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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博果尔之重返人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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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中元节祭祀

    博果尔这日醒来觉得浑身不舒坦,似有一股冷冽寒气缠绕不去,但身体却无任何病痛引发的不适,他漠视掉那股莫名寒气,伸展开四肢活络下筋骨。

    “主子,起了吗?”外室的樱桃听到内室传来动静,立即低声问道。

    博果尔应了声,却见樱桃呈捧着一件石青诸色的朝服走了进来,不由奇怪的望了过去。

    樱桃见主子疑惑的神色,便知对方怕是忘事了,只得轻声提醒道:“主子,今日是七月十五。”

    嗯?!竟是中元节到了,博果尔这才醒神,想着这个祭祀鬼神超度亡灵的日子,不由低喃:“普渡慈航之日么?”不知为何,他忽然忆起曾经身处的那片黑水,却不知是在病痛睁着中做的梦噩,还是真是命数未尽而被送返人间。

    回忆起那个梦境,他不禁伸出左手,凝望着掌心命线,猛然将五指紧紧握起,心头暗笃,今次我命绝不容他人践踏。不再多想,他示意樱桃伺候着穿衣梳洗,决定早点入宫去给太后和大贵妃请安。

    皇城内宫人步履匆忙,正紧锣密鼓地筹备道坛贡品,中元节为祭祀鬼神之日,若是有得半分差错,都会受到重罚的代价。博果尔一路行过,宫人们在忙碌之余慌乱请安,心里却怕礼数不周冲撞了这位亲王,毕竟在皇上的兄弟中,独有这位襄亲王身份最为显贵,倒是被请安的主毫不在意的径自走过,没过多注意他们的举止失礼之处。

    而顺治知道博果尔早已进宫,是在祭祀开始前的一个时辰,并且是去恭请太后前往道坛时被告知的。顺治有些讶异他来的如此早,同时有些不郁,“竟然都不来与我这个皇兄请安,”他在心中泛着嘀咕。

    这种郁闷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但不知为何,在做那个梦后,顺治本心的认为博果尔应该与自己表现的再亲厚一点才对。

    只是祭祀开始,他已没有心力去想更多,中元节祭祀鬼神流程繁琐,需设盂坛道场,颂经安魂,道士行五阵,事事安妥后,顺治才得空扫了眼皇亲子弟所站的方位。在济济的石青色中,因着亲王显贵身份而站在前列的博果尔正低垂着头,让人难以窥探到他的任何神色。

    顺治不禁失望的收回目光,率着众人前往宫内的湖泊进行接下来的放灯仪式。宫内使用的安魂灯以琉璃莲花灯为主,在众人前去时,已被宫人放置在了护城河中,蜿蜒长河中流光溢彩,引得众人引颈相望。

    博果尔看着满目琉璃,眼中却一片淡然,古来琉璃灯盏记载可引导俳佪失魂的幽灵寻到所归之处,避免死后仍受流离孤苦,只是如自己这般分不清来去的人,不知是否也能得到普渡慈航的引导。

    他看着一片琉璃花灯径自发呆,却不知他前方的帝王正微微侧身,瞅了眼侧后方的少年,却见少年神色静默,嘴边带着素日常见的笑意,仍然是一派温文尔雅,但在耀如明日的流光中却染上了一份遗世独立的寂寥感。

    顺治眼里闪过异色,此刻的少年与印象中的形象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矛盾,明明人前温雅和顺,但在背离人烟处,却透出了遗世的孤立。可少年神情一派柔和,似乎那抹寂寥不过是烛光照映下产生的幻觉。

    顺治突然感觉,也许在人生这条慢慢修远的求索路上,那些曾经在他看来苦痛无依的焦躁和悲苦,对这位少年而言不过是嘴角随意勾起的一丝淡笑。

    他想起,初登帝位时年幼孤立无援、挟恩受制的处境,少年时亲政身感孤寒的凄凉,这些他本以为只有自己在默默承受,却不知有些苦难在他人处不过转化成了另一种承受方式。

    他这个弟弟从一开始就是孤军奋战,在宫中除了大贵妃谁也不会关心爱护与他,从他没有登临顶峰,没有实权在手的那刻,他就注定只能以着孤独的姿态存活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

