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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雎鸠声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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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宛若,在铜镜前坐下,脸凑到跟前,他看见镜中,自己和宛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柔柔地对她说:“若,我想亲手给你绾个发髻,就像小时候给你扎辫子一样。”

    “你不记得你那时总是弄不好。”宛若低笑着说。

    “告诉你,我那是故意的,我很留恋你的秀发在我指间滑过的那种柔美的感觉。我母夫人在世的时候,我还很小。记忆中母夫人也有一头乌黑稠密的长发,光可鉴人。每逢她梳妆的时候,我总是很喜欢凑到跟前,她的头发很香,很柔,就像鸦翎绒一样。”子南幽幽地说,表情恬静,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虞,夫人在你心中很完美,是吗?”

    “嗯,她外柔内刚,性情时而如洞庭之波,深沉含蓄;时而如春妆华浓,靡蔓绰约。”

    “虞,说实话,这回我有些嫉妒她,她在你心里那么美好。”

    “傻瓜,她要是还在的话,也会像我一样,像你母夫人一样,疼爱你的。”

    “虞,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我怕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怕你失望。”

    “傻瓜,你忧虑的太多了,我也会向你君父对你母夫人一样,执子之手,终生不负。”

 17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二)

    子南用象牙篦子,边梳着宛若的秀发,边理清思绪。他知道,他应该把该说的话,说与她了。对宛若,他不能开门见山地直说,他得多绕绕羊肠小路。

    “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来宛国吗?”

    “我一直想问。他们说你是为宛国度过灾荒,筹措粮食了。不过我不解你为什么要亲自来。”

    “若,现在宛国的形势,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

    “前天,王宫加强警备,君父说,无关大碍。难道是奴隶暴动了,还是饥民闹事,可君父一向治国仁慈。”

    “不是,是天朝!有人向天子进谗言,说你君父,不缴赋税,囤积粮食,蓄意谋反。”

    “简直胡说八道,让他们到宛国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政治是很肮脏的,有时候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为了掩盖卑鄙龌龊的行径,而打的幌子。”

    “王后可是我的表姐,难道她不会劝解一下天子。”

    “在那些权欲熏天的人眼里,礼义廉耻,爱恨情仇,淡薄如绢。两天前,天子已经下令包围了宛城。”

    “也就是宛国将遭战争横祸,不能挽回了!”

    子南艰难地点点头。

    “若,别怕。虞宛两国千千万万的男儿会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

    “虞,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们的婚期可能也将受到影响。”子南艰难的说。

    “即便不能如期举行,也没关系。”

    “等打赢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为你举行一场最盛大,最豪华的婚礼。”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气氛显得很凝重。

    这时候,轻轻地敲门声响起,想必是问心,她无事肯定不会来打扰的。

    “问心,你进来吧。”

    问心打开了一个门缝,露出一对俏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公主,国君和小君,都在飞霞阁外候着,他们好像等了好久了。”

    “知道了。”

    问心掩上门出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分别在即,前路凶险,子南和宛若,心情都变得很沉重。

    宛若进去褪下了礼服,携着手,跟子南下楼。

    他们沉默不语地出了房间,下了楼梯,沿着台阶,来到翠竹夹道,脚步变得越来越滞重,迈的步子,也越来越小,可离门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分别变得这般艰难!

    宛若忍不住扑到子南的怀里,眼泪竟然不争气地簌簌往下流,她呢喃着说:“战场凶险请你一定保重自己,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会苟活的。”

    月色冷如昨,宛若含泪的眼眸就像千里烟波,泪若如像梨花静落。幽径如此寂寥,只有悲伤的思绪在轻舞,如丝如织。月上中天,悲随月光流泻,漫地阑珊,勾勒出他们凄清的剪影。多年的缱绻,宛若心中是无尽的缠绵。

    真是:倾尽泪水,岁月孜然。歌一曲,鸳鸯叹,并蒂双莲,生撕裂,谁道相思了无痕,心似梨花朵朵而凋,冷风飘零!

    子南心里一阵纠痛,他用唇舔干了她脸上的泪迹,沙哑地说:“若,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有我。天塌下来,我顶着;地陷下去,我垫着。老天只是嫉妒我们,给我们一些磨难,不会真的忍心拆散我们的。”

    “嗯!”宛若携干眼泪,强打起精神说道:“我没事,我不害怕。我相信你的金甲剑戟,定能救危难!到时我们并肩青山,再看清溪潺潺,落英缤纷。”

    “一定!”子南很坚定地说。

    宛若振奋精神,抛却离别的悲伤。虽然她只是一名纤弱的大家闺秀,低眉信手,如弱柳临风,不过她眉宇间遗传了她君父的刚毅,她头向波折的命运高傲地扬起,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的同时,竟散发出一股傲然的气势。

