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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情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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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青金搂住他,宽慰着:“圣君是为你好,莫要恨他,你将来是要掌魔界的人。”
  天沉点了头,青金又试探着问道:“你不喜欢流云?流云虽任性,心不坏,只是惯的狠了,往后,你让着他些可好?”
  天沉笑:“青姨偏心,今日义父打我,可不都是因他?我还没说他一句,你就给他开脱。”
  青金给天沉上了药,笑说:“你嘴上不说脸上不露,可若论心思,十个流云也不抵得你,迟早流云要给你卖了还得给你数钱,若有朝一日,青姨知你欺负了他,可不饶你。流云是淘气了些,可这孩子心思简练,喜欢的纯粹,便是坏也坏的干净,你不一样,你义父打小教你那些,可都是违心的招儿。天沉,你得记着,这世上,虽是人心隔肚皮,可也有倾心相待,你有幸寻得一份,必不能相欺。”
  天沉只低着头不答话,许久才“嗯”了一声。
  夜深时,徐流云都被婢女塞进被窝里了也没见着青金,踅摸着是不是陶天沉伤得重,再一想,陶天沉会不会死了,说什么也不睡,闹腾着要去看陶天沉,婢女没法子,给他裹了条大氅背着去了陶天沉的住处。
  陶天沉却已睡熟了,青金抱过流云轻声道:“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睡?”
  徐流云在青金怀里探着身子去捏陶天沉的脸:“我怕他死了。”
  青金捉住他的手,笑道:“将将上了药,疼了半宿,好容易睡了,你别动醒他,当心他醒了打你。”
  徐流云撇撇嘴:“我没想着要让七夜打他。谁让他不待见我。”
  青金小心翼翼的把流云放在天沉床上,扯了被盖上,“你跟他睡一起,明儿一早他醒了,你跟他道个歉可好?”
  徐流云看看天沉,皱眉道:“他要打我怎么办?”
  青金笑说:“若不是像圣君那个打法,你就受着吧,再这么惯着你,你要掀了天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陶天沉将将睁眼看见徐流云,想都没想,抬脚就把流云踹下床榻去。
  徐流云破口又要骂,又见陶天沉微微敞开的领口,昨日的伤印犹新,就觉得气短了,却还是不肯好好说话:“你打我做什么,揍你的是你爹又不是我,我还给你求情来着。你这不是自己栽了跟头倒怨地皮么?”
  陶天沉正眼都不曾瞧他,冷笑一声,兀自叫了婢女来伺候,流云从不曾觉得如此挫败,怔怔地看着天沉的背影,忽的听天沉说了一句:“这个坠儿不好看,换一个来。”给他穿衣的女婢笑说:“少主从不曾在这些饰物上留心,今儿可是头一回。”
  流云把自己的一块墨玉递给他:“呐,给你。”
  天沉视如无物,依旧与女婢说话:“青姨今日可在谷中,我去青姨那里吃饭。”
  女婢回:“在呢,昨儿就交代过了,让少主带着流云小少爷一早起了都过去,这会儿恐怕已经都备好了。”天沉侧目看了他一眼:“他有腿,也认得路。”
  眼看着天沉一瘸一拐的出去,流云委屈的直掉眼泪,一路哭到了青金那儿去。
  青金见他哭的真有个三年不雨之冤、六月飞霜之惨,忙抱住哄:“流云不哭了啊,青姨给你蒸了鲈鱼,可鲜了。”说着给天沉使眼色。天沉憋了半天差点脱口一句“爱吃吃,不吃滚”,最终还是服了个软,夹起一筷子鱼肉搁在流云碗里:“不许哭了,快吃饭。”
