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兰殇 作者:长安飞飞(起点2014-04-10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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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到来。杨旌每天带着这八万人在两万匈奴人的附近神秘地佯攻，倒是常常会有些锅碗瓢盆之类的战利品，也能获得丰富的肉食，后来他们才弄明白这些肉既不是鹿肉羊肉，也不是马肉驴肉，而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土拨鼠。这一下杨旌和手下的士兵们彻底没了耐性，巧的是，就在这时候，阿提亚拉最先撤回的四万军队到达了。
于是八万人又开始和增加到六万的匈奴军队周旋起来，按照计划这时候可以真打了，否则等匈奴聚齐了十万之众就很难迅速消化掉。在当天的激烈战斗中，汉军损失八千人，匈奴方面损失一万多人。第二天，阿提亚拉带领最后一批六万人赶到了，但是他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这六万人和之前的六万人无法会合，中间被杨旌的汉军切断了。阿提亚拉这才知道，真正的主战场在这里。
能够驻防边疆的都是猛将，杨旌当然也不
例外，家族三代武官，杨旌受命远赴敦煌时正值而立之年，很想有一番作为，一年不到，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同样对于阿提亚拉来说，眼前的不仅仅是机会，更是奠定自己王权的基础，如果没有一番成绩，即使登上王位，也不会有足够的号召力统治整个草原的众多部落。
当他知道对方有八万军队的时候，阿提亚拉绿色的眼睛闪动着复杂而冰冷的光芒，他喜欢挑战。唯一能够调动的六万人很快被分成两部分，四万人马向汉军的左翼发起了进攻，同时另外两万人进攻汉军的中路。通常主帅一定在人数较多的部队里，或者说主帅必定统领多数人马，但是阿提亚拉带领的是少数的两万人。这样的安排是有原因的，两万人进攻的汉军中路位置，内部正是被围困的已经从六万减至五万的匈奴部队集中的地方。
天色开始昏暗，草原上突然刮起了狂风，使得战场上的气氛激昂壮烈。匈奴主力骑兵装备上的优势完全发挥了出来，无论是四万人还是阿提亚拉带领的两万人，都凶猛地向杨旌的部队发起猛烈的攻势，并且他们人强马壮，盔甲优良，很难受伤。阿提亚拉的部队在接近对方的时候点燃了无数狼烟，这是进攻的信号，被围困的五万人马立刻开始向外反扑，杨旌的七万多人顿时有些狼狈了。
主帅与主帅之间，如果有机会
必然要比试一下，所以杨旌很自然地就与阿提亚拉在战场上相遇了。杨旌的武器是长枪，能够划出一个很大的不可接近范围，所以阿提亚拉在最初的几个回合里一直思考着这个长度带来的问题。阿提亚拉用的是狭长的弯刀，必须近身攻击，所以他干脆下了马，杨旌看到后也下了马，马战变为步战，长枪的优势一下减弱了。阿提亚拉几次都到了杨旌的身前，却被杨旌的长枪又逼退了。阿提亚拉发现这只是时间问题，长枪比较消耗体力，就算对手体力再好，如果再耗些时间，长枪的灵活性就会降低。
这时候汉军的阵营忽然金鼓齐鸣，陆彬亭带领的十万军队出现了，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在外圈向所有的匈奴骑兵包围过来，阿提亚拉没时间再和杨旌恋战，他翻身上马，敏锐地观察着眼前的局面。首先面临的是进攻的方向，现在阿提亚拉直接率领的六万人也被陆彬亭的军队包围在了里面，是向外突围，还是依旧试图与内圈汇合，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布里亚一直跟随着陆彬亭的军队并且也参加了战斗，他比阿提亚拉还要先判断出匈奴下一步的举措，“他会先解围里面的五万人马。”布里亚对陆彬亭说。陆彬亭点点头，让旗手下达命令全力缩小包围，尽可能快速剿杀，在天黑前结束战斗。阿提亚拉却在刚才和杨旌的单独交手中
领悟到了一些比较重要东西，那就是速度，汉军的兵器攻击范围大，但是灵活度明显不够，速度自然要比手持弓箭长刀的匈奴骑兵略微缓慢。于是阿提亚拉又露出了微笑。