    而作为帝王的他却有权利去选择其他人陪伴在侧,至少这人会对自己表现的不离不弃,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私心。而他觉得这样就好,至少不让他觉得只有自己独自一人。

    可今日他才发现,这个比他年幼的弟弟从开始就选择了独自吞咽,将这些孤独寂寞最后都化成了云淡风轻的笑意。

    这种颠覆的认知让他有些茫然无措,护城河水千盏琉璃莲灯顺流而下,不知多少亡魂寻找到了始源之地。而这个天下的帝王却在此时陷入了迷惘之中,千盏引灯中,他已然找不到属于自己内心牵引方向的灯盏。

    祭祀结束,博果尔出宫换回常服便出了内城,此刻京城百姓早已携灯出行,满城灯光,形成蔚然盛景。

    伴着嘻哈玩闹声的两道身影从博果尔身侧快速擦过,他挑眉回首看向那两个手持青莲灯追逐玩闹的男童,不由叹笑:“真是小儿不知生离苦。”尚不懂生死悬殊的年纪,才能肆无忌惮在这样的日子放声欢闹。

    他顺着清湖河上的石桥缓步前行,观望着青柳河畔边聚集而来的放灯百姓,那一张张布满追思的脸庞,凝望着手中莲花灯满心虔诚的放出。

    “小公子,买盏莲花灯吧,图个心意。”蹲在石桥边的老大爷用着块大白粗布铺在青石地上,上面放置着零散的几盏莲灯。

    博果尔扫了一眼,便被其中一盏青色八叶莲灯夺了目光,这盏青莲灯做工并不精细,却胜在精妙,八叶荷莲层叠包裹,隐现含苞待放感。

    “小公子,看中即是眼缘,若有眼缘等于乘了以往的造化。”见锦衣少年不辍眼的盯着青莲灯看,老大爷加紧絮絮叨叨地希望能打动少年买下莲灯。

    博果尔一听顿时乐了,瞅了眼满脸褶子却脸庞圆滚的老大爷,提起青莲灯满脸兴味地问道:“这话有意思,莫非我跟这莲灯还有前世因缘不成?”

    “诶,这可说不准,说不准,”老大爷一脸神棍像的应道。

    博果尔忍不住呵的笑出声:“好,那我当把这‘前世缘’买走,看看能生出何种因果?”虽然知道这些话多半是老大爷为了生意胡扯,但自己竟得了话中趣味,也就不过多为难,干脆将青莲灯买了下来。

    中元节拿到莲灯必要放出才行,博果尔望着围得堵实的河畔不由有些生畏,想起先前听闻朝阳门外的东岳庙向来香火鼎盛,乃是民间瞻礼大道观,今日必定设坛祭祀十分鼎盛,自己从未去过,去那边放灯正好瞻仰繁景。

    东岳庙是供祭东岳大帝的大观,庙中可供奉神像多达千余,因百姓求愿灵验,及庙中道士擅长符咒之术闻名。

    今夜庙内更是香火袅袅,道长正坛前诵经做法,为亡魂求得一世解度,博果尔特意绕到后山湖边,却并无见到有人在湖边放灯,思忖了下才明白,后山无法放置照明烛光,整片山野看来昏暗深幽,在中元节这样的日子实在有些可怖。

    青莲灯内的烛光照射出来不如琉璃灯透亮,在昏暗的地域间更如幽光鬼火,但有些时候神经格外粗大的襄亲王却毫无诡异感的走到湖畔,准备将手中青莲灯放出。

    “大哥哥……”手上的莲灯还未放开,一道男孩声音低低地从身侧不远处忽然传来。

    博果尔一顿,扭头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却见到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站在一棵柳树下,神情呆滞的看着他。

    那男孩的样貌穿着倒没异样,只是一个年□孩独身一人处在道观后山未免奇怪了些,但博果尔却也不担心是污浊之物,只想着东岳大帝供奉之地,这些幺蛾子的事物应该也进入不来。

    “这么晚,小孩你在这里做什么?”博果尔就着话回问了句。

    小男孩有些呆滞的神情慢慢化开,显出了一丝惊讶的问道:“大哥哥,你……”他似乎想到何事,又迟疑了会,才继续说道,“我想放盏莲灯,但路上不小心弄丢了,大哥哥能把你手上那盏给我吗?”

