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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1章

古龙合集-第16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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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铜山怒道:“这算什么?”

  墨白道:“这只能算一点教训。”

  童铜山道:“教训?”

  墨白道:“这教训告诉我们,你若一定要杀别人,别人也同样能杀你。”

  辛四突然冷笑道:“只怕未必。”

  他还是用小指勾着剑上的丝绦,慢慢地走了出来,剑鞘拖在冰雪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磨擦声。

  可是他惨白的脸上,却似已有了光,眼睛里也在发着光,冷冷道:“我若要杀你时,你就休想杀得了我。”

  一个白衣人淡淡道:“只怕未必。”

  他的话说完,他的人已到了辛四面前,身手显然比刚才两人快得多。

  辛四道:“未必?”

  白衣人道:“无论多辛辣狠毒的剑法,都有人可破的。”

  辛四道:“杀人的剑法,就无人能破。”

  白衣人道:“有一种人。”

  辛四道:“哪种人?”

  白衣人道:“不怕死的人。”

  辛四道:“你就是不怕死的人?”

  白衣人道:“生而何欢,死有何惧?”

  辛四冷笑道:“你活着就是为了要准备死的。”

  白衣人道:“也许是的。”

  辛四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就成全了你。”

  他的剑突然出鞘,眨眼间已刺出七剑,剑风如破竹,剑光如闪电,只见满天剑影如花雨,令人根本就无法分辨他的出手方位。

  白衣人也根本就不想分辨,也不想闪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他早已准备要死的,对方的剑无论从什么地方刺过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辛四七剑刺出,这白衣人竟连动都没有动,辛四的剑一发即收,七剑都被逼成了虚招,突然一滑步,已到了白衣人背后。

  他已算准了这部位正是白衣人的死角,没有人能在死角中出手。

  他要杀这个人时,绝不给一点机会给这个人杀他。

  这一招刺出,虚招已变成实招,剑光闪电般刺向白衣人的背脊。

  只听“哧”的一声,剑锋已人肉。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剑锋在磨擦着对方的骨头。但就在这时,他赫然发现这一剑并没有刺上对方背脊,却刺上了对方的胸膛。

  就在他招式已用老的那一刹那间,白衣人竟突然转身,以胸膛迎上了他的剑锋。

  没有人能想到这一着,无论谁也不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剑锋。

  但这白衣人竟以他自己作武器。

  辛四的脸色变了,用力拔剑,剑锋显然已被对方的肋骨夹住。

  他想撤手时,白衣人的剑已无声无息的刺了过来,就像是个温柔的少女,将一朵鲜花慢慢地插入瓶中一样,将剑锋慢慢的刺人了他的胸膛。

  他甚至连痛苦都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胸膛上一阵寒冷。

  然后他整个人就突然全部冷透。

  鲜血红花般溅射出来,他们面对面的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白衣人脸上还是全无表情,辛四的脸上却已因惊惧而扭曲变形。

  他的剑法虽然比童扬高得多,出手虽然比白衣人快得多,但结果却是同样的。

  这一战突然已结束。

  童铜山霍然站起,又坐下脸上已全无血色。

  他并不是没有看过杀人,也不是没有看过人被杀,但他却从未想到过,杀人竟是件如此惨烈,如此可怕的事。

  杀人或被杀都同样惨烈,同样可怕。

  他突然觉得想吐。

  墨白凝视着他,冷冷道:“你若要杀人,别人也同样能杀你,这教训你现在想必已该相信了。”

  童铜山慢慢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他根本已无话可说。

  墨白道:“似乎你也该明白,杀人和被杀,往往会同样痛苦。”

  童铜山承认,他已不能不承认。

  墨白道:“那么你为何还要杀人?”

  童铜山双眉紧皱,忽然道:“我只想明白,你们这么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墨白道:“不为什么。”

  童铜山道:“你们不是老杜找来的?”

  墨白道:“不是,我既不认得你,也不认得他。”

  童铜山道:“但,你们却不惜为他而死。”

  墨白道:“我们也不是为他而死的,我们死,只不过是想要别人活着而已。”

  他看了看血泊中的尸体,又道:“这些人虽已死了,但却至少有三十个人,可以因他们之死而活下去,何况,他们本来也不必死。”

  童铜山吃惊的看着他,道:“你们真是从青城来的?”

  墨白道:“你不信?”

  童铜山实在不信,他只觉得这些人本该是从地狱中来的。

  世上本不该有这种人。

  墨白道:“你已答应?”

  童铜山道:“答应什么?”

  墨白道:“化干戈为玉帛。”

  童铜山忽然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就算答应也没有用。”

  ,墨白道:“为什么?”

  童铜山道:“因为,还有个人绝不会答应。”

  墨白道:“谁?”

  童铜山道:“卫八太爷!”

