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不与四时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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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个小太监短短半年,就到达了她们遥不可及的人生巅峰。
肯定有独门诀窍。
是以全都托人把书买进宫来,挑灯夜读,如饥似渴。
试图从中找出一点人生开悟。
宫外的弥勒忍,在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勉强养好了伤,某日出门买菜,百无聊赖的买了这本奇书。
一口气读完后,给予的书评是:平凡小人物的不平凡,充分体现了一切皆有可能。
后来反应过来——狗日的,居然拿着公费谈恋爱!!!!
生母
一晃眼; 深秋已过,入了冬。
香九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了; 而是一名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太监。
为了彰显身份的尊贵; 她脱掉了那身劳什子的太监衣裳,换上了月白的织锦衫子,外头再披一件狐裘斗篷。
身量清瘦; 清雅高华。
人人皆叹;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皇主子的眼光就是好。
清丽的眉,柔和的眼; 胭红的唇; 透亮的脸; 端端是风华绝代。
就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玉。
也像那句“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唱词。
她人; 此时正趴在窗边; 支颐着下巴; 仰屋窃叹。
不知阿姐眼下处境如何?不知弥勒忍眼下安全与否?亦不知该不该和木苏娆坦白入宫的目的?
端太嫔说了; 密旨是唯一能让她与阿姐逆风翻盘的东西。一旦找到又势必助长隆亲王的嚣张气焰; 令木苏娆四面楚歌。
呜; 阿姐和皇主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她泫然欲泣。
院里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不时用余光瞄她,几只脑袋不约而同的凑到一起。
一说:“她在看我。”
一说:“屁; 她明明在看我。”
一说:“都别嚷嚷了,香哥儿是皇主子的人,但我觉着她对我有点意思; 今早还对我笑了,笑容好甜。”
一说:“得了吧,癞□□想吃天鹅肉。”
她们话里话外,情潮汹涌,声线不知不觉的高了一高,香九听了一耳朵,抱住不寒而栗的自己。
每个人都觊觎我的美色,蓝受,香菇。
井喜被木苏娆拨给了她,负责她的饮食起居,整日于她形影不离,见她瑟缩着,忙唤:“香小主,窗边凉,咱们回屋坐会儿吧,今日内务府该送炭火来了,您去暖暖身子。”
香九应下,合上窗问:“皇主子还在和大臣们议事?”
“是。”井喜轻声轻脚的跟着她,临近东暖阁时,上赶着掀开门帘。
香九微一弯身,跨进门槛。
碰巧几名内务府的小太监在摆弄熏笼,炭火烧得很旺,跳蹿着几簇火苗,屏退寒意,四围开始暖和起来。
香九窝进炕,舒服的靠上迎手,神情真切。
忽尔又深深皱起眉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虽然弥勒忍想她留在紫禁城内避风头,但做缩头乌龟实在有辱尊严。
即使与昔日战友们同室操戈,她还有端太嫔呀。
端太嫔在宫中经营多年,总归发展了些下线。
顾不得太多,香九一咬牙一跺脚,找端太嫔死马当火马医去了。
为防止断雀再次堵截她,她的出行阵仗颇大,乘着暖轿摇摇晃晃着,前前后后十数名奴才。
端太嫔亲自出来迎她,二人举茶对饮,寒暄两句后,挥退了左右。
皇主子男宠和先帝爱妾竟然要独处一室。
井喜三观炸裂,义正言辞道:“香小主,皇主子吩咐奴才对您一刻不离。”
香九扭头盯她,目光如虎如狼。
井喜想起南叶的教诲——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以躬身告退。
香九抓紧时间,向端太嫔传达指令:“帮我找一个人。”
“谁?”端太嫔盖上茶,叮当一声脆。
“敬事房,裘白山的师兄。”
端太嫔弯下嘴角:“恐怕有点难办。”
香九凝视她的眉眼,等待她的下文。
“他入宫数十载,定然拜过不少师父,名义上的师兄也不会少。”
“他醉酒时说过,此人曾跟他一同伺候过先帝,该是个养心殿的太监。”
端太嫔默了一瞬,她与先帝情谊深厚,养心殿的一切亦是熟悉,舔舔齿尖道:“我伺候先帝时,倒是晓得裘白山,他的师父是当年的太监总管晏明。”
晏明?香九记下这个名字。
端太嫔接着道:“晏明待裘白山极好,视如己出,师徒二人像亲父子一般,除他之外再没收过别的徒弟。”又哪来的师兄。
怎么会呢!
香九怔了一怔,低头不语。
。
回了养心殿,香九没甚胃口,罢了晚膳,兀自窝在寝殿里。
她席地而坐,倚着熏笼打盹。
说是打盹,倒一点困意也没有,小脑袋四周晃动一圈,像是要把烦恼统统甩掉。
她屏息凝神,整理杂乱无章的思绪,观往知来。
裘白山没理由诓骗她,图什么?
