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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活奏鸣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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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大的三马,与甘肃的五马,都是社会上赫赫的重要人物,虽然是文武殊途,而权柄在握,又殊途同归。三马者,幼渔,叔平,隅卿也。(应该是马叙伦)前二马之名尤大,亦亲哥儿们,后一马则粹然学者,以究小说杂曲著名于时,收藏亦富。幼渔名裕藻,与弟叔平,及沈兼士均太炎弟子,所谓〃吾师太炎〃者也。任北大国文系主任最久,称得起北大陈人,教小学音韵,喜弄戴学。故戴东原之在北大显灵,不幸被马胡二位解剖,幼渔尝撰《戴东原之音韵》,适之则谈《戴东原之哲学》,闹腾许久,东原终不如曹雪芹之走红运,可见古人亦有〃走字〃与〃不走字〃之分也。幼渔为人,宽宏大量,老穿着朴素的长袍和黑皮鞋,虽然显得有点〃骆驼〃,而学者本『色』,非常调和。北大国学系之负盛名,他实在是手创的开国元勋,公主府(马神庙)银安殿(北大评议会)上那二十四把金交椅,他总算是首坐。然而主任也不是好当的,在以前一到开学,他坐着包车,一面网罗新人材,同时还联络旧朋友,就凭这份虚心,就值得称赞,所以凡是有点能耐的主儿,或不肯下人的气节之士,都可到这儿来『露』一『露』。哪像现在的大主任老爷,往办公桌旁藤椅上一坐,〃来呀来呀〃的,让教老者〃一列励行〃的去递手本,挨次传见。单闻这股官气,便把干吗点的人冲到九霄云外;并且还常听见说:〃国文儿史地先生有的是〃。你想这种话就是不怎么样的人,听着也是难受,未免太瞧不起人不是?所以幼渔先生,至少还是老辈典型,还带点尊师重道的意味。后来调和新旧,尤费苦心,新的胡博士那一班子人马,老在旁边挑眼,旧人如晦闻先生(黄节)不言不语,只有公铎(林损)好发高论,到处给主任闯祸,并且因为作讽刺诗得罪校长,(公铎曾以全诗示余,惜未抄录,好像有〃莫教文君泣前鱼〃句。时蒋氏正取消苍髯,〃陶醉〃于燕尔新婚也。)幼渔虽尽了最大的调护之力,而结果是公铎留〃讨胡函〃而去职,老博士亦亲自出马,由本帅兼代前部先行……文学院长兼国文系主任。幼渔对老朋友这点义气,总算说得出去,这大概足二十年左右的事,所谓三马同槽,已〃孤独一枝〃矣(叔平)。

    朱 马 并 称

    中间还有〃朱马〃并称的故事,这完全与北大的校风有关。因为自从蔡元培校长以来,便实行民主主义,绝对公开。校政方面,有由重要教授组织的〃评议会〃决定一切。学生方面,则有学生会,可以向学校当局建议。譬如说:有位先生,学校方面不愿意请他,而学生慕其虚名,非请他不可,若两方都坚持,则总有一方让步,校方大半以敷衍拖延为手段。自民十六革军北伐,学界风『潮』尤为澎湃,新留学回来的,谁都懂得政治手腕,于是设法煽动学生中的有力分子,以群众为后盾,向学校说话,名为请求,实即要挟。这中间凡信仰、同乡、亲戚,各种关系都有,只要讣闻上所列的那些谊,都用得上,又以主义与党谊的作用,最为激烈,为什么都讲究抓住大众思想和心理呢?我还记得,似乎有位研究农村经济的新人物,也曾在北大教过书,这时忽又想回北大作教授,学校当局大概是恐怕他戴的红帽子,将来惹起麻烦。没想到这位先生便以学生为斗争工具,来个〃霸王硬上弓〃,说朱希祖(史学系主任)、马裕藻二人把持校政,不肯聘请新人。中间也曾贴标语,闹风『潮』,末了这位先生还是进来。不过风言风语的总说朱马是思想陈旧,老朽昏庸,这正是当时的新鲜词儿,同时便是载在党章的不赦罪名。后来大胡子(朱)之离开北大,或与此不无关系,一个大时代下,这种现象,本来毫无足异也。

