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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日为旧作者:相见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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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被时光推着往前走,全然不知以後的路。
  

  一日为旧 第十五章
 
  侍者过来提醒说咖啡厅要打烊了的时候顾阳才回过神来,他笑了笑,站起来准备离开。
  於眠说的对,确实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无所谓谁对谁错,过了就是过了,揪着不放没什麽意思。其实人们都爱回忆过去,也不过是因为过去的我们,都有一张年轻的脸,做什麽事说什麽话都没有束缚,想怎样就怎样。
  他推开沈重的玻璃门,外面瓢泼大雨像从天上直接倒下来的,他出门的时候走得急,纵然看了天气预报说有雨也还是忘了带雨具。
  正想着的要怎麽回去才不至於淋成落汤鸡的时候,“先生!”店里的侍者叫住他,递给他一把黑色的雨伞,“刚才那位一身黑的先生留下来,拜托我给你的。”
  顾阳愣了愣,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做出反应,下意识的推开那把伞,低着头不知在想什麽,沈默了好一会儿。他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侍者因为他突然放大的笑容而微微怔愣着,脸上竟然也染了层红晕。
  “抱歉,你认错人了。”
  於眠就是这样,天生就会照顾人,其实跟对方是谁并没有太大关系,但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不是吗?
  顾阳对咖啡厅的小姑娘扬了扬手,紧了紧衣领,一个人走进雨里。
  下雨有个好处,就是可以让人分不出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两者大概并无不同,本质都是水。就像那些流连於耳畔的甜言蜜语,对谁说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几个字几句话,区别只在於有人一笑而过,有人却当了真。
  他尽量快步往路口走去,雨丝顺着贴在脸上的头发滑过脸颊,透进衣服里,他瑟缩一下,感觉连心口都冰凉冰凉的。双手插进口袋里的时候,被一个硬质的东西咯着,他下意识的摩挲着那个小盒子,里面有一枚戒指,太多年了,似乎带在身边都成了习惯。情侣都会把对戒戴在无名指上,据说那里连着心脏,可怎麽就没人想过,心都死了用它来连接又能拴住些什麽呢。
  他慢吞吞的走到一个垃圾桶前,手掌握着拳头悬在不可燃垃圾的入口那里,停顿了一会儿,最後还是抽回手。
  到现在了还说舍不得尽是无端让人笑话,可是人这种生物啊,不把自己逼到死路都是不知道要放手的。
  对面广场有一个巨大的牌子,是一个歌唱比赛的现场报名的宣传牌,明明下着雨,里面还是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有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他没什麽感觉,似乎这一连串的打击不只削掉了他的锐气连该有的想去争取些什麽的心情都没有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提不起精神去接,连挂机也懒得摁,就由着它自己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响,也不知道那个小玩意儿浸了水怎麽还不坏。
  因为下了地铁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所以当他绕过大半个城市回到家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顾阳掏出钥匙开了门,打了个寒颤踏了进去。多亏这里连地板都没铺,水都滴在水泥地上也没关系。
  他把包随手放在桌子上,也不管那湿淋淋的东西会不会把桌子弄湿。他在旁边的架子上抽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後去浴室放了水,放了一会儿才发现没热水了。
  真是祸不单行,他把脑袋抵在贴了瓷砖的浴室墙壁上,微微叹了口气。
  僵硬的去检查热水器的开关,无奈实在搞不明白这玩意儿的运转规律,他只能无奈的把全身的湿衣服都脱下来,拿干毛巾擦了擦,又找了棉质的居家睡衣换上,却还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还有一个更响的声音一起响起,似乎是有人一脚踹开了防盗门,而且从声音来判断,这应该是他家的门没错。
  这是……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接着失恋和被淋成落汤鸡以及热水器坏掉这一连串悲剧之後难不成还要遇到室内抢劫的?
  要不要这麽衰啊!
  “顾阳?顾阳!”
  就在他小心的从浴室门缝里往外看的时候,外面的人高声叫了起来。
  这显然是个熟悉的声音。
  他推开门,就见到陈泽维站在那里,身後还跟着他的房东,两个人见鬼一样的看着他。
  “怎麽回事?”顾阳看看陈泽维又看看房东,不明所以。
  陈泽维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他的面前,双手摇着他的肩膀,吼道:“你吓死我了!”
  “唉?”
  陈泽维本来就是个急脾气,这麽被吓了一顿,当场就叫了起来,“干嘛不接电话啊!”
  顾阳掐了掐眉心,只好说,“忘了啊……”可他还是不知道现在这是怎麽个情况啊!