    飞霞阁外,手执风灯的侍女,列成两队,肃立在大道两旁。路两边,金桂沉香弥漫。国君和小君安坐在安车上,絮絮叨叨地聊些家常。宛正和宛成侍立左右也偶尔搭个话。清冷的月光,从树的枝叶缝隙中流泻出来,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出满目的沧桑。

    宛若上前,参见二老,说:“见过君父,母夫人。”

    夫人招招手,把她叫道跟前。宛若冲子南笑了一下,就过去了,坐在夫人身边,依偎着她。

    子南说:“见过君侯,夫人。子南冒昧,让您们久等了。”

    说完又跟宛麒和宛麟相互打了个招呼。

    “寡人和夫人无意催你上路,殿内闷得慌,就随便出来,走走逛逛,就溜达到这了。”

    “大局为重,子南和问荆,准备现在就出发。”

    “既然如此,寡人和夫人就不挽留你了。夫人已经命人,把你的行装打点好了。你和问荆就两人,一路前行,太单薄了。寡人挑选了六个机警,强健的侍卫,护送你。人手多些,万一遇上危险,也有个策应。”

    “多谢国君和夫人思虑周全。”

    “子南,临行寡人还有一言嘱咐。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遇事毛糙。你回国后要注意协调各方关系,万事与你君父商议好,再行定夺。”

    “子南明白!”

    “问荆和其他人,已经在南门候着,你们从南门走。现在把守南门的是丛国的御前都尉丛撩,此人贪财怕事,寡人已经私下派人打点好,你们从他营地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善政曾多次出使虞国,我俩颇有一些私交。我想他应该不会难为我。”

    “你现在的身份不宜暴露,省得招来无端的麻烦,善政身边天子的耳目众多,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说,你也明白。”

    “子南知晓了。”

    “寡人和夫人,一行出去,阵仗太大,不免招摇。宛麒和宛麟,带你到南门,一切小心为上。”

    “更深漏尽,君侯夜以继日,劳神费心,早点休息才是。君侯,夫人,子南告辞!”

    “去吧!”宛君说。

    “路途遥远,注意安全!”夫人关切道。

    “君父,母夫人,我也去走走!”

    “去吧!”国君和夫人点头说道。

    宛若下了安车,走到子南身边,子南微微一笑,伸手,拉着她。宛若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柔弱无骨。一行人从飞霞阁,拐到后花园,穿过一个胡同,就到了天启宫的左侧的回廊。子南对宛麒和宛麟说:“二位兄长,连日来,都很辛苦,今晚夜已经深了,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宛若再陪我走一程,就行。”

    “这样也好!你们走走,我们就不远送了。回去替我问候一下如姬娘娘。”

    “一定!”

    宛麒和宛麟告辞了回去!

    子南揽着宛若,慢悠悠地走,问心和十来名护卫,在十步外,跟着。

    “长公主在虞国生活的可好?”

    “我君父很宠爱她。”

    “长公主,美丽,大方,果敢。当年君父是属意让她嫁给你的。”

    “就是,如果那样,我现在早已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你看我现在多悲哀,大龄单身公子。”

    “少装可怜,听说你们国君,早已精心为你挑选了好几位风情万种的美人服侍你。”

    “你嫉妒了!谁叫你不早点嫁给我,不然,你往东宫的大门,叉着腰,这么一站,看谁还敢进去。”子南边说,边演示着。

    “去去去,你当我是河东狮呢?”宛若推了他一把,又说道:“瞧你,那些美人都把你喂坏了。”

    “我哪里坏了?”子南故作委屈地说。

    “赶明儿,我将她们都赶到厨房当粗使丫头,你不会心疼吧。”

    “那你可要辛苦了!”

    “怎么辛苦了?”

    “你要服侍我,还得给我生一大堆的孩子。”

    “讨厌!”

    “你说,我总得让我们虞国宫室枝繁叶茂吧,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感情你就是配种的。”宛若说完,自觉失言,不禁脸红了。

    “你看看,谁比谁坏。按照礼制,女人善妒,可是属于七出之一呀。”子南玩笑道。

    “那我最好现在就反悔,一看你就是个登徒子,让人心里不踏实。”宛若有些懊恼地别过身去。

    “若,你还真生气了,我是逗你玩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对你的感情吗?摸摸我的心,在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像一颗树一样在我心田里扎根了,岁月流转,它早已枝繁叶茂,在我心里的天空遮天蔽日,再没有任何空间,可以容纳下别人。所有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是过眼的云烟。你知道吗,想你的日子,我都有窒息的感觉,那是一种痛彻心扉地煎熬。”子南诚挚而热切地说。

    “骗人!”宛若其实已经感动,仍然嘴硬地说。

    “看着我!”子南有些受伤地说,

    “不看,你的眼睛太深,最会迷惑女人了!”宛若撒气地说。

    “那我把心吐给你!”子南扭过她的身子,霸道地吻住她,像暴风骤雨席卷一样。宛若刚开始还挣扎,用手捶他,慢慢她感觉自己像一朵云彩一样,飘起来。她感觉胸部起伏膨胀,一种莫名的渴望在升腾,她不自觉地迎合他,唇齿相扣,舌尖纠缠,不管日月星光,哪怕地老天荒

