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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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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也不看,玉寒径直上前,坐在睿帝身侧的位置上:那原本是备给哲妃的位置,不过……如今皇后驾到,就算是教哲妃站着也不过分。齐凤臾勉强算是神色自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连手指都动不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众朝臣一副规规矩矩请安的模样,玉寒按捺在心中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柳眉倒立,嗓音清晰,一字一句震人心魄:“诸位大人如今是越发的不像话了,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进了御锦园内还敢如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睿帝不语,一双眼睛只盯着皇后,而玉寒转过头来,双目含威,道:“陛下也该收敛收敛了,在如此下去君不君臣不臣,如何是好?”底下众人听得这一句时胆子都快吓破了:皇后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此驳睿帝的面子,皇后该不是糊涂了吧?

可睿帝不但没有恼,反而应承道:“皇后说得对,是朕的不是了……”这下众臣彻底认识到一个久已忽略的事实:皇后甚得帝宠。

“皇后过来与朕并坐吧,哲妃就要来了。”冲玉寒招了招手,齐凤臾把椅子让了一半出来,玉寒一样走了过去,坐定了才令众人起身。

此后的一切都是照旧了,众人的行事皆是按照习惯而非意识,可神识究竟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丝竹声悦耳,歌舞姬貌美,然无人真正看得进心里。齐凤臾此刻甚是矛盾,这宴席实在无趣,他也不是看不出众人的心不在焉,可他却是不想散了它:只因为……一旦散了,这个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就又要变回风流少年郎了。

正在此际,玉寒出手让闲杂人等撤了下去,回首对睿帝道:“陛下,今日臣妾想要向您讨个姻缘。”齐凤臾不解地看着面前之人:面白如玉,目若点漆,清秀分明,好看是好看,却是冷的,冷到极致可断人肠、毁人魂。

“臣妾想要亲自为洛慈指婚,不知陛下可允。”玉寒缓缓道。那双素日冷冷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锐不可当。齐凤臾突然想大笑三声:好好好!朕的玉寒竟是为了别人的喜事才肯做一回女子!为了那卫布耶的周全安定,她竟愿意穿一袭朝服来面对百官!

玉寒也不管他,“既然陛下不反对,那臣妾可就全当陛下答应了。”齐凤臾看着她,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她笑了!真是假啊!她竟然冲着他笑!在百官面前,她是那般会做戏,要威仪有威仪,要尊荣有尊荣,如此时候竟能笑出来!

“今日本宫在御锦园做主,将洛慈指给司天台监卫布耶卫大人。”说罢,她朝立侍在侧旁的洛慈道:“过来。”洛慈依言,在她跟前跪下,眼帘低垂。

玉寒拔下头上的那支凤凰朝日明珠簪,斜斜地插在了洛慈的乌发上,柔声道:“本宫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这枚簪子就当做你的陪嫁吧。”说完拍了拍她的肩,吩咐道:“去吧,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四月初一,本宫亲自送你出嫁!”

“娘娘……”洛慈怎能不知其中曲折?然对上玉寒的双眸,她说不出话了,那双经年寒光凛冽的杏眼里满是泪光,欲泣而不能。

众人皆以为她二人是主仆情深,只洛慈明白:卫公子余生的安逸宁静都在自己的肩上压着……

哲妃看着面前的二人,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悲:她儿子的满月席,因了另一个女子的现身而变成一场赐婚宴,而那女子是将死之身,是当朝皇后,是睿帝心尖尖上的人!

齐凤臾看着眼前二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恢复女儿身,而那男子是司天台监,是他的臣子,是那人青梅竹马的大哥!