  虽说语气僵了些,总归是对他说了句话,流云哭得快笑的也快,泪珠儿还挂在脸上就咧嘴笑了,捧起碗就吃,听话得很,还颐指气使跟天沉要:“我要吃那个,还有那个……”天沉虽板着脸,碍着青金,倒也不停的给他夹菜。
  这一场闹的,徐流云得了便宜还卖乖。
  流云虽胡搅蛮缠,实却色厉内荏。天沉才是真凉薄。不想,流云这混性子直把天沉一副铁石心肠磨的尝遍了喜怒哀乐诸般滋味。流云吃准了陶天沉这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打不骂只撒娇。
  陶天沉生性隐忍,对徐流云这种让他觉得遽然脱出自己掌控的情感越发抵触。偏流云黏的活似狗皮膏药。天沉一个不耐烦就想伸手揍他,流云就哭,一边哭一边“好哥哥亲哥哥”的叫。天沉便不舍得,一边给他擦脸一边皱眉道:“不准哭了。”
  徐流云任性的敢对着七夜“狗养猪□□”的骂,此时,整个魔界也只有陶天沉的话他还听些。
  当懵懂少年拔节的竹子一般长成了俊俏郎,这一对驴唇马嘴般的性子竟磨合的如同一对同心玉,严丝合缝。
  青金看七夜由着流云这般长成“歪瓜裂枣”,却后爹一样把天沉养出个阴晴不定的狐狸心眼儿,也知道十之八九是因为陶醉。七夜怨自己把陶醉教的看似骨骄气傲,实则仍背负着太多心结。
  待流云过了十三岁生辰时,即将成年的天沉已然似一柄出鞘宝刀,五官深刻华美,美煞不类凡人,举手投足如渊渟岳峙。流云若是活溪静湖般清透喜人,天沉便如深海奔瀑,震慑人心。
  天沉如他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写得一手几能以假乱真的颜体,连魏碑亦颇有小成。
  七夜自天沉十岁授了一套梅花刀,及至他当年十三岁,魔界有乱,七夜将自己佩刀扔给天沉,天沉一夜之间凭一人之力将魔界数位对七夜有二心的长老悉数灭门,不分童叟牲畜,连门口乞丐都做了祭刀亡魂,用的正是那套梅花刀法。
  花开阴阳,佛魔双面,当年白衣银刃的少年,以漆夜点睛,以血梅铸骨,踏出为魔的不归路。
  而如今,徐流云的字却也只比狗爬强了一些,至于功夫,也只勉强打得过让他十招的灵兽雪狮。
  近日天沉不在谷中,流云恹恹的趴在案上临一幅《雪山萧寺图》,青金看他一脸的不高兴,便道:“不想画就甭画了,天沉既是会写字会画画了,你就学些别的。”
  流云热泪盈眶点头如捣蒜:“他字好画好功夫好,我就学掷骰子打鸟烤青蛙好了,青姨说是不是?”
  青金摸摸他脑袋笑道:“很是,不过,功夫还是要学,不能让人欺负了。”
  流云回道:“不会,让陶天沉替我打架。”
  青金只摇头笑了一笑。
  天沉不在谷中流云也不怎么疯,连饭都吃得少了。天沉回来时,流云将将睡着。天沉一脚踏进房门,闻到房中熏香,低头看到自己鞋子和衣角上的血迹,犹豫了片刻,还是踏进屋里去。
  双手沾血的陶天沉,也是真实的陶天沉,他不愿欺骗,徐流云也应该知道,且习惯这样的陶天沉。
  天沉只洗了手,走到床前捏了捏流云的脸,他的手拿惯了刀,尽是茧子,流云的脸嫩的掐出水来,给他捏的一激灵就醒了个彻底。一肚子怨气嚷道:“在外头杀人没杀够么,吵醒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天沉卸下长靴上的匕首袖子中的暗器,去了外衣玉带,并不沐浴更衣上床就睡。流云虽总要不吝力气踢他两脚,却也愿意把天沉的胳膊当枕头倒在一张床上睡。
  日渐倾心的少年如两只幼兽,还不懂情,便互相撕咬伤害也互相舔舐伤口。
  许是七夜看不下去流云这本被陶醉教的根正苗红如今落他手里却往不要脸的康庄大道上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亲自将流云带入了宫中。
  流云秉性难改,学什么都不如学撒野更天赋异禀。
  他本是非灵,异于仙魔也异于凡人,意外发觉自己能随意进入别人梦境亦能让人入梦来,头一个被他用来满足好奇心的便是七夜。
