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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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瑾一步一步走过去，对站在那里的颜博说：“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就在附近的奶茶站，这个时候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苏瑾找了张位子坐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巧可以看到等在服务台前的颜博，永远的沉稳内敛，清浅从容。
　　一如她初见他的时候。
　　那似乎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她仍旧清晰而深刻地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是他当时所援引的那一个条例。
　　这六年，她已经习惯了自欺欺人，跟自己说忘了就以为真的忘了，跟自己说不要想起就真的不再想念，然而现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再度复苏，她连自欺欺人都已经做不到。
　　颜博走过来的时候，她就是处于这种半发呆的状态，不知为何，他不想去打扰她，也许只是不忍心。
　　他将奶茶放在桌上，然后坐到她旁边，静静地陪着她，如同当年她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一样。
　　他所剩不多，唯一仅有的大概就是等她的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人来了又走，只有他，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
　　如果能一直这样，或许也是很好很好的。
　　半刻之后，苏瑾终于抬起头，然后对颜博微微一笑，目光真诚而恳切：“谢谢。”
　　这是自重逢以来，她第一次真心地对他笑，没有芥蒂，也没有排斥，是他所熟悉的纯真，是曾经熟悉。
　　而现在的这个笑容，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一般久远，所以，当他再度看到，只觉得一切美好得不再真切。
　　他不敢说话，只怕一出口就泄露了自己已经快要决堤的情绪，只默默地将有些颤抖的手放到身后。
　　苏瑾还是笑：“颜博，真的谢谢你，我知道这次，你为了我，为了我爸爸，做了很多事。我原来不知道，你也是可以为了我，放弃一些东西的。
　　“我以前觉得，当年我们分开，是因为你不够爱我，所以，其实我一直都在怨你，怨你没有在我们相爱的时候留给我更多美好的回忆，没有在我走的时候拉住我的手，没有在我等你这些年里出现在我面前……
　　“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太懂事，所以再见面的时候，我才会那样对你。因为我还没有放下，所以也不想你放下，我明知道我这样会令你不好过，可是我还是这样做了……
　　“颜博，对不起。”
　　她说的很小心，可是那些话，只有他知道，说出来是怎样的困难。
　　颜博哽住了喉咙，艰难地开口：“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
　　苏瑾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才明白，分开我们的不是时间，不是其它，而是我们自己。我没有在怀疑你的时候第一时间向你求证，而你没有在我退缩的时候给我坚持，所以，我们都怪不得任何人，是那个时候的我们，不适合再在一起了，分开是早晚的事情。”
　　“那么你觉得现在的我们适合在一起了吗？”颜博少有的紧张，这些年他已经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显露分毫的镇定，可是这一秒，在这个答案没有出来之前，似乎连呼吸都要停滞下来。
　　他在等一个宣判，而她在等一个结果。
　　苏瑾眉心慢慢蹙起，她只有在考虑什么郑重的事情时才会这样，其实不过是几分钟而已，可是对他们俩来说，那是六年。
　　“我不知道，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我甚至不能否认自己对你还有感情，就在前一刻，我还对你存有心动。但是，你知道吗？我每次见你的心情都很复杂，很矛盾，这些都让我分辨不清，也让我混乱。我并不喜欢这样。颜博，我们以前不适合，现在也不一定就适合了，毕竟有六年的时间在那里……所以……”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一关一定得过，就算再乱，都要面对，不再逃避，只有顺着自己心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会明白他。
　　而颜博真的好象听懂了一样，认真地听，然后认真地回答：“你曾经说过这六年，我们都有所改变，你不确定会不会爱上现在的我，我也不一定爱上现在的你。可是就因为不确定，我们才更应该去尝试，难道不是吗？你试都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现在的我们还是不合适？试过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你不再爱我，那么以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寻找新的幸福，这样不好吗？如果你现在明明还对我有感觉，却连试都不去试，　以后你会甘心吗？苏瑾，我不甘心。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爱。所以，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要你重新爱上我！”
　　依旧的淡定自持，可是却多了几分霸道与自负，这样的颜博，她还会爱吗？
　　他真正想要说服她的时候，她从来都争不过他，也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里。
　　她不甘心，不甘心像六年前一样，轻易离开，这些年，她从来不敢去问自己后不后悔，因为她怕这个答案会令她痛不欲生。
　　颜博趁胜追击，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继续说：“我不是要逼你，最起码，你也应该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我要的并不多，我只想要你给我时间，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但用来等你已经足够。刚刚我坐在你身边，我觉得心里满满的，就算你什么话都不说，我都觉得幸福。苏瑾，这么矫情的话，我从来不说，可是，我刚刚就是这么想的。