卫布耶今日没有来,司天台监不同于百官,超然物外,与出世之人无异。而当这消息传到卫府,卫公子只轻笑了一声,便顺从接旨了。那副样子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总之就是如往常一般淡淡然的模样:无喜无悲。

关上门,卫公子靠着门框,周身无力:她行将就木,临死还牵挂着他,他是不是该庆幸?还是……她如此知恩,竟念得这些年来他对她的好,还用一个绝好女子来回报他,他是不是该欢欣鼓舞?她不知道啊!她怎会知道:她的布耶哥只愿她能好好活下去,事事得偿所愿?

散了席,哲妃被打发了,不错,被打发了,齐凤臾甩了一个眼色给她,她就得知情识趣地回自己的关蝶宫。玉寒是不需要打发的,众人一走,她连半刻都不愿多留,立时站起身来告退了。

齐凤臾一人独坐御锦园,连梁公公都不在身侧,他脑海里尽是那人离去的背影:朱红色的朝服,背后一只火凤直冲云天,衣袂翩跹,那繁复的衣衫遮在这人的身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许是因了这人的瘦削,竟生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千金佳人,弱不胜衣,却在那一身傲然相映之间,睥睨天下。

她不记得了……两年前的同一日……她的回眸一笑暗煞满园春光,而如今……她抬眼的一瞥……寒彻人心。“你难道就不知道……有些时候……等得久了……朕也是会累的……”罢了,再如此无赖下去,用她的话说就该是“不成体统”了。一声叹息消散在春日微暖的夜风里,他闭了眼,遂万千春色不入人眼……

第九十八章 锁心玉
谣言,到处都是谣言,整个蟾都都知道四少跟睿帝闹翻了,睿帝重掌朝政,四少拒绝早朝。皇后亲自送洛慈出嫁,睿帝连贺词都没有一句,一时间四处都在议论玉家未来是显是隐,可谓众说纷纭。

“陛下如今对玉家不理不睬,四少来不来上朝都一样议事,我看啊……玉家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你也别幸灾乐祸,四少不来上朝,你可曾听过陛下在朝堂上说过一个不字?若是你我不上朝,你可知陛下会如何?”

“宫里也传出消息了,陛下近日未曾临幸皇后,卫家长公子大喜之日,陛下也没给皇后面子,别是那一回皇子满月恼了陛下。”

“没临幸皇后?你可知道陛下依旧是按着四少每日安排的地方就寝?若真真是与玉家有了嫌隙,那四少这个内廷掌灯昭仪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你不见陛下前些日子的荒唐吗?如今反复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照着近日陛下在早朝上的问话,你们也该知道:就算是不理朝政,底下那些事情没一件能逃过陛下的眼睛!”

“也对也对,还是静观其变吧。陛下与玉家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等可以干预的,别一不小心看错了风向,触怒了龙颜,那时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

靛朝臣子尽忠职守是一回事,甚懂何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己手底下的事情都是仔仔细细,恨不能办到滴水不漏,那是为了不教睿帝挑出毛病,可别人家的事宜就难说了,大多皆是不闻不问或是私下议论,绝不会多管半分。原因为何?自然还是睿帝的喜好做主:天子不喜诸臣私相授受,不喜诸臣多事,不喜众臣结党营私……

可睿帝不喜四少冷眼相对,这一点却是无人知晓的。究竟为何二人演变成如此局面,这也不足为外人道,只梁公公对此太过明白,一清二楚之下则越发地畏惧四少。三月初四是皇子满月宴的第二日,睿帝忽然于龙眠殿召见四少,也就是那一次令梁公公对四少有了新的见地。

如往常般叩首请安后,齐凤臾对着底下长身玉立的少年道:“从今日起朕封你为太子少保,今后就由你督导皇子习武射箭。”

“微臣不才,大司马一职已教微臣心力交瘁,兼任太子少保实在是力不从心。”玉寒垂首回话,疏远之意甚是明显。

齐凤臾端详着她,猛地发觉:她真的很高,两年前还是个小毛丫头,如今却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器宇轩昂,若真是个男儿想必是要教许多女儿害相思的。只可惜,她偏生是个女儿,非但是个女儿,还是个偷了他心的女儿。