  墨白道:“你不妨叫他来找我。”

  童铜山道:“到哪里去找?”

  墨白冷淡的目光忽然眺望到远方,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长安城里,冷香园中的梅花,现在想必已开了……”

  卫八太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微笑着,拍你的肩膀,说他自己认为得意的笑话。

  但他愤怒时,他却会变得和你认得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了。

  他那张通常总是红光满面的脸,突然就会变得像是头饥饿而愤怒的狮子,眼睛里也会射出一种狮子般凌厉而可怕的光芒。

  他看来简直已变成只怒狮,随时随刻都会将任何一个触怒他的人抓过来,撕成碎片,再一片片吞下去。

  现在正是他愤怒的时候。

  童铜山皱着眉头,站在他面前,这威震一方的武林大豪,现在却像是突然变成了只羔羊,连气都不敢喘。

  卫八太爷用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说那婊子养的混蛋叫墨白?”

  童铜山道:“是。”

  卫八太爷道:“你说他是从青城来的?”

  童铜山道:“是。”

  卫八太爷道:“除此之外,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童铜山的头垂得更低,道:“是。”

  卫八太爷喉咙里发出怒狮般的低吼道:“那婊子养的杀了我两个徒弟,你却连他的来历都不知道,你还有脸来见我,我入死你亲娘奶奶。”

  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冲过来,一把揪住童铜山的衣襟,一下子就撕成两半,接着又正正反反,给了童铜山十七八个耳刮子。

  童铜山的嘴角已被打得不停的流血,但看来却连一点愤怒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好像觉得很欢喜,很安心。

  因为他知道卫八太爷打得越凶,骂得越凶,就表示还将他当做自己人。

  只要卫八太爷还将他当做自己人,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

  卫八太爷若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他今天就休想能活着走出这屋子。

  十七八个耳光打完,卫八太爷又给他肚子上添了一脚。

  童铜山虽已被打得一脸血,一头冷汗,却还是乖乖地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

  卫八太爷总算喘了口气,瞪着他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小四子他们是去帮你杀人的。”

  童铜山道:“知道。”

  卫八太爷道:“现在他们已被人弄死,你反而活蹦乱跳的回来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童铜山道:“我不是东西,可是我也不敢不回来。”

  卫八太爷道:“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敢不回来?你难道不会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也免得让我老人家看着生气。”

  童铜山道:“我也知道你老人家会生气,所以你老人家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我都没话说,但若要我背着你老人家逃走,我死也不肯。”

  卫八太爷瞪着他,突然大笑,道:“好,有种。”

  他伸手搂住了童铜山的肩,大笑道:“你们大家看着,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你们全都该学学他,做错事怕什么?他奶奶的有谁这一辈子没做错过事,连我卫天鹏都做过错事,何况别人。”

  他一笑,大厅里十来个人立刻全都松了口气。

  卫八太爷道:“你们有谁知道墨白那婊子养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虽然是问大家的,但他的眼睛却只盯在一个人身上。

  这人白白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看来很斯文,也很和气。

  不认得他的人,谁也看不出这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就是卫八太爷门下第一号最可怕的人物,黑白两道全都闻名丧胆的“铁锥子”韩贞。

  他这人的确像是铁锥子,无论你有多硬的壳,他都能把你钻出个大洞来。

  但看起来,他却绝对是个温和友善的人,脸上总是带着种安详的微笑,说话的声音缓慢而稳定。

  他确定了没有别人回答这句话之后,才缓缓道:“多年前,有一家姓墨的人,为了避祸而隐居到青城山,墨白也许就是这一家的人。”

  卫天鹏又笑了,睥睨四顾,大笑道:“我早就说过,天下的事,这小子好像没有一样不知道的。”

  韩贞微笑道:“但我却也不知道他们的隐居处,只不过每隔三五年,他们自己却要出山一次。”

  卫天鹏道:“出来干什么?”

  韩贞道:“管闲事。”

  卫八太爷的脸又沉了下去,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韩贞道:“他们不能不管闲事,因为他们自称是墨翟的后代,墨家的弟子,本就不能做一个独善其身的隐士。”

  卫天鹏皱眉道:“墨翟又是个什么东西?”

  韩贞淡淡一哂道:“他不是东西,是个人。”

  卫天鹏反而笑了,敢在他面前顶撞他的人并不多。

  就像是大多数被称为“太爷”的人一样,偶尔他也喜欢有人来顶撞顶撞他。

  韩贞道:“墨翟就是墨子,墨家的精神,就在于急人之难,甚至不惜摩顶放踵,赴汤蹈火的,所以墨家的弟子,绝不能做隐士,只能做义士。”

  卫天鹏又沉下了脸,道:“难道墨白那王八蛋也是个义士?”

  韩贞笑了笑,道:“义士也有很多种的。”

  卫天鹏道:“哦?”