    博果尔盯着月光下小男孩有点苍白的脸色,感到身上那股寒意又附骨缠绕而来,他皱了皱眉头,一时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那小男孩似乎误以为他不愿让灯,脸上显出了淡淡的懊恼:“我把要为母亲引路的莲灯弄丢了,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怪我,父亲说,母亲若没有灯……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话间,喉间已经渐渐哽咽,男孩很是自责,他只知道今夜非常重要,若是不放出莲灯,母亲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垂首自怨中,却忽然感到左手被一只大手托起,一根木制细棍放到了掌中。

    男孩呆愣的抬头望去,才发现刚刚的大哥哥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将青莲灯放到了自己手中。

    “拿去吧,那老头子说青莲灯有段因果,没想到真给他瞎蒙对了。”博果尔收回手,对着男孩笑了笑,“放完灯,快去找你父亲,小孩子这点该好好休息才对。”

    男孩瞬间破涕为笑,乌溜纯净的大眼盈满了开怀笑意,他双手紧紧提着青莲灯,不断念叨着:“谢谢你,大哥哥,谢谢你……”

    “行了,又不是八哥,说一遍就好。”他好笑的调侃道,不禁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的发顶。

    一道淡柔银光忽然从与男孩接触的掌间绽开,博果尔脸色一变,却见男孩的身形从眼前开始渐渐消淡,那男孩似乎毫无所觉身上的异样,脸上一反呆滞的神情,带上了格外灿烂的笑容,提着青莲灯愉悦的还在说着:“大哥哥,我和母亲终于可以回去了,我在这里等了一年,都没人搭理。这次是真的只说最后一次了,真的……谢谢你,大哥哥。”

    随着银光的淡去,男孩的身影也彻底消失无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博果尔绝不相信会有个大活人能真正凭空消失,他眨眨眼,把刚刚摸着小男孩头的手举到眼前,喃喃低语:“莫非真见鬼了,青莲灯……也消失了。”

    “老夫跟你说过,青莲灯与你有眼缘,你当老夫是信口雌黄吗?”沧桑的沙哑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惊得博果尔浑身一震,他转身回望,站在湖畔边的赫然是刚刚卖他青莲灯的老大爷。

    “老人家……你……是人是鬼?”博果尔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这黄口小儿真是愚昧不化,”那老头子一脸的褶子气的扯成了平壤之地,随后伸出枯柴般的右手,于掌心化出一朵青莲浮于其上,才缓声说道:“老夫是道家清修门下单代传人,即是世俗人称的修道者。”


 第八章 入静求真

    昏暗之地,老者手中青莲散发出清幽微光,莲分五叶,不同于博果尔刚才所拿青莲灯含苞待放的模样,这朵青莲花已全然盛开,青白分明,显得濯而不妖。

    “青莲焚净世,你这小儿,误打误撞倒是做了桩善事,正应了道法自然,今日算是承了你我的造化,”那老者笑道,双手一抬,青莲无风自飘至尚未反应过来的少年面前,幽光绽开,整朵青莲花瞬间隐入对方胸中。

    “!”博果尔一阵惊诧,眼带莫名的望向老者,问道:“不知真人这是何意?”

    “呵,老夫不过一介散仙,路过此地见你无觉间修成筑基,机缘巧合顺手而为罢了。那青莲灯乃仙家入门灵物,在一般人手中也不过是件凡物。但对初入修行之人,却有测心性清正之能,”老者眼眸微眯,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姿态讲道。

    博果尔心中愕然,目光移向胸口处,那朵青莲花却不知是隐在了何处。

    “你度化受缚亡魂,自是积了功德,应了仙道贵生之理,这世间多是灭小我成大道论者,却不知不爱自身者怎能顺心度人,”那老者步伐飘悠来到博果尔面前,博果尔只见一道手风迎面而来,却是那真人一指点在了自己额间。

