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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由之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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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侧的礼部侍郎翻译道:“吾等天竺来客,得享如此尊贵大典,目睹这般壮丽景象,与贵国缔结良缘,是吾等之幸,也是佛法之幸。”
  半晌后,传音太监高声道:“天竺一向与朔啸交好。此次贵国来访,不仅是佛法交流,也是贸易往来,陛下今日赏赐汝等金帛百缎、蚕丝千两,并若干砖茶、瓷器,诸项清点,典礼后由礼部尚书代劳。”
  商贾领队一揖到地,领了赏赐,随后被礼部侍郎引到席上坐定。
  诈马宴由一道绿豆糕开场。按食不过三箸的原则,每道菜不多不少,仅满食碟的碟心。长庚喜欢吃的拔丝铁棍山芋,只有鸡尾巴那么大的一块。不过烤羊排酥脆金黄,撒有天竺进贡来的天然香料,初尝刺舌,但有异香回味。宴席以鸡枞菌老鸭汤结尾,一人仅有巴掌大的一盅。长庚将汤一吮而尽,用袖子遮过脸,把鸭骨头轻轻吐到盅里。
  正当他觉得自己再也吃不下时,几名壮汉将一个水牛般大小的木桶推进殿中。其中一人走上前,向皇帝行过一礼后,用匕首撬开木桶的瓶塞。晶莹的绛色酒汁喷涌而出,恰好落进底下的金爵中。一杯杯金爵在众人间传递。长庚在尚未领到自己的那一爵前,已然闻到浓郁的酒香。
  他打量起爵中的葡萄酒。飞天吊灯的烛光倒映其中,犹如一颗坠落紫色湖面的星辰。他小小地抿了一口,舌尖一阵酸麻,辛中带甜,酒香经久不散。
  诈马宴的后半席,除寻常歌舞奏乐外,更有高僧为诸人讲经说法,以眼翳为例解说别业妄见之理。结束后,喻皇后请他翌日再于城外双木寺中讲经,以让百姓一聆佛法之妙,他欣然应允。宴席这才终散。
  离席时,长庚将金爵藏进袖中,未让别人察觉。
  第二天一早,长庚带着两本读完的书,和藏在袖里的金爵,又回到了咀英阁。
  执事太监正在院中扫雪,见到长庚这么早来,一脸讶然。
  “我来还书。”长庚道。
  年迈的太监将扫帚放在一旁,慢吞吞地走进阁中。长庚跑过去,急切道:“我要上楼再去借几本。”
  太监点点头,还未答话,长庚已跑上楼梯。太监在下面喊:“殿下,这木梯陡得很,你不要摔倒了。”
  长庚爬到二楼时,已有些气短。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金爵。葡萄酒洒了一半,将他衣袖濡湿了一大片。他将金爵高举起来,冲房梁道:“喏,我给你带酒来了。”
  “我知道你在那里,如果你不想出来,我也没有什么法子。”
  “这酒是天竺的葡萄酒,你一定要尝尝,比上次的蟹黄小笼包还好。五年才能喝到一次。”
  “你真的不出来吗?”
