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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勇者物语 作者:宫部美幸 宫部美雪-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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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旁边一个。一踏上第三个图纹,心中充满悲凉。踏上第四个,当场开心得蹦跳起来。
  第五个图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亘小心地保持与五个图纹的距离,抱着胳膊思索。
  喜怒哀乐。一个图纹一种心情。
  他眼前一亮。
  哦,是看门人的村落,拉奥导师所住的小屋!拉奥倒是说过,愤怒小屋就发怒,悲凉小屋就伤心,笑的小屋便露出笑容,不能以一己的心情影响来访的“旅客”。
  就跟那个一样吧?这是在暗示:在承载喜怒哀乐的各个图纹上,带着你与之相应的情感吧。
  喜,亘双脚站在的一个图纹上,闭上眼睛,心中追寻在幻界邂逅的高兴事。
  浮现出基·基玛的面容。离开看门人村落,在广阔的草原上第一次偶遇他的情形。
  “喂!喂!那边的人!”
  他精神十足地打招呼。他扬尘疾驰的达鲁巴巴车。告诉自己吃桑果过多会坏肚子。
  然后,当知道亘是“旅客”时无所顾忌的狂喜。“旅客”对我们水人族而言,是幸运的标志啊!他抱起亘,庞大的身躯蹦蹦跳跳。这是基·基玛的喜悦,毫无疑问也是亘来到幻界第一次感受到的喜悦之情。在令人担心的旅途之始,一下子让亘心里亮堂起来。
  “刷”一下,脚下的图纹消失了。亘眨眨眼,与此同时,从水晶宫的大门那边,传来什么东西“嘎啦”地脱落似的声音。
  是说已过第一关吧。
  其次是怒。一踏上图纹,不费事便怒气冲冲。两名安卡族少年欺骗米娜,让她协助偷窃,还潜入米娜休息的诊所,威胁她。一想起那个情景便光火,当时,自己为保护米娜,不顾一切地从诊所窗户跳进去。
  “刷”。图纹消失。有传来“嘎啦”的声音。
  第三个。悲伤呢?喜怒哀乐的“哀”。完全不用细想。还历历在目,伤口仍在流血的记忆。是卡茨的死。到最后一刻,他还安慰,鼓励自己——那只手温柔地扶着自己脸颊的触感。
  第三个图纹也消失了。亘转到第四个图纹上。
  乐。呵呵,多的数不过来。在达鲁巴巴车上听米娜唱歌。在萨卡瓦乡下与水人们欢宴。在旅馆围坐吃美味的饭。就连小休时东拉西扯的闲话,全都妙不可言。
  在那些事情当中,亘回想在马奇巴镇郊外观看“高空飞人马戏团”表演时的情形。总是活蹦乱跳的米娜,在舞台上才真正大显身手。与帕克搭档表演的种种特技,令人窒息般的高空翻筋斗。完场时,米娜撒花高歌一曲,她那张本已熟悉不过的脸,亘难为情地看得出了神。他鼓掌把手都拍痛了。
  会想起来,悲也好喜也好,都是合伙伴们一起度过的。
  “刷”。第四个图纹也消失了。第四次传来“嘎啦”声,原先关闭的大门响起振动亘五脏六腑的厚重声音,从里侧徐徐打开。
  成功了!
  亘紧握拳头,但常情不自禁的蹦跳起来。试解一下谜,题目很简单吧。
  不过,还剩下第五个图纹。
  为谨慎起见,再次踏上这个图纹。还是没有任何感觉。这只是为了迷惑自己的圈套吗?
