞的方向,把头垂下,肃容道:〃有样东西想请公主过目。〃说罢,伸手入袖,两手夹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雪笺。
  罗绮过来接,他目不斜视地上前,亲手把雪笺捧给徽媞。徽媞接过,展开抖了抖,从左到右依次来看。忽然,她抬起眼皮,目注高永寿,〃去把门关上。〃
  高永寿答应一声,转身关上大门。
  罗绮盯着公主不动声色的脸,心中愈加忐忑。再看葛九思,依旧少年老成,神色寡淡。
  〃罗绮,高永寿,〃徽媞把手中的纸转了转,正面对准他们,〃这张大内禁宫白莲教奸细的名单上,你们俩的名字赫然在列啊。〃
  〃 啊!〃高永寿大叫一声,茫然无措地望向罗绮,慌得乱了手脚。
  〃还有你爹罗教头的,〃徽媞又看了一遍,问罗绮,〃你们俩还有何话说?〃
  罗绮扯出一个笑脸,底气不足地说:〃公主,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都是本分的人哪。我看看!〃她说着,突然上前,伸手欲夺。
  徽媞迅速缩回手,眼睛眯起,严厉地审视着她。
  〃 哎呀!你害惨我了!〃高永寿埋怨地看了一眼葛九思,向徽媞道,〃好啦好啊,我交代啦,我帮她传过几次信,不过我可没有入教啊。她老家在山东,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他指着罗绮。
  罗绮一口气上不来,吼道:〃你倒是大义灭亲!〃
  徽媞一拍桌子,房间里立即安静下来,两人不再吵,怯怯地看着她。
  〃我问你,罗绮,二年皇兄和皇嫂出宫差点遇刺那次,是不是你通报给你的同伙的?〃
  〃不是啊,公主,〃罗绮急慌慌辩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从山东赶到北京的事儿,再说我一出生就在京城,根本没见过帮里的人啊。〃
  徽媞撇撇嘴:〃我觉得也是,不然你也不会替皇嫂挡箭了。〃
  〃是啊,公主,我可以作证,〃高永寿睁着无辜又纯洁的眼睛说,〃罗姑娘没有通报,是她爹做的……〃罗绮要捂他的嘴,可惜已来不及。
  徽媞伸手抚额,有气无力地问:〃你们埋伏在宫中,到底想干什么?〃
  罗绮支支吾吾道:“宫里一直有我们的人,为了就近刺探情报。”
  “罗绮,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信邪教啊?”徽缇看着她直摇头。
  罗绮有些不高兴,“这怎么是邪教?好歹是为民请命。魏忠贤和东林党,一个愚昧无知、浊乱朝政,一个空有一腔抱负却把精神都消磨在争权夺利上。没有谁真正关心百姓死活,照此下去,就算没有白莲教,也会有其他揭竿而起的人。公主,你出身高贵,根本不了解民间情况。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民怨久矣!你们眼中的反贼,也许是他们心中的救命汤药。”
  徽缇沉默良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末了道:“这个宫里,你们是不能待了。这名单魏忠贤还没看过吧?〃
  她转向葛九思。
  〃没有,东厂刚呈上来的。我顶多压三天。〃
  徽媞点点头,纤细的手指敲打着名单,〃三天就够了。〃
  她又看向高永寿和罗绮,淡淡道:“我不管你们白莲教还是黑莲教,总之记住一句话,既然皇兄还在那个位置上坐着,”顿了顿,她拔高声音,严厉道,“所有他的子民都必须效忠我大明王朝!不然格杀勿论。明白了吗?”
  她冷酷的眼神一一瞟过两人。
  高永寿缩头缩脑,连连道:“明白明白。”
  “明白。”迟了一会儿,罗绮面无表情地点头。
  下午高永寿依旧到坤宁宫伺候。他是哼着歌儿,摇头晃脑地走的,悠哉得很。坤宁宫里静悄悄的,高永寿大摇大摆地进去,两只眼睛朝天,什么也不看,快走到殿里时,忽听身后有人笑唤:〃高小姐。〃
  是许久没听到的皇帝的声音!