接下来四万匈奴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冲击杨旌的部队，杨旌的左翼立刻感到难以支撑，匈奴人并不交手，而是直接冲散汉军的队形然后迅速回撤，再发起第二次冲击。陆彬亭的包围也非常的不顺，趁着杨旌把重点放在护卫左翼的这个短短的空隙时间，阿提亚拉的两万人马也暂时安静了片刻，接着，阵营中十几辆投石车全力抛出大量燃烧着的巨型重物，向陆彬亭的阵中呼啸着飞去，陆彬亭和布里亚都没有想到，阿提亚拉会把投石车用在除攻城以外的平原上！陆彬亭的阵型也有点散乱了，十几辆投石车彻底完成了任务，十万军队的包围出现了缺口，并且还没到目的地就有了伤亡。
就在这个时候匈奴人的号角全部激昂地吹响了，战场上空顿时回荡着一片雄浑悲壮之音，这是全体进攻的信号，如果对匈奴再多一些了解的话，就会更清楚地了解到这是决战前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不胜，即死。阿提亚拉的两万人向着杨旌的中军发起了最猛烈的冲锋，内圈的五万人马也向同一方向冲击，终于，这七万人马汇合了。汇合后的骑兵迅速向着杨旌左翼靠近，与本身在
这里拖延汉军的四万人合为一处，到此为止，匈奴的十一万军队终于合为一体。而杨旌的部队也自然和陆彬亭的人马合到了一处。
阿提亚拉傲然地扫了一眼战场，冷笑着说：“这下，汉人大概也就剩十五万人左右了！”他弯弓搭箭，一只鸣镝向着陆彬亭军中的大旗迎风射去，呼啸声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锐利的直线，鸣镝之后，漫天的箭雨顿时疾飞向汉军阵中，使汉军不得不后撤了一段距离，等到所有的箭放完，十一万匈奴军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投石车抛出的燃烧物令战场上硝烟弥漫，伤亡的士兵和马匹处处皆是，兵器也四散在地上，因为马匹践踏而升起的烟尘布满了整个天空，一幅壮烈的画面在眼前铺开。黑色王旗的挥动下，数排列成一字蛇阵的匈奴骑兵向汉军阵营直冲而来，万马奔腾，大地瞬间剧烈地震动了，马蹄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草原。
陆彬亭紧紧皱着眉头，这样的冲击对汉军是不利的，他迅速调整了阵型，中间部队向后急退，呈凹半圆形迎击敌人。两军终于短兵相接。阿提亚拉率先冲进了汉军之中，手中的弯刀闪电般挥舞，周围的士兵纷纷倒下，而杨旌和陆彬亭也在匈奴士兵的中间奋勇战斗着，击退了一批又一批涌上来的敌人。形势很快就对汉军不利了，在匈奴人的冲锋之后汉军人数明显减少
，阿提亚拉迅速回撤，集结部队又做了第二次冲锋。陆彬亭没有再犹豫，下令收兵。这场仗最后的结果，汉军十二万人退回敦煌，而阿提亚拉带回匈奴北部王庭的，还有刚好十万人。
穆西格图率领匈奴所有的王公贵族，乘车到三十里外迎接阿提亚拉大军的归来。穆西格图说：“阿提亚拉，早上喜鹊叫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来！”“父王，”阿提亚拉扬起眉毛微笑着说：“喜鹊也带给了我吉祥的消息，看上去，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穆西格图打量着毫发无损的阿提亚拉，又看了看远处黑色旌旗下排列整齐的匈奴骑兵，他登上马车环顾四周，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穆西格图庄严地宣布：“匈奴的新单于，统率草原各部的人，将不再是我穆西格图，而是我的儿子——阿提亚拉！”
☆、第二十二章 别离
伊雷他们是和四万汉军一起撤退出城的，但是他们没有去敦煌，而是转向了西北，并且没有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有的事情必须处理一下了。尼萨安安静静地躺在车上，除了脸色苍白以外，他和熟睡时的样子没什么分别，弯弯的眼睛微闭着，神色平静，大概在他死前没有经受什么痛苦。伊雷他们本想把他带回楼兰的草原，可是那样对躺在他身旁的陆雪蓉来说，似乎又有些太过遥远了。于是在玉门关外西北通向楼兰的小路旁边，多了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坡，上面覆盖着青草和野花，也承载了伊雷，艾维迪特，和麦可悲伤的泪水。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终于没能一起回到楼兰！
“这真是一场噩梦，尼萨。。。”伊雷强忍住眼泪，吹响了号角，艾维迪特和麦可的号角也伴随着一同响起。号角的声音异常哀伤，能让路过的人都感受到心碎的痛苦，这个声音长久地回荡在阴郁的天空下，继而挥之不去地回荡在三个人的心里。