他可以看透朝臣间若隐若现的利害关系,可以看清士族间一触即发的斗争,可以看透天下局势的走向,却独独弄不清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感到很累,从没有这般累过,即使是终日批阅奏章,他也未曾这般累过,他不禁想问:“玉寒,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也的确问了,可玉寒不置一词,沉默。齐凤臾按捺不住了,谁说睿帝忍得耐得的?谁说睿帝冷静自持的?他一点也不,至少对着这人……他不会,他再也不想如此下去了,佛家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恨离别、求不得、五蕴盛,只那求而不可得的苦楚他已是受够了!

“你想死?你忍心抛下朕?”什么帝王身份?什么皇家尊严?比起活生生站在对面的那人……算什么?“难道就连朕来求你活下来,你都不愿意吗?”

臻首低垂,良久才抬起,杏眼有神,半点泪光也无,玉寒冷笑:“有什么事情是我愿意就可以成真的吗?我愿意暖儿好好活着,可暖儿死了;我愿意一世逍遥快活,可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愿意和你白头偕老,可暖儿临死要我们同心而离居;我想要活下来,可解毒之法辱没天伦……在世不能任性,活着徒增感伤,生不如死还不如干脆离世!”

齐凤臾明白,却不愿承认,只道:“难道你就一定要站在朕的面前做朕的臣子吗?”

玉寒又笑了,反问道:“不然呢?难道教大司马玉生烟一朝毙命?教掌灯昭仪玉生烟猝死宫中?还是……教玉家满门抄斩,我一人远走他乡?”

“朕可以昭告天下:玉生烟就是当朝皇后!从没有玉家四少玉暖,只有玉寒,朕效法古人,令二圣临朝,朕可以做到!”齐凤臾绝不是在开玩笑,昨夜……他想得太久,久到连朝阳升起都不曾留意到,如今他只问她一句:“你可愿意?”

她笑得极开心的模样,连泪水都快要笑出来了,“从没有玉家四少玉暖?齐凤臾……你好不天真!我告诉你,暖儿是我害死的!我要是能察觉到他那份心思,他就绝不会死!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是双生子啊!从来都是心意相通的啊!她怎能因了大婚非自己所愿而沉浸在愤懑中,甚至忘记他的感受?单这一点:她就罪无可恕!

“那朕呢?你怎么不说朕是杀人凶手?”如果不是他逼她大婚,那事情还会变成如此境地吗?

玉寒侧首问道:“你以为若是换作我与他人成亲他便不会死了?你错了!他恨我,他恨我啊!他曾指着我对我说:你爱齐凤臾我便恨你!你在他心里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他恨的人至始至终都是我啊!”

齐凤臾起身朝她走过来,她顿了顿,又道:“我这条命也算是你救回来的,你是我的恩人,我可不是得恩怨分明吗?我念着你的恩情,替你守着这江山朝廷,活着一天便替你卖一天的命,你还指望我怎么样?苟延残喘还不够,还要我献身贼子为你做牛做马吗?”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龙眠殿,玉寒的脸偏向一边,唇角渗血,齐凤臾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竟然如此忖度朕的心思?朕就如此小人,如此龌龊,如此不堪吗?”

玉寒却是不为所动,斜眼撇着齐凤臾,嘲讽道:“你恼羞成怒了,你被戳破了心思,你受不了了,所以你打我。那也好啊,这一巴掌就算是恩断义绝的仪式好了,免得以后还是这般不清不楚的。”

齐凤臾浑身都在抖,他知道这人在说胡话,他知道这人就是在跟他对着干,可他忍不住!那般伤人的言语,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记得我称赞过你,你是美人,我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性情冷酷铁血、专断独裁,又不知情识趣,我怎么会独独为你倾倒呢?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你又何必作真?”四少的风流面目重现人间,只其中凉薄令人心寒不已。

“闭嘴!给朕闭嘴!”他真想掐死这人,她怎能刻薄到如此境地?她难道就不知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吗?他就不信她好过!