  韩贞道:“有种义士,做的事看来虽冠冕堂皇,其实暗地里却别有企图。”

  卫天鹏道:“这种义士好对付。”

  韩贞道:“怎么对付?”

  卫天鹏道:“宰一个少一个。”

  韩贞道:“宰不得。”

  卫天鹏道:“为什么宰不得?”

  韩贞道:“义士就跟君子一样,无论真假,都宰不得的。”

  卫天鹏居然大笑,道:“不错,你若宰了他们,就一定会有人说你是个不仁不义的小人。”

  韩贞道:“所以他们宰不得。”

  卫天鹏瞪眼道:“当然宰不得,谁说要宰他们,我就先宰了他。”

  韩贞道:“何况,要宰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卫天鹏道:“那王八蛋难道真有两下子?”

  韩贞道:“他本身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下那些死土。”

  韩贞又道:“死土的意思,就是说这些人随时都在准备着为他而死的。”

  卫天鹏道:“那些人难道不要命?”

  韩贞点点头道:“不要命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不要命的武功,就是最可怕的武功。” 

  卫天鹏在等着他解释。

  韩贞道:“因为你杀他一刀,他同样可以杀你一刀。”

  卫天鹏显然对这解释还不满意。

  韩贞道:“你的出手纵然比他快,但你杀他时,他还是可以杀了你,因为你一刀砍下,他根本就不想闪避,所以在你刀锋砍在他肉里那一瞬间,他已有足够的时间杀你。”

  卫天鹏突然走过去,用力一拍他肩头,道:“说得好!说得有理。”

  韩贞看着他,已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仇敌,就是朋友。

  我若杀不了你,就交你这个朋友。

  这不但是卫天鹏的原则,也是古往今来,所有武林大豪共同的原则。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这原则无疑是绝对正确的。

  韩贞道:“童老大说过,他们要到长安城去。”

  卫天鹏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听说冷香园是个好地方,我也早就想去看

  韩贞道:‘冷香园占地千亩,种着万千梅花,现在正是梅花开得最艳的时候,所以……’

  卫天鹏道:‘所以怎么样?’

  韩贞道:‘既然要去,不如就索性将那地方全包下来。’

  卫天鹏道:‘有理。’

  韩贞道:‘等墨白去了,我们就好好请请他,让他看看卫八爷的场面,他若不是呆子,以后想必就不会跟我们作对了。’

  卫天鹏道:‘他是不是呆子?’”

  韩贞道:“当然不是。”

  卫天鹏拊掌大笑,道:“好,好主意。”

  长廊里很安静,廊外也种着梅花。

  童铜山和韩贞慢慢地走在长廊上,他们本就是老朋友,却已有多年未见。

  风很冷,冷风里充满了梅花的香气。

  童铜山忽然停下来,凝视着韩贞道:“有件事我总觉得很奇怪?”

  韩贞道:“什么事?”

  童铜山道:“为什么只要你说出来的话,老头子就认为是好主意?”

  韩贞笑了笑,道:“因为那本就是他的主意,我只不过替他说出来而已。”

  童铜山道:“既然是他的主意,为什么要你说出来?”

  韩贞沉吟道:“你跟着老头子已有多久?”

  童铜山道:“也有十多年了。”

  韩贞道:“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童铜山迟疑道:“你看呢?”

  韩贞道:“我想你一定认为他是个很粗野,很暴躁,从来也不懂得用心机的人。”

  童铜山道:“他难道不是?”

  韩贞道:“昔年中原八杰,纵横天下,大家都认为最精明的是刘三爷,最厉害的是李七爷,最糊涂的就是卫八爷。”

  童铜山道:“我也听说过。”

  韩贞笑了笑,道:“但现在最精明的刘三爷和最厉害的李七爷都已死了,最糊涂的卫八爷却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

  童铜山也笑了,他忽然也已明白韩贞的意思。

  只有会装糊涂,也肯装糊涂的人,才是真正最精明,最厉害的。

  童铜山忽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装糊涂也不是容易事。”

  韩贞道:“的确不是。”

  童铜山道:“看来你就不会装糊涂。”

  韩贞苦笑道:“现在我就算真的糊涂,也不能露出糊涂的样子来。”

  童铜山道:“为什么?”

  韩贞道:“因为糊涂人身旁,总得有个精明的人,现在我扮的就是这个精明的人。”

  童铜山道:“所以只要是你说出来的,老爷子就认为是好主意。”

  韩贞道:“就算后来发现那并不是好主意,错的也是我,不是老爷子。”

  童铜山道:“所以别人恨的也是你,不是老爷子。” 

  韩贞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现在也该明白,精明人为什么总是死得特别早了。”

  童铜山忽然笑了笑,道:“但有种人一定死得比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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