  “那我把酒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喝,不要拘束。”
  长庚将金爵放在最近的书柜上。那里的积尘间还留有他上次放的小笼包的痕迹。长庚微笑起来,转身走下了楼梯。
  金爵矗立在书架上。杯中的紫色酒液倒映出一卷卷古书的书脊。
  雪落京城,将整座皇宫裹入纯白的襁褓中。
  夜里,如果炭火熄了,长庚会被冻醒,只好爬起来看书。雪花落地的簌响令他平静。有时他会推开窗户,看屋外的落雪。
  读书至倦处,他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他的梦时而嘈杂,有兵器相击的声响,或战时铜钲的长鸣。有时很安静,只有一个女人呼唤他的声音,似乎是他的母亲。
  乳娘告诉长庚,他的生母死在大雪之夜。大雪将回春观的御医困在路上,等御医赶到时,她已歇了气。
  每年立冬前后,长庚都会来宗祠给生母贡香。但今年进宗祠,却比往年提前了几日。
  供奉灵牌的屋中光线很暗,只有贡台上的几根蜡烛在燃烧。邢少师跽坐在贡台前。脸庞在烛光中半隐半现。
  长庚拘束地站在门口,眼睛一时间还没有适应屋内的昏暗。
  邢渺对他招了招手。长庚脱去长靴,着袜走到灵位前,在邢少师身旁跪下。
  邢渺没有看他,而是对着灵位墙道:“皇族诸灵在上,今日仆召十四皇子来此,是请诸灵对他加以训导。入秋以来,十四皇子怠于学业,仆虽已点明多次,但他仍不加悔改,不但在讲经时看乡野杂谈,甚至连背诵经文之事,都做得一塌糊涂。仆诲人无方,今日在列祖列宗的灵位之下,仆请十四皇子跪坐一夜,认真体悟‘慎独正知’的道理。”
  长庚盯着贡台上的蜡烛,没有说话。
  邢渺吐出一口浊气,努力遏制语气中的不耐。“诸子百家杂谈斑驳,唯有儒道才是正统。同理,天下书籍纷纷,只有挑选出其中最的菁华来阅读,才能孕养一个君子的浩气傲骨。这番道理,我与殿下已说了多次。殿下贵为皇室子弟,怎能整日将时间耗费在志怪杂谈上?若你出身布衣倒也罢,可你是皇子,不是寻常人。”
  长庚紧抿嘴唇,费劲地“嗯”了一声,鼻头发酸。他觉得有哪里错了,但说不出来。即使他说了,邢少师也不见得能明白。
  邢渺见长庚一直讷然不语,以为他将自己的训斥听了进去,不由地放轻语气,道:“屋里备有炭盆,晚上天寒,殿下可烧炭取暖。明早有宫女来接你。”
  长庚点点头。邢渺直起身,看了眼长庚,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最后一截香灰从柱头跌下,摔落在供台上。
  长庚揉揉眼睛,把重心换到左腿。
  屋外的夜风将窗棂吹得切切作响。他披的狐裘十分暖和,但蒲团很薄,跪久了,膝盖会发酸。
  烛火掩映下的灵位砌成一道高耸的墙。每一面灵牌如同一座小小佛窟,隐匿在黑暗中,长庚找不到生母的位置。
  他不知道邢少师为什么会那么严苛地禁止他看杂书。他又当不了皇帝,为什么要学圣贤帝王的故事?看那些志怪故事,比听课要有趣多了。
  疲倦涌了上来。长庚朦胧地想,不知那怪人有没有喝自己带去的酒,也许明天他应该去咀英阁看看。
  就在他将睡未睡之时,一串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那步声很沉稳,每一步都将松软的雪踩实了,发出“嘎吱”的声响。
  长庚勉强抬起眼皮,蜡烛的光晕在眼前闪烁。他迟钝地思考着,这么晚了,难道是邢少师吗?
  这个念头甫一闪过,他便猛地直起身来,想从地上站起。但他久坐的下肢已经僵硬,身子一时失去平衡,直挺挺地向地面倒去。与此同时,那串足声已经近在咫尺,那人就要推门而入了。
  一阵风雪滚进屋中,烛焰霎时晃动起来。
  “他娘的,真是撞了晦气,偏偏碰上这大雪。”
  来人四肢粗短,手握短刀,着玄褐衣裳,只有泛黄的麻布绑腿是全身唯一的白色。他的斗笠有条狭缝,一只眼从中露出,环顾屋内陈设。
  长庚趴在屋檐上,嘴巴被身后之人捂得紧紧的,发不出一点声息。他向下望去,一阵目眩。
  方才那人开门之前,长庚不知被谁揪住后衣领,一把提上了屋梁。等他再睁开眼,视野已是不同。他睡意全消,心脏剧烈擂动着。
  “借过。”
  在那刀客之后,又走进一人。他轻轻转身,将门阖上,风雪便给拢在了外面。堂内舞动不止的白幡纷纷止息。
  此人是名面颊清癯的道士,束一冲天发髻,髻以竹筷固定。他取下蓑衣,将积雪抖落,里身青衣褂,脚蹬十方鞋。
  刀客从衣襟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颅骨,里头盛有冷灯油。他用贡台上的蜡烛点燃颅骨灯的灯芯。青烟从颅骨的眼洞里飘出,散开一股铁锈味。
  道士在木几后盘腿坐下。刀客四下走动检查,从瑚琏里抓起一把黍米,嚼过几口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道士本在打坐,蓦地抬起头,向梁上送来一道锋锐的目光。长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以为对方看见了自己。但那道士的目光只是在房梁上逡巡,却不曾停留于此。
  刀客没有察觉,只是道士对面坐下,道:“那器皿摆放妥当了?”