楼兰一如既往地平静，人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王宫前的集市上依旧繁嚣，人们也依旧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着。只是，伊雷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出了一块，他周围看着，想发现少了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他越是找不到，就越觉得不安起来。伊雷走着走着
就离开了城里，当他看见脚下开始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地时，心里突然像被刀割了一下，他知道了，少了的是尼萨，他们再也看不见他那孩子气的笑脸了。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来到艾维迪特家里，尼塔和泽拉为大家准备了足够的食物，乌玛也过来陪着尼塔，但是尼塔并没有十分悲痛，她一直听几个人述说着一路上发生的事，也说起了陆雪蓉，还有战争的过程，但是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包括尼萨的死亡。“那么，”尼塔说，“我哥哥他是怎么死的？”伊雷沉默了一会，他希望这个时间能够有人可以回答尼塔，但是很可惜，艾维迪特和麦可都没有发言。“尼塔，他和陆姑娘。。。都是阿提亚拉的手下人送来的。”伊雷只好说。这个名字一出现就带来了屋里的一片寂静。
尼塔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她轻轻握着艾维迪特的手，就呆呆地站在了那里。这些日子尼塔瘦了，肩膀斜斜地垂了下去，脸上也清秀起来，褪去了红润的颜色，倒是添加了几分成熟的风韵。等到伊雷和麦可都回去了，泽拉说：“艾维，再不要走远了，尼塔有了你的孩子。”泽拉的嘴角带着笑意。艾维迪特惊讶地看着尼塔，看得尼塔低下了头，他轻轻把她拥入怀里，温柔地说：“好了，尼塔，我再也不走了。”
夜里月光清亮，照在尼塔的眼睛上，她轻轻地起
身来到院子里，泪水忽然就静静淌了下来。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任由泪水从脸上慢慢地，无休止地流下来，“尼萨，你会在天上看着我的，一定会。”她说。
这个晚上伊雷紧紧抱着乌玛，乌玛则温柔地在他漆黑的头发抚摸着，说：“他只是睡了，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睡着了，伊雷，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痛苦了。”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布里亚随着陆彬亭的部队撤回了敦煌后，才独自回了楼兰，当他听到尼萨和陆雪蓉的死讯时，也不禁流下了眼泪，“这一切都太匆忙了，让人来不及想清楚。。。”布里亚说，他忽然想起来需要给陆彬亭写封信，“他大概还不知道陆姑娘的消息。。。”布里亚哀伤地摇了摇头。
唯一没有被哀伤气氛笼罩的是麦可的家里，美娜已经快要生了。麦可没有提到一丝的战争和死亡，他简单说了沿途的风景，吃到的食物和匈奴人的帐篷，说到汉人地方的时候，说到酒肆，他像是突然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低下头在桌子底下仔细寻找起来。
艾维迪特身上的伤有的好了，有的还在恢复中，所以他一回到家里就觉得很累，虽然尼塔有了孩子的喜事让他真的开心了一下，但还是没能驱散这些天沉淀下来的浓浓的倦意，所以他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艾维迪特
模模糊糊地觉得尼塔从他的怀抱里起来，走了出去，后来又回到了床上，但是没有躺下，他感觉到尼塔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唇落在他的眉间，眼睛上，最后轻轻印上他的嘴唇。艾维迪特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太累了，就又睡了过去。清晨，艾维迪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手心里的一滴泪水。