  大门又已经打开了……
  亘虽心存疑虑,又想起自己已时间无多。亘向门内迈步走去,心中忐忑不安。
  仅仅通过大门的期间,周围变暗一下,几步之遥而已。不过,视界再次明亮起来时,周围情景大变。
  这里是伤心沼泽。
  以水晶重现的伤心沼泽全景。平滑的水面。其下并不是静谧,而是隐含阴郁的不安。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水中有怪鱼凯伦藏身,露出锯齿般的牙齿,等待着猎物。湿地周围长满茂盛的草,不小心靠近了,尖尖的叶片会刺伤人的手。走得不稳倒在沼泽地上,身体就会被湿地冻僵。而且伤心沼泽里满满的黑水,可麻痹人的身体,使人动弹不得,是可怕的毒水。
  要我走过沼泽吗……
  亘小心翼翼地试着迈出一步,沼泽水面实实在在地承接住他的脚,像冰封般结实。没错,无论怎么像,这里终究是水晶仿制品。不过,亘还是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谁知道隐含蓝光的沼泽水下,怪鱼凯伦是否仍在逡巡呢?也许这水晶水面随时一裂开,蹦出凯伦来哩。
  没事没事,不会的。笨拙地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亘终于有了确信。赶紧走完,到了对岸便可了事。
  在地面上的伤心沼泽,自己被可怕的幻觉攫住。实在无法忘怀。从亘身上分出另一个亘,杀害了与父亲和父亲的情人相貌一摸一样的一对男女——雅哥姆和莉莉·恩娜。而这另一个亘,则被死于亘手中的黑衣女子的亲生婴儿穷追不舍。
  那也是沼泽毒水造成的吗?邂逅与爸爸和理香子一摸一样的人,而他们在幻界也作出了与爸爸和理香子一样的举动,同样振振有词地说着只顾自己的道理。是这样的冲击造成了心灵的空隙,使黑水渗透进来,产生了那样的幻觉。原以为没有机会再见伤心沼泽了,却不料要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通过。
  赶快走完吧。闭上心中的眼睛不去想起萨达米和莎拉的脸。婴儿爬行着述说对亘的怨恨,无论亘怎么逃都甩不掉的记忆,也不要再翻出来。
  为了甩掉已回忆起来的事情,亘停住脚步,用力晃一晃头。他正好来到沼泽中间的地方。
  这里若是地面上真正的伤心沼泽,实在不堪入目。而这样子由湿地和繁茂的草丛上镶边,伤心沼泽的形状看起来,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圆。
  突然,亘想到一件奇怪的事。这岂不像是一个圆形舞台吗?自己宛如唯一的演员,站在这个舞台上。
  观众呢?是阴郁的湿地空气和晦暗的草丛吗?很不起眼嘛。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呼喊声。
  “旅客”啊。
  亘立即做出戒备架势。
  小小年纪的“旅客”亘啊。
  是一个无生命。无感情的声音。如果水晶开口说话,一定是这种声音吧。
  如果你真想来到我的膝下,你必须亲身证明,你是一个勇者。
  我的膝下?那么,这是命运女神的声音?
  如同启明星将野地里玩耍的孩子交回母亲手上,将分隔开的灵魂,将彷徨的人召唤回故乡吧。带回到你的身边吧。
  要我带回什么?要我证明什么?
  女神的声音发出宣言,没有给亘迟疑的时间;
  来,跨越吧!
  呆立的亘看见了。
  从伤心沼泽对岸有东西接近这里。
  一个小小的人影。步行而来。一步又一步,确实无疑。他的走路姿势似曾相识。头的形状,肩的角度——见惯的,有点令人生畏的身影。
  因为那是镜子反射的像。
  势另一个亘。
  脱去了上衣,麻腰带上挟着剑,就连旧鞋跟的磨损程度也一摸一样。
  不同的只有表情。无所畏惧地咬着嘴唇,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睛。突兀的颛骨和瘦削的脸……哎呀呀,仔细看,胸前的衬衣上飞溅着点点血迹。
  这是在伤心沼泽的幻觉里出现的亘的模样。杀人,杀婴的亘的模样。
  那些应该势幻觉。不是真实的。是一个噩梦。没有发生过。是假的,假的,假的!
  亘哆嗦着一点点倒退。另一个亘则步步进逼。到了彼此近得连脸上睫毛的影子都看得一清二楚时,另一个亘以果决的动作一下抽出勇者之剑。
  另一个亘开口说话了。冲口而出的,实在伤心沼泽追逐亘的那个婴儿的声音。
  “杀人犯,我等候多时了。”
  亘不寒而粟,马上明白了:这个再现的沼泽并非舞台。决不是那么回事儿。
  是决斗场。亘必须在这里战斗,与阻挡去路的另一个亘,幻觉的分身战斗。
  跨越吧!