    那额间被点的瞬间,脑内仿佛炸起一道惊雷,钻疼不已,博果尔不由难耐的闭眼待疼痛过去。

    再睁眼,面前老者一双眼中满是欣慰的颔首道:“你命有奇遇,天资利于修行,只谨记切莫因执念误了大道。天命循环、惟道是从、万物定皆有报时。”

    不知老者这一指作用为何,但博果尔睁眼后所见之物皆清明通亮许多,他收敛心神,向着老者抱拳致谢道:“谢真人点化,博果尔自是尽力不负真人遵嘱。”他心中自知有事尚未开解,倒不敢满打满算的应承下来。

    老者望着他,嘘叹口气无奈摇头,忽哈哈大笑摇晃着虚胖身形疾步而去:“无为则无以为,无妄则生万物,你此后可要好自为之,切勿遗忘本心。”

    那脚步移动如风,转眼便从博果尔眼前消失无踪。

    博果尔立在树旁,一手放置胸口,只感受到心脏跳动的稳健频率,那朵青莲无影无踪,他想,莫不是自己中了魑魅魍魉的惑术不成。

    月色深沉,恍然梦境,博果尔懵懂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黑水之地,只是这次有了前车之鉴,倒没有先前的慌乱不安。

    他看着身上素白的衣袍,脚下黑水仍然静止不动,这次他俯下身尝试将水兜起,却发现水沾即过,竟无法留手。

    沉吟半晌,回忆起老者说过自己筑基已成,先头本毫无源头可寻,这会儿再到黑水幽境,他才恍然有悟,怕是这片黑水并非凡地,竟是它度化自己进入了修行的初期境界。

    这么一想,博果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就是应了因祸得福吧,报应有时的说法嘛。

    这念头刚升起,胸口顿时窒痛不止,仿佛有只大掌一把握住了他的心脏,拿捏间喘气都是艰难,在急促的几个深呼吸后,那股痛疼顷刻间又消退的一干二净,随后胸口幽光乍现,一朵五瓣青莲从中显形,悠悠飘离到黑水中央,竟在水面上化成了一块圆形青色石台。

    博果尔顺了下呼吸,目光深幽望向那块不过容得三人站立的石台,心里已经明白这怕也是仙家之物,那老者竟是毫不吝惜地赠送给他。博果尔不想过多去揣摩对方用意,就像老者所言偏执误人,自己早先打算此后必不会再命托他人,而走上修行之路却是掌控自己命运的最大利器。

    想罢,他淌着黑水走了过去,双脚刚踏上青色石台,却见石地上若隐若现闪着几行黑色隶书小字,却是“修者,精气神三生万物,上乘之法取性命双修之法,中乘之法取修性之法,下乘之法取修命之法。虚无大道求无天无地混沌境界,前期需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循序渐进……”

    待他细细看完,那几行小字也随之消去,石地上恢复了一片平滑无痕,“无天无地混沌境界……”带着若有所悟,他上下打量着这片黑水幽境,发觉这块天地正好符合‘无天无地混沌境界’的景致,观天昏暗无光似无穷境,望地无根黑水绵延不止,除了这块青色石台可以落脚——却偏是朵青莲花所化。

    心里反复推敲了番,博果尔当即撩袍盘腿坐下,照字中所提,半阖眼目,摒除杂念开始静坐。不足半柱香,他的五感六识已融入到呼吸之间,竟是毫无障碍地达到了入静状态。

    这一刻,博果尔似乎能听到经脉搏动、血脉流淌之声;这一刻,生息不止的感悟如此清晰在他意识间浮现。

    懵懂着,他感到印堂慢慢发热,随后‘看到’一个微小的圆润光点在丹田处慢慢浮现,那光点如此细微幼小,似乎随时都可以消散而去。

    心动之间,博果尔当即试图催动丹田凝气,开始极为困难,丹田虚空,竟是毫无可催动之物,渐渐地,一股热流在丹田处汇聚,随后一道状若细线的气体慢慢凝成,心神催动,那气体开始在五脏六腑间循环流走,在行过体内的一周目后,再落回丹田之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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