  “妥了,”道士说,“不过,起盅的时间比贫道预想得要早。”
  “这没什么影响。往后的事情,也不劳道长出手了。”
  “好。今日别过,他日再见,就是陌客。不过,还请足下提醒那人一句,起盅前切勿破了方阵,不然钦天监的星官一眼便能看出其中有诈。”
  “即便他们识破也无妨,”刀客说,“参与此事的宫中诸人,没法告诉刑部这是怎么一回事。”
  道士抱拳。“‘刀’之行事,利落干净,绝无后患,是贫道多虑了。”
  “道长是明理之人。”
  “如此,贫道再无其他交代之事,就此别过。”
  “现在屋外雪大,道长不愿留步?”
  “此雪正是最好掩护,若雪停上三分,出宫便不那么容易了,”道长起身,向对方微微一揖,“别过。”
  他披上蓑衣,将屋门拉开。猛然灌入的风雪吹得他的衣袍上下翻飞。他走进狂风中,将屋门在身后合拢。
  刀客箕坐于木几旁,一只胳膊搭在弯起的膝盖上。他低垂脑袋,手中似在把玩什么。青烟升起直线。其中的血味越发明显。
  长庚感到自己身后那人绷紧了身子。
  忽然,梁下的刀客抬起头,露出一双全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长庚。刀客手中一动,一道银光迎面而来。
  空中绽开一道破空声响。长庚被揪住衣领,被迫仰头一避。一阵劲风贴着他的鼻头划过,他向房梁后倒去。这一秒非常长,长到他能清晰地看见房顶层层叠叠的木梁,和梁上的蛛网。
  他以为自己会像梁叔阳一样摔落地面,脊椎骨断裂,但意料之外的是有人托住了他。
  刀客脱下刀鞘,反手劈出一道刀光。抱着长庚的那人足下发力,向后一跃,肩膀顶开身后那扇通往后院的木门。狂风将这人的长发吹过肩头,在长庚眼前乱舞。他转过身,将追来的刀客掩在身后。长庚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这人奔跑起来,在后院廊柱上一点,轻盈地跃上屋檐。一道银镖从他们的背后追来,此人避无可避。长庚听见一声闷哼。这声音很清楚,因为长庚的耳朵紧贴着这个人的胸口。
  “到了。”那人将长庚从怀中放下。
  长庚睁开眼睛。
  他站在自己的院落前。门楣被月光照亮一角,门扉两侧竹影幢幢,在寒风中摇曳。
  救他的那人看上去刚过弱冠,只是满下巴的胡茬让他显得老成。他体格颀长,足蹬一对平头毡靴,白布绑腿掖进靴筒,腰带的流苏扎进腰间,都是为了行走方便。他身穿一套玄色衣裳,眼眸清亮,像朝阳经山野湖泽反射出的光芒。即使在屋顶上跑了几百丈,他却大气都不喘,仿佛只是在月光下散了个小步。
  长庚盯着这个人,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
  那人把手搁在长庚的肩膀上,仔细打量他。
  “你怎么不说话啊?可没伤着哪儿吧?”他开玩笑似地捏了捏长庚的肩膀,见少年仍没有反应,只好矮身蹲下,视线恰与长庚平齐。
  “你还好吗?”
  他眉头微蹙,一副困惑模样,和之前在书阁中故作凶狠的人完全不像。
  长庚鼻头一酸。他闭上眼睛,伸出手,仿佛盲人般抚摸着对方的脸,从印堂向下,眉骨、鼻梁,眼窝——直到被对方宽厚干燥的大手给攥住。
  “你摸我脸做什么?”任肆杯有些好笑地问。
  长庚摇了摇头。“我只是……以为我在做梦。”他感到呼吸困难,好像胸腔里有只羽化的蝴蝶,挣扎着要从他喉咙里飞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本来是要给你还东西的。”任肆杯说。
  “还……还什么?”
