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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一世富贵-第5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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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大出契嵩意料之外,不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张载又道:“陇右蕃羌之地,因为跟中国相接,自来便就倾慕中国风物,才依然礼敬佛法。经略相公请了你们这些和尚来,不让你们去传夷教,而是教中国风俗。法师,你要在经略相公帐下做事,要把弘佛法的心思放到第二位,传中国风俗才是第一位。”

    契嵩主张的是儒、释一家,把国家朝廷放到前面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只是有些接受不了佛家竟然已经衰落到了这个地步的现实。口中喃喃道:“蕃羌信佛,自然是因为佛家普渡众生,慕中华风俗是不错,但信佛却不是为此”

    张载笑道:“怎么不是?如今吐蕃本土寺庙早已经拆尽,河湟的所谓僧人,其实完全不守戒律,一样娶妻生子,只是有个僧人的名头而已。河湟本是汉唐旧地,又近中原,习俗才与吐蕃不同。吐蕃本部例来是一妻多夫,兄弟数人共娶一妻,只有河湟河西的蕃人,才有一夫数妻,正是学的汉人风俗。他们敬佛法学的是汉人,只要汉人不信了,他们自然就不信了。所以法师此来,只有让蕃人敬你是中原高僧,才能把佛法传下去。”

    枢密院对周边的情报搜集非常之差,秦州周围的蕃羌到底如何,徐平也不清楚。听张载说着周围蕃羌的风俗,徐平也觉得新鲜。现在跟宋朝有关系的河湟和河西一带的吐蕃民族,实际上跟本土的吐蕃有巨大的差别,他们治下的汉人胡化,胡人也一样在汉化,界于吐蕃和汉地之间,又跟两地都不相同。婚俗制度最明显,吐蕃人的习惯一向都是一妻多夫制,家里兄弟数人共娶一妻,在徐平前世一直沿袭到建国前。而跟宋朝有联系的吐蕃,则是一夫多妻制,只要有钱,可以娶很多个。如李立遵娶十二妻,厮有三妻。不过他们不分妻妾,是真正的多妻,又跟汉地不同。佛教也是同样的道理,吐蕃本土已经灭佛,只有河湟和河西吐蕃和党项族依然礼佛,实际上受到的是中原汉族的影响。

    这种局面对徐平非常有利。河湟吐蕃跟本土已经无关,实际上是新的部族,是夹在中原王朝和其他大势力之间的孤岛,对他们经略不用考虑其他势力的影响,可以放手施为。

第7章 学以致用

    见契嵩和尚发窘,徐平笑道:“法师有道高僧,这些口舌之争不必向心里去。法师不远万里而来,路上必然辛苦,来呀,带法师前去歇息。”

    契嵩口宣佛号,谢过徐平,随着驿卒到别院里消息。他是有道高僧,跟张载谈话哪怕一时有些困窘,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乍闻一向佛法昌盛的西域之地释家衰落,有些神伤而已。其实张载就是欺契嵩是个南方和尚,对于西北的事情不清楚,故意锉他锐气。

    口中诵着观音菩萨法号,契嵩有些黯然地离开。他到哪里都背着一尊菩萨像,每天口诵菩萨法号十万声,这日常功课看着容易,实际上一天到晚有了空闲就要念。

    契嵩离去,徐平让张载坐了下来,上了茶,问他:“秀才平日读些什么书?”

    张载拱手:“回经略相公,凡先贤之书,学生平日无不苦读。近日有管勾国子监李祭酒的《潜书》、《平土书》二书,传到西府,学生借自友人,正在研读。”

    “哦,李觏的这两篇文章就是这一两年写出来的,你也有读过?说来听听。”