  高永寿刷地转身,循声望去,绿树下的秋千上坐着天启,正微微笑看着他。
  〃皇上?〃他睁大眼睛走过去,〃原来您老人家在啊。〃
  天启抓住藤绳,脚在地上一蹬,秋千向后荡去,〃我在。你是有多大意,竟然没看见。〃
  高永寿笑道:〃那是因为您好久没玩过这个了嘛。〃
  天启一跃而起,揽住他肩膀往门外走,小声嘀咕道:〃这个没意思,咱们去划船。〃
  高永寿对着手指头,犹犹豫豫地说:〃不好吧。〃
  〃怎么?〃天启站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还在生上次的气?〃
  语气里竟然有一丝丝歉意的味道。
  高永寿忙忙摆手:〃不是不是。〃他凑近天启,压低声音说,〃我怕皇后大人知道。〃
  天启向殿里瞅了一眼,同样低低地说:〃 放心,她睡觉呢,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那又怎么样,她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又是一顿说。〃高永寿畏畏缩缩。
  天启坏坏地笑道:〃知道又如何,玩都玩过了。〃
  高永寿仍扭扭捏捏,天启捅他一拳,使了个眼色,〃去不去?〃
  高永寿一咬牙,〃去!〃
  〃这才对嘛。〃天启笑眯眯地揽住他,〃划船回来,朕陪你踢球。〃
  〃是皇上大人你想踢球吧?〃
  〃 唉,你也体谅体谅朕,这两个月被皇后管着,快憋死我了。〃
  两人说着话,勾肩搭背地去了。
  张嫣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坐到镜前梳妆时,她问依依:〃 陛下呢,何时走的?〃
  依依道:〃他才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后来我看见他和高永寿一块走了。〃
  张嫣摸起梳子梳头,叹一声气:〃死性难改。〃
  帘子忽然掀开,贴身宫女匆匆走了进来,抬头瞥了皇后一眼,又把头垂下去。这个间隙,张嫣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脸色泫然欲泣。
  她心里腾起不安。
  〃娘娘,〃宫女跪下泣道,〃 陛下在西苑划船,不幸落湖里了,至今昏迷不醒。随同他的两个内侍,都……都死了。〃
  清脆一声响,梳子掉到地上。张嫣霍然站起,面无人色地奔出暖阁。


☆、惊喜
  西暖阁的龙床上静静躺着脸色灰白的皇帝,旁边围着七八个惶惶不安的人,太监和太医。魏忠贤默默立在床前,眉头蹙起,一双眼睛忧愁地注视着皇帝。他好像刚在水里漂洗过,从头到脚滴答着水,脸色同样惨白,嘴里还喘着气。
  听到内侍的报声,众人纷纷让开道,转身向门口跪下,口呼:“娘娘千岁。”
  张嫣冲进去,快步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缓缓坐下,身子犹如千斤重。
  “怎样?”她扭过头,忐忑地看着李清和。
  “陛下不会水,恐怕受惊过度,加之染上风寒,所以病倒。”李清和的语气依旧平淡,神情却缓和不下来。
  “为何昏迷不醒?”张嫣惶恐不安,扭头看向魏忠贤,“捞上来就是如此吗?”
  魏忠贤垂下头道:“救上来时,已经神志不清,做了应急救治后,万岁吐了几口水,又晕过去了。”
  他越说张嫣的脸色越惶恐,李清和忙道:“娘娘不用担心,陛下素来体虚,又大病刚愈,身体还未恢复过来,才在受惊之下昏倒,不久即会醒来。不过……”
  张嫣心里一咯噔,慌忙问:“不过什么?”
  李清和谨慎地挑拣词语,缓缓道:“当年的箭伤,再加今日的落水受寒,对圣上玉体损害极大,病愈之后,须好生养护。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次了。”
  张嫣扭头凝视天启,两眼泛起水雾,怔然良久,发出一声哀痛低叹:“他才二十二岁啊!”
  众人默默无言,魏忠贤红了眼眶。
  “都退下吧。”张嫣无力吩咐。
  一群人起身,一个接一个地出去了。李清和走在最后,临出门时,他的脚步顿住,须臾转过身来,走到床前。
  张嫣心头一跳,抬起头,惶惶不安地望着他。
  李清和暗叹,垂头拱手道:“娘娘,该说的臣都已经说了。陛下的病情,臣决不会有一丝一毫隐瞒,这是臣的行医之道。”
  张嫣松一口气,讶然道:“那你这是……”
  “想给皇后娘娘把脉。不瞒娘娘说,臣也通一些旁门左道。从面相气色上看,娘娘有怀胎之相。”李清和放下药箱,打开找金丝。
  张嫣怔了怔,伸出手腕,疲倦地说:“你直接诊吧,别麻烦了。”
  李清和默默合上药箱,迟了半刻,才庄重地答道:“是。”
  说罢,便挽了衣袖,将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张嫣手腕上。一点下去,心神俱澈,指间能清楚感受到,两个同时跳动的脉搏。一个大生命,和一个小生命。
  他心里竟激动起来,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升腾而起,眼眶瞬间潮湿。为人父母的欢喜,大抵也是如此吧。
  他移开手,看向张嫣,声调控制不住地颤抖:“娘娘,您有了。”
  张嫣垂头看向天启,脸上浮起一个欣慰的微笑,“陛下知道了,肯定高兴。”
  李清和心中五味掺杂,拱一拱手,退了出去。
  张嫣往前挪了挪,伸手抚摸皇帝脸颊,触手凉凉的,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掖好被角,然后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一直到夕阳落山,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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