  最後还是房东开口,“没事就最好了,”他看着顾阳,“你朋友担心你快担心坏了,电话也不接按门铃也不开,还以为你是想不开了!”
  顾阳嘴巴张的能塞进鸡蛋,把房东送走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愣,在陈泽维面前坐下来,“你以为我会自杀?”
  “上帝!”陈泽维踹了踹墙壁,犹在气愤,“你他妈的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啊!”
  顾阳忽然控制不住的大笑了出来,笑到最後竟然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说,“不是吧,你到底怎麽才会以为我要自杀啊?”
  陈泽维被闹的不好意思,脸上一阵泛青又泛红,最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泄气的皮球一样,“别笑了啊,有那麽好笑吗……”
  “抱歉。”顾阳收拾好情绪,“你要喝茶吗?”
  陈泽维哼了一声,顾阳赶紧去泡茶。
  “你们……”看着顾阳忙着找茶叶的背影,陈泽维拿捏着词语,“我是说你和於眠……就这麽散了?”
  顾阳听到这句手上动作顿了顿,嗯了一声。
  他不是傻子,於眠身边有谁他又不是看不见,自欺欺人并没有什麽好的,只会让自己期待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人家过的好好的,只有他自己觉得不舒服,恨不得上去扇对方两个耳光,可那又能得到什麽呢,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该知道什麽叫做得不到就放手,死缠着太难看。
  那天之後,顾阳没想到於眠还会打电话过来。
  於眠说他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要让他搬到他的另一套房子那里,顾阳虽然不知道於眠怎麽知道自己住哪里的,但还是笑着拒绝了。他得让自己保持清醒,於眠是出於补偿的心情也好是出於对过去故人的怜悯也好,他都受不起。
  客客气气的,像两个真正的老朋友那样,於眠做得到,他做不到。
  大概是他拒绝的语气不太好,於眠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顾阳大概是知道的,於眠并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虽然不会大发脾气但冷暴力用起来却让人觉得更可怕。就连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於眠也是很强硬的存在。虽然看起来是他无理取闹的时候比较多,但实际上那都在於眠的底线范围之内。以前他在於眠给予的小小空间里闹腾,会觉得开心,可现在所有的甜蜜都被剥离出去便只余下心酸。
  就像於眠自己说的那样,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越想越觉得没意思,以至於於眠之後还说了什麽只隐约听到了“唱歌”“音乐”几个字,於眠沿用Dream Sky这个名字,是存了多少心思想要实现少年时代的梦想他不得而知,可那跟自己早就没有半点关系,这麽想着的时候顾阳越发觉得烦躁,最後在於眠的低沈冷然的话语声中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往後的日子他尽量不去听不去看关於DS的任何消息,寻思着是不是直接回法国比较好,可又觉得不甘心,像个白痴一样千里迢迢飞了回来,再像被人抛弃的丧家犬一样回去,怎麽想都觉得人生还真是失败。
  让他决定留下来的是陈泽维的一个电话,那是挂掉於眠电话之後的第四天,不是他非要把日子数的这麽清楚,而是十年里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
  “最近有个歌唱比赛,你要不要参加?”陈泽维说着,听到对面顾阳怔忪的喘息,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最开始他就不希望顾阳回来,这个人决定回法国才是最好的。那样的话所有因顾阳突然出现而改变的事情就都会回到正轨,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那不是正轨,那本来就是被扭曲了的轨道。
  他们本不该如此。
  他对这些歌唱比赛并不关心,这次的宣传单还是在於眠的桌子上看到的,於眠用马克笔把报名条件都仔细的圈过了,他猜得到於眠的意思於是静观其变的看着於眠跟顾阳交涉,从那几天於眠阴沈的样子来看沟通大概并不顺利,两个人似乎还吵架了。
  至於为什麽最後他会接下这个任务,用它来挽留顾阳,自己也讲不清楚。
  对他来说,生活一直就存在着太多矛盾,很多决定似乎都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某个瞬间产生了某个想法,然後去做,再然後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後悔。
  顾阳在电话那边说了很多话,他机械的听着,无法做出反应,直到听到顾阳表示他会去参加比赛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隐隐觉得高兴。他希望顾阳回到法国跟於眠老死不相往来,可他似乎更希望看到顾阳站在音乐殿堂的巅峰肆意张扬,那个样子的顾阳他只要用想的就会兴奋起来。
  其实,夜深人静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想,为什麽就不能只做朋友呢,退一步远远的看着不也挺好的吗,而且人家都说朋友比情人要来的长久。
  虽然觉得不甘心,又没有勇气真的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顾阳和於眠分手明明是个表明心意的最好时候,却还是免不了会患得患失。
  摊开来说的话如果连朋友都做不成怎麽办?大概,有些事,穷其一生,也无法参透。