    张载端正了坐姿,侃侃而谈:“李祭酒这几篇文章,言天下不富,生民流离,皆因耕者无田土,有田土之人而又不耕。欲要天下大富,就当让耕者有其田,不耕之人不能多占田土。正是因为如此,李祭酒倡言天下应重行周时井田之制。李祭酒言,此时学者言井田之利的人多有,但只言井田可以均贫富,使耕者自足。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古时井田之制,不独欲使耕者有其田,使地无遗利,亦要使人无遗力。一手一足无不耕,一步一亩无不稼,如此则地利用尽,人尽其力,则田饶五谷,谷多则民富,民富则国强。”

    徐平听着不由微笑,李觏的这几篇文章不是他授意的,但却经过徐平指导修改。徐平当然不会跟这几位儒学大家一样,一心要恢复古制,重划井田,他只是托古改制而已。井田制抛开具体内容不谈,实际上是一种农业的集体劳作制度。至于怎么操作,当然是按孟子说的以意逆志,以我之意逆圣人之志,圣人怎么说不重要,我要怎么做才重要。

    井田制的宣传是徐平为营田务的进一步扩大造舆论。经过包装的井田制,实际上就是现在营田务的制度,也是徐平要在西北屯田的制度。西北各族杂处,土地条件又不好,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很难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下去,必须借助集体的力量。而井田制恰恰就是一种农业集体经济,至于要不要跟经典里说的制度一样,那当然不需要。

    张载说完,徐平道:“李觏《平土书》对井田之制剖析得很深刻,确实比别人看得更远一些。不过,中原腹地人户密集,地方富庶,骤行井田之制多有不便。西北地广人稀,又杂以蕃羌,倒是可以施行。行井田制,其实还有一个好处,秀才能不能说得上来?”

    低头想了一会,张载道:“学生只是读李祭酒的书,才觉得井田之制对现今之世大有用处,至于精微处,还没有深思过。事情总要做了才能有体悟,学生准备这几年在乡里买上些闲地,雇些客户,真正用井田之制耕过试一试。”

    “你有这份志气也是难得了。井田制还有一个好处,即寓军令于内政之中,平时耕作编伍指挥一如战时,拿起锄头种田,放下锄头拿起刀枪便是朝廷之兵。西北边鄙之地,只有如此才能把闲田开为荒地,若有蕃羌来犯,御敌于国门之外。”

    徐平前世的时候并不觉得周围农村的组织有什么特别,乡、镇到村,村到队,队再到组,只是觉得是正常的行政结构。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经历过民事与军事,才醒悟过来,那种乡、村、队、组的组织形式,本来是半军事化的。如果是备战时期,可以很容易在这种组织结构中组织民兵,一旦战事爆发,又可以抽调民兵补入正规军中。甚至非常时期,行政组织可以快速地转变为军事组织,实现全民皆兵。

    那种组织,是为了世界大战而准备的政治结构。当然世界大战打不起来,就慢慢地开始废弃了。但在边远或者特别不稳定的地区,依然不可替代。

    恢复井田制徐平没有兴趣,但用军队的组织体系屯田,寓兵于民,开拓蕃汉杂处的河湟地区,却是徐平想做的。只有如此,才能够抵挡住周围的游牧民族,甚至形成优势。小农小户的生产方式,还是必须依赖官方的军事力量才能生存,并不合徐平的要求。

    张载低头沉思,才发现一个井田制度,实际上蕴含了不少的学问,深究下去道理无穷。

    抬起头来,张载对徐平道:“经略,此次来秦凤路,是要在本路用井田制屯田吗?”

    徐平笑着道:“正有这个想法。秀才,你要不要到军中来帮忙?古人言,行万里路强过读万卷书。学以致用,一件事情真正做过,比读多少书都强。”

    张载站起身来,拱手道:“学生敢不从命!”