  流云在七夜的梦里看见他亲爹,还看见他七夜亲了他爹。
  此后便对七夜尊敬了几分,时常还使些小聪明引七夜入自己的梦,在梦里,让七夜跟自个儿亲爹花好月圆一场。高兴了还喊七夜爹。七夜对他那些小动作并不在意,只睁一眼闭一眼任他去,却对他活似亲儿子一样越发宠了。
  流云也入天沉的梦,见的最多的就是练武杀人,然后就是自己,天沉在梦里还亲他,于是徐流云就更恃宠行凶。练武功偷懒被天沉揍的时候,理直气壮的威胁:“你敢打我我就告诉你爹,你偷亲我,还想睡我。”
  天沉放下剑,冷笑:“去吧,义父若知道我要睡你,说不定会帮着我脱你裤子。义父说了,打不过别人就别怨挨操。这是魔界的规矩。”
  流云既震惊且惊恐。拿起剑对天沉招招要命的横劈竖刺,短短几个月,剑术突飞猛进直追陶天沉,连青金都刮目相看。直到天沉出魔界去办事,徐流云才偷偷的问青金:“青姨,陶天沉说他要睡我七夜还会帮着脱我裤子。”
  青金一口茶喷在了卜卦盘上,笑够了方才揉着肚子安慰道:“别听他胡说,在魔界,你若不愿意,谁也不敢睡你。”徐流云狗一样的嗅觉,听得这话,当日就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第二日就不再用功做功课练剑了。然后便是盘算着等陶天沉回魔界如何报这一箭之仇。
  天沉回魔界后并未先到宫中来见流云,流云牵着雪狮大摇大摆的去天沉谷的寝舍,入眼便见陶天沉从血池中捞出来也似躺在床上被人七手八脚的换衣服。流云登时愣住了,待回过神,扭头往外跑,一头扎进正进门的青金身上,抬眼看到青金方才哭出声来,拉住青金指着陶天沉:“青姨,青姨……他,你看他……”
  青金看到陶天沉的第一眼就掉泪,却把流云推出门去,哄道:“天沉没事,只是受了些小伤,你去厨房给他拿些好吃的他就好了。”
  流云点了头飞也似的往厨房跑。
  待揣着一屉羊肉包子和一碟子盐渍金桔回来时,天沉已然被安安稳稳的打理好躺在床上,青金挤着笑对流云道:“他没事。你看,这不睡得好好的么?”
  流云远远的站着,似是不敢过去,却哭个不住,天沉愣是被他吵醒,微睁了眼:“你哭我没死么?”
  流云忙抹了把脸,眨了眨眼包了包泪,端着羊肉包子就扑了去:“你饿不饿。”
  天沉嘴角微抽,却也只道:“不饿。”又见他哭的眼红脸脏,抬手替他抹眼泪,“哭的不好看。”
  流云登时掐腰立定,“放屁,小爷风流倜傥,哭的比宋玉赛潘安,你打架把眼睛打瞎了?”
  天沉揉了揉脑袋,似是困得很,却依旧撑着精神笑了一阵才道,“来,陪我睡会儿。”流云便乖乖地躺在他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许多,大致是快睡着时,仰起脸,模模糊糊道:“你别死。”天沉深黑的瞳孔,有一瞬间的透亮。低头贴近他眉心,“嗯,不死。”
  青金进屋来的时候,天沉还意识残存,“青姨。潘少春说,要带流云离开魔界。”青金点头:“若他不伤你,便让他带流云走吧。潘少春本天纵奇才,此番也是下了些功夫的,你义父不在魔界,你中他的血印,魔界的长老尚无法解。只得……让他带流云走。”
  天沉苦笑道:“义父回来会去找回流云么?”
  青金也笑了:“不会,说不定会揍你。”
  翌日;流云睁眼便去喊天沉,天沉不在侧,青金来给他穿衣,“流云,天沉病了,只有一个道长会治病,但是他想让你跟他走,你去不去?”
  流云脱口道:“是蜀山的救兵么?”
  青金愣了一下,“你若这么想也行。”
  流云差了话头,“青姨,我梦见一个人,是非灵界的神医……”
  话未尽却见天沉进门,着一件玄墨色冰蚕丝袍,显得脸色愈发白皙,笑说:“你不待见潘少春?”
  流云负手仰起头眨了眨眼道:“嗯,他要带我去蜀山。你以后就见不着我啦。”
  天沉问道:“他会打你么?”