她笃定“师兄”势必真实存在过。
右手握拳,捶在左手心,神情豁然开朗,自嘲道,何必闹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索性从裘白山嘴里套话。
脚随心动,屁颠颠的跑去内御膳房,催促福茉儿给她找两壶上好的清酒。
福茉儿埋头在灶膛生火,随手一指,香九揉揉她脑袋,拎着酒走了。
回到院子,就见木苏娆亭亭玉立在廊下,眉目含春的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
不怀好意,妥妥的不怀好意。
香九咯噔,咽下口唾沫。
“过来。”木苏娆冲她招招手,手腕像没了骨头般,软绵绵的一扬一弯,好似一块丝帕,然后转身进殿。
香九内心深处,涌出不祥的预感。
冷汗一层一层,浸透里衣。
南叶还在候在门边等她,与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让木苏娆久等。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香九含泪点头,抱着酒壶,奔赴战场。
一踏进里头,耳朵就被揪住,被迫承受狠狠的蹂。躏:“阿呀!!!”
香九哭嚎得无比凄厉。
“苏苏宝贝……”她求饶,费解方才还柔若无骨的手腕,咋就突然如此具有爆发力了。
印象里的香九总揣着股小骄傲,就算一时奴颜媚骨,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在北原就更别说了,睥睨一世,浑身上下都透着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嚣张。
木苏娆对她此时的表现很满意。
旋即又不满意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你说,和端太嫔孤女寡女,同处一室,背着朕做什么好事了。”
香九清秀的俊脸,涨成猪肝色,竖起两根手指,请愿道:“今晚,我服侍你两次。”
说完,又添了根手指:“不,三次。”
木苏娆的怒意登时窜上三丈高,天杀的,都心虚成这样了!!!
她两手并用,对准香九的脸左右开弓,揉啊揉,搓啊搓,拼命折磨,努力发泄。
香九触底反弹,挡开她的爪子,挺挺身道:“井喜告诉你的?”
木苏娆噎了下:“……风闻。”
香九:我呸。
香九扳正她的身子,不许她躲:“我就知道井喜是你派在我身边耳目。”
木苏娆被戳穿心思,像只炸毛的小猫精疲力竭,蔫了,怯声怯气道:“人家是担心嘛,宫里小妖精那么多,总得提防着点。”
香九捏住她鼻子:“就你鬼主意多。”
木苏娆靠近她怀抱:“人家爱你嘛~”
香九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徘徊在抽羊角风的边缘,默默把木苏娆往外推。
木苏娆抱紧她的腰,死活不撒手,她比香九矮上小半颗头,微仰着下巴,讨要承诺:“你说话要算数。”
“啥话?”
木苏娆急了:“今晚服侍人家三次的话呀。”
“我能食言嘛。”
木苏娆冷下神色,冷下嗓音:“你敢。”
是以当晚,香九格外卖力,惹得木苏娆意。乱神迷,销魂荡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刷恭桶时,锻炼了臂力。
事后,木苏娆趴在枕边,等待呼吸和心跳的平复。香九全身冒着热气,大汗淋漓,埋首在她耳畔,心血来潮地问起她儿时的事。
木苏娆默了默,还真忆起往昔岁月,内勾外翘的眼睛眯着,笑吟吟的与她说起生母。
“我母亲叫冷宁,是个不受宠的才人。”
“后来有了我,勉强抬了位份,成了个不受宠的常在……”
静观斋
82
木苏娆低声喃喃着; 好似自言自语,声音越说越轻,却每一下都砸在香九的心坎上。
砸出一个两个三个小坑; 密密匝匝的。
香九母亲去得早,印象里,那是个笑声爽朗的女人; 她的笑总能为人带来愉悦; 比夏日的太阳还有灼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记忆。
所以父亲多年来的冷漠比起母亲的笑容来; 更令她记忆深刻。
“先帝的冷常在吗?”
她在辛者库时有所耳闻,大家都说,冷常在自幼在军营长大,有着桀骜不顺的性子,父亲是镇北将军手下的一名偏将,母亲是镇北将军的亲妹妹。
碧玉年华入宫; 短短三年便香消玉殒了。
“嗯。”短短的一个音节,闷闷的,听不出木苏娆的情绪。
香九换了个姿势; 将胳膊伸给她; 木苏娆眉眼弯弯,轱辘般滚进她怀里; 鼻尖蹭着她肩头,贪婪她肩窝里的一抹香。
清冽而温暖。
“母妃说,朕的生母是她见过最鲜活的女人; 活泼、明朗,还很闹腾。”木苏娆握住香九的手,语调沉了两分,“她这样的人,受不住拘束,不该来紫禁城。”
“她是……怎么过世的?”
木苏娆露出一狡黠的笑容,仰起脸,点点自己红润的唇,讨吻。
香九拿她没辙,大大方方的“啵”出一声清脆的响。
木苏娆很满意,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瓣,道:“得知怀上我的那一刻,她就变了,,不爱哭不爱笑也不爱闹了。”
像在一瞬间失去土壤和水分的鲜花,春天遗忘了她,也抛弃了她。
她用生命孕育另一个生命,然后死在第二年的秋天里,花叶般凋零。
窗外倏然起风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窗未合严,风偶然溜进来,吹动罗账,香九打了个寒战。
木苏娆提上锦被,抱她更紧。
“你呢?”