  “我们进去说。”任肆杯拉住长庚的手进了院子。
  少年的手还在颤抖。任肆杯以为他仍未从那个刀客带来的惊惧中走出,便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把那人甩脱了。”
  “那人是谁?”
  任肆杯面露犹豫,拿不准是否该跟这少年说明一切,可他是亲历者,有理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件事,便道:“我们进屋说,外面冷。”
  长庚推开屋门,请任肆杯先进,随后进屋,将门栓好。
  他将蜡烛挑亮,这时才发现木几上还摊有杂书。他连忙将书收整到一旁,请任肆杯在席上坐下。
  任肆杯摆摆手。“我站着就好。”
  任肆杯倚墙而立,暗自调息,真气不出意外在胸肋处一涩,心中不由地苦笑。
  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他从未露过身。若不是为救这少年,他藏身于房梁上,屏了息,就像墙上的一块砖,树里的一片叶,断不会被人给察觉。但他不会见死不救。何况,在辽公子门下行事,他迟早有一天会让别人发现。
  肋骨传来一阵剧痛,任肆杯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没法子,他必须出宫疗伤,但这意味着无法追查下去那刀客和道士的密谋。他已确定那刀客是“刀”——北方一伙刺客团体——的成员。这消息一定得让辽公子知道。
  任肆杯的额头冒出冷汗。他拱起脊背,痛苦地捂住胸口。那银镖的毒已经侵入很深,他必须立刻疗伤。
  他抬起头,见少年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便手指划了个圈,一指对面的墙。
  “转过去,别看这儿。”
  长庚转过身,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着急道:“你受伤了?我听见那刀客射出的暗器了。”
  任肆杯没有说话。他将上衣脱至腰间,赤着上半身,反手向背后摸去,寻找暗器。
  暗器在脊椎下方偏右的位置,没入约有一寸深。他掏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蜡烛上烫过,反手点死伤口周遭大穴,背对铜镜,一手扒开伤口,另一只手猛地将匕首向里一扎。
  长庚听见一声闷哼,转回身,看见任肆杯的背后满是鲜血。
  任肆杯的鼻翼急促地翕动着,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上。轻微的眩晕过后,他咬住舌尖,再一次将匕首探进伤口。匕尖与神经触碰时,传来难以忍受的痛楚,几乎令任肆杯晕厥。他紧咬舌尖,又将匕首往里探入半寸,再向外一舀。
  “铛”的一声,暗器掉在地上,匕首从他手间滑落。
  他趴在木桌上,脑袋埋在臂弯间,虚弱地说:“我衣兜里……有瓶药……你倒点儿在……我伤口上……”
  长庚连忙跑过来,跪在地上,在任肆杯的衣服间翻找起来。他先找到的是自己留在咀英阁的金爵。他恍然,原来这就是对方说的要还给他的东西。但现在不是问这金爵之事的时候。他又拨了几下衣服,翻出药瓶,双手颤抖地拔开瓶塞,将粉末倒在自己的手帕上,一时倒多了,掉了不少在地上。
  尽管将手帕贴上对方伤口的时候,长庚的力度很轻,但任肆杯的背部肌肉仍然筋挛了一下,像道闪电在游走。
  深色的血渐渐浸透了手帕,濡湿长庚的手心。任肆杯的脊背上满是汗滴,在烛光下泛着光,长庚用衣袖帮他擦掉。
  “你叫什么名字?”任肆杯低声问。
  “……长庚。”
  过了很久,长庚都没有听到任肆杯的回答。他将手指探向对方鼻前,感受到的气息十分微弱。
  “你千万别死……”长庚道,“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是神仙啊!”
  “别吵……”任肆杯将脸换了个方向,“让我睡会儿……”
  “别睡!”长庚轻拍他的脸颊,“睡着了你会死的!”
  任肆杯没有说话。长庚注视着他在烛光下的侧脸。也许是因为他闭上了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眸,长庚这才注意到他乌青的眼圈所透出的疲惫。
  长庚慢慢松开手,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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