“我马上就闭嘴了,你不用急!我活着一天,我自会对得起我头上的这些封号,除了那皇后,左右有名无实,你也就不必再挂心了!等到我死了,你也只需赐我个全尸我便心满意足了。齐凤臾,陛下,微臣告退了!”她就这么甩袖离去,齐凤臾却呆站在原地,怀疑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他甚至想回头问一问梁公公:朕又什么地方值得那人惦念?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朕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有些话就是这样:你明知那是假的,明知那是某人故意说出来的,可你就是忍不住要相信,一旦开始动摇,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自此,玉家四少与睿帝彻底决裂,大司马专心做她的大司马,睿帝清醒地做他的睿帝,相安无事,却教众人不知所措。

偏殿内的齐博臾听闻了这些事宜,心念:玉寒啊玉寒,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按着你的玲珑心性,玉暖之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怎会不知?你不过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不愿从我,我也断然不会为你而死,你左右都是解不了绛珠仙,索性就来做一回恶人,弄得谁也不舒坦,这又是何苦?

转眼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玉寒再也未饮用过齐博臾的血,之前被强行灌下了许多次,身体对人血的渴求基本消失了,月圆之夜也无需吸食童男之血来镇定气血。而齐凤臾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做这种没脸面的事情,何必呢!送出一颗真心去给别人糟蹋,他齐凤臾什么时候变得那般下贱了?

这样的僵局一直维持了将近一年,直到元禾十一年初南疆传来霍乱消息,四少才重新上朝。而众人见到那瘦骨嶙峋的少年时都吓了一跳,齐凤臾更是心惊胆颤:才一年未见,十九岁的玉寒怎的就变成这般样貌?白到透明,整个人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第九十九章 谁情深
碧照馆内无人,皆在门外候着:四少处理朝政之时不喜人打扰,这种时候千万别去触霉头。南疆,巫蛊盛行之地,民风却是淳朴天然,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出内乱呢?玉寒一直在想:莫不是景荣侯余孽未除干净?

谢御庭自是不消说的,早已被满门抄斩,鼎盛一时的谢家就这么毁于一旦了,楚家也未能幸免于难:亏得楚家早就看出风向,极早抽身,这才免去诛灭九族的大灾,楚良虽未被处决,可楚家的威势早已不复存在。

兵部和工部的人马早就换成了自己人,冧州、邛州、邳州,以及迟延四镇的大小官员也被换了血,如今这等情状贼子怎么也不可能再兴出什么风浪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思前想后,玉寒脑中浮现出一人的脸庞:和善可亲,温文秀丽,而那人行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难道是她?

是了!迟延山一出事儿良辰苑就易主了,当家的如今是凉云,那锦煜姑姑去了哪里?想到此处,玉寒立刻赶去了内侍监,其后还去了一趟宗人府,看罢人事存档,她才确定:南疆霍乱乃是有人刻意导演,而那人正是锦煜!

昔年皇贵妃来自南疆,乃是南疆王的嫡女,如此便全都明白了:锦煜是皇贵妃自家中带到蟾都来的,自然也是南疆之人,景荣侯因了败坏伦常而被贬,抑或是因了不愿兵败而无东山再起的筹码,故而没有在邳州兵乱之时利用南疆那块地方,可锦煜未必就不能。

那要解决这趟麻烦,关键自然在齐博臾。于是玉寒起身,去了关押景荣侯的偏殿。“侯爷别来无恙啊?”这二人见面似乎倒不似四少与睿帝相见之时那般尴尬,反而更为自然。齐博臾带着脚镣坐在殿中的交椅上,神情淡淡,“无恙,无恙。”

“南疆的事情侯爷也该有所耳闻吧?”玉寒在他侧旁的交椅上坐下,好似闲聊。

齐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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