    由三马说到〃朱马〃,这算是评书里的〃倒『插』笔〃,还是书归正传,接解下回。叔平名衡,乃三马中最有心胸的一个,作事也比较作得人,所以三沈三马,都是梭形,两头细而中间憨,也可说是中发。他住在小哑吧胡同,小个儿留着苍苍的浅平头,说话慢吞吞的,老穿西服,十足的东洋派。配上那张酱油『色』的面孔,上宽下削,你就想和他亲近,也亲近不来,冷若冰霜的神气,与兼士的热情,苦雨的和煦,都大大的相反。有人曾发明,说没有见过胡博士着西装,马先生穿中服,据俺六七年的经验,这条定律,确未打破。但君不见北大的文科,不就住的是又大又破的洋楼,理科反是守旧的王府,自古以来就走的这个风水,后人要想改变,即是逆天行事。数学家冯汉叔的大烟锅,也是北大的特『色』,正是这个道理。不过我看见词家许之衡和尚头穿西服,走路一拐一拐的同〃棉花足〃一样,倒是有点滑稽,不大顺眼。话说得远了,还是谈马四罢。他教的是金石学,会刻印章,并擅书法,现在〃景山门〃三个大字,及北平图书馆的立匾,相传都是他写的。他的『性』情,是谨严精刻的一路,所以在北大,无论新旧,差不多没人敢惹他,他也不爱管闲事,一举一动,都在筋节上,干看他没奈何。鲁迅翁曾称自己是〃两三点钟的小讲师。〃意思是两三点钟的讲师,没有发言权,然而叔平便是两三点钟赫赫然的大教授,可见事在人为,并不一定。再说以前北大两点钟的教授有的是,也不算希奇。本来在外国,教授的钟点越少,越显得是专门,而不懂眼的人看来,总觉太寒尘〈碜〉不万能,有点不够资格。听说后来凡是教授,都规定八小时,简直不是卖知识,而是卖力气了。他也曾兼过史学系主任,图书馆馆长,是不是受了两三点钟的影响,我不知道。后来率『性』由里面兼到外头,做了故宫博物院古物馆长,与沈三先生都是一字并肩王。等易培基盗宝案发生,一溜烟颠儿了,他便坐升故宫院长,遂一跃而为北京文化界三巨头(北大校长,北平图书馆长,故宫博物院长)之一。好,这一下子飞黄腾达,坐着流线型汽车满街跑不算,并坐飞机在南北天空足幌悠,俨然名角要人矣。人只要一走子午,真是同作梦一样,你坐在坑上不用动,自然就有许多事来找你,而且〃非你不可〃。你瞧,不早不晚,好好的大英老皇也凑份子在这时梗儿屁了,新王登基,教主加冕,天下万国,都到伦敦开赛宝大会。中国是古老大国,要别的没有,宝贝有的是,而故宫又是历代帝王聚集下来的,可说是天下之宝皆归焉。单是那座十三层的黄金宝塔,每层的坠子,不是夜明珠,便是避火球,还有钻石,都是鸡蛋大的,你就说有多少喀拉?不用说番邦洋鬼子没开过眼,就是玉皇大帝宝座上,也没有这些东西。所以这一次中国的脸漏〈『露』〉足了,同时故宫和马院长的风头也出够了,就是押宝去赛会的人,也满脸威风。后来他们还把赛会时印的照片与说明书送俺一份,(现在古玩铺还有卖的)据说一张门票,便得卖几个金蹦子儿,鬼子还直嚷便宜。为什么都知道洋鬼子识宝呢,那时故宫门票才售五『毛』钱,老太太们还嫌太贵,现在,你花多少钱也看不着,不是悔之晚矣。又有古物南迁,因当时(二十二年)北京日在风雨飘摇之中,人民还有两条腿可跑,宝贝不能不翼而飞,没有脚不会走,马先生便是押运古物的大员,虽然辛苦一点,而因此颇得『政府』信任。听说现在还在贵阳,享与(古)物同庥之福。