    徐平与梁相视而笑,对张载道:“从京城来的路上,我行得急了一些,尚有十天才到秦州与曹知州交接的时限。这些日子你可以在家里安排一下,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梁通判讲,他自会帮你。五天之后,随我一起去秦州,在极边之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张载争忙道谢,答应到时一定随徐平前去。作为一路边帅,徐平账下用的人很多,也有自己征辟低级官员的资格,不管是在帅司还是在州衙,都能安排人。

    张载今年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自小心怀大志,又为朝廷为天下做出一些事情来。有这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重新落座,徐平详细问了张载平时读的书籍。县处于交通要道,特别是出川的人大多经过这里,蜀地文化发达,带着这里也人文兴盛。不过科举却有些寒酸,凤翔府的进士很少,名师也少,张载的心思多是用于学术上,对于科举文章却不怎么在意。

    徐平吩咐谭虎,取了一套这些年国子监和三司刻的书的集子,送给张载。此次来到西北,徐平带的书籍不少,除了圣贤之书,更有这几年新政推行的书籍。除此之外,甚至还带了大量佛经和技术类书籍,佛经给蕃羌,用宗教拉拢他们,技术书籍则是给地方的。

    凤翔府是徐平预备的秦凤路的大基地大后方,要在这里建工商业中心,同时也要建学术技术的中心。带来的书籍很多都要留在这里,捐给州学县学,实际上就是当作一个图书馆,培养起合格的人才来。

    此时西北的中心,自然是永兴军,也就是京兆府,后世的西安。因为特殊的地位和历史渊源,一般京兆尹之类的虚职才用府名,而朝官知府事,一般用知永兴军,即军额。永兴军是陕西路的首府,文化经济比其他地方都要发达,但对秦凤路来说,有些远了。

    (备注:历史上李觏的《平土书》写于景年间,张载的井田思想受其影响很深。)

第8章 交接

    徐平去看过了凤翔府驻地天兴县,以及渭河两岸的几县,最后决定把秦凤路转运使司的一部设在县。这里是由川入陕的要冲和物资交汇处,又有斜谷造般务以及各种附属场务的工业基础,几条渭河支流水利丰富,具有发展工商业的条件。

    第三天,郭谘带了另一队人马到来,主要是从两京抽调的公司里的人员。徐平没有时间在这里详细规划,只是交待了郭谘大致原则,便就带人西去秦州。

    敕令上是带有时限的,在某年某月某日与前任某人交接,违限不到各有处罚。当然到早了也没有意义,官员的磨勘年限在那里,前任要凑满日子。

    通判种世衡没有在凤翔府逗留,在徐平之前就赶到了秦州。他要清点秦州属下的各种府库,储存的钱粮,以及编制人员,清查账册,不能留下一笔糊涂账。

    此时正是春天,桃花水未发,渭河水浅,行不得船,只有上游放下来的木排在河里顺流而下。徐平一行穿行在渭河谷里,沿着河边新整修的道路而行。

    有了火药,修路不知道容易了多少。桥道司前两年组织人力,整修完毕了河谷里的道路,此时已经可以通行大车。除了道路两侧山势险峻了些,路的坡度太大了些,道路并不难走。虽然是在河谷,但这一段渭河的水流很急,上下游高差很大,坡度降不下来,到时候通行的大车只怕还是要另想办法,平原地区的马匹配置只怕拉不了。徐平所带的拉物资的大车,是在进谷之后由一匹马改成三匹马,换成三套马车拉着前行。

    穿过陇州,出了陇山,秦州监军王凯早带人迎到了州境。

    上前行礼,问过路上劳苦,徐平命王凯带队为先导,与大队一起向秦州城行去。

    西北不比内地,州里驻的禁军颇多,都设有监军。州监军是地方官,与军队里的监军不同,是知州的属官,与通判一文一武,协助知州守护地方。监军的监字,意思是代表军政主官知州监护地方军队,是知州的军事助手,并不是监视的意思。

    真正监视路一级帅臣的,官位里面反而没有监军两字,比如有的路分钤辖和都监,以及固定的路一级走马承受公事。这是宋朝官制的常态,不能看字面意思,防范监视体制相当复杂。此时陕西路的监军,是陕西路都钤辖、入内副都知王守忠。路分钤辖不一定是监军,有的只是普通的地方将领,但王守忠以高级宦官出任此职实际上就是监军。秦凤路的原任走马承受公事已经回京述职,这职务一年一回京奏事,新任的还没有定下来。