 18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三)

    圆月西垂,寒蝉的凄切唧令声,早就停止了。悉悉索索的落叶,像美丽的蝴蝶在秋日的夜晚飞梭,又似乎是游子的脚步匆匆找寻着日思夜想的归途。

    秋风卷起片片叶的残翼,徒劳地试图挽留。夜幕遮蔽着黛青色的山峦,郁郁葱葱的原野,努力地摆出肃穆而严峻的面孔。

    而圆月却像一块剔透的玉,不温不火,不冷不热,静静地,透着那份永远的玲珑。

    露水悄悄地润湿了大地,悄悄地挂上树梢。露岚静静地浮着,如轻纱如薄雾般朦胧,月光不依不饶地缠绕着,它从树影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星星点点地洒在他们的身上,那样缱绻缠绵!

    “看你还敢说这样刺人的话吗。”喘息未定的子南,点着她的小鼻子说道。

    “你欺负人!”宛若娇羞地嘟囔道。

    “这叫欺负人,以后你天天这么欺负我,我很受用的。”子南坏坏地说。

    “你无耻!”

    “谁说的,我十二岁牙齿就长齐了,你看,现在连智齿都长了!”子南用手敲着坚固的牙齿,一本正经地说。

    “你是不是经常跟你的美人们这般调情,所以练得这么油嘴滑舌。”

    “你真的很在意!”子南认真地问,

    “恩!你是我的唯一,我却只能做你的多少分之一,这不公平!”

    “我赌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唯一。”

    “我不喜欢别的女人靠在你的怀里,哪怕碰一下,我都嫉妒得要死!”

    “你母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曾这般刁难过你君父吗?”

    “母夫人年轻的时代,风华绝代,又聪明精巧。那时属意她的王侯公卿的可多了。可是母夫人却偏偏看上了,还是个毛头栗子的君父。那时的君父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室公子,连君父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下一任国君。母夫人决意要嫁给君父,她说,她不在乎权势地位,不在乎富贵荣华,她只希望这辈子做君父唯一的女人。君父欣然应允了。在继任国君前,君父一直践行着自己的承诺,对母夫人始终如一。他们俩夫唱妇随,情意绵绵。

    当君父被意外任命为君位继承人时,他和母夫人搬进了偌大的宫室,妾位空虚,引来世卿的诘问,说君父不成体统,母亲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后来不得已,按照礼制就为君父遴选了八名女子入宫,册封为妾。君父纳妾的那个晚上,母夫人垂泪到天亮。好长一段时间母夫人都赌气不理君父,君父为此懊恼不已。慢慢地,母夫人终究还是接受了君父拥有其他女人的事实,可我知道,这个过程对母夫人来说,是多么痛苦和纠结。君父对母夫人,一直礼敬有加,两人更是相敬如宾。可在我看来他们是恩爱夫妻、和谐君臣,却再也不是如胶似漆的亲□人。是现实逼得母夫人变得贤良淑德。可是我做不到像母夫人那样贤惠,至少现在。”宛若嘟着嘴说。

    “我”子南正要说什么,宛若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说,我不想听虚无缥缈的话,我知道身在高位的人,会有许多的不得已。你现在是储君,未来就是国君。有多少公侯贵卿的千金,在等着往你国府里送,和你结为姻亲,在政治上相互攀扯。你为了我。让东宫主位空悬这么多年,已经顶了很大的压力,我怎么能那么自私。我只要是你心里的唯一就好了。”宛若凄凄地说。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母夫人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了。君父嗜好美色,君父对母夫人虽敬却不宠,当她为君父顶住叛乱,耗尽精力的时候,她在君父的怀里,死得那么安详。母夫人用这样近乎凄绝的方式,在以后的岁月里永远占据了君父的心。”

    “传说这世间,有一种花叫双生花,一株二艳,竞相绽放。日久年深,一朵将越发明艳夺人,一朵却终将枯败凋零。就像婚姻对于大多数女人的无奈一样,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命运。”

    “若,我一直以为你还一个小孩,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多的想法。”

    “哎!月亮什么时候被云层挡住了。你看,满天的星星在闪烁!”宛若打断子南的话,故作轻快地说。因为那个话题太沉重,她不想再多谈。

    宛若挣脱子南的怀抱,走到廊檐外,仰望天空。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天空中镶满了小星星,她们闪烁着,发着淡淡光的,像一颗颗深邃的眼眸。

    子南上来,从后面环抱着她。听到宛若刚才的话,他的心里有些难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爱宛若,为了她,他可以舍生忘死。

    可他终究觉得自己很悲哀,他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个“唯一”的承诺他给不了。不是他不愿,是他不能。

    君父已经为他大婚的事,提过他好几次了。每次,他都以宛若还小,再等等,硬是挡下了。可是君父说,他年纪不小了,正妻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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