“我什么?”香九问。
“你的父亲和母亲呢,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有个很疼你的阿姐。”
香九欲言又止,略略有些迟疑。
她怕。
木苏娆乃一代明君,整日都于朝臣们斗智斗勇,生性多疑不说,还一肚子坏水。
万一她嘴秃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其发现她和雎鸠城的关系可不得了。
然后,她又陷入了要不要和木苏娆坦白身份的难题中。
顺道预估了一下木苏娆事后的反应,定然是怒火值满分,武力值满分。
于是没出息的选择了缄口不言。
“问你话呢。”木苏娆挠着她的下巴。
香九扭身躲开:“别闹。”
“朕就闹。”
木苏娆挑起眉梢,试探道:“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香九面上露出怯意:“……哪有。”
木苏娆忽然加快语速,揪住她鼻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什么好坦白的。”
木苏娆心照不宣,重新枕上她胳膊,笑意微扬,眸心却暗流涌动。
淡淡一句:“你要是敢骗朕,小心——”
香九把眼睛瞪成铜铃,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小心你的狗命!”木苏娆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香九吓得头皮发麻,头发直直竖起,忽觉腰上发疼。
疼——
“轻点拧!”
“怎么还踢人呢!”
“别扯被子,多冷啊!”
木苏娆一巴掌怼她脸上:“别上朕的榻,打地铺去!”
香九:你个睡了我就不认账的渣女。
。
木苏娆又不搭理香九了,觉得香九长得不顺眼,走路的姿势不顺眼,娇嫩的小嘴也不顺眼。
反正哪哪都不顺眼。
心血来潮还要赏香九两坨小拳拳。
香九遍体鳞伤,不敢在养心殿呆着,天一放亮,就躲去了御花园。
找南府的戏班来唱唱曲,听伶人弹弹琵琶,再琢磨琢磨找裘白山套话的具体事宜,小日子也算过得充实。
这日,她琢磨的脑壳酸胀,灵机一动的去了坤宁宫后的赌坊。
表面上是玩两把,其实还存了打听消息的心。
别说,还真叫她给打听到了。
但是和正事无关。
一太监告诉她,景阳宫内的静观斋,供着木苏娆生母——冷宁的画像。
香九奇怪,这不算个小事,入宫这般久,怎的没听同僚们提起呢。
看来八卦的心还不够狂热。
她特意输了把牌给这太监,勾上他的肩,提出此疑问。
太监“嗐”了一声,环顾四下,小心翼翼道:“静观斋是偏殿,堂堂一国之君的生母牌位不入奉献殿本就说不过去,还供奉在偏殿,皇主子心里膈应,平日鲜少去,咱们当奴才的自然讳莫如深。”
香九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何如此?”
太监对这位皇主子男宠恨铁不成钢:“太后在那挡着嘛,皇贵太妃也在那挡着。”这两尊大佛,能准一小小的常在压她们一头?
香九悟了。
唏嘘这宫里人人都是弯弯肠子,心里渐渐泛起酸涩,心疼木苏娆。
虽然这女人心狠、手辣、脾气坏,但她就是止不住的心疼,甚至想原谅她轰她下榻打地铺的渣女之举。
一时心不在焉,牌九都打得不香了。
招呼了一声,说是要走,揣好钱,随意的一个拱手,算作告辞。
大家都知她是皇主子的枕边人,不好挽留,个个恭恭敬敬的送她出门,还甚为贴心的嘱咐她月黑风高,小心脚下。
香九举目张望,哟呵,居然这么晚了。
井喜在门外等候她许久,见她出来,忙挑着灯笼跑过来,明黄的火光,在暗夜中拉出一道流光:“正打算去里头寻您呢,皇主子喊您回养心殿,定是想您的紧。”
她想打我的紧吧。香九心说。
甬道悠长,仿佛一条不知去向的河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高悬的明月,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细细长长,香九使坏,踩了下井喜的影子。
井喜缩着脖子笑。
香九也一块笑,笑声仿若风摇银铃,轻盈悦耳。
待井喜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她忽悠到景阳宫了。
怎么来这了。
井喜拍拍被夜风吹凉的脸,费力地仰着头,看向头顶上的牌匾,上书的景阳宫三字,被左右两侧的红灯笼照亮。
风拂来,大红灯笼飘呀飘。
井喜不怕鬼,都怕起了鬼。
“香小主,咱们来这做什么,回吧,别让皇主子等急了。”不然她又得揍你。
香九给他个“怕啥”的眼神,双臂一使劲,久经失修的门轴,发出嘎嘎吱吱的沉闷。
井喜:“……”
入目之处,整洁规整,树影摇曳,却偏偏令人心生荒凉。
香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井喜在前头带路。
“带您去哪?”
“静观斋。”
井喜脸色大变,像是要去阎王殿般:“使不得