  另一个亘的脚踏入沼泽。
  什么都不想。连用手去摸勇者之剑也做不到。紧接着的一瞬间,分身迫近了,他手中的勇者之剑在亘的下巴划过。亘吓瘫了,后仰倒下,身体顺势滑开。
  连调整的方向也不成,只是向前滑行,手脚乱舞挣扎时,撞在抢得先机的分身脚上,停住了。剑眼看着直接扎下来。亘含混地惊呼一声,向旁边滚开。分身的剑尖插在沼泽表面,水晶碎片四溅。
  亘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这时分身已在身后。剑刺过来带起的风,仅此便锐利得几乎要削去亘的耳朵。鲜血飞溅。
  连痛都感觉不到了。脸颊上有血珠子的温暖感,衬衣溅上点点红色,亘和分身,分身和亘,谁为主谁为从,谁是本体谁是镜像,在亘因混乱和恐惧而飞旋的脑海里,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亘正要逃走,被分身一把揪住衬衣后背。亘被扯回去的瞬间,就势将体重压向分身,二人相撞倒下。
  分身和亘拉扯着一起倒下,压在一起时,亘惊愕地发现分身的身体冰冷。这家伙是什么?冰做的?
  虽有实体,虽能动作,却并非生物,也不是幽灵。
  分身抬起手腕,用剑柄猛砸亘的头。亘正要站起来,被打得眼冒金星,步履踉跄。
  “我杀了你!”
  分身用亘的声音,用亘的措辞咒骂着。骂声众包含的憎恨,让亘浑身打颤。
  亘抓住勇者之剑。他说不出话,只是心中祈愿:飞!
  启动了瞬间移动魔法,眨眼之间被送到沼泽边上。亘背部着地,他挣扎着站起来。
  他终于能够拔剑了。膝盖以下哆嗦着,几乎站不稳。手颤抖着,耸动双肩狂喘。
  分身站在沼泽中央,很爽的样子若人生气。坏笑也没有消失。“嘿嘿”地几乎笑裂了嘴。我为何会笑成那副模样的?
  “你,你……”
  亘口吃吃地说话。他两手紧握勇者之剑,不是准备战斗。他小心抱紧勇者之剑,如同抓住救生索。
  “你不是我。才不是我呢。你并不存在。你是幻觉!”
  亘射出魔法弹。分身轻轻地避开拖着一道道发光轨迹飞过来的魔法弹。最后一颗光弹被分身的勇者之剑拨开,像盲目的流星一样飞过沼泽上空。
  “你是幻觉!”
  亘用尽力气喊道,向分身冲击。分身也向他冲过来。
  就在以为剑尖要刺中分身时,分身纵身一跃,一只脚才在亘握剑的手上,从亘头顶跃过。
  糟糕,腹背受敌!亘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背以挨了狠狠一脚,向前摔了个嘴啃泥。
  真是闪电速度!照这样可奈何不了他。亘现在连哆嗦也打不动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无力感和恐惧。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怎么做才能打得过他?
  结界!
  总之要隐身。亘强忍着气喘,念起咒语。即使不结界,亘已剧烈心跳而为持结界就更加重负荷,他的心脏和肺发出惨叫。
  亘的身影一消失,分身便一手叉腰一手提勇者之剑,眯着眼露出满意的微笑。
  亘隐身结界,一步一步移动。如果能这样接近分身,猛刺他一剑就好了。
  体能在消耗。憋闷得眼球几乎爆出。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仿佛飞得没了踪影。
  原先戏弄人似的,无所谓地站立着的分身,背向着亘。因为自己已隐形了嘛,亘心想,千载难逢的机会。加油,加油啊!
  还有三步,两步。还有一步,剑尖便够得着分身的后背。
  亘举剑之时,分身一回身,满脸坏笑。
  “白费劲!”
