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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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她，可不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其实她一直不相信的，只有自己。
　　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股冲劲，没有为爱付出一切的果敢，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不知道他们还可不可以。
　　苏瑾打开床边的那盏床头灯，暖暖的灯光照过来，突然令她多了一份面对过去的勇气，她轻轻拉开最底层的那格抽屉，里面是一叠照片，原本想要整理掉，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它们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那是20岁的苏瑾，每一张都是神采飞扬，笑容灿烂，可是那些快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难道爱情消失的同时，连快乐也一并带走了吗？
　　她一张张地翻看，原来那个在颜博身边的苏瑾是这样的，嗔笑怒骂，生动得连自己都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有么快乐。
　　照片定格在那次云台山之行，有一张极为显眼，因为所有的照片中，只有这一张她是哭着的。
　　那是从茱萸峰上下来的时候，周围全是悬崖峭壁，再加上之前算的那一卦，她被吓坏了，就是不敢再继续往下走，颜博以为她闹脾气，还在旁边取笑她，“你不是号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这小小的山峰还能把你难倒了？”
　　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下面蜿蜒盘旋的阶梯，似乎没有尽头，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恐惧，眼泪莫名其妙地砸了下来，只能停在那里，进不得，退不得。
　　颜博这才当了真，为了哄她，还故意给她拍照，可是她哭得愈加厉害，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恐惧才真正令人害怕，因为那是对前路一无所知的迷茫。
　　后面不断有人在催促着他们下山，到最后，颜博实在没有办法了，走到她前面，坚决地说，“我背你下去！”
　　她惊讶地看着他，因为明知道不可能，这条下山的路很窄，一个人下去已经有些危险，更何况还要背着一个人，分明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可是他说得那样自然，“你不是怕吗？我背着你，如果有事，那就一起出事。”
　　那大概是颜博说过为数不多的几句情话中的最令她感动的一句，不管前路如何，危险与否，有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她到底还是有些理智的，只是伸出了手，轻声说：“我不用你背着我，你只要牵着我的手，我们慢慢走下去，好不好？”
　　颜博点了头，然后用力握过她的手，似乎想要给她力量，又像是手捧什么重要的宝贝，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暖，他说：“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平安下山。”
　　其实她还是害怕的，可是因为有他在前面，所以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愿意和他一起走向未知的未来。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连生命都愿意一起交托于他的，她曾经那样信过他，以生命为代价。
　　那么究竟为何，现在她却做不到了呢？
　　或许，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去做。
　　她也想试一试，自己还能不能找回当年的信心与勇气。
　　林潇打电话找到她的时候，苏瑾正陪着父母在花园里散步，那边兴奋的声音传入耳膜，“我找到当年那起车祸的目击者，你要不要去问问看？”
　　她犹豫了几秒，走了几步才缓缓答道，“不用了，这件事情我不会再中途插手，你也不要再为我奔忙了。”
　　挂了电话，她突然像是松了口气，对着身旁的父母说道：“爸妈，我们过两天一起去旅游怎么样？爸爸难得放一次大假，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转一圈。”
　　苏妈只是笑着看着苏爸，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尽量将期待掩饰得不露痕迹。苏爸温柔地搂过妻子，笑着说：“好啊，问问你妈想去哪里玩？”
　　“我无所谓，你们父女俩看着办就好。”苏妈一脸幸福的微笑。
　　苏瑾说到做到，回家就上网去查景点路线，因为不是旺季，能报的团的不多，几番思量，还是决定自己去，虽然麻烦了些，但他们有的是时间，也不在乎多费些周折。
　　她选定的地方是桂林，在向苏妈征求意见的时候，苏妈咯咯直笑，好半天才说，“十几年前，我跟你爸第一次一起出去旅游就是去的桂林。”
　　“那要不要改个地方？你们都去过了。”苏瑾不无遗憾地说。
　　苏妈脸上透着红晕，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也一直很想再去看看，那里有什么变化。”
　　那样的表情，那个地方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苏瑾突然很想了解那些关于父母的过去，很想参与他们共同的回忆，于是便没有再改地方，直到到桂林后还每天都念叨着让苏妈讲故事给她听，可苏妈每次只是笑，“让你爸讲！”
　　她哪里敢真的去逼她爸讲，只好悻悻作罢。
　　回程的最后一晚，苏瑾睡不着，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没想到过一会苏爸也下来了，她兴致颇高，笑着与他开玩笑，“爸，你一个人出来重温旧梦？”
　　“你妈睡着了，我见你不在房间，就下来看看你。”苏爸在她旁边坐下，温和地说道。
　　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安静下来的时候，苏爸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想通？”