　　“这一辈子，我只想看到你坐在我旁边，哪怕就只是这么看着。所以，请不不要离我太远……”
　　请你不要离我太远。
　　这一晚，同样的辗转反侧，却有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心境。回忆过去的时候，不再心痛，只觉得坦然，她想她大概是真的好了，原谅了他，也原谅了自己。
　　然而，还有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捕捉的情绪，回想起颜博所说的话，嘴角又不自觉地想要上扬。
　　如果，我愿意为爱再奋不顾身一次，那么，我们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她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是如果再也不会疼了呢？
　　那么，就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怎么样？

　　第三十九章

　　苏瑾跟父母说决定不去美国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表现得过分惊讶，倒像是早就在意料之中。
　　爸爸只说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决定要自己承担结果。”
　　妈妈知道女儿会留在自己身边，开心都开不及，整天眉开眼笑地见人就说：“我女儿不走了。”
　　这多少也令苏瑾心安了一些，至少在她做了如此任性的决定后，大家的反应还能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错得很离谱。
　　然而，始终有一个人，她欠他一个交代，也欠了一句抱歉。
　　打电话给许翌宁的时候，他似乎还在梦中，听到她说她不去美国了，他迷迷糊糊地只回了一个字：“好。”然后时间仿佛静了下来。
　　他说要带她去看更美的风光，她说“好”，是真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是真的不想再让他等，觉得他值得自己将以后的人生托付。
　　但是，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让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永远不可以勉强。
　　他说：“苏瑾，你这个傻瓜。”
　　她努力忍住不让他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哽咽，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没能来，我很抱歉。”
　　许翌宁无奈笑了笑，“不用抱歉，我也不算是白等，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有了一个结果，我也可以解脱了。不过苏瑾，你确定这一次，你不会后悔？”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心不让我走，既然如此，我也想再等等，看看这一次，结果是不是会和上一次不同。”
　　接下来，苏瑾开始愈发地忙碌起来。她原本打算要带去美国做的那个课题项目，在国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导师来带，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先回学校，念个博士学位，这样以后不管是她自己做项目，还是要实验基地，都方便申请。
　　当年因为急于离开这里，她连读研都选择了一个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她逃了这么久，到如今，她再也不想逃。所以，她还是选择从这里开始自己的人生。
　　因为有她研究生导师的推荐，也因为这里是她母校的关系，很快苏瑾就被B大最出名的一个环境学教授挑中，拜在他的门下，成为他门下的第一个女博士。
　　老教授正式以导师身份见她第一面时，就开玩笑说：“苏瑾啊，我们系里听说你要来，可都是抢破了头要你啊！虽然你已经毕业了几年，你这个名字在系里可还是很出名的啊！”
　　苏瑾笑了笑。从研究所里出来后，顺着林荫大道向前走，看着两旁破旧而熟悉的老楼，一切都和她未曾离开前一样，她这才有了一种回到母校的真实感。
　　时隔4年，她再度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承载了她最多回忆的地方，所有经历过的甜蜜和痛苦都历历在目，又仿若新生，似乎透露出另一番生机。
　　自那一晚奶茶店一别后，颜博突然像是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一般，他不曾告诉她他的去向，她也没有告诉他她决定留下来。但是这次，她心里有一股笃定，她就是觉得他会再来找她，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到时候，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苏瑾在回去的途中正巧路过法政学院的门口，脚不由自主地就迈了进去。
　　她凭着记忆，往左、上楼、再向右、第2个教室，那是他们爱情开始的地方。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上课，虽然今天是周末，这个大教室里面应该不会有人在。
　　苏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忆层出不穷，她似乎听到教授在上面讲课的声音，学生们在下面嬉笑的声音，这些都太过熟悉，以至于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轻轻地抬起手，只微微一推，那扇门就被轻易地打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教授在上面讲课，也没有学生在下面嬉笑，只有一个人，他坐在整个教室的中央，身体微微僵硬，似乎一直都在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等着某一个人的到来。
　　而她，终于来了。
　　终于。
　　颜博站起来，对她笑，“这么巧，你也来这里？”
　　苏瑾也笑，“我来这里很正常，因为我是这里的学生。你呢，为什么来？”
　　颜博说：“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你不记得了吗？”
　　他伸手唤她过来，“如果……不急的话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怎么样？”语气虽然是征询，却并没有打算让她拒绝。