泽拉起床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净整齐，昨日织好的麻布也已经清洗过，晒在院子里，厨房的灶上扣着煮好的麦仁粥，野菜摘得干干净净放在一旁，就好像做这些事的人只是早上暂时出了门，太阳还没偏西就会回来。阿提亚拉的弓被擦得像新的一样，新缝制的一件鹿皮猎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上面小心地放着一个闪着青蓝色光芒的胸针。看到这些，艾维迪特的心里痛了起来，她是爱他的，可是。。。
尼塔走了，天还没亮的时候，她骑着艾维迪特的马走了。“战争结束后如果她愿意，她就可以亲手杀了我。”——她是为这句话走的，甚至不惜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艾维迪特很想念尼塔。他在晚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望向天空的星星，脑海里却浮现出尼塔在月光下熟睡的样子，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起自己一直做着觉得该做的事情，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否开
心，是否喜欢，是否希望自己带她出去玩玩，这些都没有。他想起尼塔每天一看到自己回家就红着脸对他微笑，把饭菜小心地端在他面前，也想起每晚她羞涩地在他身体下面像只小小的雀鸟一样颤抖着。。。想到这些，艾维迪特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内疚，一切大概都结束了吧，他后悔自己没能对她再好一些，再好一些。。。她那么的爱他，最后却只得到了他的责任。艾维迪特闭上了眼睛，尼萨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而尼塔在另一种意义上也离开了，离开了他生命的轨道。
夏天到了，孔雀湖的水呈现出清澈的绿色，就像艾维迪特的眼睛。“艾维迪特，如果你不想她走，为什么不去追她？”伊雷皱着眉头说。艾维迪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迷惘，他转过头看着伊雷，“我觉得，她不会回来了，即使我找到她，她也不会回来了。”伊雷看到了艾维迪特的痛苦，这种痛苦曾经被许许多多表面的东西掩盖住了，但是当有人肯认真地去剥离掉那些表面的东西，痛苦就清晰地暴露了出来。现在它们就像阳光下的湖水一样暴露在了伊雷的面前，湖水刺痛了伊雷的眼睛。“艾维迪特，我们打猎去吧，好久都没有。。。打猎了。”伊雷说。
晚上泽拉知道了所有的事，她让艾维迪特仔细重复了穆西格图说过的每一句
话，“艾维，再也不要去匈奴了，那里只有血腥和灾难。”她拉着艾维迪特的手，心疼地说，“现在一切都好了，又回到从前了。”不，和从前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战争带来了死亡和别离，只是与活下来的人擦肩而过而已，艾维迪特心里说道。
布里亚和他们在街上碰到，他说，汉人的使臣竟然还没有回去，他们受了汉人国王的派遣打算长期留在楼兰，也许是想注视着楼兰和匈奴的关系，并且听李万年说，因为上一场仗汉军的严重失利，他们不得不追究楼兰对匈奴武器上的支持，至少在攻克阳关的时候那些箭起到了关键作用。布里亚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匈奴那边，阿提亚拉已经正式继承了王位，并且在积极地扩大军备。
“伊雷，现在汉人和我们的关系微妙了起来，楼兰不能承担为匈奴提供武器的事情，这件事可能要落在私人身上了，”布里亚沉声说道，“就像汉人一直认为我们是以私人商队的身份运送一样。”“你是说，我们都要对这次的事情负责？”伊雷诧异地问。布里亚叹了口气，看了看天上，说：“我还不知道会怎么解决，但是一定不能让这么多人承担。”
布里亚说到阿提亚拉已经继承王位的事，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尼塔，阿提亚拉已经做了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