  流云扬眉道:“谁?潘少春么?不会,他不敢。”
  天沉这才微微笑了,嘴角眉梢都含着一丝得意:“那你随他去吧,过些日子我养好伤就去找你,顺便杀了他。你说好不好?”
  流云好奇道:“真的要杀么?那能留给我杀一刀么?”
  天沉点头:“好。”
  青金在一旁听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怎么能一刀一刀杀呢?又不是杀猪,还割肉么?”
  流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对天沉道:“那还是你杀吧……好啦,你们是不是要带我去见潘少春?他见了我才给你治病么?”
  天沉道:“嗯,他在谷口望君亭。”
  时隔五年,流云对潘少春印象已然模糊了,看了看眼前这个对他带着讨好的微笑的男人,流云瘪嘴:“你打伤了陶天沉?”
  潘少春笑道:“不伤他,怎么能把你从魔界带走?”
  流云抬脚就踹:“那你也不能打他,是我哪个爹死了要我去守墓么?”两人平日里狗一样的互打互咬,如今天沉被潘少春打伤,他却又护犊子也似。
  潘少春抬手敲了一下流云的脑门。
  天沉见他对流云随随便便的动手动脚,衣袖轻抖,袖中匕首顺势飞出切向潘少春还未放下的手腕,潘少春身形微侧捏住匕首丢回给陶天沉:“小小年纪学的这样心狠手辣。流云委实不能再呆在魔界了。”
  陶天沉心下嗤笑潘少春不知徐流云秉性,若论嘴毒心黑,陶天沉连流云的脚后跟都及不上。
  待潘少春为天沉解了一半血印,才道:“这血印祛除之法,暂时只能行一半,不急在一时,此后三年,每年中元节都需再行补益之术,届时,你到蜀山去寻我。”
  天沉面色阴沉,硬生生将手中匕首碾成齑粉,从小到大,除了七夜,他还从未如此受制于人,对于魔界少主,将来要掌魔界的圣君来说,潘少春必死。
  天沉将流云叫到跟前:“你好好呆在蜀山,我每年中元节去看你,三年一过,我杀潘少春,你随我回魔界。”
  流云点点头,沮丧的直掉泪,他比天沉差了一头高,踮起脚尖都亲不着,流云平日里嚣张跋扈,如今这股黏人的娇气,如晨露如新芽也似的澄澈清脆,这样的徐流云,让陶天沉越发愿意把他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五

  天沉笑着低头吻他:“哭什么,你若想我,写信给我,魔界的傀儡信鸽你不是会使唤么?”
  流云拿袖子抹了抹脸:“我写不好字你骂我么?”
  天沉道:“不骂。”流云还未破涕而笑;天沉淡淡道:“骂了也没用,多半是欠揍。”
  青金看着流云委实难受,听得天沉这话,登时就恼了,抬手就抽天沉后脑勺:“他都要走了你就不懂的让着他些。”
  流云泪汪汪望着青金:“青姨,我去了蜀山你莫要惦记,我会遣信鸽带蜀山的仙草,我会好生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练功。你可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这一番话说的前所未有的懂事体贴,青金哭的都站不住脚:“你这孩子……”
  天沉并不觉伤感,只当做流云出门游玩,只叮嘱他带着雪狮去。
  流云随潘少春往蜀山去,一路沉默寡言,潘少春却忍不住问:“你不记得我了?你爹将你托付给我,是我技不如人让七夜将你带入魔界,这一去便是五年,你恨我?”
  潘少春虽不拘礼数行事放荡;总归是蜀山弟子;大是大非铭记于胸;但流云与天沉却非如此,魔界本也不是讲究仁善礼节的所在。教出这般心性也无可厚非。就像天沉说要杀潘少春,流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天沉做事怎么会有错?必定是潘少春让天沉不高兴。
  流云随潘少春御剑至蜀山,但见:猿啸鸟啼花木奇,藤萝石磴芝兰胜。苍摇崖壑散烟霞,翠染松篁招彩凤。果真好山好脉。
  流云在进门时方开口回话:“干嘛恨你,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恨?天沉总有一日要来找我的。到时候他就更喜欢我啦,我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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