    徐平以帅臣守秦州,属官自辟,跟通判和监军的关系与一般州府不同。这两位属官是他的手下,跟正常的通判和知州双主官制不一样,不管是种世衡还是王凯,都没有其他州府的属官那么大的权力,虽然可以单独上奏,但必须执行知州的命令。

    经过陇城县歇了歇脚,用过了饭,大队人马沿着渭河,到了秦州驻地成纪县。

    同州观察使、秦凤路都部署兼本路沿边招讨使、知秦州曹琮,带着本州幕职官僚迎出城外,上前高声唱诺:“琮与秦州僚佐,恭迎节帅!”

    徐平下马,上前回礼,拉着曹琮的手道:“观察累世将门,一代名将,守边辛劳,在下怎么受得你的礼?我们且回城里说话。”

    曹琮正色道:“军中有阶级,节帅持旌节,位在曹琮之上,自当受礼。”

    徐平打个哈哈,与曹琮行礼如仪,并行到了秦州城里。

    曹琮是开国名将曹彬之子,曾在秦州立下大功的曹玮的亲弟弟,现在的曹皇后的亲叔叔,身份非一般将门可比。从李用和那里论起来,徐平跟皇帝赵祯是平辈,那么在曹琮面前就该是晚辈,虽然官位高过他,却要以礼相待。

    秦州比不得其他地方,在这里当知州的不是侍从大臣,就是一时名将。三都谷一战曹玮名震西蕃,借着兄长的威名,曹琮在这里也深受蕃羌推服,对外开拓。曹玮的时候宋朝完全控制的区域向西推到了伏羌城,曹琮又把势力延伸到了古谓寨,深入蕃羌腹心。

    徐平到秦州代曹琮,曹琮则调到了泾原路任副都部署,并由秦州防御史升为了同州观察使。因为此时的都部署是由各路帅臣兼领,差遣算是平调,官阶升了一级。秦凤和泾原都是曹家兄弟建功立业的地位,他和兄长曹玮都多年在这一带为官,地理熟悉,周围蕃落也都知道他们的威名,地位别人很难代替。

    到了帅府,曹琮杀牛宰羊,大酒大肉款待前来接任的徐平一行。

    没发家的时候,徐平便有幸认识了曹玮,曹皇后入宫,两家勉强又算是有点亲戚,两人关系比别人亲密。徐平向曹琮转交了赵祯赏赐的礼物,便不再提公事,一起欢饮。

    让谭虎搬了几坛家里带来的好酒,叫过李璋来,徐平对曹琮道:“当年我们家里恶了章献太后姻家马季良,没奈何搬到中牟乡下去,在乡下酿酒为生。那时李国舅正提点在京仓草场,李璋正是少年,时常到我庄上玩耍。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因为家里酿的烈酒,有幸结识武穆,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在这极边之地见到观察,不觉就想起往事。这几坛是我家里酿的好酒,当年武穆常到庄里饮用,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如何?”

    说完,李璋给两人倒上了酒。

    曹琮捧起酒来,对徐平道:“节帅家里好酒两京闻名,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与徐平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下面的将士和属官放开,各自找人喝酒。徐平跟曹琮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说些陈年旧事,不禁唏嘘。徐平认识的这个年代第一位名将就是曹玮,他镇守西陲,三都谷一战击破李立遵和厮的进攻,从些吐蕃对宋朝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大战将起,斯人已去,放眼朝中武将,竟再无一人有曹玮当年的武略。曹琮为人谨慎,御军严整,统军虽无过错,但也未建大功,算是不得不失。但在这个年代,不得不失竟然就已经鹤立鸡群。

    李璋是第一次随军出征,边地禁军跟京城禁军大不一样,让他深有感触,不住劝酒。

    曾经在历史上留名的西军此时还未具雏形,自然也无名号,大家常用的两个字是“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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