　　原来她越是想掩饰，越是隐藏不了。
　　苏瑾并不作答，苏爸微微叹气，说：“其实来这里之前，颜博他来找过我。”
　　苏瑾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苏爸，听他继续往下说：“那天他来找我，开始我对他的态度并不好，说到底，我还是一个自私的父亲，我只要一想到，他曾经令我最疼爱的女儿这样伤心，我就永远都不想要去原谅他。
　　女儿啊，我知道这些年，不管你掩饰得多么好，他始终是你心里的一个伤疤，我和你妈总是怕你会痛，所以不敢去碰。可是，有些伤疤那是一辈子的，如果你不去管它，那它就永远好不了。爸爸不希望你只会去逃避它，我希望你能真正好起来，你一直都那么勇敢，爸爸相信你做得到，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苏瑾原本想要控制的眼泪被这一番话轻易地激起，彷徨，无助，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爸爸，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见到他，还是会恨会怨，我一直说服自己放下，我也以为我可以做得到，可是我们接触得越多，我就会觉得越困难。我知道他一直在极力挽回，可是为什么要我等了这么久，他才想要来挽回，他才回头说爱我？我怕我已经做不到，我很怕，我怕再一次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怕我们最后还是走不到一起，因为我没有把握这一次我还能坚持下来……”
　　苏爸心疼地看着她，轻拍她的肩，慢慢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和你妈的故事吗？爸爸现在就讲给你听。其实当年你外公并不同意我和你妈在一起，你也知道你外公当时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身份，可是你妈就是铁了心地要跟我。后来，我被你外公调出去练兵，就是想让你妈对我死了心，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虽然对自己有信心，我知道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做得比别人好，可是我不知道这时间会是多久。那时候你妈已经很辛苦，我不想再看她为我痛苦，所以当时我想，如果你妈放弃了，那么我就尊重她。
　　有时候，放弃并不是不爱，就是因为爱，才会给对方选择的机会。当年，你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颜博的吗？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不是同样的原因让你离开呢？“
　　他接着说：“其实有一点，你跟你妈很像，就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会认输，你妈最后一次来部队找我的时候说，‘如果这次你还是不要我，那么以后我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爱情是要两个人一起坚持的，我觉得你妈有那样的决定，那一定是她觉得这样对我们是最好的。
　　我现在不是在为颜博说好话，他跟我不一样，我和你妈都没有反对过他，他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你们当年分开，是因为你们在一起的时机不对，就算再相爱，最后也未必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爸爸希望你能明白，爱一个人不仅是冲动和勇气，还要懂得包容和体谅。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得到真正的快乐。如果你对他已经没有感情，那么把过去都当成是回忆，然后重新出发；如果你觉得自己还爱着他，那么不妨问问自己，就这样放手，你甘心吗，你会幸福吗？“
　　苏瑾点头，擦了擦眼泪说道，“爸爸，我会好好想想。”
　　苏爸笑了笑说：“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很深的感情，你知道吗？那天他在我办公室里说，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我接这个案子，只因为您是苏瑾的父亲’。”
　　她抬头，略显迷茫，“傻丫头，你以为这件案子有这么简单？无缘无故，谁会突然搬出这么多年以前的车祸，当年的肇事者是我手里带出来的兵，这件事当事人怎么会知道？”
　　“爸爸，我不懂，那你会有事吗？”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做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我肩上那枚徽章。倒是颜博那小子，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知道是福是祸，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为我赔上自己的前途。”
　　“他就是那样的人，”苏瑾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相信他一定会公正地还你一个公道。”
　　我终于知道，我到现在，还是愿意相信你的。

　　第三十七章

　　苏瑾想起苏爸最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有些发虚；可转念又觉得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旅行回来没几天，林潇就打电话过来说：“怪不得那么逍遥一家人去旅行了，原来是胸有成竹了啊！枉我还在这边为你奔前跑后的，现在总算雨过天晴，你也该有点表示吧！”
　　其实所谓的表示只不过是撇开了众人，敲诈了她一顿正宗的重庆麻辣火锅。那家店的生意向来不错，听说网上还有人专门写过食评，所以此刻不仅门内人潮涌动，门外还站着一拨排队取号的人。
　　好不容易等上位子，林潇自是不会放过她的钱包，羊肉大虾，豆腐海带，荤素搭配，只要是念得上名字的都叫了一份。
　　苏瑾笑了笑说：“你也不用这样，吃不完岂不是浪费？”
　　林潇一边往锅里扔鱼丸，一边举起手喊：“服务员，再来一碟海鲜酱！”
　　忙碌了一阵，这才记起要回答苏瑾：“你要相信我们俩的战斗力，何况这案子告一段落，你马上要起程去美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到这正宗的麻辣火锅？”