  一日为旧 第十六章
  
  海选的时候,顾阳剪短了头发,换了新款的时装,又化了点淡妆,他拿着话筒站在那里的姿势看起来英气逼人,哪里还有之前的腐朽老气。他的腿不太方便,激烈的舞是跳不动了,本来陈泽维还有些担心,但他听到那人真正开口唱歌的那一刻便觉得除了他的声音之外一切都是多余的。
  你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存在的,顾阳就像是顶级的玉器,无论尘封了多少年,再拿出来的时候拂去上面那一层遮掩依旧可以惊艳全场。或许生活只是磨平了他的棱角,并没有带走他的才气,骨子里到底存了多少不甘心,他不说,便无人能懂。
  这个世界里有多少浮躁,但浮躁下还是会有人想要安静下来听一听用心唱出的音乐的。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安静的唱歌。
  那是一种触及灵魂的声音,比之十年前更加让人难忘,十年前是青葱岁月的青涩,未熟透的青苹果一样,十年後则增添了几分时光沈淀过的韵味,那里面有他所有曾经热烈过的感情。浓烈的、平淡的,热情似火、细水流长,所有的一切都写在歌词里,经由他的声音传达出来,只听得在场的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陈泽维以前就觉得顾阳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欲罢不能。动力定律上说,动力往往来源於两种原因,希望或者是绝望,他不清楚对顾阳来说,现在是哪一种。
  最後一轮分组晋级赛的时候,换衣间被挤满了,顾阳又不愿跟人去挤那方小小的地方,只好在卫生间里卸妆换衣服,他只化了淡妆,连卸妆液都不用稍微擦点甘油就能洗的干干净净,这种化学制品还是赶紧从脸上除掉比较好,几年浸淫在药物里的生活让他对所有的生化制品都有着本能的排斥。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自己成了别人的话题中心,是两个年轻的孩子,也是晋级的选手,两个人毫不在意的恶毒谈论着,见到他也不知道收敛,什麽难听的话都用上了,全然不知谁都有人老珠黄的一天,美貌是最不可信的存在。
  他沈默着从那两人身边经过,说了声“借过。”,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麽能让如死水般平静的内心激起波澜了。
  出大门的时候顾阳习惯性的紧了紧衣领,然後再一眼就看见了於眠的车,他明明只见过一次,却还是记住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於眠就已经走过来了,全黑的大衣让他看起来气势十足,顾阳下意识的後退了一步,他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你来做什麽?”
  於眠不知道该怎麽表达,而且这里能认出他的人太多,他低调习惯了,只能有些急躁的重复着,“也没什麽……”这话跟没说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咳嗽了一声,开口:“来看看你。”
  “哦。”顾阳随意的应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就要绕过於眠,他得赶最後一班地铁,不能耽误太久。
  於眠见他要走就想拉住他,又怕力道太大会伤了对方,於是就成了一种手悬在半空的姿势,他急切的说:“这个圈子太乱了,我送你回去。”
  “不……”顾阳推开他,“不麻烦了。”
  於眠力道比顾阳大的多,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还是走到了车子那里,於眠拉开车门,“上车!”他难得用了强硬的语气,说完才发现不对劲,於是缓下声音几乎是哀求的,叫了声,“阳阳。”
  啊啊啊,真是百试不爽的万用咒语呢。
  顾阳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一根针,扎到哪里全凭自己,他缓了缓,终於说,泄气似的:“现在这个样子算什麽,於眠,你以什麽身份来说这种话的呢?”
  於眠愣了愣,喘息着,“我……我照顾你……要什麽身份……”他四下看了眼,声音有些哑,“我说过会照顾你……”
  顾阳听不下去了,他别开头,对面的店里正放着DS的新歌,歌词缓缓流淌着。他看到窗户上於眠的影子勉强挤出一个笑,距离那麽遥远,怎麽也碰触不到。
  於眠笑了笑,“总还能做朋友。”
  顾阳也笑了,现在的人就是好,不知道该怎麽办的时候就笑,反正谁都喜欢笑脸,管你心里怎麽想的,真好。
  他回过头,迎着对方的视线,“於眠,你记性真差,我和你……”他狠了狠心,看进於眠眼里,一字一句的说,“一辈子都做不了朋友。”
  他没那麽大方,回不去就退一步做朋友,那永远都不可能,他跟他只能是黄泉碧落再不相见。
  於眠倏地放开他,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後退了半步才定住脚,触电一般。
  他没有他想的那麽软弱,他只是不舍得,一点也不舍得。就算现在,於眠觉得那根针扎的疼了,自己也不会觉得有多好受,他比他更疼。

  一日为旧 第十七章
 
  正是不知道要怎麽办的时候,顾阳听到有人在按喇叭,循声望去,陈泽维从後面的车子里探出脑袋,朝他挥了挥手。像看到救星一样,顾阳从於眠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坐进陈泽维车里。
  於眠就那麽看着他,只是看着,没说话,也没阻拦。
  顾阳狠了狠心,用力关上车门,陈泽维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顾阳在後视镜里看到於眠一直站在那里,深色的围巾被风撩起来遮住表情,修长的身形在风中渐渐缩小,直到变成视线里一个不可辨别的黑点。
  交通信号灯不断闪烁,在视网膜上晃动,顾阳在感觉到恶心的前一秒锺就闭上了眼睛,但还是不行,依旧有鸣笛声车轮声灌进耳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住想吐的感觉,捂着肚子弯下腰。车祸给他留下太多的後遗症,生理上的心理上的,其中就包括对高速行驶本能的恐惧,也并不是很严重,只要不刻意去想的话,平时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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