  随着嘲弄的话,利剑疾刺过来。亘双手紧握勇者之剑高举,胸口全无防护,被分身的剑深深刺中。
  亘一下子张开了嘴,憋住的一口气泄露出来。他两手仍高举着,目光缓缓落在刺中自己的剑上。
  鲜血慢慢渗出,染红衬衣。分身的勇者之剑插入亘的胸膛,没入剑柄。
  感觉不到疼痛。只不过,好冷。仿佛分身的剑尖刺中了亘的心脏,冰凉的分身把寒气直接灌入亘体内。
  我要死了。
  很没劲儿的结论。在这里败给自己的分身,流血而死。
  力气消逝,两膝跪地。膝头抵着沼泽水面,亘瘫坐下来。双臂垂下,虽仍握住勇者之剑,但剑尖无力地耸拉在两膝之间。
  利剑从胸膛的伤口处粗鲁地抽出。反作用力使亘“咚”地歪倒下来。
  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使分身。最初是小的打颤,不久便忍耐不住的捂住腹部笑弯了腰。
  “可怜的家伙,可悲的家伙。你要完蛋啦。”
  分身一转身,背向亘,开始走回对岸。他轻快的步伐舞蹈般拾级而上。
  他一只手握着勇者之剑,剑尖滴下亘的鲜血。
  亘。
  嵌在亘的勇者之剑上的宝玉在呼唤。
  要挺住啊,亘。
  回忆起女神的声音吧。
  不能打。
  那分身就是你自己。
  回忆女神的话吧。
  亘拼命伸手去,要在淡薄起来的意识中,在滑落黑暗深渊之前,抓住意识清醒的边缘。
  召唤回来吧。
  召唤那分离的灵魂,那彷徨的人。
  那充满仇恨的,亘的分身。
  在伤心沼泽看见的幻影。那是亘的一部分。当时,亘的确憎恨像父亲的男人和父亲情人的女人,以及他们要生下来的婴儿。然后,自己亲手杀了他们。
  只是,自己不去面对这一事实而已。
  召唤回来吧。
  召唤那分离的灵魂。
  召唤那仇恨之余夺人性命的分身?
  对,没错。因为那就是亘。
  抬起头,嘴角淌着血,用不上力。啊啊,周围已是血海。
  不过,亘仍支起手肘,撑起身体。宝玉们在呼唤:亘,亘,你不能死。你不能放弃。
  你不能丢下你的分身孤零零不管。认可他吧,接受他吧。
  好不容易在沼泽边坐下来。分身几乎要消失在对岸湿地繁茂的草从中了。
  “喂!”
  亘呼喊道。他集中余下的全部力气喊出声来。
  分身站住了,随即回头,像蛇改变身体朝向一样轻灵。
  “我还……没有输给你哩。”
  亘的话让分身脸上的一丝笑容消失。分身把剑一横,一边冲上来一边自得地高叫道:领受吧!
  接近了。疾风般的速度。剑尖闪亮。
  亘闭目,向分身平静地摊开两手。吸一口气。又是鲜血喷溅。
  但是亘没有畏缩。他向分身呼吁。心情平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只是召唤他回来而已。
  召唤从自己身上分离的灵魂。
  来呀,归来吧!
  分身撞在亘身上,一瞬间消失无踪。他被吸收到亘里面,与亘成为一体。
  分身带来的冲击波“哗”地弄乱了亘的头发。冲力使亘仰面倒下。
  伤心沼泽恢复平静。
  一睁开眼,亘正躺成一个“大”字,仰望着天上的天空。身体下面,感觉得到伤心沼泽水面坚硬的触感。
  轻轻抬手摸一下胸口。衬衣干爽。仰起脖子看看,找不到一处伤口。
  血泊也消失了。
  试站起来。两腿有力地支撑着自己。
  我活着。
  笑容浮现在亘的脸上。温暖的感激冲刷着身体内部。把一只手按在胸口,感觉着心脏的跳动。
  自伤心沼泽分别以来,一直出走在外的亘的“憎恨”归来了,终于返回故乡——亘自身了。
  亘终于理解了。为了来这个决斗场,必须通过大门。作为打开大门的钥匙的五个图纹,除喜怒哀乐四个之外,没有任何反应的第五个图纹原来是“憎恨”。
  一直以来,亘都远远避开。自己欺骗自己说:那不是我的东西。
  因为不希望承认自己憎恨爸爸的事实。因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有那样的心情。自己欺骗自己。
  不过,这个谎言产生了充满“憎恨”的分身,独来独往。
  “欢迎回家。”
  亘对着自己的心亲切地喃喃自语。
  他一声叹息,站起来,声音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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