　　苏瑾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颜博也再次坐了下来，看着她说：“我来的时候并没有想着会遇到你，可是我还是遇到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苏瑾不由莞尔，“你学法律，应该知道什么是迷信。”
　　“不管你信不信，就算今天没在这里碰到你，我也打算去找你。刚刚坐在这里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如果你已经去了美国，那么我就直接飞去美国。苏瑾，今天既然在这里碰到你，我就不打算再放你走了。”颜博很有自信地说。
　　苏瑾微微一笑，“不是你打不打算放我走，而是我自己想不想走。”
　　颜博有些迷惑地看着她，苏瑾笑着继续说：“我不打算去美国了，不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不想去了。我已经在这里申请了读博，我留下来也并不代表我们之间就一定还有机会，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应该把我们过去遗留下来的问题解决。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既然如此，将来的事就留待将来再说。”
　　很久之前，他们去云台山旅行那次，算命的道士说她会学业有成，他当时说不准，如今她真的念到了博士。
　　是不是真的有上天？如果有，能不能告诉她，他们两个人的结局。
　　颜博大概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懂了，所以我们之间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对不对？前一阵子，我没有来找你，是因为我想给你时间想清楚，也想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我们的未来。也因为如此，我更加确定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在我们重逢后，的确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明白究竟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我自己又到底适合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把该解决的问题解决。到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相信我！”
　　苏瑾没有问他是什么事。她想，或许是他们都改变了，她变得成熟，而他变得自信，他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是啊，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人可以欺骗别人和自己，但是心不会。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走过的路，说过的话，还有那些熟悉的温暖的感觉都不会骗自己。
　　那应该是爱，如果是爱，那么他们都不会再让幸福从指缝中溜走。
　　听说，爱情回来了。

　　第四十章

　　颜博回了D市，偶尔他会打电话给她，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是苏瑾却能极快地从他的话语里分辨出他今天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事情办得是顺利还是不顺利。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分开了6年，她对他依旧熟悉得如同另一个自己。
　　开学一段时间后，她的生活逐渐上了轨道，规律而繁忙。除了要念她自己的博士生课程，她还另外带了两个本科生班的基础课和选修课，好在有前几年的努力，她的基本功还算扎实，上起课来就比较轻松。现在的学生，也不会在一个问题上深究，她只要按时按课完成自己的教学任务就好。
　　那节选修课，她本来就已经有点感冒，不过她怕麻烦，坚持用沙哑的声音把课讲完。不知为何，这一帮平常还算容易管教的学生今天却起了些骚动。她身体不适，原本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就算，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个岔子，有个女学生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哭着跑了出去，留下来的同学终于肆无忌惮地哄堂大笑。
　　她这才了解到，大致的情形是这个女同学在课堂上主动写了张纸条给某个男生，说对他抱有好感，希望能有机会进一步交往。可是在传递的过程中被某个好事之徒将纸条打开，然后恶作剧般地把纸条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她就以为，是那个男生对她没意思，故意要使她难堪，所以委屈而去。
　　其实这整件事并不在苏瑾的管辖范围之内，她可以上完课就离开，但是当她听完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觉得自己并不能更不想置身事外。
　　她问那个女生：“为什么想这么做，难道当时就没有考虑到自己要承担的后果吗？你很有可能会被别人取笑，会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女孩子露出一份羞赧，然后回答：“我的确是太冲动了。我原本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时机，但我总以为，有些事，如果你年轻的时候不去做，冲动的时候不去做，那么有可能这辈子你都不会去做。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做过了，不论结果怎样，至少我自己可以更坦然地面对自己。”
　　苏瑾微微一愣，然后微笑，“你说的都没有错，没想到，到最后我还需要靠学妹来提醒我，自己当时最初的想法。小丫头，不用觉得懊恼和后悔，我相信每一件事都会有它自己的发展，无论好坏。”
　　和小学妹聊完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食堂是吃不到饭了，苏瑾在学校门口请学妹吃了碗牛肉拉面。
　　这时，学妹已经和苏瑾混得半熟，于是很不怕死地问：“师姐，听说你就是这样主动追到过一个很厉害的男朋友。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