    马 后 有 马

    至于其他一马,则颇有疑问,有人说是马廉字隅卿者,这大概是与上二马有难兄难弟关系,以便比之于《水浒传》的阮氏三雄。不过他与北大的关系极浅,与孔德的关系倒深。依我看既称三马当政,则〃此马来头必大〃,非寻常可比,似应属之马叙伦,叙伦字夷初,北大教授,讲诸子哲学,又长于诗文之国学家也。中等身材,留着两撇牛角胡子,貌似老儒,而思想激烈,每逢会议,必慷慨激昂,每请愿游行,必手执号筒,前队冲锋。与李石曾,顾孟余等,均能抓住群众,且具极浓厚之民党『色』采者。与太炎为友,又与吴稚晖、李石曾为同道,盖学生运动中之老英雄。北伐后任教次甚久,遂未北来,虽学而未阀,要系学者中之政客,故在北大前期,极有势力。与上二人相联,可称文科之〃拐子马〃。若舍夷初而取隅卿,殊不伦不类,未免有续貂之讥焉。

    又有马寅初,虽名教授而在经济系,后任立法委员,似不在三马之列。将来谈法科时,再来说他。

    哲 学 对 台

    老北大(民十至十五)之文学院,国文学系之驰名世界无论矣。即哲学方面之名教授,亦很有几位,当时如胡适博士之〃中国哲学史〃,梁漱溟教授之〃印度哲学〃,马叙伦次长之〃老庄哲学〃,蜀人张颐之研究黑狗儿,陈大齐先生之讲〃伦理学〃等。这几位都称得起是有两把家伙的主儿,并且都出有《大学丛书》,世称杰著。其他讲授哲学的哲人还很多,因为他的著作不很出名,也就只好委曲点打入二三流,不在话下,咱的眼光虽然似乎势利一些,然而为叙述方便起见,也就无可如何。

    《大学丛书》里最有名而销数最大的,当然得数胡先生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和梁先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这两本书究竟销了多少,若确实统计起来,恐怕也是一个很有趣味的事情。而其原因,又有〃打哲学对台〃的传说。可惜我只听见老同学们说得津津有味,没有亲眼得见。本来以留学美国的洋博士而教中国哲学史,以布鞋布袜实行墨家精神的士学者,而高谈东西文化,西洋文明,根本就有点滑稽。不过两位都够得上是思想家,真能〃溟究胡讨〃一气。不只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也真讲得出个所以然,所以两位先生都能叫座。据说在同时同地的楼上楼下,胡梁二位便打起哲学对台,胡博士讥梁先生说他连电影院都没进去过,怎么可以讲东西文化,印度哲学?岂不同〃持管〃〃扪烛〃的笑话故事一样。梁先生则说明博士根本不懂啥叫哲学,正犯着老圣人〃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毛』病。惟大家都佩服他们学问精湛,各有专长,这可以说是北大的极盛时代。

    梁先生是广西桂林人,原名焕鼎,号漱溟,后以字行,其父名济字巨川,为清室遗臣,殁谥贞端,刊有《梁先生遗书六种》行世。漱溟深目平顶,朴质无文,讲演时则滔滔不绝。尝闻其居西山时,日食粗粝,人多异之,实一思想家而兼笃行者。民十五后,即往山东邹平,作模范农村之实验,并附设学院,与晏阳初等之在河北定县建新村者相似,似又由文化思想理论上之探讨,转入社会经济之实行,自此以后,即脱离北大,著述不多见矣。先生盖欲以一身而兼墨子许行(农家)之行事,可谓卓越人矣。红 楼 内 外

    周作人

    读了荛公的《红楼一角》,觉得很有兴趣,因为所记的事有些也是我所亲自见闻的。我于民六到了北大,那正是文学革命与新文化运动的前夜,我出了课堂,却又进了办公室,当一名小小的职员,与学生教员一直保持着接触,所以这以后的许多事情,如五四、六三事件,八校教员索薪,以至三一八事件,我都在旁看着听着,如今事隔二十多年,虽然大半有点忘记了,但约略记得的也还不少。这回因了《红楼一角》的文章,引起了我的记忆,另〈零〉碎的记了下来,聊以当豆棚瓜架下的消暑资料吧。