　　她突然就沉默下来，林潇将勺子递给她，“愣着干嘛，怎么不动？”
　　“我……”
　　苏瑾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天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头脑就会反射性的回避，她没有忘记当时自己是怎样信誓旦旦地急于离开这里，寻找新的天地，可是现如今，为何会觉得一片迷茫？
　　似乎是置身于一片空茫茫的，没有边际，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
　　林潇像是懂她的想法，了然一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走了？因为什么，你爸爸？还是因为颜博？”
　　这次的事，最后以当事人撤回诉讼了结，当中过程如何，苏瑾没有再追究，只记得苏爸那天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丫头，你没看错人。”
　　这句话是否是一语双关？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如果没有，为何他们今天会落得这样的局面？如果有，那她为何还对他那样地有信心，相信他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只觉得心里像被无数丝线缠绕，无处可解，索性任由它在那里，不去想，不去做。他说过要她给他机会，可是这件事结束到现在，他都不曾来找过她，让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机会说出。
　　是否，就这样甘心离开？
　　火锅的水汽氤氲了她的视线，苏瑾低下头，轻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近我好象很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怕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对自己没有把握……”
　　林潇吞下一个鱼丸，将碗筷放下，调侃道：“我认识的苏瑾不像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好象是只有遇到与颜博有关的事情，你就会变得犹豫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
　　是啊！不是说已经放下，不是说要重新开始，可是为什么才多留了几日，她又变成那个彷徨得连自己都不熟悉的自己。
　　好半天，苏瑾才终于抬起头来问：“他，怎么样？”
　　“没怎么样！”林潇指指锅里的菜，示意她快动手，“恐怕这职是暂时升不了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苏瑾知道，这话有一大半是敷衍，她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虽然他们没有再多透露半句，可是里面的是是非非，利害得失，她就是猜，也能猜个大概的轮廓出来。
　　机会？如今，他还能有什么机会？
　　这一餐饭，吃得并不轻松，苏瑾心里烦躁，虽然林潇一直在那调动气氛，也没见她眉头放松。
　　结束的时候，林潇终究还是摇了头，感慨道：“苏瑾，你怎么老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呢？”
　　原来，她就算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她爸爸，林潇，甚至还有颜博，可是她忘记了那些疼，是不是就表示她的伤已经好了？
　　刚走出店门，就看到姜晓辰的车停在路口，而他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她们出来，只是温和地笑。
　　林潇立刻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娇嗔道：“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他们的脸上都溢满了笑容，那是幸福的味道。
　　苏瑾觉得心底某处像是被触动了一般，有种很柔软又夹杂着些心酸的感觉，远远的，林潇向她招手：“先送你回家！”
　　她摇了摇头，对他们笑了笑说：“我想一个人慢慢走回去，你们先走吧！”
　　林潇知道她有事要想，也不多做强求，只叮嘱道：“路上小心！”
　　于是就真的慢慢地挪步回家，初夏的时节，晚风中已有了些微的暖意，就像是此刻的心情。
　　这些年来，头一次觉得对明天，对下一秒有了期待，刚才的那一幕似乎是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这样的温暖与幸福，连她都似乎被感染。
　　心中焦躁凌乱的思绪似乎慢慢缓下来，一点一点，像是慢慢拨开了一层云雾，她终于明白，那才是她想要企及的幸福，与相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人一直等在那里，遇到了，那该是怎样的惊喜？
　　心境一下子豁然开朗，之前的彷徨，犹豫似乎都烟消云散，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了不计较，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无比地轻松和坦然，她终于能够原谅那个曾经为爱痴狂的自己。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够真心跟她说句感谢，他辜负了她的感情，却始终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一路微笑着走回家，而楼下那一个修长的身影在路灯下，影影绰绰　，她看着它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心中除却释然，还有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她等了那么久，以为他不会来了，可是睁开眼，原来他一直都在那里。

　　第三十八章

　　多少次的徘徊迷失，多少次的伤心失望，可是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都保留了最后的那一点勇敢，而那一点的勇敢正好足够她找回从前无畏的苏瑾，足够她面对一切的百转千回。
　　苏瑾一步一步走过去，对站在那里的颜博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