    从卯字号说起

    这里话得从卯字号说起,或者更在以前一点也说不定。民七以前,北大红楼正在建筑中,文理科都在马神庙的四公主府,而且那个迤东的大红门也还没有,只从后来所谓西斋的门出入。进门以后,往东一带若干间的平房,不知什么缘故普通叫做卯字号,民六时作为文科教员的预备室,一个人一间,许多名人每日都在这里聚集,如胡适博士,刘半农,钱玄同,朱希祖以及《红楼一角》中所说沈马诸公,……但其时实在还只有尹默与马裕藻而已,沈兼士在香山养病,马衡大概在上海,未曾进北大哩。卯字号的最有名的逸事便是这里有过两个老兔子和三个小兔子。这件事说明了极是简单,因为文科有陈独秀与朱希祖是己卯年生的,又有三人则是辛卯年生,即是胡适之、刘半农、刘文典,在民六才只二十七岁,过了三十多年之后再提起来,陈朱刘(半农)已早归了道山,就是当时翩翩年少的胡君也已成了五十八岁的老博士了。

    这五位卯年生的名人之中,在北大资格最老的要算朱希祖,他还是民初(是民国二年吧)进校的,别人都在蔡孑民先生长校之后,陈独秀大概还在民五冬天,其他则在民六了。朱先生是章太炎先生的弟子,在北大主讲中国文学史,但是他的海盐话很不好懂,在江浙学生还不妨事,有些北方人听到毕业也还是不明白。有一个同学说,他听讲文学史到了周朝,教师反复的说孔子是厌世思想的,心理很是奇怪,又看黑板上所写引用孔子的话,都是积极的,一点看不出厌世的痕迹,尤其觉得纳闷。如是过了好久,不知因了什么机会,忽然省悟所谓厌世思想,实在乃是说的现世思想,因为朱先生读〃现〃字不照国语发音如献,仍用方音读作艳,与厌字音很相近似了。但是北方学生很是老实,虽然听不懂他的说话,却很安分,不曾表示反对,那些出来和他为难的反而是南方尤其是浙江的学生,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同班中有一位姓敷的,……这自然不是真姓,我们姑且以中国旧字母代之,他捣『乱』得顶利害,可是外面一点都看不出,大家还觉得他是用功安分的好学生。在他毕业了几年之后,才自己告诉我说,遇见讲义上有什么漏洞可指的时候,他并不开口,只写一小纸条搓团,丢给别的学生,让他起来说话,于是每星期几乎总有人对先生质问指摘。这已经闹得教员很窘了,末了不知怎么又有什么匿名信出现,作很恶毒的人身攻击,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人的主动。学校方面终于弄得不能不问,把一位向来出头反对的姓心的学生,在将要毕业的前几时除了名,而姓敷的仁兄安然毕业,成了文学士。这姓敷的是区区的同乡,而姓心的则是朱老夫子自己的同乡,都是浙江人,可以说是颇有意思的一段因缘。

    林琴南的〃蠡叟丛谈〃

    后来还有一回类似的事,在五四之前,大约是民七吧,文学革命运动渐渐的起劲,校内外都发生了相当的反应,校外的反对派代表是林琴南,他在《新申报》《公言报》上时常发表文章,肆行攻击,顶有名的是《新申报》上的〃蠡叟丛谈〃,本是假《聊斋》之流,没有什么价值,其中有一篇名叫〃荆生〃的寓言,是专门攻击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的,三人均有化名,钱玄同的金心异曾见于鲁迅的书札中,胡博士的狄莫……盖用《论语》无适也无莫也的典故,便不见有人提起,陈独秀则似名田恒,想起来也有点不大确实了。法科学生张?子喜欢谈京戏,常在《公言报》的报屁股上写些戏评杂文,有一时还曾经同《新青年》的同人讨论过旧戏,虽然双方意见极端相反,却也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后来林琴南的攻势愈加来得猛烈了,大有凭藉了段祺瑞一派的势力来干涉北大的形势,(那篇《荆生》里便很有明显的表示,这时候虽未动手,但在五四以后,陈独秀终于被迫辞了文科学长而去了。)张?子也有在内策应之嫌疑,于是学校方面下了断然的处置,将他除名,也在毕业之前,与心君后先晖〈辉〉映,更没有第三人可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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